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遗珠记-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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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胡子老黄中意这个女人,这在横海岛早人尽皆知。只不过白寡妇一直不点头,说要为丈夫守节,对黄凤林的各种殷勤也是十分冷淡,弄得老黄郁闷不已。好在精诚所至金石为开,这么长时间下来,不仅阿珠对黄凤林一口一个叔叔的,白寡妇自己终于也被他感动,前些日,终于点头应了下来。

岛上长久没办喜事了,何况还是这样艰难成双的一对儿,不仅黄凤林自己红光满面,大家伙儿也都替他高兴。所以接下来的那些天,附近的女人们都在帮忙张罗新房,绣花做被。温兰不会这些,便自己下海摸蚌,最后竟也凑出了做一朵珠花的珍珠,拉着春芳一道反复设计,最后终于在婚礼前的一天做出了一朵漂亮的珠花,和马氏的一对手镯一道,送过去当贺礼,白寡妇又是高兴又是感动,亲自带了阿珠过来要给老太太磕头道谢,热闹不已。

转眼便是月底了,这一天正是黄凤林和白氏的大喜之日。夜幕降临,岛上处处张灯结彩,比过年还热闹。黄凤林住的地方,院里院外摆满喜桌,等吉时到了新人拜过堂,新郎官和新娘被送入新房,闹了一场洞房后,众人便拉出新郎官轮流灌酒,暗中议定非要把他灌趴下了才肯放过。

温兰和另些妇人们在新房里陪了新娘片刻后,出来时找不到马氏,听人说她已经和春芳回去了,知道春芳年纪小,爱凑这样的热闹,想着早点回去自己陪马氏,让她回来和海燕她们继续一道玩耍,便也起身回了。一个人走在铺了白色卵石的小道上,迎面吹来带了微微海腥气的晚风,颇觉心旷神怡,又想起今晚新郎官那张红光满面高兴得连嘴巴都要歪到耳边的脸,忍不住就想笑。快到住的地方时,忽然身后传来脚步声,吓了一跳,急忙转头,看见竟是谢原。

“咦?我看见你不是在那里被人拉住喝喜酒么?怎么也这么早回来?还不声不响地吓我一跳!”

温兰拍了拍胸口,呼出一口气。

谢原看着她,闷闷地道:“新郎喝就行了,我又不是。”

温兰忍不住又想笑。

想来是自己这些时日忙着下海摸蚌,忽略了他,又一直推脱先前的那事,他这是在借此表达不满呢,便装作听不懂,道:“酒会伤身,少喝也好。”

谢原见她说完这不痛不痒的一句话,转身似要走了,终于忍不住,伸手一下拖住她的手,低声道:“小兰,你答应过的那事,现在想好了没?都过去这么久了……”

温兰忙道:“表哥,再给我几天考虑考虑,我答应你,再几天一定会做好准备,我亲自去跟姨母说。”

谢原被她用这话不知道推脱了多少回了,压下心中的失望,默默不语。

温兰心里也是有些发虚。话说完了,见他只是默默望着自己不说话,又觉不忍,四下看了下,见并无旁人,拉了他到近旁的一棵树后,抱住他脖颈亲他一下,道:“你生气啦?”

这些时日以来,他莫说亲她,大约是她怕他逼问,还故意躲着的缘故,加上他自己也忙,他每天连她面都没见一两次。现在终于逮到了,她还主动亲吻,他哪里还忍得住,一语不发箍住她,低头便狠狠亲了下去。

温兰被他吻得毫无招架之力,只能顺他力道,仰头贴在他怀里娇喘吁吁,二人都正陶醉其中浑然忘我之时,冷不丁近旁响起两声惊呼:“啊——,啊——”

这两声惊呼,如魔音冲耳,吓得温兰一个激灵,所有旖旎顿消,手忙脚乱挣脱开了谢原的怀抱,扭头一看,顿时面红耳赤,恨不得有个地洞钻进去才好。

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和谢原所立的树旁另侧,竟站了马氏和春芳二人。光线虽黯淡,却也能看得清清楚楚,春芳此刻正圆睁双眼,嘴巴张得可以塞进晚上分发的一个喜蛋了。

马氏从喜宴处起身得早,叫春芳陪着在近旁走了两圈,这才经过这里要回去,忽然听到春芳如此惊慌失措尖声大叫,也是吓了一大跳,忙问道;“怎么了,怎么了这是?”

春芳脸涨得通红,尖声道:“老太太——不得了了!谢大人和三娘子,他们,他们——”";

“他们怎么了?”

马氏等得更是心焦,顿了下脚。

春芳猛地捂住了自己的眼睛,“他们,他们在亲嘴!啊,羞死人了!”

