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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事情发生后,他看见花溶,总是冷冷的。
康公公走过来,给她两个包子,她很是意外,只好拿着。左右张望,按照岳鹏举的级别,是不能来这里的。
许才之走过来,她压低了声音:“许大人,我想出去一下,你另外安排其他人轮值吧。”
许才之淡淡道:“岳鹏举即将和宗大人出征,你去也没用了。”
花溶只觉耳朵里“嗡”的一声,眼前金星直冒,果然,皇帝是故意将自己调到这里——竟是怕自己私奔,将自己控制了起来。
她愤怒得几乎要跳起来,只用手恨恨地掐了一下捏着的包子,许才之但见她目中竟似要流下泪来,心有不忍,压低声音道:“官家宠爱你,你跟着他,必不会亏负你,何苦要违逆于他?”
她转过身,强行将眼泪压回去,也淡淡道:“纵然要死,我也绝不会入宫!”
许才之早知她性子,也没再说,暗叹一声,走到一边去了。
她异常焦虑,转眼在人群里找宗大人,破釜沉舟,纵然不能和鹏举一起离开,也得寻他捎一个口信。
终于,她见到宗大人等退出,再也忍不住,冲上前,低声道:“宗大人留步。”
宗泽见是她,很是意外。本来,朝臣不见女眷,可是应天战乱,连宫廷都谈不上就更别说宫规了。
他虽觉不妥,也无法回避,只听花溶压低了声音,急速道:“宗大人,岳鹏举随你出征,望你告诉他,我尚安好,不必挂念。我自会去找他。”
宗大人知她为安抚岳鹏举,又见她不贪富贵,宁愿跟着岳鹏举这种穷小子也绝不进宫,虽然觉得那二人都举止怪异,不合礼教,但也没法指责她什么,只点点头:“好,我一定转告岳鹏举。”
“多谢宗大人。”
她想想,又仓促拿出那枚头钗:“麻烦大人转交鹏举,如此,他方知我安危,不会挂怀。”
“好。”
宗泽刚走,吴金奴、张莺莺等出来吩咐准备傍晚的茶点,见她侍立一边,看她一眼:“花溶,辛苦了。”
她淡淡应一声。
吴金奴因她而受到皇帝责怪,现在又知她和岳鹏举成亲彻底激怒皇上。她一衡量,按照自己对皇帝脾气的了解,凡是触怒他的妃嫔,绝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便再也不愿巴结于花溶。而张莺莺则完全是颐指气使:“花溶,去拿点东西……”
花溶此时已经豁出去了的感觉,哪里理睬她?站着一动不动。
“花溶,你敢不听令?”
“我的任务是保护陛下安全。张娘子要指使花溶,何不先去请示陛下?”
张莺莺终究是聪明人,只冷笑一声,不再刁难,转身走了。
再说岳鹏举,出征在即,去找花溶,才得知她已经进宫护卫小王子的庆典。他原是等着姐姐回来,辞行不成,就强行一起离开。没想到直到出发,也不见姐姐回来。
宗泽早已整好队伍号令出发,他在后面,见岳鹏举忽然跑回来,心不在焉地往宫里的方向看。
他当然知道他的心事,岳鹏举这小子,敢和皇帝争女人,那是找死,可是,他竟然敢于公然宣称已经成亲,这份勇气,已是非常可嘉了。
他见他东张西望,神色张皇,就道:“岳鹏举,赶快归军出发。”
岳鹏举大声道:“宗大人恕罪,小人想告假几个时辰,等着跟我妻花溶辞别。”
宗泽皱了眉,这小子,口口声声称“我妻”,那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了。他道:“你且随我来。”
岳鹏举随他退到僻静处,宗泽才道:“岳鹏举,你恁地大胆。”
岳鹏举坚决道:“我一定要见到花溶,带她走。”
“她尚在宫里,你如何能带她离开?况且行军在即,你敢违抗军令?”
岳鹏举明知是皇帝故意刁难,握着枪,悲愤道:“大丈夫连妻儿都保护不了,又谈何保家卫国?”
当今皇帝即是父母妻儿皆不保,这话要被赵德基听到,那可是讥讽君上的死罪,宗泽怕他惹祸上身,惊道:“你胡说什么。”
岳鹏举一转身:“大人,我且告假一日,带了我妻就来领罪,自请军法从事。”
宗泽知他性子,平素沉毅勇猛,绝非轻率鲁莽之人,此刻却如愣头青一般,大有不死不休之意。
事关当今皇上,就连宗大人也无计可施,沉吟一下,见岳鹏举策马就要往回走,想他这一入宫,可就无法收拾了,大喝一声:“岳鹏举,你想干什么?”
