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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
“什么时候結的婚?”
“也是去年。”
“刚认识就结婚?”叶老太太疑惑更深,拔高了音调,冷道。
“我很幸运遇上了阿臻,我很喜欢她,所以不想耽搁。”
叶老太太嗤了一声:“那她又看上你什么?”
“她做的所有决定,出于她的本心,我都会尊重支持她。”
叶老太太忽而沉默,投向苏枞的眼神变得很是复杂。
苏枞看了看叶老太太,说:“今天以孙女婿的身份特地来拜访您,看见您一切都好,我也放心了,也好向阿臻交代。”
说完,便起身告辞。
叶老太太没有任何表示,依旧坐着不动,待苏枞要走出去了才说:“横竖她当我是死了,那你也至少应该告诉我你叫什么吧。”
苏枞笑了笑,依然是谦逊而恭谨的:“我再拜访您的时候,您自然会知道。”
苏枞出门离去时,太阳的最后一丝光芒正没入凤山之后。
他回头又看了一眼叶家的阳台,恍然又回到了很多年前。
那时,他也刚和自己的父亲走出叶家不远,他跟自己的父亲说:“真没想到,梧桐街上还有那样的女孩子。”
“怎样?”
他回头,再看了一眼叶家的阳台,那个白衣的女孩子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阳光下的剪影依旧姝丽美好。
然后,她从阳台上一跃而下。
叶家楼下站了一个男孩子,那个女孩朝他走去,边走边说话,他隐隐听见她说:“家里有客,老祖宗一直在客厅坐着,我动不了。趁她刚去卧室拿东西了,我才逃出来。你那到底怎么回事啊,跟别人杠上了,还搞不过别人。卧槽,陆照影你也太他妈丢脸了。带路带路,老子去教教他们做人。”
两人一前一后,走得极快,苏枞目光追随着那女子的背影,但见白裙飞舞张扬。
他父亲等不到他的回应,不由又问了一次。
苏枞收回目光,淡淡说了声:“没什么,我看错了。”
可是,他却又偏巧将这一幕记了下来。
记了很久很久,记得他自己都忘了,直到阅城夜色外的那条巷子里,他才发现,自己,原来还记得。
第二十章 叶老太太
第二日,叶老太太刚到矿上,便有人来通知她,说刘家婶婶和白家嫂子又来闹了。
叶老太太昨晚本就没有休息好,听到这样的消息不免气闷。现在凤山矿山滞销,大家都很少开工了,可下面又还有一帮工人张口要吃饭,叶老太太吃着从前的老本,那也是万分心焦。其他家情况不好,总差使自家媳妇来她这嚎。她本性要强,冷言冷语原就听不得,但现在,也实在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硬着头皮对付。
叶老太太同叶家矿上的几个老工正应付着这两人,突然又听说有客人来,她思忖着怕又是哪家的女人,心里实在是不耐烦,脸上自然也不好看。
但来的人,却实在出乎她意料。
刘婶和白嫂看见这些西装革履的人也不由得发愣,有些狐疑地打量着他们。
为首的男子姿容出众,饶是她们一把年纪了,看着都觉着脸红心跳,那人朝她们看过来,她们马上收敛了之前的神态,满脸堆笑,但叶老太太脸色仍是不善,口气硬硬的:“你来这做什么?”
苏枞开门见山:“我想买叶家的矿石。”
此言一出,大家都是一愣,白嫂看了看叶老太太,撇了撇嘴,含枪带棒道:“我说我们都快活不下去了,急得只恨不得一根绳子吊死在房梁上,您老怎么跟没事人似的,原来自家留得有主顾啊。”
刘婶更是道:“之前您可是跟我们说会有人会按原价买我们的矿,我们才答应了您不理那个谁的,合着最后人家不是买咱们大家的矿,就是买你们叶家的呀。”
叶老太太被她们气得一阵发晕,虎着脸对苏枞说:“你别在这捣乱,先出去。”
苏枞仿若未闻,只是转身对刘婶和白嫂说:“我想和叶家人单独谈一下,不知两位方便回避吗?”
