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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是如此,那当日他又为何不表明自己的身份?
“他什么也没说,不过,看他当日的神态,婉儿下嫁洛家一事,必是得到了他的首肯才是。”
玉虚真人眉头微皱,想起十五年前他与唐玄宗的那次会面,直到现在心中也有着不解。
洛家,衡阳洛家,这在唐玄宗的眼中,只不过是个小小的,毫不起眼的江湖家族而已,是什么会让他如此看重,竟同意了婉儿与洛寒的亲事?
既然同意了,那么洛家便已然沾上了皇亲,只要将婉儿是公主之事透露出去,江湖中又有谁敢轻动洛家?
可是并没有,洛家由始至终都对家主这位妻子的身份守口如瓶,直到全家被灭,也不曾透露出半句与江湖中人知道。
而更加令玉虚真人想不通的是,关于洛家被灭这件事上,皇室,或许说默许了这门亲事的唐玄宗本人,也没有任何一点作为。
就仿佛,满门被灭的洛家,与江湖上任何一个普通门派全无两样,乃是件普普通通的仇杀案而已。
即使在其中,身为大唐公主的李婉儿,宣诚公主,也死在了那里。
“那你呢?”
看着玉虚真人落寞的神情,剑晨突然怒从心起。
厉喝道:“洛家被灭,你的亲生女儿也死了,那你,又在做什么?”
“好好的,问心无愧的,做你的纯阳掌教吗?”
“我的娘亲,你的女儿,被杀的时候,你又在哪里?”(未完待续。)
第六百九十一章 粉碎的亲情
“我当时,当时正在……”
听到剑晨的质问,玉虚真人痛苦地闭上眼睛,缓缓道:“……在闭关!”
“闭关?”
剑晨一愕,随即愤然道:“你的女儿女婿全家被灭的时候,你在闭关?!”
玉虚真人叹息道:“晨儿,外公说过,当年皇兄收婉儿入宫封为公主后,我便遁入道家,俗世之事于我……”
“而十三年前,也正是外公我一生中最为荣耀之时,只要禁受住前掌教的考验,便可接掌纯阳剑宫——此天下道门正宗掌教之位。”
“是以当年我虽收到了洛家或有大难的消息,可为了以完全状态接受掌教考验,在权衡之后,便嘱托剑宫中与我关系最好的焚魂师弟代我前往衡阳。”
玉虚真人眼神迷离道:“当时想来,有焚魂师弟这纯阳九剑的威名,洛家的劫难或可令敌人知难而退,而我,便挥剑斩情尘,一心闭入了死关。”
“谁知道……不仅洛家劫数难逃,还害了焚魂师弟苦寂十三年,最终也不得善果。”
突然转身,面向纯阳剑宫方向,遥遥一鞠于地,口中悲叹道:“焚魂师弟,是为兄害了你……”
“呵,呵呵……”
剑晨低垂着脑袋,肩膀一抽一抽地冷笑连连,“外公,我的好外公……你口口声声说早已遁入道家,潜心修道,可是……”
“你的心,真的是这么想的吗?”
玉虚真人缓缓转身,诧异地望向剑晨,握住灰白拂尘的手指关节上泛起一阵骨白,沙哑道:“你说什么?”
“我说……你的心,静吗?”
剑晨抬起头来,目光痛苦却又悲愤,冷笑道:“道家讲求清静无为,道法自然,而你,一心想遁入道家作个不问世事的出家人,却执着于纯阳掌教之位,宁肯眼睁睁看着你的女儿惨死,也要倾尽全力去夺那纯阳掌教之职。”
“纵使你挥剑斩情尘,不再关心你在世上唯一的女儿,可,洛家上上下下,却是有着一百来口活生生的人命!”
“人命关天,而那时,你却权欲熏心,为了一己私欲,竟放任不管,这,就是你的道?这,就是纯阳的道?”
他越说越是激动,初知玉虚真人乃是他外公的兴奋温暖在此时全数消失,手指带着愤怒的颤抖,一下一下剧烈跳动着,怒指向玉虚真人。
这令他如何不激动,如何能坦然处之。
以玉虚真人的述说,当年的他离纯阳剑宫掌教之位实在只有一步之遥,那从另一个方面来说,当年的玉虚真人即使还不是掌教真人,其在纯阳剑宫中的地位定然也是不低。
更别说他的背后甚至还有着一个亲王的身份!
