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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书秀听他语气颇有轻视之意,心中内疚更甚,她轻声道:“你受伤比我更重,你都不怕,我怕什么?”
苍鹰见拗不过她,点了点头,对李麟洪说道:“李大哥,照顾好小盛,这皇宫中还有其余危险,你们互相照应,切莫疏忽。”
李麟洪龇牙咧嘴,显然对他此行极为担忧,但仍然点头说道:“这是自然,你也小心着点儿,别老是如此鲁莽。”
小盛心中可不想他走,但也知道不能拦他,于是答道:“苍鹰哥哥,你自个儿多多保重。”
苍鹰向他投以宽慰的目光,不再多言,毫不犹豫的跳入洞穴,李书秀朝昏迷的拉普望了一眼,把心一横,毅然随着苍鹰直坠而下。
这洞穴倾斜下探,坡度并不如何陡峭,但却颇为湿滑,李书秀只觉得四周寒冷彻骨,身子飘忽,仿佛随时都要被抛出去,不由得心惊肉跳,瑟瑟发抖。
也不知滑落了多久,眼前豁然开朗,耳旁传来溪水流淌之声,突然间,她腾空飞起,在空中转了一圈,好不容易维持住平衡,只听扑通一声,她跌入一处泉水之中。
她久居塞外,不通水性,尖叫一声,四肢胡乱挣扎,身子却渐渐沉了下去,正在六神无主的时候,头发一下子被人扯住,随后逆水而上,但听哗啦哗啦水声响起,她脑袋就此探出水面,这番死里逃生,不由的喜出望外,竭力呼吸,睁开眼睛四处张望,见到苍鹰正站在她身边,也一副落汤鸡的模样。
她问:“苍鹰兄弟,你见到那人了吗?”
苍鹰脸上一片惶急之情,茫然四顾,说道:“咱们先前耽搁了太久,那人恐怕已经走入了密道,关上了入口。”回头望望两人刚刚通过的通道,发现也已经悄然阖上了。
他们身处一件宽阔石室当中,周遭暗淡无光,只能隐约辨别轮廓,中央有一片极深的水潭,当真是走投无路,深陷绝境,也不知这密不透风的石室有何到底用途。
李书秀问:“那你的火石呢?”
苍鹰懊恼的从怀中将火石摸出来,李书秀一瞧,见火石已经湿了,心中失望,又望望周遭,一时深感迷茫。
苍鹰问道:“你还记得这石室中有和机关么?”
李书秀闻言心动,急忙静静思索,但无奈她之前心神不宁,饱受折磨,只不过匆匆扫了一眼地图,仓促之下,越是苦苦回忆,反而只觉得印象越来越模糊。她恼恨自己无用,用力拍打自己脑门儿,暗道:“阿秀!真没用!你尽添乱!你非得把大伙儿都给害死吗?”
苍鹰见她如此,忽然说道:“我知道一门奇穴,名为‘汇灵穴’,位于百汇穴下方寸许之处,这穴位可以令人思绪清晰,记忆超群,能想起许多早已遗忘之事,李姑娘,若是你不怕,咱们不如来试试这穴道如何?也许你心有灵犀之下,竟能想起地图中记载之事。”
李书秀正一筹莫展,听他这般说,登时欢喜说道:“居然有这等了不起的穴道?苍鹰兄弟,你怎么不早说?”
