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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终究也没有这么做，压在他身上的担子实在太大，他这一走，自己倒能风流快活了，可先祖打下的大唐江山恐怕就得拱手让给外姓人，这让他在百年之后，如何去面对李家列祖列宗？
所以他选择赐死了杨贵妃，这个他一生中唯二最爱的两个女人之一，一切都是为了架在他肩上的沉重枷锁，为了那份所谓的责任。
这就是他想要的么？
唐玄宗的拳头越握越紧，甚至有丝丝血迹正从拳头缝中浸了出来，那是指甲深深陷入肉里所致。
可唐玄宗却一点也不觉得痛。
因为心里的痛远远要比手掌心上的那一点点疼痛更甚十倍百倍。
如果有可能，他真愿能够重回多年前那一夜，直接了当的拒绝蜀山剑主，就算会死于争夺皇位的明争暗斗，也好过今日为了这江山付出所有。
“我住口，我为什么要住口？”
顾墨尘仍在疯狂大笑着，嘲讽道：“你为了这江山不惜牺牲自己的女人，可笑的是，这江山却是别人想要你来坐，施舍给你的而已，这岂不是比我还要可笑？”
“顾墨尘！”
唐玄宗面色已然狰狞，右手猛然冲着水月无间阵怒张，掌心中的鲜血似暗器一般打在那浓缩成一团的白色雾气上，在那片雪白上留下了点点刺目的血芒，随即怒吼道：
“朕杀了你！”
水月无间阵可不光止困敌之用，正如无间二字，此阵当中的变化何止万千，而唐玄宗盛怒之下所使的，便是其中杀伤力最强的变化。
刷刷刷刷刷！
毫无征兆的，从那水月无间阵内部突然凝结出一根根尖细锐利的冰刺，就像是反长的刺猬，陡然全方位刺向中心处的顾墨尘！
第一千零五十七章 别杀我
咔！
千百根尖锐冰刺在水月无间阵内部爆开，有一些甚至刺穿了那缺月琉光都斩不开的坚固冰雾，生生穿透而出，这被浓缩成一个巨大冰球的水月无间冰雾看起来像是剑晨那飞火流星锤的放大版。
唐玄宗深深一声叹息，紧握的拳头已经松开，整个人的气势也由凌厉变得颓然，刚才因暴怒而起的那帝王之怒似乎也随着那冰刺的暴起而熄灭。
“小顾……朕……真的不想杀你的。”
他的面色怅然，垂着头，眼眶中竟也有着湿润发热的感觉。
顾墨尘可以说从小就跟着他，一直在他身边见证并参与了唐玄宗一生中许多重要的时刻，更是一心一意都在帮他，可以说这么多年来，唐玄宗也一直将顾墨尘当成他的儿子。
要亲手杀死这样一个人，在暴怒之后留给唐玄宗的，只能是无尽的痛苦。
然而……
“在这样真情流露的时刻，我就这么走出来是不是不太好？”
然而，唐玄宗以为已经被水月无间阵杀死的顾墨尘，那戏谑的声音竟再一次出现在大殿内。
这一次的声音很清晰，全然没有被笼罩在冰雾中的那沉闷朦胧感。
豁然抬头，唐玄宗的脸上写满了震惊与不信，他的目光如电一般直往顾墨尘声音传来处射去，却见在那如巨型流星锤的冰雾旁边，顾墨尘正一步一步极为淡然地走了出来！
缺月琉光已被收回刀鞘中，顾墨尘空着双手，在那冰球旁站定，冷笑着看向一脸震惊的唐玄宗。
“怎么，很想不到吗？”
他耸了耸肩，随着他的动作，身体四周的空气看起来竟有一丝扭曲，朦朦胧胧的显得很不真实。
“你……”
唐玄宗已然收起那抹感怀伤感，深沉皱着龙眉，没有去看顾墨尘，却在仔细打量着对方身周那朦胧的虚幻。
缺月琉光是什么样的刀唐玄宗当然清楚，可连缺月琉光也斩不破的水月无间阵，在其将刀收起来后，顾墨尘竟然毫发无伤地走了出来？
冰刺呢？冰刺刺中了什么？
刚才怒火升腾，令唐玄宗有一丝不冷静，此时再看向那巨大冰球时他才赫然发现，穿透冰雾而出的那千百根冰刺上，竟然连一丝鲜血也没有沾染上。
再看顾墨尘全身，也是干干净净，哪有半点受了伤的模样？
