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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起来——
沈青觉得不对劲了……这哪里是梦?梦那里能这样有逻辑这样真实!?
这分明是一段记忆!
沈青惊惧了——这是谁的记忆?还是他误入了别人的梦境?
喉中卡死了一块,呼吸变得越来越困难,如同濒死的鱼那样,沈青骤然从床上弹跳了起来——
睁眼是耀目的光明,紧随而来的则是让人无法忍受的剧烈神经疼痛……
沈青抱着脑袋呻吟一声,痛的呼吸越见急促,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周围就渐渐响起了凌乱的脚步声,伴随仪器的发动嗡鸣,可以听到那些陌生的声音里不断响起,一个更加陌生——不,明明那是在梦中听到过一次的称谓:戚二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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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的光线充足,洁白的四壁干净明亮,鹅黄色的暖色壁帘垂挂在地上,半圆拱形的窗户半开,窗外青葱的四季桂枝触手可及,清香四溢,这不是一间普通的病房。
戚安然抱着热乎乎的水杯安静地靠在床头,任由医生收走了腋下的温度计,然后给他换了一只手打药水,那只肿起来的冰冷的手被水杯渐渐地捂热。
他的眼神很茫然,也安静地有点过分了,但几乎没有人感觉到不对劲,因为戚安然的住院原因上赫然写着的是——脑震荡。
他是吃摇头丸吃进来的,起因是玩的太high了,摇头摇到脑供血不足,一个倒栽葱就从舞台上掉下来了,脑袋先着的地。那舞台很有点高,人刚送到医院的时候,好几次深度休克,本来心律都已经没有了,哪知道一个电击阴差阳错地把人给救了回来,现在看起来精神倒是比医师们想象的要好。
但实际上,这个戚安然,早已不是那个戚安然了。
戚安然有点想吐,脑震荡的后遗症一点也没客气全给应验了,刚刚灌到肚子里的两口白粥又吐了个干净,被护士扶起来靠在床头,一张脸惨白惨白的,饶是深知他不是什么好东西的小护士看着也忍不住有点心疼。
“劳驾……”戚安然费力地开口,“有报纸吗?今天的报纸,或者说,现在是什么日子了?”他很想知道,在他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现在是什么时候,沈青……在哪里。
护士把药袋给挂到支架上,顺口回答:“您昏迷了五天啦,今天七月十五,您要哪个版块的报纸啊?”
戚安然脸色更加苍白了:“有……娱乐版的吗?”
“您也爱看八卦啊?”护士笑着在书包篮子里翻找了一下,递过来一沓:“今天的还没有呢,这两天好像还真没什么报纸,您要是想消磨时间的话,这儿有十号到十二号的,您要是要最新的,我晚点给您送过来。不过您还是少看点,要多休息。”
戚安然手脚冰凉,低低道了谢,接过报纸,心渐渐沉入了谷底。
七月十号的报纸上,头条就是《小天王季歌鹤澄清绯闻,闹剧竟是沈青一厢情愿?》——
底下是深刻印入骨髓的,季歌鹤颦眉无可奈何的表情,随后是密密麻麻的蝇头小楷,大意是指沈青多年不红,意图剑走偏锋,无辜的季歌鹤没有防备亲近朋友的算计,等等等等。戚安然看向撰稿人,心头被再次泼上一盆刺骨的冰水,晨曦娱乐的主编周半夏,曾经是季歌鹤工作室的御用写手。
然后是七月十一号,排头就是骇人的血红大字《沈青心疾发作曝尸街头,时间与小天王澄清时刻吻合!?》其中各种暗指沈青受到刺激的字句隐晦地将炒作的矛头指向了季歌鹤。撰稿人也换了一个。
再之后是各种乱七八糟的戚安然自己都不认识的“朋友”大秀友情,哭的难以自已,在报纸上排列出一大片密密麻麻的“密友”名单,小小的哀悼照片拼在一起占据了半张版面。
十二号就没有头版了,只在显眼的地方登了个豆腐块,说沈青的葬礼正在筹备,以及季歌鹤躲在家中不接受记者采访等等……
沈青死了,这个事实在戚安然心里渐渐沉淀,但老天显然不想放过他,这光怪陆离的一切,该如何让人接受?
