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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此之外别无他话,人也坐着没动。
两个人一前一后,前后错开不到半米,贺骁从侧后方望着齐厦,齐厦白皙的侧脸完美得像是冰玉琢成似的,往前延伸一步,生气起来也特别有冷若冰霜的感觉。
贺骁眉心忍不住蹙起来,心想齐厦这样可不好。
他本来就从小在集训营里长大,战场上真枪实弹跟人搏命都数不清多少个回合,现在这点摔打芝麻大点儿的皮外伤,怎么就能揪住不放一上午不理人?
但齐厦睫毛扑闪扑闪的,一下下就像刷在他心坎上,特别齐厦两条俊眉一颦,一副多思多愁的忧郁美男的模样,看起来别提多脆弱,让人恨不得放怀里捂着。
也是,这只鹿才经过多少事儿,他那种生活其中细节哪怕只是说出来都会吓着他。
贺骁长这么大就没哄过人,抱臂坐了一会儿,上半身微微前倾,眉心还是拧起几条刻痕,但眼睛不自在地瞟向一边,里头光彩十分柔和。
他说:“随便打架是不对。”
齐厦眼光飘过来:“……?”还替她瞒!
贺骁眼见这法子好像是有效,又说:“切磋交流,也得讲究度。”
齐厦:“……!!”好气!
他一张俊脸面色更冷了,脖子也有些泛红。
贺骁似乎能看见他连头发根都在立起抖动,“……?”怎么还越哄越气?
贺骁忽地笑了,但没笑出声。他心里软成一团,但还是犯难,如今这状况连晚上骑车带他出去兜风炸街都不可能,这可怎么办才好。
垂头想了会儿,突然记起那天晚上去射击俱乐部齐厦兴致也很高,抬头目光在前面扫一圈最后在齐厦身上停住,语气和缓地问:“晚上带你去打枪?”
但这次很显然他也等不到齐厦的回答,因为魏央在她那一群人的簇拥下趾高气扬地出现在齐厦的视线中。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齐厦嗖地站起来。
贺骁顺着他往那边一看:“……!?”
很久之后剧组很多人都记得这个下午,明明是个大晴天,但片场整个情况就是飞沙走石日月无光,还外加剑拔弩张。
下午这边组安排的可不止男一女一的对手戏,但他们的对手戏又活生生拍到天黑。
从第一条开始,齐厦两手撑着宽大的写字桌,问对面的女人,“再仔细想想,那天还有什么可疑的情况?”
魏央手撑着前额,痛苦地摇头,“我想不起来。”
齐厦马上站直身子朝导演看,导演:“咔!怎么了?”
齐厦说:“您看看回放。”
导演只好对魏央说:“女一号,你思索的时间不够,以这个人物正义感,即使回忆凶案现场让她很痛苦,她也是在竭尽全力试图战胜恐惧的,懂了吗?”
魏央冷嗖嗖地瞪齐厦一眼,“懂了!再来。”
再一条,魏央:“我想不起来。”
齐厦果断起身出戏看导演,导演有点不耐烦,“咔!”
魏央说:“我又怎么了?”
齐厦说:“这句台词你说得哪有愧疚的样子。”
魏央眼风像刀子:“再来!”
很多次之后,齐厦:“咔!”
导演:“……”
魏央眼神都能杀人了,“你什么意思!”
齐厦说:“你可是科班出身,就这样糊弄观众。”
导演多少有点怵魏央的背景,“齐老师,要不就这样吧,我看也还行。”
魏央像个炮仗似地炸了,“重来!谁他么不让重来我跟谁急!”
不远处,齐厦的一帮子人看到这一幕,女助理:“……”额滴个神啊……
贺骁倒是很淡定,手抵着下巴不说话。
女助理说:“以前演对手戏的不靠谱,Boss虽然心里不舒坦,但别人问他才说两句,今天这真是爆发了。”
保镖A看出点门道,“他这是在给我们出气吧,昨天魏小姐嘴巴逞强说要整他跟前的人。”
贺骁这才扫他一眼,但眼神很快回到齐厦身上,心里头立刻就明白怎么回事了。
这是在替他出气啊。
贺骁哭笑不得,真是几天不开个小差外加搞点事儿就浑身不舒坦,这只鹿没了他可怎么行。
女助理等到旁边人离开,只剩下他们两个,小心地问:“你和魏央认识?”
贺骁嗯一声算是回答。
女助理小心地问:“能问问你们是什么关系吗?”
贺骁目光焦点一直锁住齐厦,“她跟我同母异父。”
女助理:“……!”
