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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沉渊-第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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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抓捕少源,随后被刺杀,全府慌成一片,少源的处决就被滞留了下来。

左迁羞赧道:“我依照殿下处置的前例,想着重大钦犯都是被收押在冰库,于是就将他提送到那里。后面我去了外城盘查行人,搜寻刺客,遗忘了此事。值守兵士不知情,如往常一样,给里面的钦犯送去迷药饭食,少源吃了,意志力抵御不了幻象,发疯而死。”

叶沉渊听后片刻不说话。左迁低头站立,神情很是局促。

良久,叶沉渊才开口问道:“那聂无忧呢?”

左迁极快回答:“聂无忧仍然关押在冰库内,抵抗力比少源稍强,并未迷失心智。”

“病秧子的骨头要硬一些。”

左迁点头,突然看到掠过来一道寒凉的目光,忙侍立一旁,不再附声。

“不能让他死了。”

左迁应道:“殿下的意思是指,从今日起,逐次减少迷药分量?”

“嗯。”

左迁大胆问了问:“难道殿下想放过他?”

叶沉渊拂了拂袖,遣散瑞兽铜炉飘过来的熏香,冷淡道:“贾抱朴新进府,向我讨要药人试丹药。”他能请动长期游荡在外的贾抱朴来府做总管,也是应承了贾抱朴的诸多事宜,比如设庐炼丹、种花酿酒、研习怪病等。贾抱朴不关心是谁充作了药人,只关心那人吃了丹药之后,会突发什么症状。

左迁即刻了悟应是。

这时,殿外传来花双蝶极惶恐的声音:“殿下,太子妃受惊。请殿下赐奴婢死罪。”

叶沉渊马上起身走出殿外,挥袖卷起跪立的花双蝶,问道:“出了什么事?”

花双蝶落后三步,低头陪着叶沉渊朝云杏殿暖阁走去,细细说道:“太子妃醉酒入寝,奴婢守在外殿,替太子妃缝制衫裙。等奴婢再进去添香时,发现太子妃已爬出窗栏跌落花草内。奴婢差人去扶太子妃,太子妃推开仆从,摇摇晃晃走向苑外。奴婢心急追了出去,太子妃瞧着像是酒醉未醒,不住绕着水榭转圈。此时又有兵士抬过一具尸首,面色惨碧,双耳只剩下两个黑洞,太子妃看了一眼,突然叫了起来,转身跑向花园,无论怎么哄都不肯出来。”

叶沉渊加快脚步,双袖荡起一阵寒风,掠得花双蝶颜面生冷。他没说什么,花双蝶抬头看看他凛然的背影,咬了下唇,更加小心地候着。

叶沉渊未曾看到少源死状,终日在太子府游荡的谢开言却真真切切看到了。

少源的双颊透青,两眼大睁,似乎是被幻象惊吓而致死。但他撕去了双耳,只留两个凝结了黑血的耳朵,豁在面皮上,极为触目。额前那点相思泪,也渗出一抹红沁,犹如他说不出口的隐痛:无耳,无双耳,痛至死……

正因他抵抗不了迷药,发起疯来,扯下耳朵吃掉,左迁才将他列为失心疯一例。谢开言才堪堪掠了一眼,眼皮就猛跳,令她转身避走花园,无法再面对他的尸骸。他要诉说什么,神智比常人愚钝的她似乎已经懂了。

因为双耳为聂,重耳也为聂。

听到通传的叶沉渊循迹找来,看到谢开言抱住花树不撤手,软声道:“那人喝醉了酒不小心掉进湖里,你不用怕。”

谢开言扯着花枝轻轻颤抖,没有应答。

叶沉渊取过仆从手中的斗篷,替她披上,又说道:“去看看杏花开了没有,好不好?”

谢开言怔怔道:“酒……”

叶沉渊连忙说道:“还可以放风筝。”

可是谢开言念念不忘第一句话里让她感兴趣的字眼:“酒。”

“荡秋千也可以。”

“酒……”

“喜欢看皮影戏吗?”

