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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王爷知道贤伉俪是闲云野鹤一般的人物,否则,也不会将到手的10万贡银分给北方义士了。贤夫妇的义薄云天,真是天下罕有。王爷的意思,并不是要二位归顺,而是……”她思索着,在考虑该如何措辞,但是,一时半刻,哪里想得起来?
花溶倒是惊讶,这姑娘,小小年纪,显然一副见多识广,非常老成的样子。
现在的飞将军,正需要的是这样的一个女子。内外都能管理得透透彻彻。
崔三娘一时想不起来该怎么说,就咯咯地笑起来:“秦夫人,我不说了,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呵呵,以后,郧王要劝你们,就自己来说,我可做不了说客,呵呵呵呵……”
她的笑声极其富于感染力,坦率,而又不失真诚。
花溶忽然有点喜欢她了。脸上带了一些笑容:“崔小姐,你就不用客气了,我和我家大王,只习惯海上的生活,今后,只愿在海上终老,陆地上,是不适合我们的……”
“也罢。秦夫人,我们不谈那些事情了……呵,这些大事,就留给那些男人好了,我们谈一点女人的事情……”
女人会有什么事情呢?
花溶这些年东奔西走,出生入死,干的都是男人的活计。实在已经暌违太久,反倒不知道女子之间一起,应该是怎样的话题了。
“秦夫人,你这么年轻,就有文龙那么大的儿子了,真看不出来啊……”她很是好奇这一点。
花溶一笑:“我其实已经不年轻了。”
崔三娘注意到,她笑的时候,眼角便有了淡淡的鱼尾纹了,可是,却是细细的,不仔细,还不怎么看得出来,仿佛是笑多了的,温柔的细纹。
这才明白,这个女人,是真的不年轻了。
尤其是太阳升起的时候,从窗外照射进来,洒一些在她的脸上,这种淡淡的鱼尾纹,就看得更是分明。
“秦夫人,你觉得飞将军怎么样啊?”
她一怔,无法回答。
崔三娘的脸忽然微微地发红,手也扭着,声音微微低了一点:“飞将军这个人,脾气真是古怪,一天到晚只知道练兵,打仗,其他的,什么都不懂……”
花溶淡淡地看着她脸上的那抹少女的红晕。这少女的心事,是谁也隐瞒不了的。她以千金小姐的身份,在军营里来来去去,不辞辛苦,为的是什么?
可是,此时此刻,她却偏偏无法回答她。
就连她的少女的心事,她也是不想听的。
“秦夫人,飞将军是一个很奇怪的人……他对谁都冷冷淡淡的,板着一张脸,但是,对你,已经算是我见过的最好最客气的了……”
心里一阵一阵地疼痛,却还是镇定自若地:“崔小姐,你也知道。那是看我家大王的面子,看我儿子的面子……”
“嘻嘻,其实,就算是不看谁的面子,秦夫人也是蛮厉害的。”她小小声的,“秦夫人,你帮我一个忙好不好?”
“我怎么帮得了崔小姐的忙?”
“帮得了,很简单的……秦夫人,非常简单……”她有些着急,语速又快起来,又带了一些小小的委屈:“秦夫人,我可是从老家来到这里的,我一个女孩子家家的,天天在战场上,我哥老说我没个样子……”
花溶明白过来。这个少女千里万里的来到军营,受这些苦楚,当然是因为飞将军,因为她喜欢这个男人。现在要找的,便是一个能去捅破这层窗户纸的人。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还是非常重要的。
她再大胆,也不敢无媒媾和。
更主要的是,飞将军个性冷冷淡淡的,她自己再是热情大方,也根本没法去捅破这层窗户纸。
“飞将军老是那样,冷冷淡淡的,跟呆头鹅似的……枉人家那么崇拜他……”
花溶似乎没有听清楚她到底说的是什么,脑子里嗡嗡的,乱成一团。
飞将军,飞将军!
“秦夫人……”
“秦夫人?”
