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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溶并不再做解释,只说“往南。”
他立刻遵命,陆文龙挥舞着双枪跟在母亲身边,众人就往南杀去。南边约莫有两千金军,正在狐疑,忽见一群人杀出来,他们刚反应过来,后面,扎合率领的一千多野人已经从侧翼攻来。这部分滞留的金军受到双面夹击,顿时手忙脚乱。这一战,这两千金军受创惨重,等后续大军追来,花溶已经率领野人们深入了丛林里。
虽然获胜,花溶却丝毫不敢掉以轻心,她整理队伍,扎合跑上来,愤愤道:“四太子真是个出尔反尔的小人,说了不攻打我们,结果又派来大军……”
陆文龙涨红了脸:“我阿爹不是这样的人,一定不是他。”
扎合怒道:“四太子向来狡诈多端,他正是借口让我们放松警惕,现在来攻一个出奇不意……”
陆文龙握紧拳头:“你不许这样说我阿爹!”
花溶制止了二人的争吵,她正在仔细查看一具尸体的兜鍪,忽道:“扎合,你看这是金军的哪一支?”
扎合一看里面的装备,“这是渤海军。”
渤海军在金军中的地位里仅次于女真兵,大部分也归金兀术直接统率。扎合愤愤道:“一定是四太子干的,是他的人!”
花溶虽然难以置信,可是事到如今,却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真没想到,金兀术竟然如此出尔反尔。
“小哥儿,年后,四太子又曾和耶律大用交手,他为了剿灭耶律大用,肯定要从我们这里走捷径,先消灭我们……”
通往耶律大用的老巢,有秦大王的强硬抵挡,金军最好的捷径莫过于偷袭了大蛇部落,两翼何为,就不愁耶律大用插翅飞走了。
正在这时,一名探子忽然跑来,语声惊惶:“首领,不好了,你看……”
花溶一看,顿时勃然变色,只见大蛇部落的方向浓烟滚滚,显然是金军开始放火烧林。扎合留了不到八百人坚守,其他都是妇孺儿童。
“快,马上回去。”
“可是,我们回去必然是送死。”
“送死也要回去。总不能见死不救。”
众人心急如焚,打马飞奔,远远地,只见大蛇部落浓烟滚滚,金军们在外围不停地放火肆虐。显然金军是顾忌着丛林里的瘴气,先放火烧林。花溶一马当先就杀过去,金军虽然早就以逸待劳,但野人们见家园被毁,怒火万丈,一个个愤恨无比,下手毫不容情,金军经这一次冲刺,竟然被冲开一条缺口,野人们在喊杀声中便冲了过去。
大蛇见众人赶回增援,大喜。花溶见那八百勇士已经损失了大半,尸横遍地,心里很是不妙,立即说:“这里不是久呆之地,我们必须得马上撤离。”
大蛇第一次遇到如此大规模的战争,也乱了方寸:“我们该往哪里撤?”
“往浇花河一带。”
这时,大蛇才充分佩服起花溶的未雨绸缪。早在除夕之后,刚收到秦大王送来的粮草,她就将部落的一批物资一起藏在了浇花河附近的丛林里。那里是大蛇部落的一个据点之一,当时大蛇还不以为然,现在才明白事情的重要性。他立即下令整族的男女都往浇花河方向转移,扎合则负责殿后。
金军在外围肆虐,因惧怕丛林里的各种毒蛇一时也不敢逼近。到第二日,浇花河已经远远在望了。那一带都是古木参天的原始森林,就算是大白天,也荫蔽障日,没那么容易燃烧,加上各种毒药毒物,金军一时三刻也攻不过来。
这里的生存环境要恶劣得多,野人们又失去了赖以生存的树屋,虽暂时还有部分粮草,也一个个惊慌失措。花溶赶紧下令分配好任务,布置了防守,外出的探子已经回来,说金军已经包围了沿岸。
连续三日,金军始终围而不攻。这给了野人们喘息的时间,他们立即发挥了巢穴而居的本能,便在高大的树木上很快又建立起一些简陋的木屋。
如此又过得七八日,金军还是毫无动静。花溶却不敢松懈,不停派遣探子外出。几日后,终于探得消息,金军方面,源源不绝地在收集一些物资用骡马驮来,但都用厚厚的毡子盖着,究竟是什么,探子也不知道。
这一日傍晚,远处的丛林忽然响起荜拨的声音。花溶率众悄然潜近,立即闻到一股强烈的硫磺味道。她一惊,攀上一棵大树,只见浇花河沿岸的草地上,金军们正在浇洒硫磺制造的粉末,用火箭射击,显然是搜集大量燃料,要来焚烧这片原始丛林。
是什么人如此穷凶极恶?
