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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陌素忍不住问了一句:“那是过什么日子?”
花清越看了一眼苏陌素又已经见底的碗,笑道:“是来过舒心的日子的。”
若说开心,倒还算容易。人总归有莞尔一笑的时候。可舒心二字,看着容易,却反而很难。
人在世上,哪有这样多顺着自己心意发生的事情。
苏陌素倒也没有深究这两个字,她只当花清越是在说个笑话。
正厅那边,林管家已经召齐了仆妇。
苏陌素跟花清越走进去的时候,被清一色的妇人发髻有些惊道。
这花府,就没一个丫鬟?都是婆子妇人?
林管家的话印证了苏陌素的猜测。
“夫人,过去府上因为只有少爷一个主子,也没有那么多服侍的人。这赵老二最能赶马、王麻子平日就负责采办、刘……”
“婆子们这边,灶房里的事务是由徐妈妈领着李婆子做的,洗浆的是……”
整个花府上下,其实加上林管家自己,随从仆妇也不超过十个人。不过一会儿,就已经介绍完了。
看着苏陌素身后的知画,林管家想了想,便请示道:“夫人是中意婆子服侍还是丫头服侍,我等下让牙婆过来吧。”
苏陌素方才听的时候就已经留意过,虽然人少,但其实做事的人却够了。原本府上就只有花清越一个人需要被打理,如今也只多了自己一个,实在算不上什么累赘。
“不用了,就按照府上现在的做法就很好。”苏陌素望向花清越,见对方没有什么表示,便同林管家说道,“以后也不必特意改变什么规矩。就同以前一样,一个月来同我禀一次家中事务便是了。”
苏陌素其实心中也有些庆幸。她与花清越的约定注定了他们并不是长久夫妻。可在花府一日,不管家终究不好。如今府上简单,她也不需担忧日后的事情。
这厢苏陌素既已定下了规矩,花清越也并不干涉她。他领着侍从,苏陌素身后跟着知画,四个人便出门去准备归宁的物品。
花清越先到了的是马场。
这马场正是苏陌素当日参加马会的地方。
见到马,苏陌素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自己父亲苏瑞文。
看来他倒是做过准备。
不过苏陌素有些疑惑:“这里的马卖吗?”
花清越摇摇头:“自然不卖,只赌。”
苏陌素跟着花清越走进马场之中,因为不是马会的缘故,里面的人不多。
“花兄,今日还有闲暇来此处赛马?就不怕新夫人独守空房寂寞吗?”这个说话的人显然没有想到花清越身边的就是新夫人苏陌素。
虽然久负盛名的是苏大小姐苏蔓玖。可是观苏蔓玖的面容,还有已经有些艳名苏家三老爷家的苏清浅,所有人都认为这位苏二小姐长得总该不差。
当然也有些人根本就没搞懂这嫁的是苏几小姐。
“花兄,你可真是有福啊,娶到了京城第一才女。”说话的这个是当日去了大皇子喜宴的国子监少卿徐子冠。
这徐少卿因为自己容貌十分之平平,在各种宴会,即便是有不少大家闺秀出席,他能得到的相遇机会也是少之又少。因此,他就只记得当日旁边有人说的那句莫非是京城第一才女的苏小姐了。
苏陌素的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可她身后的知画却憋红了脸。
知画想要开口,却要顾及姑爷花清越在场。心中纠成一团的她,衣袖都要攥烂了。
花清越并没有给知画太久的难过时间,他伸出手握住苏陌素:“李兄谬赞了。我夫人并不是苏大小姐苏蔓玖。不过在花某心中,夫人的好远非才女之名能够比拟的。”
苏陌素微微转身望了花清越一眼,他眼中满是诚意,丝毫看不出有半点虚言。
真会说话。
苏陌素只得在心中给了花清越这样一个评价。
“花兄今日来此是要赛马吗?”说错话的徐少卿忙转开话题想要弥补。
花清越指了徐少卿身后的那匹枣红马问苏陌素:“夫人觉得那马如何?”
苏陌素望向那匹枣红马,马毛光滑,马身健壮,四蹄十分有力。此马虽然远不能与汗血马相媲美,却也是好马中的一种——赤兔马。
这匹赤兔马不算上品,但对于自己父亲的马厩中来说,已算上上品。
苏陌素将心中的想法据实以告,花清越便吩咐身后侍从去牵马过来:“夫人喜欢,那就好。”
“今日我们就赌自己的马如何?”花清越提议,“徐兄可舍得割爱?”