合纯阳剑宫与大唐朝廷之力,只要玉虚真人愿意,亲率大军赶赴洛家,以解当年灭门之祸想来也非难事。
可是他,却为了完成前任掌教真人的考验,选择了在那种时候潜心闭入死关,只叫了一个师弟前去洛家相助。
焚魂真人在去到洛家之后,为何没有谨从玉虚师兄的嘱托相助洛家,而是选择了站在凶手的那一方先且不谈。
只说玉虚真人,在那时的那种选择,实在令剑晨打从心底里无法接受!
可怜天下父母心,可天下,又哪里会有这样不顾子女死活的父母?!
自小便是孤儿,这令剑晨极度渴望着亲情的温暖,可是现实却又如此不堪,这一年之内,他好不容易遇到的为数不多的至亲之人,为何偏偏都让他全然感觉不到亲情的温暖?
他的父亲,洛寒,被镇压于霸剑山庄玉寒石下不知多久,甫一醒来,神智已然失却,竟然为了一个‘我是谁’的问题,便要对他痛下杀手。
而这,剑晨勉强还能够接受,毕竟,那是父亲在失去了记忆,并不知道两人真实身份的情况下作出的选择。
可是接下来,他竟又得知,自小抚养他长大,并且传授了一身武艺的师父伍元道人,竟然是他的爷爷。
而这个爷爷,却又是当年害得到双亲痛失,生生成为一个孤儿的罪魁祸首,这里面,是否又有亲情的存在?
再说玉虚真人,两人自初次相遇直到现在,玉虚真人对他一直多有维护,甚至为了他还以掌教的身份被逐出了纯阳门庭,玉虚真人对他的好,一直令剑晨感激不已。
所以,当玉虚真人亲口说出是他的外公时,剑晨才突然感觉到,原来自己一直苦苦想来得到的亲情,便是于此了吧?
可惜现实往往就是如此残酷,他胸膛中刚刚泛滥才起的亲情之感,却又被玉虚真人道出的当年实情击得千疮百孔。
明明早便得知祸事临近,明明有能力阻止惨案的发生,可他偏偏选择了袖手旁观!
在那种时候,有能力出手却又选择的袖手旁观,在那种时候的袖手旁观,是不是可以说,也是助纣为虐的一种表现?
面对剑晨的愤怒,玉虚真人哑口无言。
“晨儿……当年……是外公对你不起,对你娘亲不起……”
一十三年来,玉虚真人又何尝不是被当初的那个错误决定所折磨?
剑晨对他的斥责,又何尝不是他每每午夜梦回时,孤灯清泪的愧疚无尽?
“只是当年么?”
剑晨继续冷笑道:“当年,我未死,被我那狠心的爷爷,装成捡回来的模样带回了剑冢,受了十三年的愚蠢蒙蔽,这么长的时间,你又在哪里?”
“你选择了闭关,于是洛家不在了,我的娘亲也死了,而你也了却心愿,成了纯阳剑宫一教之掌,那么,这十多年来,你又为何不来寻我?”
“任我受那人面兽心的爷爷蒙蔽了十三年之久,到得最后,你又跳出来装好人,发善心,欲救我于水火?”
情绪激动之下,他已经顾不得此时夜深人静,有可能会被正在远处酣睡的安安察觉动静,一张青筋暴露的脸上双目通红,歇斯底里地冲着玉虚真人愤怒咆哮。
可笑,真是可笑!
自己历尽艰辛想要追查当年灭门之事,甚至还幻想着是不是有可能找到与他一样,尚活于世的至亲之人。
却想不到,这只是他一厢情愿的想法罢了,他的至亲,他的爷爷,他的外公,原来一直都在暗处,默默地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任由他一步步……跌进这万丈深渊!(未完待续。)
第六百九十二章 为何而来
“不是这样!”
玉虚真人终于无法再保持一贯的坦然,连声道:
“当年我并不知道你在那场浩劫中活了下来……”
“至于洛厉天,他是何时成了剑冢的伍元道人,这事江湖中并没人知道,我也是在焚魂师弟留下的忏悔信中,才知晓此事。”
“所以呢?”
剑晨冷冷看了他一眼,道:“所以,你就安心地继续当你的纯阳掌教?直到我找上门来?”