白嫂和刘婶听他这么说,当然不好拒绝,但是又极为不甘。走时白嫂还多了句嘴:“你们先聊着,要是有空,你也来我们白家坐坐,我们做东,请你尝尝昀城家常菜。我们白家酿的酒那可是格外出名,跟我们家的矿一样,都是上乘。”
刘婶也赶紧补:“咱们刘家的矿,那可也是出了名的,而且价格也好……”
苏枞只是对她们点了点头,未置一词。
待她们走了,苏枞一行人方落座,叶家矿上的人马上给他们端了茶来。
叶老太太仍是一副气闷的样子,可矿上的人听说有了生意,都像看见了财神爷,眼巴巴的,于是争相给叶老太太递眼色,希望她能客气些。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苏枞,华晟集团的现任董事长兼总裁。”
听见“华晟”两个字,叶老太太的脸色刹那变了,难以置信地看向苏枞,眼底十分复杂,情绪似乎濒临爆发。原本向叶老太太递眼色的人脸上也颇不好看。
苏枞将他们的神色收归眼底,继续道:“我知道你们这边对华晟存在误解。之前因为我管理不当,集团内部分化严重,华晟从前的那位姜总为了夺取控制权,采取了一些不正当的手段,尤其是给凤山这边造成的困扰,我实在深表抱歉。也多谢各位助力,使他未能得逞,也使我守住了华晟。”
后面有人递上了华晟内部对于姜易的处理公告,大家传着看了一下,脸色才稍稍缓和了。
“我想力所能及做一些弥补,希望能和叶家合作,价格方面我们会从优考虑。”
叶老太太冷哼了一声,说了一句毫不相干的话:“你是苏家的人?你爸爸曾经来找过我,那时,你好像也在。我那个时候就告诉过你们,我不和你们家来往。”
“家父已去世多年,还望勿提旧事。”
叶老太太见苏枞不卑不亢,更是生气,换了话题质问道:“你们公司离昀城那么远,这运输费可是不小的开销,你按我们的价格买进矿产,你们不赚钱了吗?你这生意做得很有意思啊。”
大家听叶老太太这么说都暗暗焦急,这人家自个乐意,咱们只管自己的矿卖出去赚钱不就行了,怎么还管起人家的生意来了?
苏枞笑了一下:“同别家,当然不可如此,但和叶家,本来就不算做生意。我妻子是叶家的人,叶家的事情,我帮衬一下那是我的孝心。”
叶老太太被他噎了一下,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其他人都不由吃惊,有两个反应快的马上道:“这……搞了半天原来是姑爷啊,这也没通知我们一声。唉,老太太,你平时对叶臻就没给过好脸色,搞得叶臻现在都不敢回来了。这好容易孙女婿上门来孝敬您,您怎么还不给人家好脸色呀。”
顿时有人附和:“就是啊,难得人家有这片心,况且您看看,这人才,这本事,您都不替你家叶臻开心。”
叶老太太听得暗暗发抖:“我有我的主意,我不想卖,那就是不卖。你自己走吧,别逼我撵你。”
“老太太您怎么能这么说话呢……”
苏枞站起身来,递出一张名片,叶老太太别过头不接,另外的人却马上接了,苏枞说:“我只是一个提议,您的意思我当然要尊重。您要是有了别的想法,随时打我电话,我们再好好聊。等您愿意了,我也好接您去阅城玩一趟,阿臻在阅城过得很好,您可以去瞧瞧她。”
叶老太太闻言只冷笑:“怎么着,不把矿卖给你,我还见不着那臭丫头了。那我真不稀罕见她。”
苏枞只笑了一笑,便往外走去。
走出叶家的矿山,白家刘家还有一些别的人居然等在门外,看见他来了眼睛一亮,直邀请他去自家看看,苏枞不加应付,神色淡漠的上车,扬长而去。
上了车,方有人笑:“之前姜易来,那可是老鼠过街,人人喊打,他可想不到,我们这么吃香吧。”
另几个人也笑了,但也有人不乏忧心:“可这叶家的态度这么强硬,咱开这么好的条件都撬不开口子,那叶老太太,真能把矿卖给咱们吗?”