苍鹰神色颇为犹豫,斟酌着说道:“自古以来,这‘汇灵穴’被诸多医者视为恶穴杂穴,只因这穴道乍看之下毫无益处,反而颇有阴损之效。若是点穴手法不当,便会让人昏昏欲睡,一整天打不起精神来。李姑娘,若是在下点了你这穴道,即便你能想起此间的奥秘,至少也得在这儿睡上大半天。”
李书秀想了想,道:“咱们被困在这里,反正找不出一点儿办法,既然如此,还不如试试你那‘汇灵穴’呢。”也是她心思淳朴,生性豁达,虽然与苍鹰相识不久,但既然当他是朋友,那便再无丝毫疑虑。
苍鹰见她答应,当即搓了搓手,屏住呼吸,对准李书秀后脑勺,凝聚指力,在她穴位上轻轻一触,李书秀顿时觉得脑袋处一阵酸麻,随后脑海中忽冷忽热,浑身颤栗不止,耳边嗡嗡作响,忍不住放声大喊。
过了片刻,她回过神来,发现浑身大汗淋漓,但头脑中却清晰无比的浮现出那张地图的全貌,连细微之处也一目了然。她喜道:“我知道啦!”闭上眼睛,心念如电,飞快的扫视地图各处,拼命记忆这座城堡的种种机关陷阱,也不知过了多久,她吐出一口浊气,一抹汗水,对苍鹰说道:“你那穴道当真管用,我现在知道该怎么做啦。”
苍鹰苦笑一声,赞道:“真亏姑娘想的起来,当真是聪慧机灵,天资绰约。”声音有些勉强,似乎有些不悦。
李书秀却没听出来异样,微微害羞,笑道:“我笨得很,还是你点穴手段的功劳。”
她站起身来,全神贯注的朝石室周围张望一圈,双眼渐渐适应了这片黑暗。她走到水池对面的角落,在地面上摸索一番,找到一块异样的石板,用力一转,那石板发出哒哒之声,图案变化,露出一柄长剑的浮雕。
她又在其余三个角落找到石板,如法炮制,只见石板上分别出现一潭深水,一个掌印,以及一片漩涡的图样。紧接着,只听石室顶上发出仿佛石磨转动的声音,天花板上露出一道细微的圆形缝隙,从这儿居然能见到天空层层红云飘过。
她拍了拍手,说道:“成了。接下来咱们什么都不能做,只能慢慢等到这天黑之后,当月光照耀入水池中的时候,我们才能跑到隔壁的阳台上,再寻找别的出路。”
苍鹰心急如焚,一跃而起,叫道:“此时不过黄昏时分,等到月光照射进来,那最少也得等两个时辰。那扎木勒早就跑的没影啦,咱们就算跑到阳台,又有何用处?”
李书秀叹道:“地图上说:这石室乃是乃蛮王躲避追兵时所用的暗室,既可以用来藏身,也可以用来困住敌人。先前那扎木勒经过这里,肯定启动了机关,将这石室紧闭起来,咱们从这儿没法打开通道,唯有等待月光照耀的时候,才能从这儿出去,而且再也无法前往扎木勒所到的地方,不过我们倒可以找到返回大殿的道路。”
苍鹰无可奈何,气得几欲抓狂,将脑袋死死抵住石壁,反复撞击,咚咚作响,李书秀慌忙劝道:“苍鹰兄弟,你别这般折磨自己,都是我太没用啦。你若是生气,不如狠狠揍我一顿吧。”
苍鹰被她一劝,情绪忽然又变得无比沮丧,他一屁股坐倒,蜷缩成一团,躲在角落里发颤,似乎在苦苦忍耐着痛苦。
李书秀觉得他有些可怜,走到他身边,摸摸他的头发,歉然说道:“对不住你啦,苍鹰兄弟,我若是再机警一些,也不会让大伙儿陷入这等境地。”
苍鹰大声道:“我不是怨你!我是恨那个扎木勒!”
十五 沐温泉香
李书秀见苍鹰红了眼眶,嘴角发颤,好像不懂事的幼童一般,忍不住觉得好笑,胸中涌起怜惜之情,暗想:想不到苍鹰兄弟如此敦厚可靠的性子,也会有这般古怪的脾气。
她温言道:“你说的没错,扎木勒这人实在太卑鄙啦,手段如此阴毒,想将大伙儿害死在这儿。咱们若是抓住他,定要好好处罚他。”她此刻将苍鹰当做撒娇的孩子般来哄,语气极为温和,小心翼翼,深怕说出残忍的话来。
苍鹰蓦地抬头,大声道:“我不是说他行径卑鄙,我恨他居然躲躲藏藏,不与咱们交手。他的武功。。。。这人的武功如此高明,却藏头露尾,匿而不战,当真令人气炸了肺。”
李书秀奇道:“你是恨他武功厉害,却不与你打架?”
苍鹰一跃而起,双手在空中不停比划,他说道:“他的功夫是一门千古奇功,威力惊人,一百年才有一人能练到他这般境界,若是不与他打架,岂不是可惜之至?”
李书秀问道:“他练得是什么功夫?你怎知他所练的功夫叫什么名堂?”
