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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前-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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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一出她便想咬掉自己的舌头,这说的都是些什么话!陆稹笑得志满意得,慢慢站了起来:“好,学士慢慢想,我不急。”

左右来日方长,他确实不急,他抬起手来,将她耳畔的碎发撩至她耳后,冰凉的手指触碰到泛红发热的耳廓时,激得她浑身一抖。

他的笑声低低传来,和着甘松冷香,撩得她心跳加速,听他轻声说:“那我便先走了,学士好好歇着。”

抬眼去正对上他意味深长的眼光,他生了双极漂亮的眼睛,比星辰还要夺目,看得梅蕊心头发窒,心慌气短地,他突然冲她眨了眨半边眼睛,眼风捎带着撩拨的含义送了过来,撞上她心口。

瞧见她面色涨红不知所措,陆稹这才笑着道了离,梅蕊愣在原地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脚下一软,险些跌坐在地上,眼前还是陆稹抛媚眼的情态来,她觉得自己像是入魔怔了。

回了床上也睡不好,翻来覆去一整晚,眼见着窗口因东边儿起了鱼肚白而泛着亮光,彻夜难眠,她裹在被褥间长吁短叹,心想着这样不是个办法,得先避一避再说。

待小皇帝例行来看她伤势时,她瞧着陆稹不在的空当,委婉地向小皇帝表达了自己的身份久居在麟德殿不合规矩,小皇帝摸着下巴思考了片刻,有些深沉地道:“那蕊蕊是想当朕的后妃吗,这样久居在麟德殿就不会不会规矩了。”

她当真是要被这对主仆给气得心口疼,默了默,她咬牙切齿地道:“若陛下不嫌弃奴婢蒲苇之姿,奴婢定然不负您。”

小皇帝怕她当了真,忙摆手摇头:“朕同你开玩笑呢!”

“陛下,”梅蕊木着脸,“这顽笑一点都不好笑。”

小皇帝嗳了两声:“蕊蕊你怎么变得同陆稹一样,没趣极了。”他又捧起梅蕊的脸,仔仔细细地端详一阵后,拧眉道,“蕊蕊,朕瞧你的脸色怎么这样不好,是不是睡不好呀?”

梅蕊点头,很为难地道:“您不晓得,奴婢有认床这个坏毛病,之前感念圣恩,能在麟德殿养病实在是在大不过的殊荣了,可奴婢身子骨轻,承不得这份荣宠,这都半月没睡上了个好觉了。”她嘘声叹气地,伴着眼下的青黑,更添了几分可信,“还望陛下允了奴婢搬回掖庭去,早早地养好了伤,才能早早地伺候您呢。”

其实御前不差她这么个人伺候,小皇帝想的也只是让她早些养好伤,不然这模样怪让人心疼的。怜香惜玉是帝王家的遗传,可在血脉里磨也磨不掉,小皇帝自然允了梅蕊的请求,只待过了会儿怀珠过来后,便搬回原来的住处了。

怀珠惊喜得很,恨不得亲自将梅蕊背回去。终于不必再住麟德殿,伤还要再养一段日子,那么这段日子自然是见不着陆稹了,梅蕊心头松了一口气,情绪也畅快起来,说说笑笑着回了原来的屋子,推门进去瞧见半月来久违的景象,她觉得欢喜极了。麟德殿纵使富丽堂皇,她住着却觉得冷清,还是这间屋子好,平凡朴实,但很温暖。

怀珠将她安顿好,叨叨絮絮地告诉她要注意哪些东西,梅蕊笑着骂她:“我又不是伤着脑子了,连这些事情都不晓得。你快些去上值吧,隔会儿被人瞧见你不在,扣了例银,可不的心疼?”

“你便是嫌我啰嗦,”怀珠哼了一声,又替她倒了杯水放在床头上,叮嘱道,“你要多喝些水,我没回来你便不要乱跑。觉得闷就睡一觉,睡醒了我就回来了,晓得了吗?”

梅蕊拿右手搡了她一把:“好了我晓得了,你快些去吧!”

怀珠走后梅蕊在屋里坐得百无聊赖,夜里未睡的困乏涌了上来,她便真的躺下睡了过去。梦里似是有冷风吹了进来,还听见了两声窗响,她只当是被窗户被风吹开了,懒得去管,裹紧了被子继续与周公对弈。

待她醒来时去瞧,窗子确然是开了,窗口上摆着两本书册,上面压了一枝清淡的桃花,粉簇簇地极惹人爱。她下床走了过去,又将窗推开了些,外面却一个人都没有。

不知是何时被放在这儿的,梅蕊拿起了那一枝桃花,断口还是湿润的,应是才从枝头折下不久,窗台上放着的书是两本游记,她看过其中一本,另一本还未来得及看,便被调离了文学馆。

送花之人是谁自然不言而喻,梅蕊低头嗅了嗅桃花,嘴角牵起一抹笑来,回身便将桃花**了屋子里的瓷瓶中。

怀珠回来时梅蕊正躺在榻上翻着那本游记,屋内因那一枝桃花而平添了几分**,怀珠有些狐疑地盯着桃花看了许久,问道:“哪儿来的花?”

