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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不吃?”Ala问。
“唉,你吃!”妈妈说了这句话,已然流下了泪,其他人也是恋恋不舍,Ala这时站起来说:“我诵一首诗。”顿了顿,他的嗓子开始激荡着感情:
“母亲,您用您秀发里的黑色漆亮了儿女的眼珠,然后,用您的青春和美丽打一个行囊,送我们上路。行囊沉甸甸的是您大滴的泪珠。
“母亲,您用您眼睛里的光华为我们照路,一路叮咛,一路嘱咐。
“母亲,您在您滑腻的肌肤上用阅历画下您走过的人生路线,挑一条最平坦的,颤巍巍要去引着儿女度过艰难。可是,您的儿女就是这样无情,他们甩开大步,把您扔在后面。你只能用颤抖的声音呼喊:‘前面的路迂回曲折,有很大危险!’
“母亲,您哺育儿女,并无所企求,所有希冀只是愿望儿女平平安安。
“儿女回来,又要离去。母亲您张开浑浊的泪眼,压抑着悲痛,强作欢颜,向儿女道一声艰难的‘再见’。
“母亲,伟大的母亲,为了儿女,您辛辛苦苦。青春逝去,美丽难驻,送走了儿女,您已落伍。您伴着衰老守在家里,只默默地向你远方的儿女,道一声祝福。”
这首诗,触动了在座的每个人的心,他们有的是母亲或者父亲,都有游子在外,何尝不时时牵挂,夜夜思念;有的是去乡归来的游子,Ala道出了他们在心底深处埋藏已久的声音,能不为之动容?
压抑的气氛更加压抑,接着便有低声的啜泣和无言的泪水……
临走的那一刹那,每个人的心都是脆弱的,母亲的心也是酥软的。几乎在滴血,儿女的心则几乎要炸裂。此时一别,何日回来?
再见了,母亲,亲爱的母亲;再见了,父亲,伟大的父亲;再见了,家乡,亲爱的家乡;再见了,祖国,伟大的祖国,再见了……
十七
车到广州,Ala提出要去看阿水,柏敏只好随他去。
“不是改成七年了吗?应该假释了。”柏敏说。
“我是强奸犯!”Ala朝她吼。
柏敏吓得脸色苍白,看了一眼司机,心说:“幸好司机是自己人,要不就麻烦了。”
Ala一路再也没有说话,秋儿早已在柏敏怀里睡着了,Ala看着他熟睡的小脸蛋,就不由得脸上现出一丝温情。
阿水出来时。Ala几乎认不出来,又细又高的身材,因半边烧伤而变形的脸,光头,漆黑的脸。“哥。”他喊了一声,成人般的手不安地扭动着。
Ala眼珠子几乎瞪了出来:“你,你怎么变成了这样子?阿水,我的弟弟!你过来,”Ala的手伸过了窗,“来我看看。”
阿水慢慢地走近了,激动之下更加扭曲的脸靠近了。“哥。”他怯生生地喊。
“阿水——”Ala痛声地喊了出来,伸出手隔着玻璃摸他脸上的疤,急快地用哽咽的声音问,“阿水。去年,你为什么不出来见我?”。
阿水头深深地垂了下去。
“阿水,你为什久不给我寄信?我给你的钱你为什么又退回去?”