“小将一定要带我妻离开,她的性子小将最清楚,如果被人威逼,她必将遭遇不幸。小将和她生死与共,决不能置之不理!”
“岳鹏举,国破家亡,当以大局为重,你还顾及什么个人恩怨?”
“这不是个人恩怨!而是我妻安危!求大人理解。”
他转身又要走,宗泽大声道:“站住!你妻子留在应天也无大碍。”
岳鹏举遽然道:“谁能保证?”
“我能保证。”宗泽这才从怀里摸出一支头钗递给他道,“我在宫里见过花溶,她托我向你捎带口信,说她安好,叫你不必挂念……”
岳鹏举见到头钗,知他所言非虚,稍稍镇定,鞠躬行礼:“多谢宗大人。”
“花溶叫你不必挂念。说自己会想办法出来。”
“她一弱女子,能有什么办法?”
“你和花溶当众宣称结为了夫妇,皇帝新登基,正要树立节俭、亲民、勤政的形象,怎会公然君夺臣妻?你放心,他一时激愤虽留花溶在应天,但必不至于太过。而且,花溶机警聪明,自有应对,你放心出征,我再想想办法,保准叫她万无一失。”
他见岳鹏举仍旧满脸担忧,立刻道:“我且修书一封,上奏陛下。待合适时机,让她上开封军营……”
岳鹏举只得拜谢:“多谢大人保全。”
宗泽长叹一声,心里暗道皇帝小气无良,他后宫已是美女如云,又何苦觊觎臣子之妻?如果当即赐婚岳鹏举,既做顺水人情,又获一个誓死效忠的良将,岂不是欢欢喜喜,两全齐美,一桩佳话?
正文 第106章 不嫁二夫
因这件小事,心里对帝王就多了更深的失望,甫一登基,尚且如此,以后树大根深,又会如何呢?
他看着岳鹏举,摇摇头。岳鹏举也摇摇头。宗泽见他目下之意,竟然是领会了自己的意思,拍拍这个年轻人的肩膀,长叹一声,转身就走。
忙碌到傍晚,小王子已经随乳母就寝,侍卫的轮班也结束了,花溶才拖着疲乏的双腿,转身几乎是飞奔出去。
她的身子刚一消失,赵德基在一众嫔妃的簇拥下出来,眼角余光扫到,知她是去追岳鹏举,冷笑一声,就回御书房。
刚回书房,许才之匆匆进来:“官家,宗大人有一张私人奏折。”
他拆开一看,却是宗泽亲笔,说自己下属岳鹏举的妻子在宫中当值,望陛下护全云云。信末还说,他最近才得知花溶有和金人交手的经验,懂得女真语,在战场上大有用处,希望能允许花溶从军等等。
赵德基冷笑一声:“宗泽这老匹夫管得可真宽。”
许才之不敢回答,只立在一边。
宗泽既已写这样的信,正是要让自己明白,朝野皆知,不能君夺臣妻。岳鹏举区区小将,在朝中也没有什么影响,他原本不放在眼里,可是,宗泽出面,宗泽三朝老将,名震天下,是帝国基石,他不得不忌惮三分。
他越想越气,狠狠将奏折扔在地上,自己位登天子,要一个女子,竟然还如此千难万难。这岂不是公然藐视君权的至高无上?
他怒道:“朕就下旨纳了花溶为妃……”
许才之匆忙跪下:“官家息怒。花溶和岳鹏举已经成亲,官家刚刚登基,如此只怕……”他不敢直言“君夺臣妻”,只说,“更何况,官家也知道花溶性子倔强,若至死不从,又有何趣?”
“她若不从,朕就杀了她!”
许才之心里一震,“望官家念在她曾舍身救护的份上,饶恕她这一次。”
一边的康公公见势不妙,也道:“天下美女何其多?无不争着侍奉官家,官家何必以她为念?再说,皇上喜得龙子,正该大赦天下,以示恩典……”
赵德基坐在龙椅上,以手撑额。也不知是不是想起了那些旧日往事,好一会儿,才道:“好,即日起,不再宣召花溶进宫,完全革除她侍卫和教头之职。”
“那,她怎生安排?”
“以后再说。”
许才之本想问问,既然如此,是否可以允许花溶离开,见皇帝依旧满面怒容,不敢再问,悄然退了下去。
花溶奔出宫门,临时的校场上,已经空空如也,岳鹏举,早已走了。
天色尚未黑尽,她呆呆地坐在一块大石上,看着天空最后一片血红的云彩,眼泪不知不觉掉了下来。
此和鹏举一别,再要相见,已不知是何年何月了。
天气那么炎热,心里却是冷冰冰的,直坐到夜露深浓,才慢慢起身往回走。
屋子里空荡荡的,尚摆着茶具。岳鹏举在的时候,她曾天天给他煎茶,等他来喝,如今,人去楼空,天各一方,今后,自己又该何去何从?