她连续叫了三声,花溶才回过神来,强笑道:“昨晚太吵了,没睡着,今日精神不济……”
崔三娘识趣地:“那就不打扰秦夫人了,你再好好休息一下,反正今天也没有什么事情。”
“好的。”
她将崔三娘送到门口,才想起那些礼物,又赶紧道:“崔小姐,你把这些带走吧……”
崔三娘大步跑走了,边走边说:“那点小礼物,夫人千万不要嫌弃,收下吧……”
花溶待要追上去,在这军营里,又觉得不便,只好默默地回去,看了下那些盒子里的礼物,又收好放在一边,准备下次还给崔三娘。
这一日,她没有出门。
飞将军也没有出现。
只是陆文龙和刘武二人快到傍晚的时候来了。
花溶向他们打听一些情况,得知现在都处于休整期,十天半月内,应该没有大的动作了。赵德基遭到如此重大的打击,短时间也,她思虑,也不太敢立即派出他要保命的精兵良将了。
按照她对赵德基的了解,现在,赵德基肯定已经令人将临安周围包围得水泄不通,这叫做护卫京畿,先要保证他的安全,其他的,都得稍后再说。
果然,几乎是很快,便得到消息,赵德基公告天下,立下太祖一系的子孙为太子。此消息一公开,便如长腿的翅膀,四处乱飞。朝廷唯恐声势不够浩大,还专门派人在四处张贴皇榜。如此,又激发了民间那些顽固的保皇派的心气——
如此一来,赵德基又会凝聚一些人气。做垂死的挣扎。
要如何才能迅速将他的这一点人气全部打散呢?
连续几日,飞将军依旧不曾露面。
花溶自然也没有过问他的下落。心里隐隐是明白的,他在有意无意地躲着自己。某一个傍晚,她在外散步,忽然看到他远远地而来。
她以为他是没有看到自己的,正要往回走,避开他,却见他已经先一步,走上了侧面的一条小道,绕道走了。
她呆在原地,半晌没有做声。
呆在这里这么久,本来,昔日还有些欺骗自己的借口:比如,自己可以帮他一些忙,自己可以替他出谋划策,自己可以替他抄写文书……现在才明白,其实,这些,都不需要自己。他自有他的幕僚,有他的智囊团。
就如自己不曾和他相逢的时候,他已经打下半壁江山。
这些,可不是自己的功劳。
章节目录 第693章 不会来
她忽然急切地,想离开这里。腿是急匆匆的,要走的,脑子却是糊涂的,仿佛整个人的身子和心灵,意识,是截然分开的,彼此不听彼此的指挥,谁都不肯罢休。
到天黑,忽然下起一场大雨,乌云滚滚,浓墨重彩,来得快,去得也快。
大雨之后的天空,一轮月亮早早地上去。这才明白,又是一个下弦月了。忽然焦躁起来,按照路程估算:秦大王早该到了!
可是,他为什么不到?
难道是没有出门么?或者是回去后,发现自己突然走了,就生气了?再也不会来了?
天下,没有那个男人会不生气的。当年征战大半年回到家,却发现妻子走了——去找其他男人去了!天下,谁能受得了?
秦大王也是人,一个男人!
就算再是宽容,他岂能忍受?
自己在某一刻,竟然忘记了,自己本来是秦大王的妻子!自己又几曾尽过做妻子的责任和义务?
总是要他帮忙,总是要他救命,然后,便是我行我素。
她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忽然沉不住气了。自己也不明白,这些日子以来,自己究竟是怎么了,鬼迷心窍,一天到晚,都陷入那种不能自拔的迷幻里,已经到了快要神志不清的地步了。
她着急起来,便开始收拾包袱。
很简单的几件衣物,然后,看了自己的弓箭。等不下去了,这一次,无论如何都等不下去了,必须走了。
而且,小虎头还在家里。
门外传来敲门声,叮叮的。
“请进。”
门口,是一张十分平板的面孔。
她没有想到的,不料他竟然又出现了。还以为i,自从那个夜晚之后,他是再也不会来这里了。他是什么人哪,是飞将军!
赫赫有名的飞将军,那么忙碌,岂有闲心,将那些等闲小事放在心上?
飞将军的目光落在她的包袱上,语气还是淡淡的:“那晚,我喝醉了……对不起……”
她无法回答,只是一笑:“飞将军,叨扰了这么久,我真该走了。本想明早向你辞行的,也罢,今晚就提前打个招呼好了……”
“你不等秦大王了?他也许马上就要到了。”
她摇摇头:“也许,他不会来了。”
他下意识地问:“为什么?”