阿水头垂得更胝,身子轻微地晃动着。
亲爱的人儿,阿水。难道你没有动情?不,问问他的心,哪刻不是在盼着见到Ala呢?他是一个受过苦难的孩子,他深深懂得幸福的来之不易,他早已跳开了那为常情所动的境界,可他和他的哥哥Ala的情并非常情哟!他的颤抖越为越剧烈。终于,他哭出了声。
柏敏估计时间差不多了,连忙过去给那在旁守着的人一沓花花绿绿的钞票。钱不是万能,有时却很灵,即使在社会主义的中国,它仍然在发挥有效功能。
“阿四姐……经常来看我,给我送来东西。”阿水哽咽地说。
“阿四?〃Ala若有所思。他的泪流得更快了。“秋儿,来。”他抱过儿子,“阿水,这是我的儿子。秋儿,快叫叔叔。”
“叔叔。”秋儿稚嫩的声音里透着一丝惊恐。
“啊!”阿水抹一把泪,把手伸出来,想去摸秋儿脸蛋,“哥,我真为你高兴。”
秋儿“哇”地哭了起来。
Ala连忙把他紧紧抱在怀里,轻轻拍打着:“别哭啊,别哭……阿水,是哥害了你。”
“哥……时间差不了,你……走吧!”阿水咬着嘴唇,泪纷纷而下,报命地别过头去,“2000年,你来接我出狱。”他转过去身,便往回走,再也不肯转头。
“阿水,你给我写信!〃Ala大声哭喊,无力地靠在窗边,“阿水……”
世间的风就是这样地冷,除了有情让人心痛,便是无情让人心冷。这一对生死的兄弟就这样匆匆一见而别了。抱头痛哭,千千万万化为泪水洒落,伤心离别,万万千千化为血水流净。那份兄弟情义却一日日地炽炙得心都要为炸裂,又如何消失得?它使我们的Ala和我们的阿水活在一份诚挚的眷恋里,然而这对兄弟又是如何承受郡相隔的苦痛呢?他们毕竟是伟人,一个是伟大的苦难承受者,一个是世纪的骄子,他们把痛苦埋于心,用苦痛塑造更为真挚的爱,这就是伟大;这就是人,一个愿为他的哥哥坐牢十五年,用他当时光热甚微的躯体换得他的哥哥的时间来创造巨大的财富,一个接受弟弟的奉献,利用他所获得的来之不易的时间来山人类做一份卓越的贡献,人生又要怎样度过呢?就是这样,为人类做出贡献,不管你是有意识还是无意中,也不管人类是不是承认你奉献的价值,你的人生就不算虚度。我们爱我们的Ala,是因为他的成就,他的贡献。倘若他只是一个十恶不赦的人或者一个玩弄女性的人,我们不会爱他,而现在爱他,为他的成就,我们原谅了他的罪恶,我们从心底爱他。也许你会说爱他的美貌,可你为何不去那比他更美的犭人 ?许多的东西我们爱是因为价值,但那绝 不是对人的爱,我们爱Ala,是人对人的爱,他的价值在于贡献。可他为什么能够贡献?因为他有充分而必要的条件——时间、才智和金钱,他的时间又是阿水赐予的,赐与他宝贵的青春十五年,如此,我们又怎能不爱我们亲爱的阿水?爱他吧,爱他那颗心,耶颗真诚的心。
时间恍恍惚惚滑过了一天,泪水冲不垮心坎。再踏上飞机,新加坡招手在即了……
没有任何人知道,Ala偷偷地槽进了别墅。
月光洒了满满的一天,Ala便在黑暗的墙角潜行。邝妹屋里没有声响。肯定出去了,慕容在灯光下写东西。两腿夹一个几平濡湿的枕头;Ala去了邓萍房间,里面“哗哗”地传出水声,在洗澡。不久走出来了,裹一条浴巾。
天气正热,邓萍把窗子打开,放进些月色,便有一个人影闪进门去,Ala一惊,苦于看不清那人面孔,便悄悄移到后窗,眼前情景几乎把他击昏过去:两上早已赤裸棵抱在了一处!
Ala拼命压抑着太阳穴,勉强张眼看去,什么也看不见,一片亲嘴咂舌的声响,月亮似乎移动了一下,看得见那两个一翻一覆,玩成了一块,月亮明了,看见那邓萍搂住了另一个,两腿一盘,想是湿了那个肚脐一片,起来摩弄。
Ala忽然看清:女的!那个竟是女的!是……
他拔起腿,狂奔而逃,胃里翻滚着作呕的意念……
“小哥,有地方睡吗?”不知什么时候,一只白胖的女人手拉住了他。
他抬一下头,知这是有名的“栖风林”。
“来一份瘦马。”他撕一张支票放在那只胖手里。”再加两个马来妹……”
一夜疯狂,在那白嫩的皮肤上留下许多的青斑和牙痕,Ala爬起身来,扬长而去。
阿桂却在别墅的门口堵住了他:“哼,那瘦马骑上去不硌人?”“快进去吧,王先生把大权揽了过去,她们正在研究对策呢。”便往里指。
邝妹风风火火地冲了出来:“你早来一天也好,现在什么也没有了。信息全被他垄断了。”
Ala冷冷一笑:“恐怕不这么简啦。”
“你听到……什么?”邝妹盯着他问。
“听到没听到多少,只是有两个女人做爱时的呻吟声。”便发了怒,“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我死了你就不括了?幕容干啥了,又在写那本破书?我给她也嘶了!邝妹你去找人操了?卡巴奇呢?Jim呢?……”
几个女孩都睡下了头,听着Ala粗鲁的话语,一句活也没有说。
末了,Ala说:“生气也没用。好在资金在我们手头上还有一些,明天你们去股市看看,把‘马氏’的股票收一些。,也给咱们留条后路,我得准备一下上学了。”
“马氏”的股票一直不景气,近来跌得更加凶猛,Ala他们收购一些便发觉上当,那点钱投了进去,连个水泡也没激起,慌忙地从“曼迪”挪来一笔。方维持得住局面。
阿桂冷笑:“Al你干脆跟王姐结婚,向她索要两干万,兴许还能够救急。”
邝妹脸浮出一丝难以理解的表情,不自然地讪笑了。
Ala恨得咬牙切齿:“你少在说风凉活。”
“这种婚姻可是有条件的。”邝妹姗姗迈着轻步,板起纤纤的细指,“第一,男女双方分手,男方不得向女方索要任何赔偿;第二,男方不得干涉女方的生活;第三,不经女方允许,男方不得触摸女方身体的任何部位;第四,女方的要求,男方不得拒绝……”
“够了,”Ala粗暴地吼一声,跳了起来,“就算如此又怎样?只要我喜欢她,我给她当狗都愿意,别说卖给她了。”他往外走。
邝妹飞快地瞟过一眼:“你上哪?”
