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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奴为后一夜新娘-第10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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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花溶焦灼地等待着使节团的消息,她已经不敢再去驿馆,只张弦等人出去打听,却听得说宇文虚中等在大太子府“做客”,然后,就别无消息。

她百般无奈,偏偏扎合那边也没有消息。而最令人担忧的是,下午出去打探消息的张弦和刘淇也没有回来。

她一个人在行宫里,渐渐地就坐不住了。

金兀术除了射柳节当晚见过一面,就不知去了哪里,这些天毫无踪影,行宫里,只有两名粗壮的女仆服侍,洒扫煮饭等。

她疑心这二人是金兀术安插的奸细,二女仆也不懂汉语,她也不想多说什么,所以,整天整日也没得个说话之人。

傍晚,月亮升起了。

花溶在金兀术的“行宫”外面徘徊。来了这些好些天,她一直不曾真正关注过这个地方的景色,这一晚心绪烦乱,独步其间,才发现这异国的迥异风光。

整个行宫周围树木繁茂,花团锦簇,一道高高的石墙把它同后面的山坡分开。一条榉树的林荫道仿佛一道墨绿色的屏障。然后,两边都是一种叫不出名字的常青树。

花溶沿着中间的小径走一圈,这时,月光刚刚升起,它的清光洒在一个比较开阔的地带。花溶跟随着月光,走到地势稍高的几块野生花圃边停下,那是春日野生的蔷薇、青蒿、青草等等野生的花草所夹杂的香味。

她在一块木桩上坐下,心里十分烦乱,太后不能走,皇后又救不出,自己出使金国,除了把自己困起来,又还能有什么其他意义?

心里对岳鹏举的思念越来越强烈,新婚燕尔,那种甜蜜的滋味,哪怕夫妻粗茶淡饭,冷炕旧衣,也远远胜过在这行宫里,对着一桌子异国的大鱼大肉。

她坐了半晌,耳朵里,听得这春末的树林里,仿佛夜莺的歌声,接着是一种随风飘来的浓郁的香味。

她惊异于这样的香味,慢慢站起身,清冷的月光下,无声无息地,一根野刺果的枝条伸到面前。

她吓了一跳,但见站在自己面前的人,一身白色的汉服,一如赶考的书生,头上还戴了一顶熟悉的东坡头巾。

然后,那根硕果累累的枝条,又往她面前移过来一点,几乎要横在她的鼻端,带着一股清甜的春日的香气。

她并不接,他却一笑,也不语,继续闲逛,一会儿举起那根野刺果枝条看看,一会儿又弯腰看前面一簇一簇的野蔷薇,或者抬起一朵红花放在鼻端闻闻它的香味,或者看月光下,花瓣上的第一滴露珠。

一只大的飞虫从他身边飞过,似落在了花溶的肩头,停住,他一伸手,仿佛要轻轻抓住,飞虫却一下就飞了。

花溶冷冷地看着他。

他依旧不以为意,将野刺果放在旁边,在一截粗大的木桩上坐下,又指指另一截木桩,示意花溶坐。

花溶依旧站在原地,冷冷地看着他。

他微笑着,从怀里掏出一支笛子模样,但决不是笛子的乐器,也许是他们民族一种特殊的乐器,可是,吹出的歌曲却是缠绵的,绝非白山黑水的粗犷和原生态:

野有蔓草,零露潯狻

有美一人,清扬婉兮。

邂逅相遇,适我愿兮。

野有蔓草,零露瀼瀼。

有美一人,婉如清扬。

邂逅相遇,与子偕臧。

这是《诗经》里的野有蔓草,讲的是蔓草青青,长在旷野,偶然遇见美丽姑娘,正合我意。

曲调十分缠绵婉转,在这样的月色下,带着温柔而清冷的气息。

花溶不可思议地看他的衣服,看他手中的笛子,再看这一天地的月光,金兀术这是做什么呢?待月西厢的张生?赶考落第的公子?

不是杀人如麻的金国南侵统帅?

她忽然笑起来:“金兀术,我的两名侍卫呢?你已经将他们杀了?”

“花溶,你真是扫兴!如此良辰美景,何必说那些打打杀杀?”

花溶仔细地盯着他,仿佛是第一次见到他。

这个人,其实选错了行业,不是做一将功成万骨枯的元帅,而是该去做伶人,保证演什么像什么。

金兀术终于站起来,走在前面:“呵呵,花溶,我回来了。”

仿佛一个归家的男人,口气熟稔得跟在妻子说话一般。

花溶依旧站在原地,只固执道:“我的两名侍卫呢?”

