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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座新坟,葬在萧家父母的旁边。
坟头上压着黄纸钱儿,坟前点着香油灯。
没错,是她的坟,石碑上刻着萧艳梅的名字。
没有人在坟前哭,估计村民们安葬过了她,都躲得煞星远远的。
却有人在坟边饮酒。
喝得酒浓飘香,聊得天高云淡。
喝酒的有两个人。
萧艳梅的眼中只能容下一个人。
青衣飘飘的雷公,她的雷公。
嘤咛一声,不顾泪痕湿了粉颊,萧艳梅奔了过去。
这一奔,竟踏风而行。
疾行之下,收不住脚步,扑倒了雷公,也卧在了他的怀里。
摸摸他的脸,这么真实。
摸摸他的唇,这么火热。
哪还顾少女的娇羞,萧艳梅亲了他。
一个吻,十个吻,一百个吻,怎么能够呢?
雷公不敢推她,除了因为他有雷霆之手,还因为有白袍汉在一旁。
怕别推错了地方,惹别人笑话。
白袍汉重重的咳了两声,依然唤不停萧艳梅的动情。
只好长长一叹,正色正语:“萧艳梅,你必须要娶雷公。”
有他一声叹,才想起来还有旁人。
擦净了唇边的泪,萧艳梅坐起身,羞红了脸。
刚才的旁若无人呢?刚才的情不自已呢?
白袍汉偷偷笑过,正了正嗓音,接着说清原由:“雷公做猫儿时,你给他洗过澡,摸遍过他的全身,加上刚才的亲亲,你不知道已经亲过他多少次了,如果你不娶雷公,让他以后怎么嫁人?”
他说得嬉皮笑脸,让人羞得抬不起头。
可是,刚刚他说的那些,却又似曾相识。
难道,这不是我在北天门外,对我的雷公说的吗?
“哎呀,你!”萧艳梅不敢接白袍汉的话头,转身抬起粉拳,软软的打在雷公肩头,低声娇嗔:“你怎么敢把我跟你说的私房话,说给旁人听?”
雷公攥住她的小手,再也不愿意放开。
她任他牵着,再听白袍汉一阵大笑。
笑过后,眼睛里面全是戏弄:“你们做女人的,永远不知道男人在背后能议论多少这样的事情。”
又被他说热了脸,真想一葫芦酒泼在他脸上,小手却被她的雷公轻轻含着。
“白君。”雷公敬了白袍汉一杯酒,再说感激:“有你相助,我夫妻二人才能圆满。”
男人道谢,无需多言,雷公几番犹豫,又说出顾虑:“可是,白君插手了王母与我们的赌约,怕被天庭责难。”
“所以,你欠了我一个大人情。”
白君饮了酒,笑得深意,又跟上一句:“人情不急着还,我很快就会向你要,既然你刚才口称夫妻,喜酒总得请我喝足吧?”
男人笑,女人羞。
几乎将小脸儿埋在雷公的怀里,萧艳梅抬不起头。
“雷公除恶,万年难遇。”白君喜乐的一笑:“山谷里,瞎了眼的疤子李还在苟延残喘,今日能见到雷霆之手的天威,也不妄我此行的辛苦。”
姻缘已圆,本不该造下杀业,但疤子李曾经羞辱过雷公将娶的娇妻,怎能让人不动雷霆之怒?
雷公纵身踏风,直问山谷。
萧艳梅不肯与雷公分开片刻,举步就追。
却不曾想,再次凌空虚渡。
兀自惊诧时,听到白君几声长笑:“雷夫人,按照天庭的约定,你已成仙,这种风里云里的日子,你慢慢适应吧。”
我已成仙?
欣喜之余,急忙回头去看,却已不见了白君的身影。
山谷的方向,凭空响起一声乍雷,似乎能将大地劈碎。
男人替女人出气的时候,是天地间唯一的英雄。
萧艳梅凌在风里,笑得比花儿还美。
雷公,我的男人,呵。
第二百四十章 乌鸦
世上最聪明的人,这是个有趣的定义。
萧艳梅根本认不出小媚眼儿就是雷公,她居然是世上最聪明的人?
她的聪明,也许是在幻化人身的那一刻,扑倒了雷公,吻了雷公,赖定了雷公。
虽然历经了千辛万苦,她终于也成了仙。
一个女人,为自己找对了丈夫,这本身就是极聪明的女人。
一只白猫,没有苦熬月岁,却一步登仙,这不仅是聪明,简直就是大智慧。
天庭能成一对佳偶,白无常喜乐悠然。
不知道北冥雪山里,那对见面就打的少男少女,现在会热闹成什么样子了?