玉虚真人滞了滞,苦涩地叹息道:“不错,直到你第一次来到纯阳剑宫,在愤怒下说出自己是洛家的后人,我才知道……”
“可是那时你也并没有与我相认,而是在一味地维护你那已经死了的师弟!”
那时的情景剑晨当然记得,当他说出自己乃是洛家后人后,玉虚真人的反应,也只是略微怔愣了下,并没有露过太过惊讶的神情。
十三年后,突然面对自己的外孙,还是自以为已经死了的外孙,他竟能够做到如此泰然处之,这到底是说明他的定力强,还是城府深?
玉虚真人无奈道:“当时费仲在场,破月也在场,这事情毕竟关系到焚魂师弟,我不得不郑重以对……”
“所以,在你走后,我又去了焚魂师弟的房间,希望能从中找出当年惨案的真相。”
“于是你后面的所作所为只是在偿还心中的那份内疚么?”
剑晨冷笑连连,最后盯了一眼玉虚真人,豁然转身,冷道:“这不需要,真的不需要,外……公!”
话音落下,他不再流连,大踏步远去,只是片刻而已,已然溶入漆黑的夜色中。
“你……要去哪里?”
玉虚真人怔怔地看着他慢慢消失,脸上神色变幻不定,终于忍不住问道。
“我要去哪里,你不知道吗?”
夜色下,剑晨的声音隐约传来,依然是那般冷,淡淡道:“我要去看看,是不是所有人都在暗地里像看白痴一样地看着我!”
闻言,玉虚真人的拂尘下意识般动了动,似乎想出出手阻止,却又怔愣了片刻,终究面色黯淡下去,脚下没有移动分毫,只是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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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城,皇宫大内最核心处。
夜已深沉,而大明宫中却灯火通明。
龙案几上摆了厚厚一摞奏折,而唐玄宗此时正高坐其上,深深皱起的眉头却只是盯着眼前的那一份显示有加急隐奏记号的绢纸,看了有足足半个时辰。
待立在左右的两个小太监早已偷偷打了无数个哈欠,一脸的疲惫倦容,但又哪里敢出声。
只敢将求助的眼神一遍又一遍往唐玄宗身旁缓缓磨着墨的老太监。
“皇上,夜已深了,该歇歇了。”
不知是否感应到了小太监的求助目光,那面白无须,仪容神态却显得极为儒雅的老太监将墨条轻轻放下,轻轻地向唐玄宗进言道。
唐玄宗那显现几分苍老的面容上,一双龙目却精光璀璨,闻言,终于将目光自那卷早看了不下十次的奏折放下。
感叹道:“力士,你如今已是镖骑大将军,怎的还在做这些杂事?”
那老太监恭敬道:“皇上身上哪有杂事,我高力士就算爬得再高,走得再远,始终也只是皇上身边的一个太监罢了。”
这老太监竟是如今权倾朝野的镖骑大将军——高力士!
唐玄宗默默看着他,良久方才叹道:“若是天下人都如你这般想,那便好了。”
高力士听了,眼神也略显黯淡,低声道:“皇上,要不要……”
说着,他那只显得白晰的右手狠狠下劈,作了个杀人的手势。
唐玄宗缓缓摇了摇头,道:“此事还尚早……”
突然龙案上烛火微晃,突将唐玄宗的话打断,像是有着感应,他的一双龙目往殿门外微微一瞟。
旋即……
“夜色已深,你们先下去吧,朕想一个人静静。”
高力士一愣,连道:“皇上,这……”
却见唐玄宗微微摆了摆手,天子威严突显,令高力士的话神情一滞,没有说完的话顿时咽回了肚子里。
“是……”
目光一扫,那俩小太监身躯一颤,连恭敬倒退着,随高力士步出大明宫外。
唐玄宗一声叹息,又将案上那卷奏折拿到眼前,极为专注地看着。
“老头,今日没有练字吗?”
突然,只有唐玄宗一个人在的大明宫里,响起一道略带些戏谑的声音。
对于此,唐玄宗似乎并不显得惊讶,他只是淡然地轻轻将手中奏折再度放下,也不转头往那声音来处去看,笑道:
“你不是说你不归我管吗?巴巴地跑回来干什么?”
从他身后,慢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