“我嫌弃他们碍眼,让他们暂时在我的府邸歇一晚,明日再放回来。”

花溶忽然后退一步,警惕地看着他,然后,转身就走。

他抢上一步,飞速地拉着她的手,他力气大,她挣扎不得,生生被他拉进屋子里。

北地的春末,夜晚还是寒冷的,屋子里早已生了火炉,整洁而清净,案几上放着几味小菜,一壶烧酒,两名女仆退下,关好门。

八支粗大的蜡烛点在屋子的四角。

花溶盘腿坐在对面,明亮的烛火下散发着幽幽的香味,她熟悉这种香味,早在刘家寺的时候就第一次见到了,是大宋宫廷才有的贡烛。还有那样的烛台,纯粹黄金打造,上面雕刻着一道飞龙,精美得如一种工艺品。

正文 第151章 他愿意

她笑起来:“金兀术,你抢来的蜡烛还没有用完?”

金兀术将烛台移开一点,拿两个玉碗倒酒,轻描淡写:“花溶,你真不是一个讨人喜欢的女人!不对,你不止不讨人喜欢,而且,你还是一个令人讨厌的女人。”

她冷笑一声。

他继续补充:“对,就是这样,这样笑的女人真令人讨厌。”

花溶端起酒碗一饮而尽,忽道:“大太子扣押宇文大人一行,意图何在?”

她这样说话的时候,就比较正常了,金兀术端起酒碗,喝一口,放下,有一瞬间的错觉,忽然伸出手,猛力往她脸上擦一下。

花溶怒道:“你干什么?”

“你这样的装束,我不喜欢。”

她穿金人男子的紧身服,脸上伪装的那种黄色汁液尚未完全洗去,肌肤也是黄而黯淡,只有一双眼睛——明媚的眼睛。

她怒道:“干你什么事?”

“你洗净脸我就告诉你。”

她又喝一口酒,一言不发,然后把碗放到一边,闷声道:“困了,去休息了。”

金兀术一把拉住她,从怀里摸出一个盒子,打开。

映入眼帘的,首先是红。

与平素所见的红全然不同。

那是一种闪烁而辉煌的红,竟然是一朵莲花模样的花儿,躺在铺了冰的匣子里,鲜艳得仿佛刚刚才摘下来。

“这是金国盛开的第一朵金莲花,我从上京带回来的,你喜不喜欢?”

花溶简直说不出话来。

好一会儿,才笑起来:“金兀术,也许你不知道,我自来就对任何花草不感兴趣。”

“花溶……”

“叫我岳夫人!即便如宇文大人一般成为金国扣押的俘虏,我仍然是大宋使节,是大宋名将岳鹏举的夫人!”

这声“岳夫人”,仿佛催怒的毒药,他也忽然发怒,一掌就将桌上放着的匣子扫落地上,金莲花翻转,被匣子里的冰块压住,花瓣顿时雨打残红,惨不忍睹。

花溶站起身,冷冷地看着他。

他也愤怒地盯着她,这个时候,狂野的眼睛,带着那种狼一般的凶猛和野性,跟他头上的东坡巾形成鲜明的对比。

恨恨地,眼珠子生疼,原来,当你猛烈地憎恨一个人的时候,眼珠子几乎要掉下来一般疼痛。

他忽然笑起来,伸出手去,阻挡她往房间走的路。

“拿来……”

“什么?”

“你送我的礼物!”

花溶想起被他狠狠摔在地上践踏的“苏东坡”和“王安石”,只觉得这人喜怒无常,行为乖张,却也只得转身去自己的行李堆里拿出那个匣子。

他接过,兴高采烈,拍拍“苏东坡”上的一团泥印,翻开一页,大声道:“花溶,你最喜欢苏东坡的哪首词?”

花溶彻底无语。自己是来金国谈判,并非来普及苏大学士,做文化交流的。

他更是兴致勃勃,刚刚的愤怒一点也看不到了,招招手:“你过来陪我看一晚这书,我就告诉你,要如何才能令你们的韦太后脱身。”

花溶耐着性子在他对面坐下。

夜,已经很深了,只剩下窗外各种春日虫子的鸣叫,却更添寂静。

金兀术轻轻合上书,抬起头,只见她已经靠在宽大的椅背上,闭着眼睛,沉沉睡去。

他用手拨一下面前的炉火,将它弄得更加旺盛一点,就地躺在宽大的地毯上,用手枕着头。

身下的地毯,也是从大宋带回来的,是当初波斯向大宋的贡品,也或许是大宋的商船从波斯带回来的。

蜡烛越来越黯,一根一根熄灭,到最后,那丝若有若无的香味也不见了。

从宋国带回来的无烟的香烛,只剩下这八根,他这一晚赶回,就迫不及待地带到这里点燃,仿佛是祭奠某一种心情。

蜡烛燃完了,那种芬芳是不是再也见不到了?