苍鹰扯着自己头发,眼神一片迷茫,嘴巴张的老大,似乎在苦苦思索,须臾之后,他再次颓然坐倒,失落说道:“我只知道那门功夫叫做‘玄夜伏魔功’,至于我如何知道的,我却怎么都想不起来了。”说着连连拍打自己的脑袋,似乎悔得连肠子都青了。
李书秀哈哈一笑,坐在他身边,柔声道:“他如果武功当真这么高,就算咱们两人联手,只怕也打不过他。好在我已经将这宫殿的地形想起来啦,就算不与他冲突,咱们也能够找到宝藏,安然离开。”
苍鹰摇头道:“李姑娘,你这话可不对。就算咱们功夫不及他,但与他对决,未必便不能取胜。要知道与人单打独斗之时,比的可不仅仅是招式内力,还有心机手段,毅力勇气,时机运气,还有气势和耐力。我苍鹰与敌人交手,在武功上从来都占不到便宜,可我却从小到大打了无数次架,至今还不是活的好好的?要我说,凭借武功击败敌人,那不算什么本事。真要比,就要比随机应变,逆境求胜的能耐。”
李书秀回忆起他动手时的模样,笑道:“没错,你的功夫不高,可就算与玄镜动手,他也没占到便宜。他那一掌的名堂叫做‘金花不落’,着实厉害的很,我挨了他一掌,胸口至今还疼得要命呢,可打到你身上,你却好像没事一般,这可当真令人佩服。”
苍鹰得意起来,捏捏自己手臂上的肌肉,嚷道:“在下自幼就与人搏命,可是从黄泉路上走过来的,这等小伤小痛,在我眼中,乃是家常便饭,大可以一笑置之。”
两人肩并肩坐着聊天,李书秀渐渐觉得眼皮打架,不停打着呵欠,她想:也许是那‘汇灵穴’的症状发作啦。过了一会儿,她脑袋一歪,靠在苍鹰肩上,沉沉睡了过去。
苍鹰一愣,轻轻扶住她身子,让她躺在自己胸口,摇头苦笑道:“这姑娘在西域待的时间太长啦,性子善良率真,不知这人心险恶的道理,若我心怀不轨,她只怕就要糟糕。”
但他心中光风霁月,并无一丝男女之情,抬头望望那道缝隙,见到天色已暗,星光点点,过了片刻,一道皎洁如梦的月光从缝隙中洒下,落入池水之中。苍鹰凝神一瞧,见到池水中赫然出现一副图案,那图案折射出来,居然映至墙上。
苍鹰笑了起来,知道这图案与石室四个角落中的浮雕顺序息息相关。他将李书秀轻轻放在地上,走到四个角落,转动石板,与墙上图案若然相符,只听左侧石墙发出喀拉几声嘈杂之音,露出一条通道。苍鹰将李书秀抱在怀里,一矮身,钻入了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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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书秀做了一个安稳甜美的梦,在梦中仿佛回到了儿时美好的时光,想起了她与拉普两小无猜,形影不离的情形,在美不胜收的草原湖畔间自由自在的游玩。
但不知为何,拉普的面目有些模糊,她费尽心思想要看清,可始终未能如愿,于是她索性不再自寻烦恼了。
谁知不久之后,那张脸却逐渐清晰起来,她觉得那似乎不是拉普,而是其他什么人。那人的面貌有几分俊秀,神情变幻不定,时而沉着,时而激愤,时而沮丧,时而喜悦,便如同世上任何活泼的小孩一般,可却又与众不同,令她心神安宁。
她惊讶的意识到:那张脸乃是幼年苍鹰的脸。
她想:我在哪儿见过苍鹰么?我怎么知道他小时候的模样?
她一下子醒了过来,眼前雾气重重,什么都瞧不清楚。她用手擦擦眼睛,支撑着坐起,发现自己身处在一处空旷精致的卧房之中,躺在一张软绵绵的床上,卧室中点着蜡烛,想来是苍鹰所为。
她身上衣着完好,心中好奇,挣扎着爬了起来,朝四周打量,想起此处正是地图中所记载的楼台。卧房一侧有一处露天阳台,对着窗外壮观迷人的夜景,只见天上星布穹顶,月光如练,仿佛身处天宫之中,而眺目远望,远处山峦叠嶂,湖光粼粼,又是凡间大好江山。
她找了一圈,没见到苍鹰的影子,不知他跑哪儿去了。
这卧室中也有一圈水池,池水颇为温暖,似乎是一处温泉。她几天没有好好洗澡,一见这温泉,顿时觉得浑身粘嗒嗒的,举手投足,难受无比,也是哈萨克妇女生性自由热情,在草原放牧之时,如遇上湖水,往往当即脱去衣衫,就地沐浴。李书秀虽然有几分汉人女子的腼腆,但正所谓近朱者赤,她耳濡目染之下,自也养成了这般习惯,而且眼下左近并无他人,她心无顾忌,褪去厚重衣衫,走入池水之中。
水温舒适,令她身心舒畅,仿佛如鱼得水,上上下下仔细擦洗了一番,折腾了大半个时辰,这才算大功告成。她在屋内找到一块丝绸长巾,将身子包裹起来,对着镜子照了照,只见镜中人面若芍药,湿发垂面,容貌秀美,肤色羞红,仿佛刚刚从画中走出来一般。她忽然害羞起来,暗道:若是被拉普瞧见这模样,不知会怎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