她坐下,忽见书桌上放了一封信。她急忙拆开,正是岳鹏举的手迹:“姐姐,不用怕,我已留下张弦在城外接应。”
她又惊又喜,立刻就要关门出去,情知只要找到张弦,很快就能追上岳鹏举。
可是,走了两步,却觉得不妥。如果自己偷偷离开,岂不是公然逃离?那可是死罪,还会殃及岳鹏举。她稍微犹豫一下,推开门,这一看,才发现门外齐齐站了四名侍卫。
她冷然道:“你们干什么?”
“奉陛下之命,保护花教头。”
她砰地一声关了门,才彻底明白,自己已经被皇帝软禁起来了,要想只身离开应天,那是难如登天。
此后,赵德基沉浸在皇子降生的喜悦里,每天下朝后,都要亲自去看望儿子。潘瑛瑛母凭子贵,封为贤妃,张莺莺为才人,吴金奴也因为侍奉皇子有功,被封贵人,其他十余名妃嫔被封为“国夫人”。
不久,他担心小王子安危,觉得应天不安全,就决定送小王子先去扬州,因为唯一逃生的太后就住在那里。
他派了亲信亲自护送,临到要人照顾时,潘瑛瑛却不乐意,生怕跟随儿子离开,就得舍下皇帝老公,被其他女人抢得先机。
吴金奴见此,立刻自告奋勇地答应去扬州照顾小王子。
赵德基立刻同意,众人就暗地里乔装上路护送小王子去扬州。吴金奴一走,应天行宫就成了潘瑛瑛和张莺莺争宠的舞台,皇帝为了“开枝散叶”,后宫美人,很快增加到了500人。
花溶独自寄居在那个小小的四合院里,整天不得离开方外一里处,好在从此再没得到过任何宣召,苦闷之余,只能独自在屋里读书习字。
这些书,大多是上次岳鹏举拉回来的那几车,足够她打发光阴,如此,虽是囚徒生涯,倒也自得其乐,只每每想起岳鹏举,不知相见何时,便不由得潸然泪下。
这一日,天气分外炎热,到了傍晚,暑气也一点不见消退。
屋子里太闷,她就到了院子里,坐在一棵巨大的槐树下,看落满地的槐花。因为昨夜失眠,这一坐,又觉得暑气渐消,不由得慢慢就睡着了。
一只手落在她的肩头,她猛然惊醒,喝道:“是谁?”
“溶儿……”
两只手紧紧抱住她的肩头,一搂,竟然将她打横抱起来就往屋子里走。
她惊惶大叫:“陛下……”
屋门却被康公公推开,点上蜡烛,然后退出去,许才之站在小院门口把守,悄然关了大门。
赵德基双手铁箍似的将她放在床上,她翻身坐起,闻得他身上一股淡淡的酒味,赵德基一把按住了她:“溶儿,今晚你侍寝……”
“陛下,求你饶了我……”
“溶儿,朕待你的心意,你自来知道,为何要百般推脱?”
“只因花溶已经嫁给他人。”
他见花溶瑟缩,怒道:“溶儿,岳鹏举这无耻之徒,竟然在军中无媒媾和。”
“不,是我心甘情愿嫁他!”
赵德基更是愤怒:“你为何要嫁那岳鹏举?他到底哪一点比朕强?朕对你百依百顺,生平对其他任何女子都不曾如此,你为什么明明知道朕喜欢你,却要嫁给他人?”
花溶也豁出去了:“陛下后宫美女如云,花溶生性醋妒,不愿和其他女人共夫!宁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这又如何?朕允诺你,只要你入宫,立刻封你为贵妃,他日生下皇子,朕一定立你为皇后……”
“花溶自认无法逢迎,绝无可能跟其他女人争风吃醋,天天讨陛下欢心。”
他不可思议地看着她,连愤怒都忘记了:“溶儿,难道你要朕因你而解散后宫?”
花溶呵呵一笑:“果真如此,我就嫁你!”
赵德基气得面青白黑,花溶却如赢得了一场豪赌,她谙熟他的心理,自己一代君王,天下皆在手中,不过是因为得不到,所以更加渴望得到。但为了得到一人,却要放弃潘瑛瑛、张莺莺等宠妃和此后源源不绝的其他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