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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多多往身后招了下手,丫鬟便立即端了个酒杯上前。
宴席上的众客都睁大眼睛看着这位侧妃娘娘的动作。
侧妃娘娘与花清越夫妇结下了仇怨,这是必然的了。如今就端看花清越和苏陌素二人如何应对了。
苏陌素其实不是没有想过否认钱多多的话。若是她手中如今没有攥着个纸条,她一定会直接开口,将钱多多的每一句都反驳回去,无论如何都不会承认一句。
钱多多所说的,本来就是污蔑。
可恰恰这污蔑还落了物证在苏陌素自己手里。既然有了物证,又有了钱多多的指证,苏陌素不相信对方没有下一步。所以她想让对方将底牌一次露出来。
钱多多从丫鬟手中接过酒杯,径直举到花清越跟前:“花大人,我钱多多不是小气的人。今日,我在这儿敬你一杯,你饮了我的酒,再卖我几个上次那样的花络子,我们之间的不愉快就散了。”
对花清越编的那排栩栩如生的动物花络子,钱多多真是颇有执念。她这些年跟着她父亲走南闯北,什么样的稀罕物没见过。可灵巧的东西见过不少,这样灵巧的手,钱多多还真是少见。
她找遍了整个京城,都没有找到花清越这样灵巧的双手。可从小到大,她钱多多要什么没有得到过。
所以,即便是几个花络子,她依然是念念不忘。
“花大人,那****说的其他话就作罢了,但是第一句还是有效。银两的多少,你尽管开口。我买得起。”
苏陌素没有想到钱多多的最后手段是这样的。还是为了花络子,还是想要那样的花络子。
难道就是为了那样的花络子,钱多多就算计自己?
苏陌素有些不敢置信地望向对面的钱多多。
可端着酒杯的钱多多一脸坦荡,毫无畏惧地迎向苏陌素的目光。
宴席之中,旁观的众人也有些发懵。
有些思维终究简单点的,便只当大皇子的这位侧妃是雷声大、雨点小。先前的虚张声势只不过是为了此刻的索要。
“搞半天,就是想要个什么。想来并不是什么真正的花络子吧,恐怕是瞧上了花家什么要紧的东西呢。”
可那做惯了阴谋论的却是多数,根本不认为事情会这样简单。
“侧妃想要花大人的东西,却是先对苏夫人发难,这中间很值得推敲啊……也不知道这位侧妃娘娘是哪儿的人……”
有心思婉转的马上接话:“莫不是花大人和侧妃娘娘之间有些……该不会是一出昔日青梅竹马上京寻找陈世美的戏码吧……”
不过这充满狗血的言情猜测,很快就被其他的人否定了。
“去去,真当在看戏台子呢。这中间的弯弯道道深着呢。大皇子和大皇子妃这一去不复返了,单留了这样一个心直口快的侧妃,这其中真是饱含意思啊……”
也有不忘前情的,目光悄悄地往周云端那边去:“你们猜猜,花夫人方才在园子里私会的到底是谁?”
这宴席两个最主要的主人都不在,独留的这个做主的,又是个说话口无遮拦的。
座中的这些客人说话便颇为口无遮拦了。他们声音虽然不大,可只言片语依旧可以落进苏陌素耳中。
无论钱多多的目的是什么,总之她这是让花清越被架在火上烤了。苏陌素不想连累他人,准备开口与钱多多辩上一辩,可她身边的花清越却先一步开口了。
“多谢侧妃娘娘的仁心厚意。这酒,花某自当一饮而尽,至于娘娘所提的另一事……”
花清越顿了顿,声音格外清明:“昔日花某携内人与侧妃娘娘在京城邯门大街上相遇之时,花某就说得很清楚。花某确实略懂一些技艺之活,但花某并非手艺人。花某所编所做,不过是为了讨内人一个欢欣笑靥。故而侧妃娘娘的厚意花某当日便已一口谢绝。”
“承蒙侧妃娘娘的挂念。时至今日,侧妃娘娘又故物重提。花某只能自罚三杯,求侧妃娘娘莫在为难花某。倾心之物只能送心上之人,花某送侧妃娘娘实在是不妥。”
花清越这话是再次拒绝了钱多多了。
虽然此次他的拒绝比上一次的拒绝要好听得多,可钱多多却并不在乎这份好听。
她只知道,她的要求再次被拒绝了。她钱多多想要的,还是没有到手!
钱多多看着花清越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又弯腰再倒了三杯之后,冷声质问:“一个与外男在花园私会的女人,值得你放到心上?”