第42章

春芳嚷嚷完;温兰更是羞得无地自容,根本不敢去看马氏此刻的表情。一低头;发觉自己的一只手还被谢原握着,慌忙甩开他;又往后退了好几步;好像这样就能和他撇清关系了。

出人意料之外的是,马氏对春芳的话居然没什么太大的反应。起先一阵短暂惊诧过后,春芳还在她边上噗嗤噗嗤喘气;她便淡淡地道:“我还当是什么呢,一惊一乍的;吓得我不轻。”

春芳放下了捂住眼睛的手,委屈地争辩:“老太太;你没看到;他们刚才真的在亲嘴!”

马氏摇了摇头,“好了好了,别瞎嚷嚷,我晓得了……”

相较于温兰,谢原此刻倒显得从容许多。刚开始的那阵尴尬过后,摸了摸鼻子,朝马氏走了几步,道:“娘……”

他刚开口,不想马氏立刻沉下了脸,冷冷道:“你跟我来!”

温兰还是第一次听到马氏用这种语调说话,吓了一跳,偷偷看她一眼,见她已经面罩寒霜,说完这一句,也不用春芳扶,自己拄着拐杖噔噔地便往前去。

谢原到了温兰身边,俯到她耳畔低声安慰道:“没事,我向她解释下就好了。”又轻轻握了下她的手,这才追了马氏去,道:“娘,你走慢些,儿子扶着你。”

温兰怔怔看着他母子背影消失在院子的门里。春芳也终于从先前的极度震惊中冷静了下来,觑见她神色不善,怕她怪自己,蹭着到了她身边,期期艾艾地道:“三娘子,你别怪我。我真的什么都没看见,我也不会出去乱说的……”

温兰看她一眼,见她苦着脸望自己,一双眼睛讨好般地眨巴个不停,苦笑了下,道:“算啦,你又没错,我怪你做什么。”说完也往住的地去。

春芳听她不怪自己,吁了一口气,又实在忍不住心中好奇,追上她的脚步,小心翼翼地道:“三娘子,你不是等卫大人来接你去成亲吗,怎的又和谢大人那个那个了?”

温兰心里有点烦乱,没理睬她。春芳见她不应,只好讪讪地闭口。再跟了几步,脑海里不由自主又浮现出方才看见的一幕:男人用臂膀搂住女人的腰,两个人的身体贴得没有一丝缝隙,男的低头,女的仰头,连嘴巴都是紧紧粘在一起的,她甚至好像还听到了他们咂嘴时发出的那种羞死人的声音……

春芳的小心肝扑腾腾跳得厉害,忍不住又要捂住脸时,忽然又想起小时听说过的一句话。说小孩子看见男人女人这样,要不去洗洗眼睛,必定会长针眼,哎呀了一声,急忙停住脚步,慌慌张张地去了。

马氏进屋坐下,听见儿子关门后点灯,然后到了自己跟前的脚步声后,没等他开口,手上的拐杖已经举了起来,啪一声,重重落在他身上,随即压低声愠道:“原儿,娘一直觉着你是个明理的人,怎的今日竟也会做出这样的事?你表妹还是你亲自送嫁出门的,如今不过在这里等那卫大人来接她而已!你竟然,竟然做出这样不顾廉耻的事……”

她许是情绪过于激动,拐杖又噼噼啪啪落个不停。

谢原并未躲避责打,只是顺势跪了下去,道:“娘息怒,你听我说。儿子并非不知廉耻之人。有件事,儿子一直瞒着你,正好趁此机会一并都说了……”

温兰跟了进来后,屏住呼吸立于院中,侧耳听着里头的动静。一开始便似听到了拐杖敲打皮肉发出的啪啪声,知道是马氏在揍儿子,一阵心惊肉跳,想进去阻拦,又有点心虚,在院子里转了一圈,再侧耳听,那声总算停了,隐隐约约听着仿似谢原在说话了。知道他应该在向马氏交代事情原委,一阵紧张,有心想靠得近些听墙根,又怕被发现,想来想去,最后心一横,干脆把一切都交给他好了。

温兰坐回到了门口的那个石臼上托腮等。

春芳洗完眼睛回来,往里探了下头,大约也知道谢原母子正在屋里说话,并没进去,瞧见温兰心神不宁的样子,便尽量学了大人的样,安慰着劝道:“三娘子,事都出了,你也别怪自己了。谢大人没了胡子这么好看,他又是你表哥,也难保你一时把持不住行差踏错。今次的事过去就算,只要卫大人不知道,那就啥事没有……”

温兰心情原本低落,听她这么絮絮叨叨,一下又觉好笑,刚叹了口气,忽然听见身后开门的响动,回头看见谢原已经出来了,急忙从石臼上蹦下来迎了过去,见他面上似带了微笑,心便先放下了一半。小声问道:“怎么样?姨母有没有怪我?”