梅蕊扯谎不眨眼:“我托文学馆的人帮我寻两本书来看打发时间,她们送书来的时候顺道折给我的。”

怀珠这才放下心来,拉着梅蕊下榻来吃饭。此后接连七日都有人趁着她午间休憩时将桃花与书册放在窗台上,花枝清雅,书册遗香。

那些书梅蕊都略略翻了翻,发现都很合自己的胃口,都叠放在床头上,时不时就拿出来看,待到枕边的书堆叠得老高了,怀珠都忍不住对她道:“蕊蕊,这些书你看完了再让人拿不好么,堆得这样高,万一半夜倒下来砸到你可怎么办?”

第八日,她将怀珠的枕头塞进了被褥里,远远瞧着倒真像是有个人睡在床上,她抄着手藏在窗台后,掐着时间等那人再来。

就在她等得快要睡着时,突然窗缓缓从外面被拉开了,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拿着书本和桃花探了进来,桃花在他指尖,将那只手衬得更加优美,仿佛做什么都是雅致无双。

就在那只手想要收回去时,梅蕊上前捉住了那只手,初春的风轻抚在她脸上,还有那人略显惊诧的目光。

捉到你了。

她对那人微微一笑:“陆护军。”

第27章

牙城西南的留安侯府灯火明彻,黄练高挂,白琼悬梁,椒兰涂壁,朱毯铺地,此刻已近子时,宴席却丝毫没有散的形容,每位宾客的兴致反而越发高涨,先前献舞的舞姬们已各自寻了席后的胸怀扑入,涂着艳色蔻丹的手端着金樽,软语轻声,宾客以管弦咿呀伴酒入腹,以舞姬媚态**噬骨,自然是兴之所至,浑然忘归。

今夜,是留安小侯爷谢长渝的二十三岁生辰。

小侯爷长渝,是南戎一等一的贵公子,多少千金的闺阁梦里人。留安侯与国主有出生入死的交情,西狄曾趁南戎前代国主荒淫无度之际举兵侵来,短短一月时间竟攻下三分之一的疆土,而前代国主浑然不理,成日流连歌姬舞群。国主当时为定王,是前代国主长兄,怒其昏庸,与当时的长宁大将军密谋,集厉营之兵,闯宫将前代国主斩于剑下,传言前代国主当时正枕于舞姬腿上,明英殿内满是荒淫之景,定王怒从中来,未等前代国主有所反应,剑光一闪,割裂殿内靡靡的管弦之声,也割裂了前代国主的咽喉。

后来,定王在满朝呼声当中登基为主,并御驾亲征,长宁大将军随往,领率六万大军奔赴前线秋城。其间战火硝烟之景暂且不提,待将领土逐一收复,国主还欲西进时,长宁大将军却直谏退兵,点出前代国主大兴修造行宫,国库业已告罄,再则国主将将登基,根基未稳,国主再三斟酌,以为然。长宁大将军又请留镇突渌,永绝西狄之扰,国主再允,特封长宁大将军为一等侯,爵位世袭,后带兵还朝。

留安侯这一守,便守了二十五年。熙定二十年,留安侯送第三子谢长渝入牙城,道是边境恶劣,望此子能居于牙城,安度此生。国主念昔日情谊,便赐了座一等的宅子给谢长渝。留安侯疼爱幼子,将留安侯世子的位子给了谢长渝,战功赫赫的留安侯在百姓心中的形象是忠义两全值得敬佩的人物,世子谢长渝今后定是要袭承留安侯爵位的,是以牙城的人们也尊这位小世子一声留安小侯爷。

牙城四季如春,墙头一年四季不绝的繁花是最令人赏心悦目的风景,而谢小侯爷甫一入牙城的长和门,便成了牙城的另一道风景。

想当时的场面那是人山人海,众人蜂拥着想要一睹这位传说中风华绝艳的留安侯世子的真容,比较比较这位世子与同样以俊美著称的恭王到底谁的风姿更胜一筹。等啊等,从鸡鸣等到晌午,又从晌午等到日落,四月的艳阳天,百姓们个个被春风吹得昏昏欲睡,姑娘们站了一天,精心描绘的妆容都被汗沾花,嫩白的小脸红得如同才从蒸笼里出来的寿桃馒头一般,却依旧挤在长和城门边热切地等待着小世子的到来。

