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帐篷里就剩下温月儿一个人,孤独地望着那铜镜。看见里面的自己盛装打扮,她哭了,自言自语:“我要出嫁了。娘,我要出嫁了。嫁给一个死人。”她用手抹了抹铜镜,擦了擦眼泪:“阿鬼哥,你知道吗?昨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你我一起在修葺我们自己的房子。你站在凳子上很仔细的敲着钉子,我站在旁边给你扶着凳子。我感觉我们都比现在要老许多,真的阿鬼哥,”女孩的眼泪再一次流了出来:“这个梦很真很真。我知道这一切都是不可能的。我们还会再见面吗?”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趴在桌子上,很悲恸地哭泣着,肩头在无助地抖动。
那队士兵押着陈小元师徒三人离开了镇子,行走在镇外的深山里。这是山中一条宽敞大路,专走车辆马匹的,路两旁是密不透风的山林,夜风在凄惨的嚎叫着。这么多人,很是沉默,没一个人说话。只能听见脚步声,和陈小元推车 “嘎吱嘎吱”声音。
领头的两个军校在一起咬着耳朵密语:“是不是该下手了?现在机会不错。”原来这两个军校出来已经接到命令:等行走到没有人烟的山林中时,就把陈小元师徒三人全部干掉,不留活口。为了谨防陈小元道法厉害,已经秘密准备了臭狗血来对付。
为首的大个军校轻轻咳嗽一声,这是暗号。士兵们心领神会,都暗暗拔出了随身武器。以包围圈形状慢慢向走在前边的陈小元围拢。李乐心有灵性,第一个发现不对劲,他拽了拽陈小元的衣服:“师父,你看看他们。”陈小元停下推车,回头去望,看见士兵们狞笑着围拢过来,他马上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唰”一下拽住了宝剑:“你们想干什么?”
那大个军校嘿嘿冷笑着:“干什么?让你下地狱。动手。”
陈小元把李乐拉在身后,满身是汗地看着眼前的众多士兵。这时候,山风愈加强烈,刮的树叶“哗哗”作响。那军校还念诗:“月黑风高,杀人放火。”
这条山路远远的黑雾弥漫,隐隐有敲锣声传来。
所有的人都愣住了,这么晚了,还有人敲锣?这时候锣声从远处慢慢前进,愈发得清晰,锣声中还零星夹杂着喇叭声。陈小元一听这个声音比看到士兵们要杀自己还要惊骇:“大家快躲起来,鬼差来了。”
士兵们一个一个面面相觑,军校怒目圆睁:“少听这臭道士胡说八道。给我砍了他。”
那黑雾愈发得近了,而且特别浓烈。陈小元抓住李乐给扔到路旁的树林里:“小乐,切记不要出声,闭上眼睛。”说完他又把装阿鬼的推车一用力给推到李乐旁边。他又嘱咐:“小乐,照顾好你师兄。”大个军校一看:“还等什么,给我宰了他。”士兵们呼啦一声把陈小元围在当中。
那铜锣声和喇叭声愈来愈近了,隐隐的还有人配着铜锣声“哦~~~啊~~”的长声叫着,声音沉厚但很清脆,在山林中能传出很远。有的士兵吓的手里的刀几乎都要脱手了。
陈小元沉声说:“一会鬼差来了,所有人都闭上眼睛,不要说话。”话音刚落,黑雾已到近前,他赶紧闭上眼睛,盘膝坐在地上慢慢的调整呼吸。
耳边那铜锣声,喇叭声,人声越发真切,满鼻都是清新的香气。陈小元知道这香气是冥界特有之物沉尸香发出的,能够搅乱人的心智。他咬紧牙关尽量屏住呼吸,耳边突然响起了惨叫声,陈小元心里一凉,不定是哪个人睁开眼睛看了,看者立死。
他知道自己现在正坐在这山路的中间,身边有鬼差经过,稍有差池必死。突然他感觉有东西撞在自己身上,一次又一次。从感觉上来分辨,好像是块木头。他不知道,撞在身上的正是来迎娶温月儿的鬼轿,这鬼轿撞在陈小元的身上就是过不去了。
陈小元感觉所有的声音突然都停了下来,耳边十分的寂静。难道鬼差都过去了?他慢慢睁开了眼睛,眼前的模糊逐渐清晰。他看见了迷迷的黑雾,黑雾中有许多红色的身影若隐若现。他认出来了,这是穿着喜衣的鬼差。
除了黑雾和红影,他看不见一个人,不知道那些士兵身在何处,估计已是凶多吉少。耳边是如此的寂静,突然之间,“况”一声锣响,他就感觉眼前一黑,自己似乎被罩在某物之中。等到黑色过去,眼前清晰的时候,这才发现自己被关在四处带着红幔布帘的小空间内,这里还有挂着喜字的座椅,紧接着这个小小的空间开始轻微地晃动向前。
陈小元心里一惊,哎呀不好,我被封在鬼轿里了。他慢慢掀开旁边的布帘,往外看。外面是黑漆漆的一片迷雾,什么都不看着。他只能感觉自己随着那鬼轿在晃动着向前走着。
黑雾逐渐消散。李乐扶着阿鬼坐了起来,两个人睁开眼睛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满地的死尸,士兵们都七窍流血,兵器扔了一地。每个人死时,都睁着大大的眼睛,眼睛里充满了惊骇和胆寒,死不瞑目。
李乐扶着阿鬼一步一步走到山路中间,挨个尸体看着,阿鬼咳嗽着说:“师父呢?看没看见师父?”李乐摇摇头:“师兄,师父怎么没了?”