问题出在他身周空气的扭曲上？
顾墨尘也发现了唐玄宗的视线所向，不由又耸了耸肩，冷笑道：“很奇怪吗？”
他伸出一手，掌心向天递到唐玄宗面前，“难道你忘了这是什么？”
轰！
一言出，唐玄宗的脸色顿时被渲染上了一层青幽之色，双目中更有两团青色的火焰在跳动不止。
这一切都来自去顾墨尘张开的手掌！
“这是……地心青火！”
唐玄宗那震惊的面容在看到此火后随即现出一抹恍然，紧接着龙眉再度深皱。
地心青火，刚才顾墨尘出现在大明宫时，他就向唐玄宗展示了此火，地心青火竟然能为人所用，光是这份惊诧就让唐玄宗不能忘怀。
可他没想到的是，顾墨尘竟然已将此火运用到了如此熟悉自如的程度。
“那么之前……你一直在装？”
唐玄宗面色也在转冷，顾墨尘有地心青火在身，那么刚才用缺月琉光使力劈斩水月无间阵算是什么？
就像现在这样，他明明可以毫发无伤，甚至不费吹灰之力就能从水月无间阵中走出来，而原因所在，便是在地心青火！
唐玄宗当然知道地心青火是什么，这火有别于世上之火，乃是具有着特别的隔绝属性，可以将世上一切东西全都隔绝在外。
如果站在他面前的不是顾墨尘，还是一团地心青火的话，唐玄宗就绝不会用水月无间阵去包裹禁锢，因为他很清楚，这是根本无效的事情。
而现在，当顾墨尘的掌心再度升腾起那剧烈燃烧着的地心青火时，他整个人，岂非就是一团人形的地心青火？
“装？算是吧。”
顾墨尘轻哼一声，地心青火在他掌心渐渐变小，令他的视线可以穿透那青幽如鬼火一般的烈焰直视唐玄宗，冷笑道：
“作为一个我曾经将之当作父亲的人，现在要亲手杀了他，难道不应该再让他最后好好表演一次‘我很强大’吗？”
“毕竟……他是一个连皇位都是靠别人施舍才得来的可怜虫！”
顾墨尘再一次直刺唐玄宗内心中最不愿被人揭开的伤疤，可是这一次，唐玄宗却没有如他所想的那般变得暴跳如雷，而是怔怔地看着面色有些疯狂的顾墨尘。
“你刚才说什么……？”
他愣愣地，用茫然的神情看着顾墨尘，右手在不自觉地颤抖着，似乎想要抬起来，但又像有千斤之重。
“我说……你是个可怜虫。”
顾墨尘冷眼看着他，又重复了一次。
“你说……你曾经把我当作你的父亲？”
唐玄宗也在同时开口，与右手一样，他的嘴唇也开始颤抖。情绪激动下，他连一惯自称的朕也变成了我，在他内心深处，他与顾墨尘之间，并不愿用皇室那套父皇与皇子的称呼，而是只有过着平凡普通百姓那般，有妻，有子，足矣。
顾墨尘愣了一下，左手缓缓移动到背后，不着痕迹得猛然一握，语气却仍寒冷，道：“不错，但那只是曾经，不是现在！”
唐玄宗垂下头，眼眶发热的深呼了一口气，那头便再也没有抬起来，苦涩道：“小顾，你还是别杀我了。”
顾墨尘嘴巴张了张，正要讽刺，却听唐玄宗之道：
“你别误会，我叫你别杀我，并不是我在怕，而是……你最好保证最佳的状态，因为……前面还有几个你必须要打倒的敌人在等着你。”
“敌人？”
顾墨尘以玩味的神情看着唐玄宗，冷笑道：“我现在最大的敌人不就是你么，除了你之外，还有谁在等我？”
唐玄宗猛然抬起头来，目中有着一片精光，沉声道：“蜀山剑主！”
“他在不久前曾来过这里，并且还……带走了郭怒！”
第一千零五十八章 奇异之火
带走了郭怒！
只此五个字已经足够令顾墨尘陷入暴走的疯狂。
尽管他为郭怒甘愿放弃那以身为炉而心生佩服与感激，可这却并不代表当他听到蜀山剑主带走了郭怒后，还能保持平静与淡定。
郭怒身上是修炼了以身炼剑之法的，甚至顾墨尘还曾经亲眼在衡阳时见过郭怒发起威来是什么景况，其以身炼剑之法修炼之深，已经到了绝不可回头的地方。
而这样的郭怒，如今已然疯疯癫癫的郭怒，却被蜀山剑主带走了！
从唐玄宗的话里，顾墨尘能够感觉到，郭怒之所以会修炼这残害心智的以身炼剑之法，定然与蜀山剑主脱不了干系。
