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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狐点了点头,瞧明白方位,带着苍鹰忽南忽北,左右穿梭,走过羊肠小道,钻入鸟道陋巷,约莫走了半个时辰,苍鹰抬头一瞧,见到那富丽堂皇的朝霞楼又立在不远处。
他奇道:“你为何要来朝霞楼?”
九狐神情狡黠,微笑道:“你猜呢?”
苍鹰一个激灵,急忙拉着她藏到墙角,低声道:“你要来盗取九鼎真经?你可别乱来,九婴可不想与仙剑派结仇。”
九狐轻笑道:“咱们两个男女飞贼,都是飞天遁地的身手,胆大包天的勇气,神不知鬼不觉的将它偷走,旁人万万不会猜疑到咱们头上,只会疑心是鬼剑门下的手。而且那群义士胆敢在秦煌府刺杀郡主,朝霞楼深怕受到责罚,派了许多人手前去都护府看守,此刻守备空虚,正是下手偷窃的好时候。”
苍鹰霎时醒悟过来,心想:“赛尉迟这些人之所以行刺郡主,只怕其中有你暗中推波助澜之功。”对九狐的手段极为佩服,当下再无异言。
九狐又道:“本来只有我一人,难免势单力薄,大哥在此,正好助我一臂之力。这叫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苍鹰轻轻一点头,施展心诀,刹那间将周遭数十丈之内的情形摸得一清二楚,他趁城楼上的守卫不备,与九狐同时翻过围墙,落在地上,借着树木草丛遮掩,静悄悄来到塔楼之下,苍鹰双手在九狐脚下一垫,九狐腾空而起,跃上三丈之高,来到朝霞楼二层。随即挥出秘影,变作长鞭模样,九狐也解下腰间玉带,与苍鹰长鞭缠住,轻轻一振,苍鹰如同飞燕一般来到她身边。
九狐做了个手势,指了指顶楼,示意那物件藏在阁楼之中。苍鹰会意,两人又重施故技,不停向上跳跃,真的是身轻如燕,落地如蚊,不多时便来到朝霞楼最高层。见飞檐矫出如利矛,黑瓦层层如龙鳞,整整齐齐,威威风风,庄严肃穆,华如霞光。九狐绕着阁楼走了一圈,推开一扇窗,两人缩身钻了进去。
苍鹰借着隐绰月光,见此地装饰富贵,极为宽广,乃是独自一间演武堂,红木椅子红木桌,玉雕屏风玉雕台,墙上挂字画,书曰“霞光万丈”,地上铺的是南方暖木,又坚又韧,香气扑鼻。
九狐蒙上面罩,说道:“咱们四处找找,我听人说,夏怜收了九鼎真经之后,与折梅、离风两人来到此处。想必是将真经藏在了这里。”
苍鹰也隐去面容,问道:“这地方这么大,说不定还有暗门,咱们摸黑找寻,岂不是大海捞针?”
九狐说道:“咱们时间充裕的紧,那夏怜不是在陪九婴喝酒,就是前去江堂王那边挨骂,你找东面,我去西面。看谁的眼神灵敏,手脚快捷。”
苍鹰笑道:“咱们赌一百贯财物,谁输谁掏钱。”
九狐啐了一声,并不答话,两人立即着手搜寻,苍鹰使出蛆蝇尸海剑功夫,寻找种种细微迹象,而九狐体质特异,睁开一双夜明双眸,能够看破黑暗,夜光如昼。如此忙活了许久,苍鹰喜道:“我找到一间机括。”
九狐大喜,见苍鹰伸手摸入一个壁龛,壁龛中有一雕像,苍鹰摸着它缓缓转动,听到异声,立时逆转,须臾间,只见一堵木墙缓缓落下,里头露出一间小室,小室之中,一人双目紧闭,双手交叠,盘膝而坐,他身旁放着一本书,正是庞博老儿译成的九鼎真经。
九狐陡然见到一人,大吃一惊,手中翻出一柄匕首,而苍鹰也极为紧张,秘影出鞘,剑尖对准那人。那人缓缓站起,脸色诡异,额头发白、双颊血红,鼻尖发青,嘴唇发黑,容貌丑陋无比,而他的脸仍然不停变化,半边脸一会儿肿,一会儿消。
苍鹰仔细望了一会儿,惊呼道:“这人正是夏怜!他的脸。。。。脸上有几颗痣,那是夏怜脸上的痣。”
九狐也认出他来,心中啧啧称奇,低声道:“他一个时辰前头还在酒楼陪阿离喝酒呢,怎么突然到了这里?又怎会变成这副模样?”