阿鬼抬起头看看山路,很远的地方映着月光,果然隐隐有黑雾飘荡,越来越模糊。李乐说:“师父是不是被人抓走了?”
阿鬼心跳地厉害:“我们就在这守着,等不到师父就不离开。”两个人走到一棵树下,李乐扶着阿鬼坐下靠在树上。
李乐看着月亮,想起自己的娘,“呜呜”哭了起来。阿鬼轻轻抚摸着他的头发:“李乐,你多大了?”李乐哽咽着说:“我10岁了。”阿鬼说:“想家里人了?”李乐哭得特别伤心:“我想娘了。”
阿鬼轻轻叹口气:“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我娘就死了。她是被人活活给浸了猪笼。”李乐趴在阿鬼的膝头:“师兄,什么叫浸猪笼?”阿鬼靠在树上,眼睛直直地看着黑黑的天空说:“浸猪笼,就是把人给封在一个竹子做的笼子里,在笼子上挂上重石,然后扔进水里。”李乐听得小脸煞白。
阿鬼苦笑一下:“我娘就是这么被杀的。这么多年了,我就是带着痛苦这么过来的。”李乐没有说话,瘪着嘴神情暗伤。阿鬼说:“小乐,每一天,我们都要面临痛苦和失败,但我们仍然不能放弃,仍然要去争斗,要去对抗。”李乐看着阿鬼,嘴唇在微微地颤动。阿鬼笑着抚摸他的头发:“不然,我们还能去干什么呢?我们要一直斗争,不能放弃。”
鬼轿“支支呀呀”在山中行进。陈小元急得满头是汗,不管他从哪往外看,轿外都是迷迷的黑雾。他知道是“鬼打墙”了,怎么走都走不出去。他摊坐在座椅上,心兀自跳地厉害。突然他灵机一动,他拔出自己剑,直直地戳在轿子的底部。一剑下去,那木质骨架红布包裹的轿底一下被捅了个窟窿。
这窟窿一开,立时就有山风顺着这眼刮了进来。透过这窟窿,还可以看见下面的山路和零星出现的杂草。陈小元长舒一口气,这迷雾是封不住下面的。他用利剑把那窟窿割的更大一些,足以让自己穿过。他扶住轿底,深吸一口气,就要顺着窟窿跳下去。这个时候,轿子突然停了。
他心里咯噔一下。
轿子逐渐放低,到了地上。轿外传来铃铛的响声,和一个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直到
轿前。“哗”一声,轿帘被挑开,一个人把头伸了进来。此时陈小元正躲在轿顶,用手指紧紧扣住轿顶的上沿,浑身震颤不已。当他看见那人时,惊骇地几乎从轿顶掉了下来。那人一头长长的黑发,一身的白衣,正是九星。
九星四处看了看,准备把头缩回去,就在这时他看见了轿底的那个洞。他钻进轿子,蹲了下来,用手轻轻触摸着那轿底。陈小元因为紧张劳累,满头是汗。他不清楚九星怎么和鬼差的冥婚能挂上关系,但是此时他还是觉得不暴露自己为好。头上的汗水汇集在耳边,慢慢地结成了汗珠“啪”一下掉了下来。九星站起身来,摇摇头转身走了出去,那汗珠一下打在他的肩头,差一点就碰到了耳朵。
九星掀开轿帘,走了出去。陈小元长长舒了一口气,就要翻身下来。这个时候,轿帘一挑,环珠铃铛响动,伴着浓浓的香气,一个红衣女人走了进来,坐在座椅上直直地看着外面。那轿帘“唰”放了下来,轿内的红帘喜字配着那女人一身的红衣,整个红彤彤一片。满轿的香气,更添了暧昧之色。
陈小元再也坚持不住,翻身跳下。那女人突然看见有人跳了下来,吓了一跳。
两个人打了个照面。陈小元一看那女人吃惊非小:“温月儿。”温月儿张着嘴吃惊地说:“道长。”
正文 终结
(更新时间:2006…11…7 12:09:00 本章字数:3075)
这个时候,轿子被抬了起来,“哗”一声轿底被垫上了一块厚厚的木板。那木板呈暗红色,圆弧状,上面涂着厚厚的漆精。两个人同时认了出来,是棺材盖。轿子在轻微地颤动中,调转了头,开始往回走。
陈小元看着温月儿的打扮,眉头紧缩:“你怎么了?”