这徐少卿一向是个受不得激将的。他翻身上马,主动邀道:“就依花兄说的。我们便比谁能先往山顶回转回来。”
“山顶前些日子新开了片野菊,最靠近山崖位置的是簇紫色的。紫菊甚为少见,其余地方也没有。我们就以取得紫菊为证。”徐少卿待花清越一点头,便扬鞭先驰了出去。
苏陌素望向花清越。
他骑到马上,还是先叮嘱了她一句才转身驰骋。
“你在这等我。”
两人的马匹一前一后便跑远了。
苏陌素身后的知画则好奇地问侍从:“姑爷那白马也是好马吗?”
侍从一脸得意:“那当然了。我们家少爷的白马不仅是匹好马,更对他意义非凡。这马是少爷养大的。它的名字叫做采薇。”
知画听完十分担忧:“若是姑爷输了可怎么办啊,这马对他这样重要。”
虽然知画在侍从心中颇有地位,可是即使是心上人,也不能诋毁自己的少爷。
侍从有些不快:“我们家少爷不会输的。”
苏陌素想起几个月前她与杜微风赛马的那一次。她被对方的鞭子强拽下马背,落地前的一瞬,就是被花清越凌空捞起。
他这样的身手,确实不会输吧。
约莫半个时辰后,有远远的马蹄声传来。
苏陌素抬起头望向那边的位置。只见一匹红马先印入眼帘。
知画最先沉不住气:“啊,不是我家姑爷啊。”
“少爷会超过他的。”侍从却是半点不认同。
苏陌素望向红马身后,那匹白马也出现在了视线里。
眼看着红马临近这边的位置越来越近,侍从也有些焦急:“快点,快点,少爷,一定要赢啊!”
那红马上的徐少卿已满是得意。他望着胜利就在眼前,忍不住回头看一眼败者的位置。
可就是他回头的那一眼,花清越就赶了上来。
只见那白马纵身一跃,红马就眼睁睁瞧着对方在自己身侧跃过了。
“我家少爷赢了!”侍从高兴得要跳起来。
知画也是双掌合十,满是喜色:“谢天谢地,我家姑爷赢了。”
苏陌素从头到尾都看到了两人的斗嘴,只觉得这两个都有些稚气。为了这样一个比赛,也能忽喜忽悲。
她没有察觉的是,瞧着面前的墨色身影翻身下马,她自己的嘴角也是微微上扬的。
第167章 旧铺
尽管对面的徐少卿面色不佳,但花清越却是面色很佳地将马从他手中牵了过来。
“多谢徐兄承让。”花清越拱手做了个礼。
徐少卿依依不舍地拽着缰绳的一端:“既是承让,能否再赛一次。”
花清越笑容满面地看着徐少卿,就在对方脸上有了期待的时候,将缰绳从对方手中完全拉了过来:“徐兄,愿赌服输。”
听了这句话,徐少卿只能一边眼巴巴地看着花清越手中的赤兔马,一边去强迫自己不再说话。
走出马场的路上,苏陌素就忍不住问花清越:“这匹赤兔马定是那位徐大人的心头之好吧?”
花清越转过头望着苏陌素,十分认真地思忖了一下:“应当是的。”
苏陌素有些犹豫地开口:“君子不夺人所好,要不还是还给他好了。父亲虽然爱马,其实却不懂马,即便是一匹普通的马,只要身壮蹄粗,皮毛油亮,他就会很高兴了。”
花清越望一眼苏陌素发髻间的簪子,答道:“这匹赤兔马于徐少卿而言,就相当于你这簪子上的一颗珠子于你。”
考虑到苏陌素的妆匣厚度,他又补充了一句:“在你有一百个这样的簪子的情况下。”
苏陌素察觉到花清越话语中的戏谑之意,鼓着两腮问道:“那方才徐大人怎么一副痛不欲生的模样?”
花清越听到苏陌素的形容,不由得笑出声来:“你也觉得他很肉痛?夫人你看着这个徐大人似乎很平常,但实际上他父亲却是京城唯一一个与其余国家有马匹生意来往的商人。方才那马场,可就是他们家的。”
苏陌素简直有些无法理解,她走到那匹赤兔马面前,十分认真地打量了一遍,再次确定:“这匹马,在赤兔马中,都算不得上品。”
花清越轻笑道:“夫人不知道有一种人叫铁公鸡吗?”