“我去找婊子睡觉!”
“你回来!”阿桂已拦在他的前面,“你回屋里去!”
“滚开!”Ala狠狠撞了过去。
阿桂一个越趄,连连后退了几步,撞在阳台的栏杆上。“你……”她的脸上现出了很大的惊讶。
“我要重建自己的集团。”Ala咬着牙,一脸的凶恶。
“Ala你不要乱来!”邝妹尖声喊。
Ala回过头去,眼射出的冷光直照得邝妹心头一片冰凉:“你;最好,不要,惹我。”
邝妹筛糠般地颤抖起来。她想起她在电话里的许多罪恶,她唆使王先生改掉中层管理者,她为他出谋划策,制订了完密的计划,使Ala权力空前断层,无着力之处。她知道,王先生就是那种人,缺乏权力便要坐立难安,她知道,他定会接受她的建议。这一着,给那初出茅庐的Ala,便是当头一棒。
她开始后悔了。她知道,她要毁了Ala。她再次挣扎,挽救Ala。很快,她不幸地失败了。比起王先生。她还嫩着呢。
她无话可说,把一切向阿桂哭诉了,阿桂娴静地坐着,丝毫不为之所动,一直反对Ala去争取那份权力,现在Ala没了权,挺好,又有时间陪她四下玩了。
她找慕容,王先生早已考虑到了纂容可能阻挠。每件事征求慕容意见,慕容也说不出什么不对,这些事本是王先生权力所在。说了又有什么用?
她绝对想不到,她批的文件居然开始送不出去,递到她手里的文件也多是过期的,且越来越少,这时,她的话已经没人听,她的呼喊丝亳引不起反应:王先生早已抓住了当今企业生存的最重要一环——信息。
她无话可说,她怒气冲天,她后悔莫及。她以女人的狭心弃了Ala,王先生却以男人的大度抛开了她。她一天一天地奔波着,去转听Ala的声音,Ala并没有抱怨,只是把一本柏杨的《丑陋的中国人》送给了王先生。
王先生哈哈大笑:“这本书我读过很多遍。每次都有新的收获。不错,我便是这种人,这也许正是我成功的原因。中国一个人是龙,两个是熊,三个是虫。我就不明白,你们几个怎么能团结得那么紧,中国人都是这样,就会天下无敌的。”
令人恐怖的是,Ala再去王府,丝毫投有现出不满的情绪,与王先生说几句便一头钻进王姐屋里,肆意与王姐玩乐,又去看阿蒙,胡闹几天。带筱翠走了,便不再来。
写到这里,Ala的大二生活也该结束了。
回想Ala这一年里做了些什么?很简单,他做了一些无聊的事,就仿佛没做什么。当然他做的事并不都是无聊,但他毕竟是一个无聊的人。
这一年里。在东西方文化交汇的新加坡文明里,我们的Ala割裂了。肉体和精神割裂了。动物性和人性割裂了,然后又粘合在一起。他便发生了质的变化。他在女人身上打滚,在男人头上奔跑。接着一脚踩空,跌了下来,方从梦中醒来。
我们的Ala是优秀的,但他似乎又令我们失了望,这不怨Ala,他仍然是我们的Ala。只是在新加坡的生活中他的脑里揉入了一种异样的东西。便他整个人割裂了,又粘合起来。他的以后仍然属于我们,他的成熟也将属于我们,今天他在成熟上迈开了第一步,看着吧,他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