温月儿说:“道长,这是冥婚,我要嫁给云从龙。”
他沉声说:“别胡说八道。一会跟我走。”
温月儿坚决地摇摇头:“为了救阿鬼,我什么都愿意做。这是我自愿的。”
陈小元吃惊地说:“救阿鬼?你还不知道吗。。。”刚说到这,轿子突然一震,“砰”的一声巨响,落在地上。轿外是“呜呜”的风声,陈小元疑惑着慢慢地撩开了轿帘,眼前是一大片黑黑的山林,一个人都没有。
他走出轿门,看见这是树林中的一处空地。四周俱是高耸着的树木和奇形的怪石。山风凄厉,树叶被刮的“哗哗”乱响。一股奇异莫名的感觉涌上他的心头,他感觉到了潜在的危险。
他急急地钻进轿子,一把拉住温月儿:“快跟我走。”
温月儿跟着陈小元出了轿子,女孩胆怯地四处看着。
两人同时听见不远处传来沉重的脚步声。
他俩不约而同地看向那声音处。那脚步声发自树林的深处,逐渐清晰,越来越重。黑夜中,一股莫名的压力侵袭着两个人。温月儿大口地喘着气,紧紧抓着陈小元的道袖:“道长,我怕。”忽然之间,叶随风响,“哗哗”乱颤。那脚步声突然停下来了。
陈小元把温月儿推入轿内,嘱咐她千万不要出来。他把剑紧紧握在手里,亮开架势,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脚步声处。只听见沉厚的咳嗽声,一个穿着黑衣罩袍身形高大的人从树林深处走了出来。这种罩袍俗名叫“一口钟”,是一种宽大的披风,人一披上,看来像钟。头上是厚厚的头罩,那人低垂着头,根本就看不见脸。
陈小元把剑横在胸前:“来者何人?”那人朗声长笑:“小元,连我的声音也听不出来了?”陈小元听到这个声音如雷轰顶:“是。。是。。。”那人慢慢地褪下头罩,一个花白胡须的老者露了出来。陈小元手中的剑一下没握住掉在地上,他颤着声音说:“是。。是师父。”那老者摸着胡须嘿嘿笑着:“没枉我教你数载。”
陈小元说:“师父,你。。。你不是。。已经云游四海去了吗?”那老者“呵呵”地一阵鬼笑:“小元,温月儿是不是在轿子里?”陈小元愣住了:“师父,你也知道温月儿?”那老者说:“小元,你一直以来为我们做的那么多事。为师没白培养你。”陈小元脸色惨白:“师父,小徒不明白。”
那老者慢慢走过他的身边,来到轿前,掀开轿帘,看见里面瑟瑟发抖的温月儿忽然说:“小元,有机会我们再来一盘棋吧。”陈小元愕然,他想起若干年前,自己和师父在道观学茅山道术时候的情景。
高山之颠有一处凉亭,师徒二人泡上一壶上等好茶,吹着舒服的山风坐依凉亭之间。在石桌上展开棋局,在围棋中斗智互搏。
老者放下轿帘,回过头看着陈小元:“下棋你一直没赢过我。我来告诉你行棋的诀窍,走一步要多算几步,算的越多胜算就越大。一盘棋的最高境界,就是一子未下便已通晓全局。”陈小元疑惑地皱着眉:“我不明白。”
老者背着手笑了:“下棋之人可以做到通晓全局,而棋子却不能。”
陈小元极为惊骇地看着他,老者一指他:“这盘棋,你是棋子,我是人。现在已经收官,你当然也就没大用处了。”
老者走到陈小元的身边,用手重重的拍着他的肩“你去吧~”陈小元就感觉肩头奇疼,一股重压穿心而过,他张开嘴“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整个人摊倒在地。老者蹲下身子看着陈小元说:“小元,你已毒气攻心。”
陈小元颤着声音说:“师父,这是为了什么?”
老者沉声说:“告诉你也无妨。所谓的云从龙,乃是冥王的儿子石斯,他负责亡魂的轮回和因果。若干年前,他被上神所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