他压低声音,凑到苏陌素耳边来:“徐大人这个不叫厉害的哩。我还认识一个糖公鸡。”
苏陌素偏过头望花清越:“糖公鸡?”
因不知道花清越说话的时候已离自己这般近,苏陌素转头便没有多注意,她的额头恰恰好从花清越的唇上擦过去。
感觉到那股温意,苏陌素连忙后退,却又撞到了身后的知画身上。
知画往后一退,后面是牵着赤兔马的侍从。侍从身后是马,退无可退,于是便又往前倾了一下。
知画的踉跄连带着让苏陌素身子也晃了两下。
花清越一把将苏陌素捞在怀里。
苏陌素的脸瞬间就烧起来:“你不、不能这样。”
都说好了是假夫妻,怎么总与自己这样亲昵。
心里蹦出来个总字,之前花清越牵自己手的样子便又出现在脑海。苏陌素用手背碰了下自己的脸颊,忙急急往前走。
知画看着愣在原地的姑爷,颇有些弄不明白。
她推了推身后的侍从:“你劝姑爷去追我们小姐呀。”
侍从正准备开口,却见到自家少爷已经阔步往前走去了。
“对不起,方才的事我不是故意的。”花清越虽然站在苏陌素身边,却刻意隔开了一些距离。
苏陌素见花清越这般郑重其事地道歉,也有些不好意思:“没关系。我方才说话也有些过分。我只是觉得我们以后、以后迟早是要分开的,所以还是不要太过亲昵。”
说到后面一句的时候,苏陌素的声音放得越来越低,低到几乎听不见。
他们如今还走在马场外的山路位置,两侧除了树木,并没有过往的行人。所以其实苏陌素就算不压低声音,也不用担心其他人听见。
但就是在这样寂静的林间小道上,花清越不说话,四周似乎瞬间就变得十分安静了。
苏陌素把注意力尽量放到四周的树木上去。如今已是深秋,林间除了偶有一些野菊花绽放以外,整个林子都显得有些灰败。
她忍不住吹了一口气到手掌,两只手互相搓了搓。
京城的冬天比平城一贯要寒冷,如果到了冬天,恐怕她连门都不会想出了吧。
看到苏陌素搓手的一瞬,花清越抬了抬手,最后却仍然收了回去。
“卖糖葫芦咯!”
“卖米糕咯!”
一进入街道之中,耳边立马嘈杂起来。
花清越看着身边熙熙攘攘的人群,转身唤知画:“你跟上来先,别让你们小姐被冲散了。”
知画颇为忸怩,她低声嘀咕道:“我这不是让小姐和姑爷可以单独相处吗!”
苏陌素望向花清越,目光对视的一瞬,对方立即把视线转开了。
她心里清楚,花清越虽然没有说话,依然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
“老夫人喜欢什么?”花清越问道。
苏陌素反应过来,花清越说的是自己的曾祖母。她想了想,索性把自家人的喜好都说出来:“曾祖母素来信佛,平日过寿我们也是多送她佛珠佛像佛经之类的。我父亲爱马你已经知道了,我母亲……”
苏陌素顿了顿,有点不想提:“母亲王氏和家中姐妹因为我相处得不多,也不甚清楚。你知道的,我过去在平城长大。”
花清越其实对苏陌素家中的情况了解得要比苏陌素认为的多得多。所以他便清楚,苏陌素所谓的不甚清楚更多的是不想清楚。
他并不在意这一点,一个人若是一味地以德报怨,那何以报德。
“府上还有其他人吗?”花清越问道。
苏陌素其实想到了府上的柳姨娘。若是她如今真真切切嫁了个托付终身的夫君,她是想要将柳姨娘接出苏府的。只是那一天,不知道还会不会来到。
“我表哥昨日回来了。八年前,他与我叔祖父一同从军。虽然昨日我未见叔祖父,但是他应当也一起回来了。”提及归宁,除了苏老夫人和柳姨娘,苏陌素想见的也就只有这两人了。
“我叔祖父最爱扇子。他总喜欢在扇子上画些鸟兽,我稍后挑禀白面扇子与他作画就好了。至于表哥,他平日倒没有什么特别的喜好,不过他不认路,所以他衣饰都用得很鲜艳。”
苏陌素想了想,也许表哥季应承的话,适合的是给他一套鲜艳的衣物。
花清越将苏陌素说的都记下,径直领着她去京城有名的几家铺子。
才走到铺子外面,苏陌素就发现了这地方是个熟地。
望北轩?
那王掌柜原本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