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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了她们的莺莺燕燕,皇上竟然真的有些疲惫,瞬间睁不开眼睛。
小宫娥立即收走书案上的丹青墨宝,替皇上披好绒袍,让他可以舒服的伏案小睡。
迷离之间,将将入梦,见到小宫娥突然变了装束。
依然是两个粉嫩的天仙佳人,一个腰里斜挂两把弯月匕首,一个素手空空。
“你们,怎么这么快换了衣服?”
“皇上,你在梦里呢。”匕首女子轻笑。
“皇上若不信,可以试着腾云驾雾,因为只有在梦里,皇上才可以飞呀。”素手女子扬起眉毛。
真的在梦里?真的能腾云?
心底虽有疑惑,皇上还是抬起腿,虚空踏步。
果然身轻如絮,凌风而起。
两个女子也唤风凌空,左右侍奉皇上。
明眸巧笑:“皇上,今天城里有大案子要审,皇上要不要在天上观审呀?”
在天上观审?这倒是难得的奇遇。
皇上点了头,女子们立即摆起流云袖,招来冬雾随行。
几缕冬风抚过面颊,只一瞬间,就到了公审前方雪的上空。
俯身下看,一位英姿女侠,大步踏上了受审台。
第三百二十一章 千刀万剐
公堂设在闹世,威风更盛,杀气萧浓。
惊堂木敲得山响,震慑人心,燕箫梅强忍满眼疼爱,喝问堂下红妆:“大胆前方雪,因何不跪?”
好英雄的人儿,好大的虎狼威。
“有冤不能申,所以我不跪。”
雪儿扬起下巴,无所畏惧。
京府大人按捺不住,几欲起身:“逆贼,今天是审你的日子,不是你申冤的……”
惊堂木震落飞雪,燕箫梅浓眉紧锁,一声冷笑:“前方雪,我想听听你的冤屈。”
“燕大人,这。”督监叹一口气,俯耳燕箫梅:“立审立判,只要斩了前方雪,大家都有前途,何必节外生枝?”
“百姓都在,如果不让她说话,怕法难服众。”燕箫梅左右看看,嘴角扬笑:“除非,有人怕她说话。”
督监与京府闭上了嘴,低下眉目,各自盘算些什么。
雪儿仰首,长念一句:“黄叶思春花,潮汐恋月明。”
此句一落,督府大人破口大骂:“前方雪,官爷们让你申冤,你却在说鬼话,难道以为官爷们不敢用刑吗?”
督府抽出令牌,就要问刑,却被燕箫梅刁住了腕子。
“前方雪!”燕箫梅大喝:“你说要申冤,却念一句情诗,是戏耍本官吗!”
“情诗?”雪儿灵音大笑,俏声反问:“难道大人听不出,这是一句反诗吗?”
听到前方雪如此回话,督府的手已颤抖,京府的冷汗直流。
燕箫梅却视而不见,赫然起身,怒指雪儿:“大胆前方雪!这明明是一句情诗,你偏偏要说成是反诗,难道是想诬陷哪位朝廷命官吗?”
“我诬陷?”雪儿似乎动怒,纤眉紧蹙:“两句诗的句首为黄潮二字,意喻朝廷要黄,黄叶为秋,秋恋春花,是说心系前朝,潮汐始于月下,是暗喻朝廷黑暗,这就是反诗!”
所有人都听到了前方雪的言辞,有人暗笑,能将这种句子屈解成反诗,前方雪也真是个人才。
云端里的皇上与宫娥也听到了前方雪的诗解。
宫娥俏音笑问:“皇上,你觉得这是反诗吗?”
皇上长叹苦笑:“这女子虽然生得漂亮,毕竟只是江湖野人,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这两句歪解,好好一句情词,却偏说是反诗。”
另一位宫娥怨了同伴一句:“多有意思的案子啊,咱们好好的观审吧,别再拖着皇上说话了。”
“前方雪!”听了雪儿的辩词,燕箫梅怒不可扼,破音大吼:“你歪解情诗,究竟是要栽赃给谁!”
“你错了!”雪儿气势贯天,星眸含泪:“十六年前,早有人如此解过这句,并将写诗的人满门抄斩,你若是要问栽赃之罪,该问十六年前的审案人!”
“大人。”京府怕燕箫梅再问下去,急忙拉了拉燕箫梅的衣袖,低下声头:“我们不必重查旧案,只问前方雪的杀官大罪吧。”
“京府大人你热吗?”燕箫梅斜了他一眼,奇怪的问:“这么冷的天,你怎么一直在流汗?”