扎合等设法抓了一名落单巡逻的金军拖到丛林里,扎合一脚踏在他的背上,让他匍匐跪下,喝道:“你们到底要干什么?”
金军怕吃苦头,倒也如实回答:“我们寻了许多硫磺,要焚烧这片丛林。”
花溶怒道:“你们的将领是谁?”
“小人们隶属四太子麾下。”
花溶面上一寒:“果真?”
“小人不敢有丝毫期满。小人等虽是渤海军,但一直是四太子的精锐。”
扎合愤怒不已,一脚将他踢了一个跟斗,喝令左右将他绑起来。“小哥儿,果真是四太子这个卑鄙小人。”
花溶经历了许多事情,已经不若他激动,金军既然要立傀儡皇帝主控北方,就要先铲除一切障碍,依照金兀术的性子,生平不愿接受失败,显然是无论如何要先拿下耶律大用。
扎合忧心忡忡道:“我们被困在这里,到粮草断绝又怎么办?”
金军显然就打的这个主意,到时来个瓮中捉鳖。
“小哥儿,我们得向外求救。”
“找谁求救?”
“秦大王!”
她想起金兀术的警告,犹豫一下。
“小哥儿,难道你到这时还不相信是四太子?”
金军都打到眼皮底下了,也不知为何,下意识里还是不相信金兀术这么快就出尔反尔。他虽然阴沉毒辣,但偶尔也有君子的时候,怎会如此无缘无故就忽然翻脸?这其中莫不是有什么诡诈?
“秦大王派人送来粮草兵器,就是为了跟我们结盟。”
可是,秦大王尚未提出请求,自己倒先要他救命了。花溶私心里虽然不愿意再去打扰秦大王,可是,又不得不以大局为重,犹豫一下才说:“扎合,明日你突围出去送信。”
“是。”
扎合领受了任务,第二日便设法突破金军的封锁线潜过了浇花河。
章节目录 第525章 遇魔杀魔,遇鬼杀鬼
分配完毕,花溶立即下令将所有物资汇聚,众人吃饱喝足,原地休息,等待夜晚的最后一搏。
扎合潜伏渡河时受了点伤,又饿,浑身颤栗。一名少女擦干泪水,悄悄拿了一瓢水和一块烧焦的野兽肉来,低声叫他吃。这个少女正是心仪他多时的那个女野人,此时危急关头,她再也顾不得是否被拒绝,再次上来,热心地奉献着少女的温柔和体贴。也许是困境的绝望,扎合并没有拒绝,只低低向她道谢。少女见他如此和颜悦色,大喜过望,在他身边坐下,轻轻哼唱起来。
正在巡视的花溶见到这副情景,揪心地别过头去,自己曾答应扎合,一定要替他娶妻成家,可是,现在,除了让他陪自己送死,还有什么别的生路?
在另一岸,男孩子女孩子们光着黝黑的身子,被安排着每两人或者三人一骑,准备着随时听令就冲出去。在他们的身后,老弱病残绝望地坐在地上,这些人全是他们的孩子,只要他们能出去!
陆文龙一直跟在母亲身边,他仿佛一夕长大,只是有个狐疑藏在胸口不能解开,还是忍不住问:“妈妈,真是阿爹派人来杀我们么?”
花溶硬着心肠:“那些都是金军。妈妈曾试着要跟他们的将领接触谈判,可没有人答应谈判。”
她不是没有想过要求金兀术,可这时,却偏偏找不到金兀术了,他的官位太高了,不屑于和她谈判了。
“妈妈,那,那个坏蛋舅舅,他也不救我们么?”