她说完这句,又径直转向另一边,根本没有给花清越开口的机会:“那边那位大人,就是方才进来的那位,你敢指天发誓,你方才没有和花夫人在花园私会?”
第262章 钱家
周云端是个耿直之人,被钱多多这样点出来当面质问,他根本就不能过多思索,径直就站了起来。
不论说没说话,他这个动作至少就是承认了方才也去了花园的人是自己。
如果不是,为何会知道侧妃娘娘说的是他?
宴席中的众人如是想。
索性周云端耿直的不仅是动作,还有言辞。
“侧妃娘娘,您同样身为女子,身为人妇,如何忍心将这样大的污蔑落在花夫人身上?方才我也去了花园是不错,可这如何就能算作是私会,是逾越,是见不得人的?”
周云端握着拳头,面色忿忿地看着钱多多。他还想要再说,话却已经被花清越接了过去。
“侧妃娘娘,当日邯门大街上的事情,花某已经多次解释。若花某曾经言辞有所得罪,花某再向您请罪。”
花清越冲钱多多不折不扣地鞠了个躬。
他身子弯的几乎与地面齐平,这行的算个大礼了。
“侧妃娘娘,花某是朝臣,不是伶人。侧妃娘娘今日所为实在有些咄咄逼人,为了几样花某赠予自己爱妻的物品,娘娘巧夺不成,便扣下这样一顶莫须有的帽子到我内人身上。花某实在是不服。”
花清越话锋陡然一转,话语中的谦卑变成了愤然。他身子虽然依旧保持着鞠躬的姿势,可颤抖着的拱手礼分明证明了他内心的不平。
“当日侧妃娘娘不仅欲强买花某之物,还用言辞多番侮辱花某与内人。侧妃娘娘可还记得当日您的形容。您让花某以宦官身份卖身入钱府,让内人取银改嫁,试问这种侮辱几人能忍?是以花某当日是同样以言辞回敬了您,您若对此耿耿于怀,花某今日就对您三跪九叩,只求侧妃娘娘能高抬贵手不要再肆意污蔑我家夫人!”
花清越一番话说得激昂愤慨,重重落下最后一句话后,他掀起外衫,就要对钱多多跪下身去。
睁大了眼睛、竖起了耳朵听这其中情景的宾客们浑然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这一步。
他们的心理已经有些变化。
但凡男客,心中莫不是起了一些愤然心理。
一个侧妃,不过是一个大皇子的侧妃,就逼得一个三品官员要屈膝下跪,这大皇子真是欺人太甚了!
而女客,望向苏陌素的目光,由先前的嘲讽和幸灾乐祸变为了羡慕。
且不论这侧妃娘娘到底是为什么这样咄咄逼人,这样为难花氏夫妇,花清越这样护着夫人的态度是每个女人都憧憬的啊。
“你、你、你怎么这样执迷不悟!”钱多多根本没有想到花清越会这样做。她退后两步,有些手足无措。
“荒谬!”一声呵斥声从不远处传来,只见四皇子魏泓涵站在大皇子魏泓图身侧,并其余几位皇子和大皇子妃白月戈一起走了过来。
魏泓涵快步走到花清越面前,扶起花清越,怒视钱多多:“小嫂子好气魄!这宴席莫不是一个跪拜席,要让席中官员都跪你一次不成!”