“戏……”

叶沉渊摸摸她的头发,道:“嗯,这次对了,是戏字。”总归不是酒了。谢开言被他牵着怔怔朝外走,眼神里透着一股迷茫,他回头看看她那如灯花逸散的眼光,忍不住笑了笑:“一口酒换你一天的神智,还和以前一样。”

常在皇宫内行走的太医已经等候在云杏殿内,准备替谢开言号脉。他见到叶沉渊也是陪侍一旁,细心查看谢开言的神色,马上跪了下来,凑近拈住她的手腕。

谢开言的脉象一如既往地混乱,时跳时缓,像是溪水跃入山涧。太医脸色慎重,斟酌着言辞:“太子妃病情未加深,也未见好转。微臣开个补血化瘀的方子,想来能纾解太子妃颅内血块堵塞的症状,令太子妃早日好转。”

谢开言的右手被拈住,她就伸出左手扯了扯太医的官帽。

太医的话语一度中断。

叶沉渊抓下谢开言的手,淡然道:“她是受了惊吓,不是颅内积瘀。”

太医明显松口气,说道:“那我给太子妃开点安神助眠的药方——”

谢开言突又扯扯太医的胡子,太医不敢挣脱,就着她的手凑近了脸。

叶沉渊连忙抓下她的左手,低声道:“别乱动。”

谢开言的右手一旦没看住,挣脱开来,就薅上太医官服上的扣绊,一拉,让太医失了半边肩衣,也呆滞了半边脸。

叶沉渊托住太医手臂请他起身,唤人置办马车送他出府,安抚了一句。

偌大云杏殿只剩下两人。

叶沉渊坐定,将谢开言抱在怀里,见她仍然有些挣扎,交合起她的手臂握紧,让她动弹不得。“不喜欢那个大夫?”他慢慢问了一句,她没有反应,只踢着裙子吐出一字:“戏……”

“皮影戏?”

“戏……”

“那叫声夫君。”

“戏。”

“叫夫君。”

谢开言安静了下来,半闭眼睛,似乎要睡着。叶沉渊抱着她不动,她呆愣一会,终于念道:“父君。”

叶沉渊啃了下她的脸颊,扬声道:“来人,好生陪着她去趟戏馆。”

太子府里没有置办戏班,一是因为人多口杂,扰了清净。二是因为谢开言爱神游于外,即使请进来,她也会推开一切,直愣愣朝着街市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鞠躬感谢cc小太阳的手榴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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鞠躬感谢支持了V章的读者朋友,祝大家元旦快乐!

寻找

流花湖畔宇文家。

乐坊驰钟;连骑相过,未时起,众多侍卫仆从回到内堂进餐,人声远远喧嚣而来;打破深宅中的寂静。

郭果推门探头探脑地瞧了瞧。宇文澈将她抓回;又下了禁严令;她十分不服气;趴在小条凳上叫嚷着:“求大公子打我一顿;再赶我出府。对了;还有老虎豆包;也要还给我。”宇文澈持着藤条半天没下手;她闹得很欢腾;最后竟然迫使他让步了。

宇文澈拎着她去佛堂反省,对她殷殷说道:“你现在是我这府里的人,怎么能私自盗走我的令牒,打着宇文家的旗帜,跑去救殿下的钦犯?多亏殿下不追究这责罚,否则我也护不住你了!”

郭果跪在蒲团上,撇过头不看坐在一旁的宇文澈,右手乱抓着桌帷,一点点地将它掀下。

“怎么不说话?”宇文澈放下茶盏问道。

“说什么?”郭果转脸朝他翻了个白眼,“我是南翎人,迟早要回去,怎么可能不救我的皇子脱离南风馆,大公子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宇文澈掀起袍襟走过来,蹲在她身边,说道:“你签了一年工契,就是我的人,还想跑去哪里?”

郭果将桌帏裹在身上,直挺挺跪着,嘟嚷着:“大不了把工钱还你嘛,赔金我也付得起。”

宇文澈看着顽冥不化的小丫头,拍了下她的后脑,叹道:“掏心窝地待你,还换不来你的一句认同,坚持说自己是南翎人,又把我放在了什么地位上?”

郭果扭头好奇地看着他:“你不是我的主人吗?当然放在心上供着。”

眉目清隽的宇文澈看她良久,笑了笑,只是摸着她的发辫,不说话。

郭果觉得怪怪的,推开他的手,很坚定地说:“大公子回去休息吧,大夫人二夫人还等着呢。”

一句话又说得宇文澈面色黯淡。他拍拍她的头顶,先离开了佛堂。

郭果皱着眉毛,费力地想了想,理不清心中是个什么样的情绪,趴在蒲团上睡着了。因为担心咯着自己的小身板,她将桌帏窗纱缠了几缠,裹得结实了,才好好睡了一宿。

第二天一早,郭果试着溜出府,竟然没人阻拦。她正心喜禁足令的解除,回神一见身后跟着十名强壮的仆从,禁不住耷拉个头朝南城走去。

文馆冷清,天井里的竹子也枯萎了。莲花河却喧闹依旧。

郭果沿着以前固定的路径走了走,只要是熟悉她的谢派人物,一定知道她在什么点出现在哪里。正茫然无绪地转着圈,一个货郎拿着小鼓从远方而来,叫卖着:“果子,果子,新鲜的果子,南水种植的,北边尝个鲜!”