“也许他生气了。他这个人,脾气忒大。回家后,发现我不在家,一定会生气的。我不等他了,我还是自己回去好了,而且,我的儿子还在家等着我,我答应了他,一定要早点回去的……”
他默然无语。
她却笑起来,十分镇定:“飞将军,你成家了么?”
他一时无法回答,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这么问。好一会儿,才勉强道:“我南征北战,无暇顾及家庭,也不想轻易连累了别人……”
“可是,现在大局已经有了改变,你们已经有了很像样的局面了。飞将军身边,也需要一个人照顾了……”
他并不接口。
她只好自顾自地说下去:“请恕我冒昧,我在军营这些日子,看到崔小姐对飞将军很不错。她相貌美丽,又热情大方,而且非常能干,也能在事业上助你一臂之力……”
“哈,秦夫人这是来替我做媒的?”
她还是点头:“崔小姐,她是个坦率的姑娘……”
他的声音淡淡的:“多谢秦夫人一番好意。但是,崔三娘是文龙一般的年纪,几乎可以做我的女儿了!我向来把她当做自己的子侄一般。秦夫人是想多了……”
“军旅生涯,十分艰辛,你总得找个人照顾你。”
“我有十几名亲兵,衣食住行,当然有人照顾。秦夫人不必多虑。”
“但是,亲兵和妻子也是不同的……”
“哈哈哈……”他笑起来。
花溶从未见他这样笑过,一时倒愣住了。
“抱歉,我还以为是秦夫人在劝我纳妾……我在西域已经有了妻儿……”
“啊?”
“我早已成亲,在西域有了妻子和两个儿子。”他轻描淡写的,“我们征战在外,军中很多将领也在南方成家,有了妻儿。可是,我现在还不想考虑这个问题,因为我的西域妻子,是在我最艰难的时候嫁给我的,我不想负了她。”
花溶完全呆住了。
这时,仿佛才看清楚对面的男子——那张脸,就如一块坚毅的化石。遍布了沧桑,单从面容上,是看不出他的年龄的——四十岁?五十岁?
这样的男人,没结婚才是奇怪的。
昔日的人结婚很早,按照他的外形推算,难怪会说,崔小姐是自己儿女辈的人了!
可是,他真的四五十岁了么?
她无法判断。
只是,他的那种沧桑,是决计骗不了人的。不知道经历多少的痛苦,才会这样的沧桑。
一瞬间,竟然觉得那是一张已经如秦大王一般沧桑的脸。
真要是那个人,真要是当年的那个翩翩少年,坚毅男子,岂能是这样呢?
这才发现,他老了!
真要是他,也老了!
被这几年的痛苦经历,折磨得老了。
不老的,难道只有自己?
旁边的桌子上,还放着一面简单的菱花镜。
她瞥一眼,看到自己眼角的鱼尾纹,那么深,那么明显。
悚然心惊,自己,也是和面前的飞将军一样老了么?
谁能年轻呢!
花溶一时语塞,再也说不下去了。
他不言不语地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盒子,放在桌上,淡淡道:“这是当地的一些土方,是栎阳镇周围的郎中提供的,也许,对于秦夫人的内伤有些好处……”
她一怔,这才明白,这些日子,他一直都在忙于寻找这些东西。
大战的间隙,他竟然还顾着这么多的东西。
心里一酸,心口却翻涌着,什么都说不出来。
“现在,赵德基沿途都在调兵,一些土匪也趁机横行,乱世纷纭,你一个人上路,实在很不安全。久闻秦大王夫妻,感情深厚,恩爱甚笃,他怎会不来接你?你放心,他肯定已经在路上,也许,就在栎阳镇周围了……”
“!!!!”
飞将军已经转身出去。
“谢谢你……”
没有人回答。飞将军的影子已经走得无影无踪了。
花溶徒然地坐下,脑子里乱得如一团麻一般。
夜色,已经很深了。
一阵脚步声,到了门外几十步远,却放轻了。几乎是在慢慢地挪动,带着一股强行压抑的急切。
送他的人到了这里,转身走了。
这时,还可以看到四处影影绰绰的士兵,巡逻的阵容一点也没有放松。
他走到门口。
透过黑色的窗棂,一个人,坐在灰白色的月影里。她蹲在墙角,蜷缩成一团。待得眼睛适应黑暗了,才发现,她仿佛在微微地颤动。他屏息凝神。良久,才传来一阵轻轻的叹息,轻得几乎完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