五皇子魏泓泽轻笑一声,上前安慰钱多多道:“瞧四哥这护雏的劲。小嫂子你别怕,这位花大人可是我家四哥自小的好哥们。”
二皇子魏泓章也上前一步,却是站在了魏泓涵的旁边:“开玩笑也要个度。小嫂子在自己家想来是轻松惯了,倒一时忘记你可是我们大皇兄的侧妃了。小嫂子啊,你做的每一件事,可都代表着我们大皇兄呢。”
三皇子魏泓睿并没有说话,他的目光在整个席座间转了一圈,在看到只有周云端、苏陌素、花清越三个人是站着的时候,目光微微滞了一滞。最后,他的目光还是落在了苏陌素的脸上。
原以为嫁入花府,他师妹气色不会很好。如今看上去,虽算不上红光满面,可也浑然不是他猜测的那个凄惨模样。
感觉到众人的目光都开始往自己身上聚集,钱多多有些慌张,但更多的是委屈。她跺了一下脚,跑到魏泓图面前,拉住他的手,带着哭腔说道:“我没有强迫花大人做什么。”
这句话一出,宴席中有些看不过眼的宾客就以自己的方式发出了不赞同的声音。
几声咳嗽,失手落地的杯盏,虽然没有一个人说话,但这五位皇子个个都是人精,自然知道钱多多这话不实。
“多多,你还是把事情原原本本先说一遍吧。”如果钱多多是个普通人家的姑娘,此时魏泓图就要下令将她关了禁闭,日后也不会再迈入她的院子一步了。
可这个侧妃,偏偏也是他魏泓图自己努力求来的。
钱家虽然在朝堂之中似乎没有什么高官亲戚,也没有什么年轻有为的后生需要魏泓图拉拢,但钱家的财富足以让魏泓图动心。
石头岭上无石头,石头镇里属金块,若用石城比石村,十个石城不如村。
这里面的石头岭就是手的钱家。钱家所在不过是石头村的一个小石头岭而已。但因为有了这个钱家,一个石村的财富是十个城池也比不上的。
这样的钱家,这样的钱家独女钱多多,怎么能不让魏泓图心动,不让魏泓图容忍。
就钱多多自己而言,她从来不觉得自己过得不如皇子公主。实际上,她这钱府,在石村,甚至是石城,过得确实要比皇子公主都恣意。
像魏泓图这些皇子,为了自己内心的那个**,别说不敢在父亲面前恣意妄为了,就连在百官、在其他人面前也是谨言慎行。因为言官的弹劾、百官的支持,是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他们在皇帝心中地位的。
但钱多多没有这层担忧。
她是钱不离的独女。不用担心自己做了什么,没做什么,会让她老爹不高兴。然后,钱家的财富,更加让她不用在别人面前低头。
所以,此时的钱多多感觉到了她人生第一次莫大的委屈。
眼泪不停地在眼眶打转,钱多多咬着嘴唇说道:“我也没做什么。我和姓花的是有旧仇,那姓花的做花络子做得极好,我要跟他买,他不卖。我出多少银子他也不卖,我是恼了他们。”
“姓花的说,他的花络子不卖是因为这花络子他只做给心上人,也就是这姓苏的!”钱多多蓄着一泡眼泪,恶狠狠地瞪了一眼苏陌素。
百姓之中,花字算不上前列。整个朱国的京官中,花大人独有一位,就是花清越。不过姓苏的就不止一个了。
所以不止如今席间跟随自己夫君杜凛凛出席的苏追月脸色难看,就是席间其余夫人,也有几个脸色不虞的。
这大皇子侧妃说话太没素养了!
这几位苏氏妇人心中如此想。
苏追月则是恼得几乎要把手帕扯烂。如今跟苏陌素真正算得上一本同源的苏府众人,只有她苏追月一个在席间。苏蔓玖等人因为苏瑞文的缺席,也没有参加这次宴会。
苏追月想要开口,却也知道如今的情景,她一个都尉夫人实在没资格插言。苏追月默默将手帕转了几个圈,心中暗下决心。
且等着吧,你大皇子府这般挤兑我苏府人,回去我定要跟杜家好好挤挤药水。哼,大皇子以为自己娶了个白国公主,太子位就胜券在握了吗。苏追月一边在心中冷笑,一边抚了抚她的小腹。
我的儿,你可要争气些。你若争气,母亲在杜家才有说话的地位。
大皇子听钱多多为了花清越送给自己夫人的一个花络子生气,心中可真有些恼了。他脸色几番变化,发青变到发黑。钱多多这话,简直是要往他头上染色啊!
“人家都说了是送给心上人的,你非要买来干什么!”魏泓图不悦地斥责了钱多多一句。
钱多多的眼泪刷的就掉了下来。
眼看她张嘴就要不顾场合地嚎啕大哭,一个身影上前拉住了她的手。
“妹妹,眼下不是哭的时候。”白月戈温柔地说道,“姐姐知道,你不是在意其他,不过就是真心喜欢那花络子。毕竟妹妹这前半辈子,过得那样富足丰厚,是从来没有过得不到的滋味的。”
白月戈这话岂止是说到钱多多心里去了,更是说到魏泓图心里去了。
魏泓图被这“富足丰厚”四字惊醒过来。他纳钱多多作侧妃,为的不就是这四字吗。他收敛脾气,好声哄道:“多多,你别哭了。先跟大家说说,后面是怎么发展成这样了。你也是钱家的小姐,总不可能为了一个花络子买卖不成就让花大人下跪吧。”
可不就是为了一个花络子这样做的嘛。
这话虽然没有人说出口,可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