夏怜脚步蹒跚,喉咙荷荷作响,他嚷道:“我难得静静练一会儿工夫,你们这两个小贼,偏偏要来打搅我,真是罪该万死!”声音干枯艰难,显然痛苦无比,看来他偷偷从酒席上溜出,迫不及待的修习九鼎真经,却被两人冲撞,只怕已经走火入魔了。
九狐使出“五气五魂拳”,连续出招,身法迅捷,如风拂过,夏怜武功虽高,但此刻经脉逆乱,气息翻涌,竟丝毫无法抗拒,被九狐接连命中要穴。她每一拳皆包含摧零败落的力道,一轮猛攻,打得夏怜七窍流血,仰天栽倒,抽搐几下,便没了气息。
九狐见强敌倒下,松了口气,急忙去密室中拿九鼎真经。苍鹰蓦然见夏怜手指一颤,惊呼道:“小心!”
夏怜手掌在地上一按,那密室中有一小孔,孔中陡然射出几枚银针,九狐躲闪不及,被刺中胸口,她强忍疼痛,取出九鼎真经,从密室中鱼跃而出。
就在此时,夏怜怒吼一声,双掌比划,毕生剑气涌上,化作一头五彩蛮牛,朝九狐撞了过来。九狐使出暗影掌功夫,全力击出,与那蛮牛撞在一块儿,那蛮牛登时炸裂,化作数道五彩剑芒,擦破九狐手掌、大腿与肩膀,九狐闷哼一声,神情扭曲,颇为痛苦。
苍鹰见情势危急,在夏怜身上一按,真气渗入他伤处,夏怜再也支持不住,又吐出一口血,当即断气。苍鹰见九狐神情萎靡,眉头紧皱,将她抱起,快步从窗口跑出,施展夜影离形功夫,将内力提升至极致,一层层跃下,身形平稳,毫无波动起伏。
来到院外,苍鹰说道:“我带你回客栈。”
九狐摇了摇头,喃喃说道:“那针上有毒,毒性猛烈,我。。。。我要不成了,快,快,带我找一处隐秘地方,随后你快些离开。”她先受剧毒,不得已用莫大内力驱毒,可又被五彩剑芒的真气割伤,真气从伤口钻入体内,令她伤势愈发加剧。她体内真气失控,自知不出一时三刻,立即变为九婴女妖。除非能找到九婴妖瞳,平复真气,否则见人就杀,这秦煌府内只怕要血流成河。
苍鹰见她如此,刹那间犹豫不决,生怕她在自己面前变化为妖,到时可真难以善罢甘休。他四下一望,见到路旁一间屋子房门紧锁,里头悄无声息,似是一间库房。他快步上前,两下扯断门锁,钻入其中,闭上门闩,将九狐放在地上。
五十三 恩爱孰能忘
苍鹰见九狐双眸中凶光四射,脸上时红时白,像是走火入魔时的模样,但又与夏怜情形截然不同。他那不过是寻常的走火,最多不过肢体酸麻,经脉封闭罢了,然而此刻九狐体内真气乱窜,连接种种奇门穴道,心生意,意生气、气易体、体易形,引发惊天剧变,她啊啊惨叫,声音已全不像人,如同山林猿啼一般。
苍鹰当场傻了眼,心想:“总不见得在这儿将九狐杀了?这姑娘也是可怜,被人所害,炼成了九婴妖体,自身无法控制。说不得,唯有冒险试上一试,看看能不能将她暂且救得回来。”登时盘膝而坐,解开九狐外袍,仅留下贴身**,力贯手指,以“夜影离形”内力点出,一击冲破她体内真气重重封堵,如同龙潜九渊,鲸沉万海,霎时置身于浩荡气旋之中。九狐的真气如同噬人妖魔,凶恶无比,一察觉苍鹰内力,忽然汹涌震怒,朝苍鹰涌来。
苍鹰使“蛆蝇尸海剑”,躲过冲击,寻觅弱点,又使出“贪狼内力”,霎时反击回去,将九狐体内邪气逼退。
贪狼珠乃是昔日妖女蒹葭炼制的邪药,用来吸食人体精髓,化作大补药丸,可以延年益寿,渡人修行,苍鹰苦熬五枚贪狼珠的咬啮,终于将其化为己用,一旦使出贪狼内力,无论自己真气如何微弱,总能在敌人气血中咬出血路,直至被敌人内力围剿而亡。
而苍鹰此时同时运用“蛆蝇尸海剑”与“贪狼内力”,在九狐真力围追堵截下游走,不时突施冷箭,反将一军,消耗九婴妖魔的邪气。这一场比拼,当真斗智斗力耗心血,凶险危急千古稀,若是苍鹰稍有差池,九婴妖气将他内力消灭之后,反而会愈发狂妄,彻底吞灭九狐神智,令她永世不还人形,而苍鹰自身也定深受其害,届时走火入魔,经脉损毁,皆在意料之中。
足足折腾了两个时辰,她体内的九婴妖气渐渐失了势头,缓缓偃旗息鼓,暂且游回气海深处,伏翼潜鳞,不再闹腾,九狐呼吸也变得平和起来。苍鹰与她皆满头大汗,像是从水池中捞起来的一般。
