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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老夫人瞧一眼宁氏,就知道她内心的想法。她让沅管家和夏草把长椅放到门口,又唤宁氏身边的两个丫鬟过来:“你们,扶我去那坐着。”
下人房中就是凳子也没有两把好的,苏老夫人腿还伤着,若要舒服,只能坐到方才那进行过污浊之事的床榻上去。
宁氏最初作壁上观的想法在见到苏老夫人的时候,就已经立刻收起来了。她一边去帮忙扶苏老夫人,一边劝道:“这地方太脏了,老祖宗,要不还是去主院那边吧?”
苏老夫人一个爆栗子就敲到了宁氏的头上,她恨铁不成钢地看着自己这侄孙女,骂道:“你这榆木疙瘩!如今这样子,你以为还有什么回旋余地吗?你不要你大房的脸,不要瑞祥的脸,我还要整个苏府的脸呢!”
宁氏委屈得不行。此时她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对苏闭月的打算之一,确实是要维护对方,借对方给苏陌素堵心的。
宁氏答道:“如今这样子,那两个明显不清醒,如何断得明白?”
苏老夫人哼了一声,不想再搭理宁氏。她挥手唤门口的苏陌素和花清越过去:“清越,你过来,同你大伯母说说详情。”
“素丫头,你也过来。别害怕,有曾祖母在,谁也不能欺负了你去。”苏老夫人拉住苏陌素的手,轻拍了拍。
苏陌素也坐到了苏老夫人旁边,她目光不受控地望向花清越。她尚未听他说苏闭月算计的整个过程,她不知道他到底遇到了些什么,又被骗到了哪个地步。
“曾祖母,曾孙女婿知道的其实也有限。只能把我遇到的事情经过同曾祖母您说一遍。”花清越说道。
苏老夫人点点头,应允道:“那是自然。曾孙女婿先说了,其他事情,自然还是要苏府的人来补充完整。”
苏老夫人说话的时候,目光和蔼,看的也只有花清越一个。但旁边的宁氏却下意识望向侍棋,而侍棋也打了个哆嗦。
抱琴呢,抱琴到底去了哪里?
“自曾祖母房中出来后,我与夫人是在北院亭子处分开的。原本我要径直回府邸那边处理公事,却被苏三小姐身边的丫鬟寻了。”花清越用的一个“寻”字,他虽然没有直指苏闭月的蓄意算计,但这个字用得也颇为明显了。
宁氏手心有些冒汗,她攥了下手中的帕子,望向苏陌素。
这两夫妻恐怕都是一样心狠手辣的人。
苏陌素的心提在空中,她眼睛直直地看着自己的夫君。她知道,这丫鬟势必是寻了她夫君过去算计的。
花清越回以苏陌素一个安抚的眼神,继续往下说:“那丫鬟说有小厮被压到腿了,让我过去帮忙。”
“混账!哪有让主子去帮下人忙的!”苏老夫人一锤定音,先把这举动定为了不敬主子。
花清越笑了笑,顺势劝慰了苏老夫人两句:“老祖宗莫要生气,或许是府里其他奴仆不得闲。”
他这句劝慰可说得是更加打脸了。偌大一个苏府,连个奴仆都寻不到?
就是已经退下来的沅管家也有些心思变动了。他在考虑是不是要好好敲打敲打接任的管家。
“我与那丫鬟来到园子里后,确实发现一个小厮被石头压住了腿。在夏草的齐力之下,我二人将那小厮救出,并扶回他的房间。”花清越环视一下房中,十分肯定地说道,“就是这个房间。”
其实话说到这里,在场的人都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主子也好,下人也罢,内院深宅里用药算计男主人的事情还少了?即便没有亲历,总还是听过的。
但话还是要继续说下去。花清越从床榻旁的地上拾起一个碗的碎片,闻了闻,说道:“因这小厮伤势较重,流血颇多,所以我便让那来请我帮忙的丫鬟去刘妈妈那拿花娘子开的药过来。因由那药方里有些药材可以用于止血。”
“去请刘妈妈过来吧。”苏老夫人吩咐道。