郭果灵机一动,掏出为数不多的碎银,买下十个果子,送给跟随的仆从大哥们。货郎喜笑颜开,接过她的银子,低声道:“文谦先生托我传来消息。”说着滚落一团布条在她手里,再摇着小鼓走开。

郭果找了个机会展开布团,细细看着上面的蝇头小字。

文谦声称再入城非常不便,托南翎故人传递消息。他驾车返回市镇,远远看到摸骨张带走了小童,就收敛了二皇子和句狐的尸骸,没有跟过去。城内的一切全部依仗她来打探,他先去集合地点等待盖大等人的到来。

郭果走去右巷张馆,发现摸骨张紧闭着门户,无论她怎么敲,他就是不开门。阿吟躲在院子里,隔着墙说了几句,慌里慌张地告诉她,谢开言原来是太子嫔妃,已经失了心智,被留在太子府里,殿下待她很好。

郭果询问事发经过,阿吟一一回答,但不出来见她。

郭果敲门山响:“阿吟你给我出来,怕什么嘛!”

摸骨张一把捂住阿吟的嘴,将他拖入内堂,在他耳边说道:“你忘了一一那女娃跟我们说的话了?她叫我们‘逃’,就说明咱父俩被人盯上了!现在外面不管来了什么人,我们都得小心点,爹爹的障眼法还没布置完,你这傻小子就想开门,找死是吧?”

说完,他还抬手赏了个爆栗,推着阿吟去收拾细软,并将刺杀简行之那晚的苗疆郎中尸骸翻出来,套上他的衣衫,在面容和牙床上做了一番手脚。郎中骨骼和他相似,摆在暗厅里,极易混人耳目。

修谬到访那日,闭口不提郎中的消息,也不打听郎中去了哪里,而实际上摸骨张也隐约察觉到了,总管不会善待参与暗杀计划中的所有人,只是那日有封少卿与左迁带兵阻拦,才令总管拂袖而去,先按下了杀机。

郭果站在外墙,抓着头嚷:“我家一一傻了?那么聪明的娃,怎么可能傻?”

摸骨张拢着袖子,翻了个白眼,站在桃树下遥遥作答:“经我诊治的人,怎么可能错得了?”

郭果将信将疑离开右巷,摸去东街太子府,对着辉煌大门左看右看,却没有任何办法靠近,只能站在白玉御街上瞪眼睛。

几日前,梨园会上对叶沉渊的惊鸿一瞥,她还是心有余悸。叶沉渊不同于大公子,容不得她生出一丝忤逆,她低头思前想后,还是打算先离开此地,再图他法。

御街衔接宽阔商道,郭果转头走回来,很无奈地带着十名随从迤逦排开街道,愁苦着一张脸。耳边传来清脆铃响,叮叮当当,极像小时谢开言替她扎的风车哨子。她抬头一看,看到一家商铺前列着木架,上面插满了呼呼转响的风车,顿时倍感亲切。

十年前,谢开言哄着年幼的她睡觉,给她讲了很多故事,包括说了一些暗语。比如伶人跳舞时,她们的肢体姿势不同,模仿的事物就不同,说出来的意思也不尽相同;铃铛虽然细小,拴在绳索上,不仅可以惊吓飞鸟,还能靠它传递消息。

南翎国皇宫里盛传一种密语,除非掌握了解语匙,任谁都看不懂宫廷图画、文字、饰物的含义。前些时日,华朝依仗拿奴,才能破解画师集社的秘密,正是有力佐证。

郭果想了想,搜出随从大哥的银子,跑过去买了一架风车,慢腾腾地继续转悠,仍是按照平时固定的路线。去了福源赌坊之后,没有遇见谢开言,也没有收到一点消息,她干脆来到每天的最后一个玩耍地点——集市上的茶楼。

楼前戏台已拆,句狐也不会再来,隔壁戏馆里传来丝竹管弦之乐,还有孩童们拍手叫好的声音。

郭果转身对十名随从说道:“各位大哥,你们不渴吗?”

随从们摇头。

“你们不饿吗?”

又摇头。

郭果撅嘴说道:“可是我很渴,又很饿。你们跟了我一天,每次我想买点什么,那些瓜果糕点小贩看见了,都跑得远远地,不敢跟我做生意。”

此时,忙完一天差事的宇文澈翩翩而来,一出现在灯盏下,就给郭果带来漫天的华彩。郭果拉住他的袖子,抗议身后的陪同,宇文澈便笑着遣散众人,好好陪着她去了对街酒楼,点了满桌佳肴款待她。

郭果呼呼喝着汤,用手抓千层玲珑糕,宇文澈用筷子拍下她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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