九狐睁开眼,先是迷糊困惑,随后惊诧欢悦,她此时这一番惊喜,当真做梦也想不到。谁知这世上除了九婴的妖瞳之外,竟还有人有能耐压制她体内的女妖?若非她身上毫无力道,早就上前抱住苍鹰,又亲又吻,痛哭流涕了。
苍鹰一下子仰天躺下,呼喊道:“我的天,可吓坏老子了。老子就算与蒙古鞑子战场拼杀,也比不上方才惊险之万一。当真是风萧萧兮易水寒,虽千万人兮吾往矣。”喊着不停抹汗,口干舌燥,又觉自己衰弱不堪,心脏狂跳不休。
九狐平静下来,回思刚刚情景,兀自不寒而栗。她刚刚被毒针刺中,那毒性钻心蚀骨,猛恶异常,她不得已动用九婴妖气抵挡,刚刚压制,却又被五彩剑芒刺中。剑芒中的剑气侵入体内,内外夹攻,来势凶狠。若非她九婴女妖之体十分强壮,有必死求生的能耐,转眼间就香消玉殒了。但她虽然逃过一劫,但再也无法抑制体内妖气,它破开闸门,逃窜而出,几乎令她当着苍鹰的面现出异形。
她咬着嘴唇,暗想:“我刚刚到底有没有变化模样?若是。。。若是稍有异状,苍鹰大哥早就看出来了。而他此时这般镇定,是了,我只不过体内难受,身子尚未变成妖怪。可万一他当真见到了,那又该怎么办?”若在以往,有人见到她妖怪模样,她毫不犹豫,立时便会将那人杀死。但她心中明白,她无论如何不会杀死眼前的苍鹰,她不忍心,不愿意,不可能下得了手。这念头在她脑中一闪而过,立即被她掐灭,连想都不敢想。
她一颗心怦怦直跳,又想:“九婴说的不错,我和九婴终究是姐弟,无论如何不能结为夫妻。可我这等体质,又到哪儿去找一个好夫婿呢?一个弄得不好,只怕将他挖心掏肝的杀了。而苍鹰他莫名其妙的替我引导内力,居然能够将其返本归元,置于平静,可见他有能耐救我于水火之中。若是我对他坦诚一切,求他庇佑,他也许会陪我一辈子?”这念头一生,她霎时满脸羞红,手足无措起来。
苍鹰如何知道自己在一夜之间,接连抢了九婴两个女人的芳心?如被九婴知道,两人不反目成仇,已经是破天荒的交情了。他喘了会儿气,坐起身来,笑道:“九狐妹子,你体内真气之顽劣,我苍鹰毕生罕见,能够与你斗上一斗,这辈子也不算白活了。”
九狐顿首,嗯了一声,微笑道:“大哥,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谢你。”
苍鹰叹道:“你刚刚脸上红白纠错,神情吓人,就像。。。。就像。。。。”
九狐吓了一跳,急忙问:“就像什么?”生怕他说出“妖怪”二字。
苍鹰皱眉道:“就像吃坏了肚子拉稀一般。”
九狐听他说的恶心,啐了一声,不再言语,心中却松了口气,又觉得暗暗好笑。
苍鹰觉得自己慢慢有了力气,挺腰站直,透过一扇高高的小窗,见屋外已有晨光,朝霞楼中平静如常,似乎无人查知夏怜遇害之事。他说道:“此番虽然险象环生,但好歹不算白跑一趟,拿了这九鼎真经回来。”
九狐道:“不错,这九鼎真经被江湖上传的神乎其神,似乎能化腐朽为神奇。但我见那夏怜修炼时也极为艰难,被咱们两人一扰,立时走火入魔,奄奄欲死。可见这门功夫也未必比得上咱们明教的‘炼化挪移’。”
苍鹰暗想:“都是害人功夫,有什么了不起的?不过说到害人,我这蛆蝇尸海剑却是首屈一指,天下无双。”
九狐取出九鼎真经,苍鹰点亮火折,两人贴近了读经,九狐与苍鹰贴身,心中一动,情丝游上心头,一时心神不宁。苍鹰察觉到不对头,笑骂道:“你这丫头,这般小气,老子不看就不看,谁还贪图你的经书?”
九狐连忙说道:“大哥何出此言?我刚刚复原,故而心有些乱了。”连忙摊开书本,不再避嫌,紧紧贴着苍鹰,心里只感喜乐。
苍鹰只顾看书,也不顾其余,他只是将书上经文扫视几眼,空想其中习练法门,猜测功夫成效,也并不贪图什么。而九狐看得极慢,一边翻看,一边低吟。苍鹰有些不耐,但见她专注,也不好意思打扰,心里反而直乐:“这丫头号称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