谢原压下自己此刻恨不得抱起她转几个圈的念头,低声道:“我娘都晓得了,并没怪你……”

“三娘,你过来——”

正这时,屋里也传来了马氏的呼唤声。

温兰急忙哦了一声,再看一眼谢原,见他双眼闪闪,面上带笑似在鼓励自己,深吸一口气后,朝屋里走了进去。

谢原此刻心情极好,看见春芳还站跟前,鼓着脸看自己,便道:“新房那边那么热闹,你不去凑?”

春芳自从温兰那次替她爹下海后,心中早拿她当家人看,现在见出了事,这个谢大人还这么浑不在乎的样子,心中不满,鼓着嘴道:“谢大人,我一直以为你是个好汉。现在才知道……”后面的话不敢直说,只嘟囔道:“幸好是被我撞到,要不然岂不是坏了三娘子的名节……”

谢原扯了下她发辫。

“谢大人,你扯我辫子做什么?”

春芳大惊失色,一把拉回自己辫子,嚷嚷道。没想到这个向来不苟言笑的雇主,不但会做出毁人名节的事,现在居然还动起了自己的主意……

谢原忍住笑,道:“蠢丫头!你家大人要娶三娘子了!等到了大喜之日,会给你封个大红包的!”

春芳:啊??啊!!!

温兰怀了丝惴惴到了马氏跟前,借了灯光,看见她眼角依稀还能见到些泪痕,知道必定是因了知道三娘凶讯的缘故,心里一阵难过,垂首低声道:“姨母,都怪我不好,骗了你这么久……”

马氏拿帕子擦了下眼睛,道:“原儿说的也对。三娘命苦,竟就那样在路上没了,幸好遇上了你,才不至于死后连个安身之所也没有。你过来虽骗了我,只想来当时应也是没了生计才这样的,都是可怜人。且这些时日里有你陪着,我这个老太太很是快活,怎么会怪你?”

温兰听她果真没有责备自己的意思,这才彻底放下了心。

“原儿说你叫小兰,”马氏面上露出关切的神情,“那你是打哪儿来的?”

温兰一怔。

这个问题,谢原不知道出于什么考虑的缘故,一直没问起过她,不想马氏倒问了。好在之前早想过应对,便道:“姨母,我来自西方的欧罗巴。祖上原本是元朝时迁到那里的商人。到我这一辈时,只剩我一人。因思念故土,我便随了传教士,历尽千辛万苦才回来了,后来与传教士走散后,发现无家可归,正好遇到了三娘。我没有身份,没有家人。无奈之下,才冒充她到了这里的。”

马氏听得唏嘘不已,连连道:“本就该回的!往后这里就真是你的家了,你也该改口随原儿叫我娘了。”

温兰大大方方地叫了一声娘。马氏笑着应了,又道:“说起来,先前还白龙城时,我便觉着原儿和你处得有些怪异,和他平日言行不合。那回在院里撞见了你俩,我明明听着像在吵架,原儿还低声下气儿地哄你,等我出声问,你却又说在叫他帮你收衣服,我当时便觉着怪。只是一想到他一开始不愿娶你,我便不敢往这好事里想,怕是自个儿想多了才生出的心。如今想来,原来都是真的。这可真真是千里姻缘一线牵,天下会有这样奇巧的事。正好如今无事,趁了今日这桩喜事的热闹头,挑个好日子,赶紧的把你们俩的婚事也办了,正也圆了我的心愿。”

温兰脸微微发热,轻轻嗯了一声。

夜深,黄凤林那边的动静终于渐渐消了,月光如练,洒在宁静的横海岛上。此刻的海滩边,却仍有一双人面向大海并肩而坐,阵阵涛声中,喁喁细语不断。

“表哥,你为什么从来不问我的来历?”

温兰顺口问道。

谢原看她一眼,道:“我瞧你似乎不大愿意提及这个,所以没问。且不管你从哪来,对我而言并不重要。我初认识你的时候,你是我表妹,现在,你就要成为我的妻了。”

温兰感动不已,凑上去再次亲他一下。

“但是小兰,说真的,我总觉得还在做梦一样……”

他追随着她的唇,喃喃地道。

“看来是姨母打你打得还不够疼,我再咬你一口,你就知道是不是在做梦啦!”

温兰抓起他手臂,说咬就咬,听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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