或者说，是与水月府的内门脱不了干系。
并且郭怒在水月府内门绝对有着不低的地位，否则他不可能在还没有弄清楚如何破解以身炼剑的缺陷时，就先行修炼了此等功法。
蜀山剑主将郭怒带走想做什么？
用脚指头想顾墨尘也能猜到一些。
郭怒乃是丐帮之主，抛开他的修为不谈，单单是丐帮帮主这个身份已经极有利用价值，更别说其本人就是个一等一的绝顶高手，无论从哪方面来说，水月府内门都不可能置郭怒于不顾。
正是因为这样蜀山剑主才将郭怒带走的么？
而若想体现出郭怒的价值，那么首先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先将郭怒的疯症给治好！
以身炼剑的后遗症哪有那么好治，除非是……
尹修月！
只有修炼了以身为炉之法的尹修月，才是最佳的救治郭怒的良方！
以前的郭怒尚还有着心智，所以他凭胸中一个侠字能够拒绝内门向他提供的破解方案，可现在郭怒已然是个疯老头，当尹修月再摆在他眼前时，他还会不会同样再拒绝一次？
这是一个顾墨尘根本不敢去冒的险。
他不能指望已经疯了的郭怒在潜意识里还能秉持那个侠字，以至于再一次坚持拒绝内门的提议。
而更重要的是，尹修月与问傲天两人在苗疆灵蛇寨时便已经先行离去，当时顾墨尘因为心中的愧疚自觉无颜出声挽留，并且又有洛曦与靳冲两人需要他照应，是以只得眼睁睁看着两人离去不知所踪。
此时此刻心中的后悔已到了极处，若是当初自己再坚持一下，说不定尹修月就不会走，也不至于现在下落不明，说不定蜀山剑主的出现就是因为已经……
他不敢再想下去，胸膛中一团怒火在沸腾，表露在外，便是那熊熊燃烧的地心青火已然快将他整个人包裹在内。
站在唐玄宗面前的，终于已是一团真正的为形火焰，青幽的火光照映得唐玄宗那张已显苍老的面容忽明忽暗。
“他们走了多久？”
火焰中，顾墨尘双眼中的精光透射而出，直直打在唐玄宗脸上，冷硬问道。
“五日。”
唐玄宗回道，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还带走了郭传宗。”
“五日……”
结果顾墨尘似乎并没有听到唐玄宗后来补充的那句，火焰中，他像是沉吟了一下，紧接着火光突然一闪，那一人来高的青色火焰竟在渐渐熄灭。
片刻不到，方才燃烧正旺的青色火焰竟然消失不见，而随之一同消失的，还有顾墨尘。
唐玄宗沉默着，顾墨尘的离开并没有出乎他的意料，此时整个宫殿内除了他以外便只剩下遍地的血肉残肢，而唐玄宗的眼睛，就在盯着地面上某一处。
那里曾是顾墨尘站立之处，也是青色火焰燃烧正剧烈的地方，十数丈范围里，就只有那里的地面上没有落下血液。
不，曾经应该是有的，可有那隔绝一切的地心青火在，竟然就连地面上的血迹也只能退避三舍，将那一丈范围内隔绝得干干净净。
“地心青火……他竟然真能控制地心青火！”
一个人的大殿中，唐玄宗感慨万千，眼睛在看着那片干净的地面，脑海中却早已回到了那再也回不去的过去。
“小顾……你莫要怪我。”
良久，他才叹息着摇了摇头，冲着空无一人的大开殿门一声叹息。
“地心青火！三哥竟然能够将地心青火控制到这种程度！”
长安城外，被缺月琉光那雪白刀幕封堵在内的剑晨发出了与唐玄宗同样的赞叹，刀影重重，他此时的情况险之又险，可剑晨的面上却有着一抹狂喜。
那是为花想蓉而心生的喜意。
来长安找顾墨尘，这本是无奈之举。
一方面，顾墨尘的情况确实令剑晨担心，而另一方面，比起蜀山那边来，若要救花想蓉，或许从顾墨尘这里便可以得到帮助。
毕竟剑晨已经听管平提起，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