京府大人刚要回话,燕箫梅又拍响了惊堂木,喝指前方雪:“空口无凭,你既然敢说有此案,你能指出是谁审的这件案子吗?”
“往你的左手边看,是当年此案的审官。”雪儿隐去泪光,满眼恨意:“往你的右手边看,是当年此案的师爷。”
“被问满门抄斩的苦主是谁!”燕箫梅紧紧逼问。
“时任京府的钱大人!”雪儿有问必答。
问声落定,众人哗然,没想到今日之公审,尽然是案中案。
“督府!京府!”燕箫梅两声吼,喝问左右两位官员:“你们明明白白的和本官说一句,这句不是反诗,也没有这桩案子,好让前方雪闭上栽赃之口!”
督府与京府抹去额顶冷汗,心里一块石头落地,到底是官官相护,总督监大人递出了暗语。
“总督监大人明察秋毫,这句怎么可能是反诗,也确实没有这件案子,此事完全是前方雪的诬告……”
“督监府案查司何在?”燕箫梅破声喝问。
堂下立即有人应声:“下官在。”
案查司手里管着所有案宗卷文,此时竟然出现在公审大堂上。
“将十六年前的反诗案宗逞上来!”燕箫梅的胸膛起伏,眼睛里几乎冒火。
案查司不敢有半句废话,立即将提前准备好的案宗递到燕箫梅的手里。
燕箫梅手攥案宗,恨恨的看向左右两人,怒喝一声:“督府!京府!你们谁来读读十六前年的这桩反诗案!”
督府与京府面目惨白,有卷宗在手,铁证如山。
不必多想,心里已经明白,今日摆出如此大的阵势,并不是为前方雪摆的,而是我们俩摆的。
督府与京府走出龙虎案,跪在燕箫梅的眼下,苦苦哀求:“大人,此事有蹊跷,不可听前方雪的一面之词呀!”
“十六年前,因为一句情词,钱大人一家被杀,他今天该听谁的供词!”燕箫梅虎目瞪裂,崩出眼泪。
“大内府!”燕箫梅泪吼。
“兄弟们都在!”捕快们义气。
“我要将两个老贼千刀万剐!”钢牙几乎咬碎。
刀光四起,像暴雪纷飞。
大内府的高手们齐纵公审台,按住了两个贼官。
左一刀割腿,右一刀切手,上一刀剜眼,一下刀斩足。
血光四溅,惨呼撕裂,引来众人阵阵叫好!
“前方雪!”燕箫梅虎吼震天:“割下老贼的头,高挂京城旗楼!”
燕箫梅向雪儿甩出一把细细的长刀。
雪儿纵身,雪光茫茫,无人可以视物。
银辉渐淡后,两个老贼已经无头,只剩下残破不堪的尸体。
燕箫梅踢翻龙虎案,提起两具残尸,奋力抛向银网外。
怒吼:“万箭穿心!”
督监府禁军热血沸腾,早已手痒,数不清的冷箭刺穿了狗官的残尸。
“百姓们听着!”燕箫梅英雄大吼:“今日诛杀朝廷大臣,全是我燕箫梅一人所为,与其他人等无关,请百姓们做个见证!”
一声呼啸,山呼海应,百姓们看了这一出痛快,纷纷叫嚷:“我等愿为燕大人写血书请命!”
大内府的捕快们提着血刀,聚集到燕箫梅身边,英雄大笑:“今天这么痛快,兄弟少说伤情义的话,皇上要是怪罪,大家死在一起吧!”
冬雾深处,灵音俏问:“皇上,你会怪罪他们吗?”
皇上咽下苦涩,懊悔一声:“我只恨当年没能复查钱大人的反诗案,错失了良臣。”
第三百二十二章 老狐狸
冬风徐徐,几分清爽。
皇帝离梦,睡眼惺忪。
方才腾云驾雾,隔空观审,如此真实。
醒来后,方知是南柯一梦。
回首看,两个内宫太监伺候左右,并未见到俏丽的小宫娥。
“朕睡了多久?”
太监立即轻声:“圣上操劳国事,龙体疲惫,奴才们不敢打扰,现在已经过了午饭时分,圣上要用些膳食吗?”
随便问一个时辰,都要听这许多虚假的奉承。
呵,古来帝王,哪有听真话的福分?