魏央的父亲是白手起家,可她母亲是真世家,当时他们基于什么联姻后来又因为什么离婚这是内幕她们这些外人不知道,可能肯定的是,这位女士现在比她前夫身家地位更胜一筹。
但这不是重点,看一眼镜头底下被齐厦呛得炸毛的魏央,她说:“你不阻止?”
贺骁依然专注地望着齐厦,眼睛里头有温柔,也有志在必得的坚定,“随他高兴。”
女助理:“……”亲哥!?
但贺骁很快不容置喙地说:“齐厦不知道,还不是时候,这是为他好。”
女助理只能点头,她也算是贺骁手底下的人了,不是她不够坚持,而是在绝对力量面前一点选择都没有。
那天晚上贺骁突然告诉她有人想把齐厦杀人灭口,一口说出了她十年里做的所有事,很多都是她想要烂死在肚子里的秘密,她甚至想不通贺骁是怎么知道的。
而后许以重利,这是为了拉她坐上同一条船,因为齐厦现在的情况贺骁甚至不想让他表姐知道。
这点女助理倒是能想通,在没有任何线索的情况下,周围任何有能力对齐厦使出那种手段的人都在可疑范围内,尽管丘女士本人的可能性很低,但她的丈夫呢?如果是,她站在谁一边。
贺骁的可怕就在于,他根本是匹狼,对敢向他看重的东西伸手的人,无论是谁,他都是打算一爪扯破喉咙的,根本不打算转圜。
总之,女助理现在要做的,就是协助他们找线索,还有在齐厦的工作安排上尽量配合安全需要。
这一下午在魏央数不清的NG中就这么过去了,最后一条拍完,魏央红着眼眶对齐厦说:“今天公报私仇的事你给我等着!”
齐厦说:“谁让你演技差,有背景,你对得起你的背景?”
魏央哭着跑了。
贺骁悄悄跟去她豪华保姆车外边,魏公主东西摔得到处都是,哭着喊着:“我要杀了他!”
贺骁眼光越平静气场越危险,“还没长记性?”
魏央哭得更厉害了,疯了似的。贺骁这是在威胁她,悲剧的是贺骁就算像对她助理似的捏碎她的骨头,也不会有人把他怎么样。
她歇斯底里地开口:“你让我就这么算了?!”
贺骁伸手就抓住她砸过来的东西,看都没看就撇地上,“他哪句说的不对?”
说完转身走了,留下魏央在里头委屈地哭成一团。
这边公主的世界破碎,另一边大获全胜的视帝心情小有点愉悦,饭还没好,齐厦自己优雅地靠着椅背坐着,神色是他一贯的清冷。
眼看着贺骁往这头来了,齐厦慢悠悠地伸手拿起剧本,在面前摊开,挡住脸。
贺骁在他面前停住,齐厦整个人都在他影子里头,但依然一动没动。
但被人盯着看齐厦还是有感觉的,好半天,终于绷不住了,眼珠往上抬正好对着贺骁那双深邃的眼睛。
贺骁眯起眼望一眼旁边,很快又回到他身上,颇为无奈地说,“别装了,高兴就笑。”
齐厦本来还是维持一下他惯有的矜持含蓄,嘴角却还是忍不住微微抽了下,但立刻又正色问:“你没心疼?”
贺骁心想我心疼你傻得可爱,毅然决然地说:“完全没有,总算出了一口恶气。”
齐厦一整天的负面情绪全没了,突然有种心飞到半空的感觉。
不对,他突然想起好像有另外一件事,“你是不是什么时候说过……今晚去打枪。”
贺骁:“……”几个小时以前吧。
晚上要去练射击,齐厦心情舒畅地去换衣服,在他离开前贺骁问他借了手机。
天色逐渐暗下,齐厦身影消失在转角,新来的两个保镖也跟上去,贺骁低头划开屏幕。
要不是不得已,他也不想窥探齐厦的隐私,更别提让别人看到他的隐私。
所以最后是他自己检查齐厦的手机,相册刚翻到半,顶上有个新通知,贺骁鬼使神差的点开了。
是个网络问答社区的APP,页面一打开就看到提问记录,贺骁看了一眼,还真是精彩。
第一条是一年前了:
【我有个朋友是直男,却总是被gay亲近,他应该怎么办?】
“哈哈哈哈,这种问题里面朋友同学一概等于发帖人本人,都十年前的套路,楼主你真的不是在卖萌吗?”