能什么样子?
他们好像注定了是这种命运,除非不见,见面必闹,天翻地覆的。
黑无常再醒来时,天地清明。
圆月似乎就在眼前,繁星也随手可摘。
人死后,变成鬼,鬼死后,魂飞魄散。
黑无常懂这个道理,所以,他知道他并没有死。
可是,明明被自己亲手摘下的双眼,居然更加明亮,似乎能洞悉天地。
这又是怎样的蹊跷?
“黑无常,我欠你的,我还给你了。”
阎小妹凌空傲雪,今天是柳绿的罗衫。
“你欠我的,我让你万万年也还不清!”
明明艳丽无双,樱唇里却滴出狠话。
生死一线牵,回生尽沧海。
前世尤不知,谁定成与败。
欠与还,本身就是一对纠缠不休的冤家,谁能说得清楚呢?
仰头看小妹,衣衫烈烈,纤眉红唇,永远一副冷傲。
不知为何失去的双目能再次复转,惹得黑无常英眉微聚,又听小妹讲清原由。
“黑无常,我用命魂与精魄,为你铸了两只眼,让你挖都挖不出来!”
冷笑过后,阎小妹恨意满声:“你想与颜笑眉逃离北冥?痴人说梦!”
原来,颜笑眉还是躲不过被她囚禁的命运。
“阎小妹,你我有言在先,我自挖双眼,你……”
“你挖的,我还给你了!”小妹冥音大喝,弄风舞雪,贝齿切切:“我偏要你们留在北冥,一个供我调养,一个陪我练功!”
她独自北冥万万年,心性早已阴阳不定。
地府君王,却不能坐拥森罗,心里的苦,都化做了狂风暴雪。
“黑无常,你一定别被我打死,如果你死了,我保证,颜笑眉给你陪葬!”
阴毒的话说完,又是一声冷笑:“她甘愿与你死在一起,你甘愿她陪你一起死吗?”
偏偏这么灵巧,每一句,都踩在黑无常的心头。
“黑无常,先弄几只鸟儿给你玩玩!”
冥音未落,小妹纵雪。
一片迷漫过后,万只雪鸟闹世。
遮住天月,齐扑黑君无常。
小妹聚起红唇,响起靡靡哨音,操纵万鸟。
或夺目,或扑脑,或叼心,或啄脚。
数只雄鹰的威猛,也不如万鸟齐袭的凌厉。
小妹哨音宛转,吹得曼妙,娇滴滴的凌在空中,一副悠闲自在。
面对遮天蔽日,一不散出阴煞护体,二不逼出鬼火纵烧,三不甩出臂上索链。
他一只一只的去抓。
抓住一只,捏得粉碎,雪尘四散。
几万只鸟,要抓到什么时候?
只是一瞬间而已。
一对重生的英目,是阎小妹的命魂与精魄,分外清明。
一双锁鬼的厉手,是黑无常的冷血与无情,追风捉电。
雪雾崩裂,鸟儿惨叫。
黑无常负起双手时,几万只雪鸟已经化为虚无。
此时安静,似乎从没来过闹世的鸟儿。
他一身桀骜,英目如炬。
阎小妹轻轻一笑,交叠起双腿,虚空而坐。
素手微微,聚来一只雪筝。
她拔弦弄情,弹得靡音婉转。
星眸渗着笑意,红唇莺莺燕燕:“黑无常,如果这几万只鸟,换作几万只鹰,你还抓不抓得过来?”
无常不理,转身弄风,眼前现出九只巨鼓。
巨鼓凌在半空,不击自响,阵阵隆隆,淹没了小妹的筝声。
鼓与筝,本是天作之合。
此时间,却是各不相让。
小妹筝音快,无常鼓声沉。
小妹筝音徐,无常鼓声促。
他注定要搅乱小妹的音律,杀灭她的得意。
雪筝袅袅,怎能与巨鼓隆隆争胜?
半曲未尽,小妹的韵律已乱,筝声不再曼妙,几次跑了弦音。
“黑无常!”