在众人望眼欲穿的等待中,一弯勾月悄悄地爬上了鲜嫩的柳梢头,留安侯世子终于骑着马姗姗而来。

据当时在场人士透露,当谢小侯爷骑着玉骢马从城门缓缓走入,原本躁郁的人群瞬间安静了。

那是怎样才能形容的风流场面,来人紫衣白马,雍容尔雅,意态风流。锦缎一般的黑发束在白玉冠中,冠边簪着两朵桐花,一紫一白,盛开得烂漫而热烈。月华流转过他惊为天人的眉目,令人忍不住屏住呼吸,骨节分明的手指握在玉辔之上,是上好的美玉,温润自生暖意。他嘴角噙着若有似无的笑意,在众人的注视中走来,春夜的暖风吹拂他的衣袂,翩然而起,自成风流姿态,像从仙境中分花拂柳而来的仙人,艳了世人的眼,摄了世人的魂。

这是真正的天人之姿。

凡花俗物都只能沦为陪衬,他一人卓然立于天地间,造化之钟毓,天地之灵秀,都集于他一人之身。世间除月华与他,再容不下别的景物。

一般只有女子才会簪花于发间,可簪花的他却丝毫未见阴柔之态,反觉合宜,自那天起牙城掀起了一股男子簪花的潮流,枝头的桐花被追赶潮流的众男子们洗劫一空,紫衣玉冠外加一白一紫的桐花,成了牙城男子外出装扮的不二选择。

由此可见,所谓的风流人物,必定是能引领一时风气与潮流的人物。

留安老侯爷远在突渌铁骨铮铮镇守边疆,留安小侯爷在帝都牙城享尽风花雪月纸醉金迷,人人都艳羡这小侯爷上辈子积福积德,才换了今生这般好的福气。

好福气的谢小侯爷正斜撑在桌席上,另只手松松衔着玉杯,流光璀璨的眸子带了三分醉意,在放浪形骸的宾客间逡巡,有舞姬来投怀送抱,他也不拒绝,搂过美人,剥开挂在肩头聊胜于无的薄纱,俯首在如皓雪的肩品尝。舞姬身躯一颤,谢长渝抬头,又在那两排浅浅的齿痕上辗转轻舔,舌尖带着温热的湿意,舞姬顿时羞红了脸,却将长腿悄悄抬起,未着丝履的幼白脚趾在谢长渝腿侧有意无意地撩着。

这一景看在席上众人眼里,都浮起揶揄的笑意,不少人掉转头念着非礼勿视,另有些平日里与谢长渝亲厚些的却叫好出声,还吹起来响亮的口哨。

谢长渝终于放开美人的肩头,捏住美人的下颌,仔仔细细端详了片刻,笑着招手让侍仆将舞姬带去后院。然后端杯起身,杯中的酒倒映室内的金碧之色,潋滟难当,谢长渝带着醉意,向众人赔礼:“今晚多谢各位赏脸,谢三不胜酒力,仅以此杯再谢,便先歇去了,各位慢慢尽欢,不醉不归!”

有大胆些的讲出了口:“小侯爷是怕美人等得急了吧?”

又有人出声道:“胡说什么,是小侯爷等得急!”

还有人扫过席间众人,有些诧异地问道:“咦,却不见晋先生,先生何处去了?”

谢长渝眼底波光一动,却是冷意凝住,那人知道自己戳到了谢小侯爷的痛处,讪讪地端起酒杯:“某说错了话,罚酒罚酒,望小侯爷海涵。”说罢,果真爽快地干了三杯罚酒。

意味不明的笑声渐渐蔓延开,谢长渝笑着干尽杯中酒,又有人不依不饶让他再干三杯才放离,他依言干了三杯,才被侍仆搀扶着离席。

转过九曲廊,原本脚步蹒跚的谢长渝突然站定,双袖一掸,搀扶他的侍仆猛地伏身跪地,一人拿出方洁白的锦帕仔仔细细地替他擦拭腿侧的衣物表面,他眉一挑,像远山云雾乍开:“别擦了,服侍本世子更衣。”

侍仆退开,低低答了句喏,谢长渝负手往前行去,声音里再听不出丝毫的醉意:“砍了刚刚那个女人的腿。”

他身后的屋内,灯火通明,酒宴彻夜未散。

谢长渝才走至房门前,正欲迈入,却听得一声轻笑,笑声像林下的风,却又带着孤梅的傲意,他眼底掠过奇异的色彩,转身向庭中看去。那是怎样的一道月光,越过墙头在石砖上投出清晰的阴影,她堪堪立在明与暗的交界处,袖手怀中,欺霜赛雪,见谢长渝回头,下颌一扬,只笑着未出声。谢长渝也学她将手拢在袖里,一副醉眼迷蒙的模样倚在廊柱上看她,看她远山一般的眉,横波一般的目,永远挺直如竹的脊背,以及…那如柳一般缠绕竹上的纤细腰肢,她衣角绣着一朵金兰,衣袍随风鼓动间那朵兰竟亮得刺眼,谢长渝微眯起眼,打破这庭中的寂静:“敬武公主深夜造访微臣府邸,是有什么国家大事要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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