他在黑夜里,甚至能听到她那微微的呼吸声,带着野蔷薇那种淡淡的芬芳。

相见不如不见。

辗转多次,为什么总会在最不经意的时候再次相遇?

他忿忿地,连遗忘都不成?

连敌人都不成?

兜兜转转,再度重逢,自己又该怎么办?

只是,还能面对。

还能面对,总是好事。

心里喜滋滋的,仿佛是胜利者的那种从容——老鼠,老鼠主动上门拜会猫,是这样么?

他笑起来,在黑夜里,呵呵的,仿佛人生一种极大的快乐,但是,这种快乐的心境是飘忽的,太过复杂,不知道该怎么清晰地描述出来。

他也不去想,只伸出手,将躺在地上的金莲花捡起来,冰块化了,地面已经被炉火烤干了,但这残红的花还是完整的,放在匣子里,仿佛一朵红色的标本,慢慢地,当它的汁液和生命力消失后,方能达到一种永恒。

一种永不腐烂的永恒!

他看看对面椅子上的女子,黑夜里,一切都那么安静,仿佛一种第一次体会的安宁,远比刘家寺金营的时候朝夕相对所能体会到一种更深刻的亲近。

心里忽然有些悲凉,却又喜悦,将头枕在胳臂上,慢慢地,也睡着了。

门口响起咚咚的敲门声,震天价的,花溶蓦然惊醒,立刻起身,金兀术也惊醒过来,女仆一开门,两个男子已经闯了进来,张弦急切的声音:“岳夫人……”

此时,天色已经大亮,张弦和刘淇见到金兀术和花溶在同一间屋子里,又看二人衣衫齐整,神情疲惫,方松一口气,只是警惕地看着金兀术。

花溶大喜,提着的一颗心总算放松下来。

张弦本是有话要说,但见金兀术在,如何说得下去?

花溶先开口,平静道:“金兀术,谢谢你。”

金兀术嘲笑一声,冷冷的:“花溶,我曾提醒过你,本太子再听到一声‘岳夫人’,就将这二个奴才赶走……”

张弦大怒:“四太子,夺妻之恨,杀父之仇,自来是我汉人大忌!你堂堂四太子,何故卑鄙觊觎他人妻子?”

金兀术向来自诩骄傲,可是,被张弦一口喝破心中所图,又醒悟到自己身上这身为讨好亲近花溶所换的汉服。他面上一红,怒道:“该死的奴才,谁容你多话了?”

张弦不卑不亢,冷冷道:“在下并非奴才,而是大宋使节团时节!”

哪怕被扣押也是使节。

这破落厮的口吻也跟花溶一致,果不愧是她的贴身侍卫。

金兀术不怒反笑:“好好好,本太子倒要看看,你们能如何在大太子手下做你们的使节……”

终究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自己是来议和的,不是来斗气的。而且,如果真的离开这个地方,自己等人只怕立刻就会被宗翰抓去。如果被宗翰抓去,那可真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在金兀术这里委曲求全,总好过受宗翰折辱。

花溶暗叹一声,使一个眼色,张弦二人退下。

金兀术依旧怒气冲冲的,花溶看他一眼,温声道:“我还有一本司马光手迹,你要不要?”

金兀术瞪着她,没想到她这时居然说出这样的话来。

心里想笑,一转念,忽然大怒:“不要,不要!花溶,你又想如收买扎合一样收买我?你就是这样,心里恨得我要命,却又收买我!花溶,你给了扎合多少银子让他替你卖命?”

“……”

他的目光变得凌厉,想起扎合那种笑容,那种对待女王一般的眼神,怒气在心里喷涌:“花溶,你说,你想利用扎合做什么?你竟然敢利用我大金的男子……”

花溶被他这样的语气激得连“忍辱负重”也忘了,冷冷道:“我利用他又如何?”

他几乎尖叫一声:“狠毒的女人,你承认在利用他?”

“对啊,还是他心甘情愿的。就是这样,你大金的男人,心甘情愿被我利用。你待怎样?”

他逼前一步,她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他的手几乎要指到她的额头上:“坏女人,我警告你,不要在我大金的土地上,企图兴风作浪!”

“坏么?我这也算坏?我利用他,至少还给银子。你们呢?你们在宋国,直接就是烧光杀光抢光……”

金兀术重重喘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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