侍棋知道那药根本不是从刘妈妈那取来的。听到苏老夫人要请刘妈妈过来,她身子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宁氏身边的两个大丫鬟愤愤地看了侍棋一眼,一个用脚踢了下侍棋的后膝盖,侍棋便跪了下去。
“怎么,你有话要说?”苏老夫人目光凌厉地看过去。
“不、奴婢、奴婢……”侍棋摇着头正要否认,却看到了床榻那青布之下的一点熟悉的颜色。
她颤抖着手,去指床底下:“那、那好像有人。”
丫鬟们都胆怯得不行,立马缩成一团。沅管家大步上前,一把把那床单掀起。
“是、是抱琴。”侍棋脸色苍白地看向拖出来的人。她此时已经彻底失了心神,抱琴额头有血,脸色惨白,根本不知道还是不是活着。
沅管家用手探了抱琴的鼻息,说道:“已经断气了。”
侍棋当即瘫坐在地上。
花清越凉凉的声音在旁边响起:“就是这丫鬟让我过来的。只是不知道为何……”
宁氏没有做声,她惊讶之外又有了一丝心惊。这两人,果然都是心思狠绝的。
苏陌素望向跪着的侍棋,她能想到稍后刘妈妈过来会怎么说。
“老奴今日从来没有见到过闭月小姐身边的丫鬟。”刘妈妈在路上已经听了事由,进来便如此说道。
扶着她的小丫鬟也答道:“奴婢也未曾见过抱琴和侍棋。”
苏闭月身边只有抱琴和侍棋两个贴身丫鬟。抱琴已经没了,侍棋自然就是唯一一个能开口、也必须开口的人了。
“说吧,好好说说。”苏老夫人点名唤道,“侍棋。”
侍棋浑身冰凉冰凉,她其实才是不清楚经过的那一个。她除了去买药,后面的事情都没有插手。她原想明哲保身,所以才主动要求留在房中替苏闭月挡住其他人。可如今这样子,也不知道她的选择到底对还是不对。
侍棋看向躺着的抱琴,心中生出一丝悲凉的侥幸。若她去做了抱琴的事情,是免去了如今的受审画面了,可命也就没了。
侍棋重重朝苏老夫人磕了几个头,心如死灰地答道:“回禀老夫人,侍棋半句不敢隐瞒。小姐平日对婚事有诸多担忧,此次四姑爷同四小姐来府后,小姐多次问奴婢与抱琴,她的容貌比四小姐如何?”
宁氏冷哼了一声,在旁嘲道:“真是个不知廉耻的!”
苏老夫人丢了一个眼刀过去。她实在不知道如何点醒宁氏这蠢东西了。如今在场的,除了苏闭月是颜面尽失了,最丢人的就是她这个苏闭月的母亲啊!苏闭月不是宁氏肚子里出来的是没错,可对方仍唤宁氏母亲啊!
侍棋已经完全没有心思去留意宁氏和苏老夫人的脸色了,她知道此次她家小姐已经在劫难逃。即便是她自己,也不知道下场要如何。
“小姐吩咐奴婢去拿药,奴婢并不知道药是何用,但药是从智和堂赵大夫那拿的。”侍棋索性将时辰、地点、经手的人,这些都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抱琴的药不是从刘妈妈那取的,是来的小姐房中,取了花娘子开给小姐的药,又取了奴婢从赵大夫那拿回的药。”侍棋望一眼地上抱琴的尸体,咬牙答道,“抱琴说,将后面的药加到前面的药里去,即便四姑爷不尝药辨效,她也会想办法让王石头装出药有问题来。”
“到时候四姑爷就总要去尝一口药是不是有问题。只要四姑爷尝了药,小姐就可以……”
侍棋的话没有说完,坐着的苏老夫人就伸出手,狠狠打了她一个耳光。
“贱人!”
这话也不知道骂的是面前的侍棋,还是死了的抱琴,亦或是昏迷过去的苏闭月。
第385章 同心
听到这里,宁氏自觉自己需要开口表明一下态度了。她望向身后的丫鬟,吩咐道:“还不去把闭月小姐给我泼醒过来?”
“不必了。”苏老夫人打断了宁氏的吩咐。
宁氏还有些不明白,她担心苏老夫人误会自己的心意,开口辩驳道:“老祖宗,我可不是要徇私。闭月这次犯下如此大的过错,我一定会公正严明地处置她。”
“公正严明?”苏老夫人嗤笑一声,面色冷下来,她问道,“你的意思是我们还要把闭月送官,然后让官府审问一番不是?”