小妹气得红唇青紫,摔碎雪筝,娇声大喝:“你要想敲丧钟鼓,就离我远一些。”
少年微微吸气,鼓声随风而落。
徐徐转身,冷看小妹,唇边轻轻:“阎小妹,从此刻始,你弹筝,我击鼓,管叫北冥不寂寞。”
他不凌风,立在低处。
不看小妹,气势更盛。
“你什么意思?”星眸流波下,小妹微愣,随即低眉一笑:“我懂了,你是改了打法,既然注定出不去北冥,你就要时时跟我捣乱?”
黑君不语,一身桀骜。
“黑无常。”小妹不怒反笑,冥音娇俏:“想不到你这种人,也玩小孩子的把戏。”
“小孩子的把戏,往往有效。”黑君终于接话,淡淡一声:“否则,你怎么会气得脸黑?”
无论是谁,只要是女人,谁不在乎自己的容貌?
我脸黑吗?
轻轻一句话,招来小妹幻化冰镜。
冰镜盈盈,其中一个美婵娟,轻抚瘦脸,惹人怜爱。
在小妹自赏时,黑无常冷冷一声:“黑得与乌鸦一般无二。”
“黑无常!”
女人最受不得男人贬她的容貌,尤其是漂亮的女人。
阎小妹是漂亮的女人,所以,她听了这两句,几乎快要气疯了。
“你是不是一定要惹我发火?”
冥音尖叫,星眸倒立,柳绿的罗衫迎风微颤。
抬头看了看小妹,黑君玩味的一笑:“现在像乍了毛的乌鸦。”
平日惜字如金,少说他人,今日却句句带刺。
这种人,如果说起气人的话来,更让人恼火百倍!
小妹素手抓来冰笛,脆声高鸣。
无常身后再响风鼓,乱打一通。
笛音虽高,压不住鼓声雄厚,几个曲折下来,又被拐跑了音调。
抛掉冰笛,幻来雪琵琶。
半遮娇面,五指拨弦,满腔玉珠声。
鼓声依旧,杂乱无序,珠音落地就碎。
砸烂了雪琵琶,又抓起了雨胡琴,刚要弄弦,听到有人一声戏言。
“咱也弄几只鼓,和他对着敲!”
第二百四十一章 九只大鼓
北冥雪山,安静如初。
刚刚还琴鼓合鸣,瞎打乱弹,一塌糊涂。
白无常遥遥走近,仔细端量了黑无常。
倒吸几口气,咂了咂嘴,满声羡慕:“这双眼睛,比星星还亮,连我都被迷上了。”
那日是他趁乱拿住了黑无常的太阳穴,才让阎小妹将命魂精魄打入黑无常的眼里。
光明失而复得,比之前更加清明。
今时再相见,竟不知该恼他还是该谢他。
一身迷迷糊糊,满嘴胡言乱语。
处处逢凶化吉,总能八方圆全。
懒酒鬼,你究竟是什么人?
夸过了黑无常,又仰头问小妹,说不尽满嘴的委屈:“对君王忠心不二的是我,给君王跑腿办事的是我,为什么他能得到君王的命魂精魄?而我什么都捞不着?”
小妹轻笑,扬起纤眉:“你也可以挖了眼珠子,看我给不给你点好处?”
听了小妹的话,白无常立即伸出双指,探向自己的双目。
临到近前,却堪堪停住,大叹一口气,摇了摇头:“算了吧,想想就疼。”
说过了胡言,奉上了气魄。
小妹虚空取过,纳入自己的印堂。
“恭喜君王气魄归位,鬼臣静等君王演招,教训黑无常。”
他退到一旁,摘下腰里的葫芦,似乎要看黑无常的笑话。
小妹绿袖轻舞,雪地里凭空站起了一只雪兽。
飘飘落下时,小妹刚好斜斜坐在雪兽的脊背上。
雪兽头生双角,胁有六翅,四足冰蹄。
看似威猛,在小妹的座下,却十分温驯。
“怎么像长着翅膀的牛?”
白无常摸了摸下巴,摇了摇头:“君王,功力怎么退步了?至少该弄出一条柴狗,好好咬咬黑无常。”
他不来,心里恼,他来了,心里烦。
哩吧嗦,没完没了。
狠狠斜了他一眼,小妹轻斥:“谁说我要打杀黑无常了?这是我随手幻化的座骑。”
“难怪,难怪。”白无常立即堆起笑意,长喝一口酒:“我还纳闷呢,如果弄一头牛去顶他,那不是送给他消遣一样吗?现在想想,君王要是骑一条柴狗,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