戚安然捂住脸,心如止水,波澜不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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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安然想,有些见解或许无关阅历,就好比现在被自己占用了身体的这位戚家二少爷,戚安然想,也许再多活上一二十年,自己也无法弄明白他为什么先天拥有了一切优厚的软硬件,却还能混的如此失败。
戚二少爷现今才十八岁,平心而论,活了小半辈子的沈青这回是赚到了的,重新拥有一回年轻身体的感觉……确实挺奇妙的。不过这具身体确实比他自己的都要虚弱好几倍就是了。
看着水汽蒸腾的镜子里的这具年轻苍白的身体,高而瘦,却瘦不见骨,捏一捏手臂上,还能感觉到软乎乎的肉,肚子上有一个不是特别显眼的肚腩,浑身上下看不到一点有男子气概的地方,大腿内侧遍布着一排整齐的针眼——这是一个年轻的瘾君子。
开水洗澡冲洗三步下来,戚安然就已经气喘吁吁,鲜艳的红发贴服在脸颊上,衬得皮肤鬼一样的颜色,眼眶下有浓浓的黑影,也许在这抢救的五天之前,这位二少爷连觉都不曾好好睡过。他似乎是一直刻意地将自己打扮成桀骜不驯的模样,戚安然试着将额前嚣张的红发撩起来露出全脸,这分明是一张秀气乖巧的脸庞,骨骼纤细,只有眉尾斜飞的角度能看出一点戚二少乖张的本性,但潇洒的浓眉下却是一双偏圆的眼,好在眼尾细长而上翘,睫毛浓密,戚安然平静无波的眼神嵌在其中,却让这张脸上奇异地没有任何违和。
——这是沈青曾经梦寐以求的好相貌,
戚安然笑了笑,真神奇,现在的这个人和病历表上的那个男孩分明没有不同,可偏偏又全不一样,戚二少本身绝没有这种淡然的时候。
也对,最后的记忆,不就是……在疯狂的舞动中死亡吗?
戚家一门五口,兄弟三人,父母健全,现在带着最小的弟弟戚顾诸长居伦敦,已经有近两年没有面对面交流过了,但每周三次电话却是从未少过的,戚家这两个兄弟说是不被关爱也不尽然,至少就记忆中看来,戚安然因为早产身体虚弱的关系一直是很受偏爱的,只是那位醒来到现在都未曾见面的戚家大哥……性格似乎有点怪异,准确的说,大概可以称之为阴晴不定。
因为这位戚家大哥,实际上从前的沈青也是认得的。
沈青第一部获得了最佳男配角提名的影片就是和他合作的,两人共同饰演卧底与刑警,那一场颁奖仪式,沈青空手而归,他却第三次摘得最佳男主角的桂冠。
天堂鸟奖、殿堂奖、世界电影奖,三料影帝,亚洲电影界史无前例的第一人——戚不复。
戚安然也是现在才知道,原来戚不复的家境这么显赫。他在演艺圈鲜有好友,花边新闻也不多,由于某些角色和国家荣誉挂钩,他的社会风评一直很好,走的也是最健康最长远的路子,某些国家性质的活动通常都有他上阵,现在看来,果然还是有家世在其中周旋。
其实有些人生下来就比别人拥有更多的机会,这位戚影帝只是格外幸运一点而已,好在他确实拥有足够匹配身价的演技,沈青和他那一次合作也配合地十分默契愉快,但给沈青留下深刻记忆的,除了他格外优秀的演技,还有那种毫不收敛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傲气。
只要一到休息时间,戚不复那一大群助手就会立刻从场外涌进来,将戚不复团团包围住,然后一起离开。一场戏下来,沈青愣是没能找到私下里和戚不复说话的机会。
他那时还曾困惑过,这样一个明显不会有多好人缘的家伙,为什么戏路却比一直温和待人的季歌鹤更加宽广呢?很明显演技是一个方面,但娱乐圈里,最不缺的就是有才华的人。
有可能是戚不复对外的的形象一直都和本性差别太大了吧……他那一群被蒙在鼓里的基数庞大的粉丝……估计鲜少有人知道他恶劣的性格。
但现在,戚安然心想,他也许知道真正的原因了。
戚不复也许就是那种最鲜明的“人生赢家”了吧?含着金汤勺什么的……
戚安然有点懊恼,戚不复和弟弟的感情明显不好,自己醒来的消息明明早就通知过戚家了,戚家的老管家也来送过两次炖汤,戚不复却连一个电话也不曾来过。
明明报纸上没有丝毫涉及到戚不复最近档期的新闻,这样一来,戚安然的心里就更是七上八下了,他到底该如何对待这个日后的“哥哥”,才不会被看出破绽来呢?