“当然不是。老祖宗,我没这个意思。”宁氏忙摇头否认。
苏陌素把手从苏老夫人掌心抽取回来。她其实知道苏老夫人的心如今是向着苏闭月的。这次回府的种种,她都看得很清楚。就像刚才,苏老夫人打断侍棋继续往下说,也是为了不让苏闭月颜面尽失。
但苏闭月,她绝对不能再活下去。
苏陌素站起身,朝苏老夫人说道:“曾祖母,家中之事,闹到官府去就太不好看了。即便不顾及苏府的名声,也要顾念在朝为官的父亲、伯父和叔父。还有,大姐姐如今虽已是杜家妇,但在杜家人和其他人眼中,她也还是苏家女。”
苏陌素这话表面上是说给苏老夫人听的,实际上却是说给苏大夫人宁氏听的。
宁氏知道苏陌素又在敲打自己,她望着一脸不快的苏老夫人,心中纠结不已。
苏陌素这厢是执意不放过苏闭月,苏老夫人却好像是要保下苏闭月,自己夹在这中间,真是太为难了!
宁氏下意识退了两步,想暂且从此事从脱身。
看到宁氏的小动作,苏陌素立刻就明白了对方的想法。她冷笑一声,正要开口,却被旁边的花清越拉住了。
花清越上前一步,拉起苏陌素的手,将她护在怀里,说道:“夫人被这番变故惊到了吧,身子可有什么不适?”
苏陌素被花清越打断了要说的话,她虽无不悦,但却有些急于回到那个话题去。她说道:“我无妨,夫君不必担心。今日之事,我想苏家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自然是如此。先前我就同曾祖母商议过了。此事如今证据确凿,想来曾祖母心中早有定论。”花清越拍了拍苏陌素的手,又望向苏老夫人,问道,“是吗,曾祖母?”
苏老夫人目光有些缓慢地从面前的三个晚辈身上一一看过去。
宁氏是这三人中年纪最长、辈分也最高的一个,但却缩到了最后面。瞧着那眼都不抬的模样,分明是只想着如何把自己摘个清楚。
而剩下的这两个,年纪分明都还甚小,可做起事来一个都不含糊幼稚。
真是夫妻同心啊!苏老夫人又仔仔细细、来回打量了一次苏陌素和花清越。苏陌素可以说是在她身边长大的,她一直当这个曾孙女是懦弱无胆的,却没有想到当年的小白兔也长成了会咬人的小狗。
而另一个,从来就不是个善辈。苏老夫人觉得,她那善良无害的小白兔就是被这只匍匐在角落的老鹰带坏的。过去她还只是怀疑,今日花清越的举动让她十分肯定,这只老鹰来到平城只不过是为了迷惑京城一些人的心神,根本不是真的落败了。
“是,我先前就听曾孙女婿已经说过一遍。如今再当众审一遍,不过是想证据确凿,不要冤枉了自己的曾孙女。”苏老夫人这番话其实说得并不是很心甘情愿。
想起先前在房中时,花清越对自己说的话,苏老夫人就越发觉得这个曾孙女婿不是她想要的。她想要的曾孙女婿,不应该是一个懂得威胁、懂得利诱她们苏家的,而应该是完完全全、全心全意为苏家着想的。
她恢复了往昔的慈爱,伸出手招呼苏陌素到自己身边来:“素丫头,来,坐到曾祖母身边。你还担心曾祖母不给你做主吗?”
苏陌素当然听出方才花清越那一番话到底有什么深意,她曾祖母的犹豫后再肯定,进一步证明了她的猜测。花清越已经就苏闭月的事情,同苏老夫人谈判过了。
他和自己是一样的心,他不觉得自己心狠?
苏陌素身子虽然往苏老夫人那边走过去,目光却还留在花清越身上。
花清越回以她一个安心的眼神。他又替她催促起了苏老夫人:“夜深露重,曾祖母还是尽早定夺吧。若是还需要其他证人,现在去找了侍棋口中那个大夫来问问也是可以的。”
苏老夫人心口有些发闷,她被气得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来。她握住苏陌素的手,问道:“你三姐姐这事做得不对。对苏家不起,对你大伯母不起,也对你大姐姐、对你爹、对家中每一个人不起。不过她最对不起的,还是素丫头你。素丫头你想如何?”
苏老夫人原本已经打消了问苏陌素这个问题的想法,因为她知道,无论问不问,苏陌素恐怕都不会替苏闭月说话。
可是花清越刚刚的话,却让苏老夫人一时气急,就有些不管不顾地将苏陌素推入这两难的境地起来。
苏陌素感觉到她曾祖母手心那边传来的力度,她知道苏老夫人心中是有不满的,也是偏心的。可她没有想到,苏老夫人会这样不满。
苏陌素回望她曾祖母,没有错过对方眼中的怨恨。
苏老夫人与苏陌素目光对视在一起的瞬间,她才感觉到自己的不妥。
几乎是下意识地,苏老夫人就抬头望向花清越。
花清越的脸色已经十分难看了,他话语中丝毫不掩饰内心的恼意:“说起来,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