花溶强忍住泪水,拍怕他的肩:“儿子,我们只能靠自己。”
没有奇迹,没有任何可以求援的对象,在这之前,是她自己也不曾想到的。秦大王和金兀术,仿佛约好了似的,一起动手,要将大蛇部落,要将自己等人,剿干灭尽。
夜幕终于降临。
一声令下,三百勇士开路,孩子们居中,花溶亲自率着余下的孱弱,开始了这场可怕的突围。
金军盘算着火势,估计着大蛇部落的存粮,又经历了前几次的冲刺,估摸着他们会再一次的反扑。可是,连续2日,竟然都没有动静就不免松懈下来。这一日,金军分成两拨,轮流值班。前一群人已经陷入了深度的睡眠,再有半个时辰,他们就会被唤醒,开始新一轮的值守。而当值的,也正是最困倦的时候,见大蛇部落没有动静,折腾了几个晚上,也陷入了深深的困倦,一个个东倒西歪,眼皮都睁不开了。
就在这个时候,一支队伍无声无息地沿着浇花河接近。他们走的是南侧,表面看来,那里最接近火势,可是熟知地形的大蛇们却知道,往那里走,有一片快速插入大漠的捷径。只要走出了这片丛林,金军就追不上来了。
这一夜又恰好没有月色,天空漆黑,野人们是平素走惯了的,黑夜反倒更好地掩护了他们。等到金军忽然警醒时,三百勇士已经护送着孩子们顺利靠岸,眼看就要穿越河对岸的丛林,从这里出去,便是生天。
可是,金军怎允许这样的生天?一时间,号声惊天动地,金军们如蝗虫一般铺天盖地就冲杀过来。大蛇令两百勇士率了孩子们离开,自己留下一百余人阻截。可是,这一百人如何抵挡得了上百倍于自己的敌人?黑暗中,只听得一声声惨嘶,金军的火把下,一具一具尸体几乎铺满了浇花河的那一片山明水秀的河岸。
正在这时,花溶率领的残余也在悄然逼近。扎合一马当先,花溶则存了贪婪之心,率领着那群老弱,悄然靠岸,希望能让他们也逃得多少算多少。因为夜色,她没想到事情如此顺利,提着的一口气还没放下,却也看到了曙光,只要过了这里,明日,便是不同的光景了。可是,金军很快发现了这支更为“庞大”的队伍,以为是野人部落的主力,便叫嚣着杀过来。
明亮的火把像移动的长蛇,冲杀之间,花溶忽然发现儿子不见了。她惊慌地四处张望,只见陆文龙竟然提了双枪冲入战阵,如一个真正的战士,挥舞厮杀,枣红马被火光映照如一匹闪闪发亮的锦缎。
“文龙,小心……”
“妈妈,看我杀这些坏人”陆文龙一枪戳下一个金军,几名金军大怒:“哪里来的小蛋,敢如此猖獗?”
若论单打独斗,这些人未必就是这个小少年的对手,可是,他毕竟还小,待七八人一围上来,便再也支撑不住,眼看一具长枪就直挑他的背心……
花溶忽见长枪刺向儿子背心,她隔得太远,救援不及,眼前一花,陆文龙已经倒在地上,仿佛一股血腥味在鼻端蔓延开来,还伴随着他的一声惨呼“妈妈……”花溶肝胆俱裂,身子从黑月光上如纸鸢一般飞出去,这世界上最后的一丝希望也破灭了。
“儿子,儿子……”
血溅了她一身,也不知是谁的。她已经无力起来反抗,只是牢牢护住儿子,在危急里喜悦无限,儿子还是好好的,他好好的,还没有死。
可是,下一刻,死亡就迫近了。金军忽然见到一个人“从天而降”吓了一跳,但从最初的惊愕里反应过来,立即举了刀,眼看劈头盖脸就要向花溶母子砍去。
几名金军被挑开,一个人几乎是怒吼着,如一头爆发的野兽,手起刀落,遇魔杀魔,遇鬼杀鬼。
一名小将模样的金军提着大刀忽然惊疑地喊起来:“天啦,这不是扎合么?”
“我就是扎合,安罕,算你还认得我。”
众人忽然听见此人竟然是小将的熟人,不禁收了刀,团团将三人围住。
“扎合,怎会是你?”
扎合不答,转眼,只见花溶已经扶起了陆文龙,幸亏扎合舍身救护,陆文龙背心只被划破了一点,摔下去时弄得满脸鲜血。花溶见二人性命无碍,心里一松,母子二人紧紧靠在一起,重新握紧了手里的武器。扎合焦虑问:“小哥儿,文龙……”
“扎合叔叔,我没事,我妈妈,妈妈……”陆文龙挣脱母亲的搂抱,他明白,刚刚若不是母亲那一阵狂扑,自己的背心必定被刺穿了。而花溶,背部却生生挨了一枪挑,划出一条大口子,和着血肉模糊的衣服,辨不清颜色。
“小哥儿?”
她挣扎着站稳:“没事,我没事,一点皮外伤。”
那名叫安罕的军官惊疑地问:“扎合,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你怎么到了野人部落?”
扎合牢牢护住了他们母子,才横着刀,冷然说:“安罕,大蛇部落又不曾和大金为敌,你为什么要杀我们?”
安罕显然摸不着头脑:“扎合,你需知我也是奉命行事。”
“你奉谁的命?四太子么?”
花溶也追问道:“四太子在哪里?我想跟他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