真是伤脑筋啊……
作者有话要说:准时日更
☆、第三章
但是很快的,戚安然就明白自己的担忧完全就是多余的。
眼前这个态度恶劣的戚不复,对待弟弟的方式和对待外人的方式全无不同。
戚安然尴尬地抱着茶杯半靠在床头,听着戚不复冷冷的声音。从进门开始,这个做哥哥的似乎都没有关心一下弟弟的身体。
“你自己说说这是第几次了?”
戚安然垂下头喝了一口茶,他怎么知道这是第几次,戚不复这个问题真是莫名其妙。
可惜的是即便是这样,戚安然还是得乖乖地说对不起。
给他送过两次炖汤的老人端了一盘切成小方块的火龙果过来放在床头上,看着又一次僵持的兄弟二人叹了一口气,戚家总共才兄弟三人,戚不复从小就早慧,性格也和普通小孩子不一样,一点也不可爱,当然不可能得到父母过多的关爱。戚安然是早产儿,戚母临近预产期时出了点小意外,所以戚安然从小身体就不好,家人中除了戚不复,大多数人都事事顺从他,结果过犹不及,把个小孩子养成了这种天不怕地不怕乖张跋扈的毛病。
戚不复看不顺眼这个弟弟不是一天两天了,他的花边新闻少得可怜,唯独的那几个都和戚安然有那么点关系,再看他毫无品味的衣着打扮,火红的头发和一天到晚见不到全眼仁儿的白眼,真是一点也对不住他乖巧的名字。
戚不复抢过戚安然的手机翻弄了两下,抛了回去:“以后出事情不要找我了,我把我的电话删掉,警告你,要是你敢让记者听到这件事的什么风声……”戚不复哼了一声,懒的再说下去,这种威胁的话他早就已经倒背如流了,从戚安然第一次犯错误开始到现在,他一直在说这一句台词——
戚不复看着面无表情的戚安然,又觉得脑仁儿抽痛,面前这个病床上的人是他的亲弟弟。所以他才会耐着性子一次又一次地出言训斥,要是放在其他人,戚不复是一句话也懒得讲的。
揉了揉额头,戚不复叹了口气,问站在窗边搭理窗帘的老人:“戚叔,爸妈那边怎么说的?”
戚安然也看过去,戚家父母?也许他们才是自己最应该担心露出破绽的人选才对。
“二少爷才醒过来我就通知他们了,”戚叔眼中带着一丝责备看着戚安然,看得他不好意思地撇过头,才说,“他们很担心,但是伦敦最近大雾,所有交通工具都没办法回来,只能过几天了。”
“哼,”戚不复从椅子上站起身,“他们动作倒是快。”
戚安然听出他话里有那么点点气愤,扯出一个淡淡的微笑,干脆不说话了。比起二儿子,戚家父母对大儿子确实是有点太不关心了。
没有戚安然的针锋相对,戚不复一个人冷言冷语也有点没趣,没一会儿就离开了。
戚叔去给戚安然办出院手续,然后带着他从后门离开,就那么一会儿工夫,大门口就聚集了大批记者,镁光灯闪烁,众人都试图从什么地方将戚安然给揪出来,戚安然的红头发太显眼了,坐在车里小心翼翼离开的时候被认了出来,顿时一阵人仰马翻。
戚安然脸色有点发白,这种被围追堵截的感觉并不好受,让他想起了跟季歌鹤传出绯闻时那些记者们尖锐的质问。
戚叔有点担心他,戚安然摇摇头,看向窗外车水马龙的街道。这是他所熟悉的城市,商厦、广场、下班拥挤的人群,沈青死了,但世界的一切都在继续,没有人会记得他。
谁离了谁还不能活呢?戚安然难过地发觉,自己居然一点也不想念季歌鹤。
也许很早之前就有这样的兆头了,哪怕是陈子然发来了这样的照片,那个时候心里其实也是没有多少痛苦的,充其量只有些失望罢了,不管多么浓烈的爱情,这么多年下来,都已经变成了白开水,寡而无味了吧?更何况,季歌鹤还是那样爱玩的一个人……
在这次的事情过后,连戚安然自己也无法分辨清楚,自己对那个曾经的爱人,究竟会抱着怎样一种感情了。
他不是圣人,当然会有怨恨,但更多的,也许还有对自己不争气行为的恼怒吧。
汽车缓缓滑过街道,没有一丝晃动驶出闹市进入边郊,两旁的行道树从高大的白杨渐渐转变成了茂密的梧桐,安静的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