苏枞淡淡说了一句:“会的。”
其他人看苏枞这么肯定,不由得会心一笑,有人说:“我听说从前盗墓贼真死在墓里头的少,大多都是死在分赃上。这馅饼挂在头上,谁都够不着,大家都饿着,还能和平共处。但这馅饼真要落一个人嘴里了,那互相咬起来,咱们可就真有大便宜占了。”
苏枞走后,叶家矿上的人都还坐着不动。
一个跟了叶家很长时间的老工开口:“老太太,这么好的机会,咱可真不能错过了。”
叶老太太叹口气:“这矿卖不得,别家都还饿着,我们饱了,那别家要怎么说我们,我们在这梧桐街,还怎么立足啊。”
“可是,这一直饿着终归不是个办法,迟早有一天,得饿死的。”
叶老太太只是叹气。
“都到这地步了,咱也没法子了。那先前的事,虽然说是咱们倡导的,那他们不也是自己不想贱卖,才答应了嘛。现在落到这种地步,也不能都怪咱们呀。这大难临头各自飞,你瞧瞧他们那样子,这要是他们家有了生意,也不见得会考虑咱们吶。依我说,能保住咱们就行了,别考虑那么多了。好歹,咱叶臻嫁了个好人家,他们也怨不得呀。”
叶老太太不吭声。
其他人也都劝叶老太太:“要不,咱就先答应了吧。”
叶老太太心里有了自己的计较:“这事,我再跟他谈谈。”
大家只当叶老太太也心动了,都微微宽了心,聊起天来。
“真没想到,叶臻这丫头,从前皮得不行,这关键时候,还挺争气的,咱啊,还靠她救了一命。”
“是啊,这老天开眼,老太太您从前一个人不容易,叶臻没少让你费心,这下倒好,您能跟着享享清福了。”
叶老太太听他们说着,面色却是无比凝重。
隔日,叶老太太带人来了苏枞下榻的酒店,苏枞自然热情相迎。
叶老太太还是板着张脸,她后边的人都暗暗难堪,咱这有求于人,怎么倒像是别人欠了我们的。
苏枞从始到终未有不悦,叶老太太也不同他多言:“矿我卖。但我有个条件,我要去阅城见叶臻。”
叶老太太非铁石心肠,终究还是放不下自个的血脉。
苏枞仿佛早就料到,答道:“好,咱们把合同敲定,您就和我一同去阅城吧,现在昀城开始秋凉了,阅城天气却刚刚好,正适合您去休养休养。”
苏枞这态度,让叶家矿上的其他人如沐春风,可那春风,丝毫没吹到叶老太太心底。
晚上的时候,叶臻给苏枞打电话,顾左言他。
苏枞知道她其实是心急如焚,但也没戳穿她,陪着她瞎扯。
果然,过了一会,叶臻沉不住气了,问:“那个,你见着我家老祖宗了?”
“见到了啊。”
“她没把你怎么样吧。”
“能怎么样呢?她答应把矿卖给我了,还跟我说,要来阅城玩几天。”
“哦,”叶臻在那边长舒一口气:“那就好,我还担心……”
“什么!”叶臻像是突然反应过来,大叫了一声,饶是苏枞早有准备,把话筒拿远了,还是觉得耳膜被震得微微一疼,不由得摇了摇头。
那头叶臻已经乱做一团:“来……来阅城玩几天?你你你你……答应了?”
“这不是应该的吗?”
“不不不不,那个,那个,我要出差,对,我要出差,很久很久的,我不在阅城。”
“你才回来没一会,说队上还有很多事,怎么又要出差。”
“对对对对,我有很多事,特别多的事,我没时间的,我不在家的。”
“阿臻,见见吧。毕竟血浓于水。”苏枞沉沉道。
叶臻平静下来,她知道苏枞已经一个亲人都没有了,而自己对于唯一的亲人竟这般避之不及,她不由得有些羞愧。
“好的,我会在家里等你们的。”
“好。”
苏枞等着叶臻挂断电话,可那边迟迟没有挂断,苏枞不由问了一声:“怎么了,还有别的事情吗?”
“没有,只是,谢谢你。”
第二十一章 二次决裂
自打知道叶老太太要来阅城后,叶臻整个人就进入了要迎接圣驾的惶恐中,去商场买了好几件良家妇女的衣服,头发也不敢剪了,没事还一个劲的拽,希望能再拽长些。兰嫂也听说叶臻的家人要来,还替她高兴,完全不明白叶臻为什么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
叶老太太来时,兰嫂就明白了。
那时候叶臻亲自做了一桌饭菜,又换了新衣服,在门前翘首以盼,要多温良淑德便有多温良淑德,惑得兰嫂都忘了叶臻醉酒的那回事,又开始夸她贤惠。
然后叶老太太见着她,一条龙头拐杖微微一抬,虎虎生风便向叶臻逼来。其他人刹时都愣在当场,叶臻倒是一跃三尺远,熟练避开了叶老太太的拐杖,缩到一边去了。
叶老太太看见她那样子,气不打一处来:“你再跑,我今天非折了你这双腿。”
阿寿方才去接苏枞,一路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