冬雪飘飘,皇帝微叹,见到右手厢有画卷,随手展开。
瑞雪百川图。
初雪之下,墨迹未干。
“方才是你们俩伺候朕画得此画吗?”
“这……”太监们不敢撒谎,如实回禀:“圣上在小睡前,未曾作画,一直在思考国事。”
“此图是朕的手笔,又有朕的印鉴,怎能说不是朕亲笔所画?”
这事也太古怪离奇,宫娥变成了太监,云里观审,无人见我作画。
难道一切都是梦中所为?
一听皇帝问得急,太监们颤微微的跪下来,几乎快被吓哭了,连掌自己的嘴:“奴才们不敢偷窥圣上睡容,没见到圣上作画,是奴才们该死!”
我朝究竟怎么了?连说句真话都要掌嘴?
长此以往,文武百官谁还敢谏言?
“起来吧。”皇帝一声恩赐,传出口谕:“着律法政监司来见朕,朕要废除反诗问斩的律法。”
太监立即起身,刚要转身传下圣意,又听皇帝沉言:“升新任督监府总督监燕箫梅,任护国站殿左将军,赐万里黄金。赐大内府所有捕快金鞘银刀,见驾不跪。赐督监府所有禁军金弓银枪,见驾不跪。”
再次应诺,刚要离开,又听皇帝苦叹:“十六年前,朕铸下大错,冤屈了京府燕大人一家枉死。着联旨意,为燕大人平反昭雪,赐一门忠烈,建百家祠堂!”
皇帝大梦初醒,连下三道圣旨,太监不敢有丝毫怠慢。
一路小跑,立即传下圣意与恩赐。
燕箫梅调动了大内府与督监府的势力,公然在闹市诛杀朝廷命官。
尽管响应民心,也是犯下了滔天大罪。
他本想闯宫,求皇帝准他一人独揽大罪。
快马驭到宫门口,却受了皇宫禁军的恭喜。
恭喜大人晋升护国站殿左将军,请大人即刻回府听封。
真是邪了门,准确好要死的人,竟然升了官。
燕箫梅立即拔转马头,他不是急着回府听封,而是急着去寻回他的雪儿。
半山酒屋内,一片鱼生,沾足酱油,滑入口内,清爽鲜香。
白老板喝着清酒,欢赏半崖初雪。
他对面坐着一个英武异常的老人。
老人一筷子要夹起三片鱼生,他不喝清酒,大碗饮着烧刀子。
“东瀛的清酒没趣,不如烧刀子爽快!”老人大笑:“去了东瀛十几年,也只有鱼生稍有点意思。”
“算盘都让你打尽了。
将雪儿藏身东瀛,给了她一身忍术的邪门本领。
回归中土后,让她宰几个贪官,要做得轰轰烈烈,必须要上大内府的通辑名册。
你对雪儿说,在受审时,可以借机行刺父母仇人,因为伊贺忍术有一招叫死卷术,据说能用意念杀人于无形。
所以,你才将雪儿养在东瀛,学习忍术。
但你真正的用意,却不是让雪儿刺杀贼官。
因为你暗通燕箫梅,让他用好大内府副总捕的名头,替雪儿一家申冤平反。
所以,你才给燕箫梅通风报信,说在半山酒屋能找到雪儿。
只有雪儿被抓入狱,才有机会与父母仇人对质公堂,燕箫梅才能用公审的办法,堂堂正正为雪儿父母申冤,昭告天下。
你又怕计划不周全,恰逢我想找燕箫梅讨点东西,于是把我也拖进局里。”
白老板一口气说出老人的半生计划,眯起笑眼:“你个老狐狸!”
老人端起酒碗,与白老板碰了杯,沉声浅笑:“我这样做,只是为了天下公义。”
饮尽清酒,再注一盅,白老板夹起鱼肉,扬起眉头:“难道没有半点私心?”
“我已经是土埋到脖子的人了,我该有什么私心?”老人说得如此豪气,喝酒也同样豪气。
“只有土埋到脖子的人,才有资格享受天伦之乐。”白老板细品鱼生的美味,堪堪微笑:“子孙满堂,人生才更圆满,你有子却无孙,难道不急?”
“谁说不急!”白老板的话,似乎说出老人心底,他饮下半碗酒,粗叹一声:“我恨不能明天就抱孙子!”
老而弥辣,玩心更重,惹得白老板大笑。
笑声未落,酒屋门口跃上了一个风尘仆仆的少年。
“爹!”
少年瞪圆双眼,简单不敢相信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