“我很好奇你怎么知道人家是gay。”
这条还回复过,【我有gay达。】
下面一屏都是哈哈哈哈。
也有不全是哈哈哈的,“哈哈哈哈,楼主,你的智商对不起你的ID。”
贺骁注意看了一眼,齐厦ID是怪盗基德。
接着就是几个月前了:
【我有个朋友是直男,他同性搭档对他有意思,他应该拒绝才合适?】这次学乖了,是匿名发的。
下面的回复贺骁有点没眼睛看,基本能解释当时齐厦拒绝楚绎怎么会是那个样子。
最后一个是半月前的:
【我有个朋友失恋加失业,我该怎么帮他从低谷里面走出来。】知道这条说是谁,贺骁手指顿了半天没动弹。
齐厦真是足够笨拙,但也足够认真,他的一颗心比谁都柔软,贺骁又一次庆幸自己能留下。就在这一个瞬间,他无比清晰地感觉到好像陷进这团柔软里头无可自拔,就像是再也出不去了。
第24章
齐厦晚上回家已经过了十点,本来每次这个点到家上楼没其他事的话就是立刻洗洗睡,但这晚上走到房间外边,门都推开了,眼睛还朝贺骁望着。
贺骁会意,大步过去,一直跟着齐厦走到房间里头。
等他进屋,齐厦回身把门关上,转头垂眸片刻,一双清亮的眼睛看向贺骁:“能帮我一个忙?”
贺骁忍着没笑,这只鹿昨天刚大闹片场今天又坐不住了?
但他是个痛快的人:“你说。”
齐厦从兜里摸出手机,一边划开屏幕解锁一边说:“你有支付宝吗?”
“有。”
齐厦先跟他加了好友,转而切出去翻微博,手机递到他面前,说:“你看这个。”
贺骁接过来一看,是一条关于某民间音乐社团众筹音乐会的消息。
“你喜欢?”他问,虽然他对跟艺术沾边的东西全都一窍不通,可是齐老师是个艺术家。
但齐厦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其实我也不太懂。”
贺骁有些不明白了。
齐厦又说:“但这位老先生我以前有次在西部拍戏的时候打过交道,一辈子的心血都耗在他们地方民间音乐的发展传承上,而且你看,这个视频真的很感人。”
贺骁对这位老先生和视频都不感兴趣,看向齐厦的眼神里头有多少宠溺可能连他自己都没察觉,“你是想为他做点什么?”
齐厦点一下头,接着取回手机,手指在屏幕上点了几下。
贺骁立刻听见自己电话清脆声响,拿出来一看,转户到账十万。
齐厦说:“我不方便出面,你替我参加众筹吧。”
贺骁疑惑地看着他,没说话。
齐厦解释道:“我是公众人物,做什么都会被人关注,但艺术是纯粹的,那就让他们一直纯粹下去吧,跟我扯上关系炒作这锅怕是背定了。”
“而且他们的音乐我本身不懂,我利用自己的影响力把自己不懂的东西推出来,这也算是任意消费粉丝。”
齐厦身子站得笔直,但头微微朝贺骁这边靠近些:“我就想以一个普通群众的身份支持一下他们,这事儿不想让其他人知道。”
贺骁的关注点全放到其他人三个字上了,很显然,他在其他人之外。
他目光一直锁住齐厦,齐厦眼帘低垂,眼皮薄透得连细小血管都隐隐可见,浓密的睫毛在眼下白皙的皮肤上打下一层阴影,两片好看的薄唇颜色浅淡但光泽柔润,像是等着人亲上去似的,又诱惑又惹人怜爱。
于是贺骁不假思索就把话说出口了,“交给我。”
齐厦立刻笑了,虽然秉承他一贯的含蓄风格笑容不大,但眼睛里头都透着愉快和感激。
贺骁只觉得身子里头血都流得快了些,等着齐厦低头给他找众筹页面,想到另外一件事,“这种事以前你怎么办的?”
他是指在他来之前,贺骁知道有很多种方式可以做到完全匿名,但他更明白齐厦是演习小能手,生活大白痴。
果然,齐厦立刻茫然,“啊?”很快老实地回答:“以前办不妥就只能算了。”
贺骁眼色猝然转深,但笑意也更甚。他突然想起那会儿齐厦指着那段送别的台词让他陪着练,既然齐厦是知道他要走的,只怕那几句台词也正暗合齐厦本人的想法。
谢知己之情,谢庇佑之恩,贺骁有一瞬间觉着他替齐厦做什么都值了。
次日清早下楼,吃早饭时候女助理朝齐厦脚上一瞟,“这鞋还没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