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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鹰与张君宝互望一眼,同声说道:“跟着瞧瞧!”两人施展腾跃巧技,坠在归燕然身后。见一路上苏芝环蹦蹦跳跳,心情极佳,正是初入爱河的小女儿神态,而归燕然则愁眉苦脸,嗯嗯啊啊,像是误入花柳之地的得道高僧。他们来到一座大宅门口,夜幕之下。只见宅前红漆门、金圆钉,一对灯笼分两旁,两座石狮真威风。宅院深远花香飘,确是富贵好人家。
门口站着一对中年夫妇,穿金戴银,模样庄重。正自神态焦急。望眼欲穿,见到苏芝环与归燕然前来,忙不迭迎了上去,唧唧喳喳的吵闹了一番,那夫人打量归燕然模样,惊道:“你是。。。。你是那天在船上的。。。。”
归燕然说道:“伯父、伯母安好,在下归燕然,于路旁偶遇令爱。见她孤身一人,特意送她归来。”
苏芝环性急说道:“我已经是归大哥的人了!”
另三人齐声尖叫。声音极为凄惨,归燕然见那夫妇两人对他虎视眈眈,咬牙切齿,哪里敢逗留?一拱手,一转身,拔腿就跑,顷刻间便不知去向,便是劫刑场的好汉、报军情的探子,也不及他神速万一。
苍鹰与张君宝笑得直打跌,跟上归燕然,见他失魂落魄的走在街上,见着迎面女子,立即闪身躲避,当真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张君宝赶上前,说道:“贤弟,这般如花似玉的媳妇儿,你怕她做什么?”
归燕然瞪了他一眼,说道:“我练的功夫,便不能有这般念头,不然功力一溃千里,数十年苦修功亏一篑。”
张君宝武学修为深不可测,闻言笑道:“纯阳童子功何足道哉?我有一套阴阳交。合的神功,练成之后,能够一骑当千,夜战十女,名曰青蛇欢喜禅。。。。。”
苍鹰哈哈大笑,说道:“大哥,我说这阴阳交。合的功夫,未免落了下乘,怎配得上三弟这等神武少侠?依我看,若有那些房中炼丹术、金枪不倒丸之类的灵丹妙药,不如多给他些,让他吃了,好早些开窍。”
归燕然见两人厚颜无耻,合谋起来一同捉弄,极为窘迫,捂住耳朵,埋头疾走,生怕听入一个字,从此万劫不复。
两人调笑一会儿,拦住归燕然,张君宝正色道:“既然你已经答应了苏姑娘,咱们武林中人,一字千金,绝无反悔。我们这就想个办法,来替她排忧解难。”
归燕然高兴起来,说道:“为何不蒙面找上门去,将那奸恶叔父与鞑子千户一道杀了?这等恶人,留着也是祸害。”
张君宝闻言一愣,眼神哀伤悲戚,似乎想起了一件极为悲痛的往事,他喃喃说道:“行侠仗义,行侠仗义,你当这世道真的如此简单么?”
苍鹰说道:“即便咱们杀了那鞑子千户满门,又杀了那奸恶小人,此乃惊天大案,鞑子的大官必然彻查此事,一来二去,顺藤摸瓜,必然牵扯出苏姑娘一家来,她们岂不因此遭殃?而南方局势不稳,鞑子本就高压残暴,闹出这等大事来,整个九江的黎民百姓,岂不会因为咱们快意恩仇而受牵连?”
归燕然心中大震,心知自己险些闯祸,忙道:“多亏两位哥哥指点,否则可真误了事,但眼下咱们又该如何是好?”
苍鹰与张君宝都是老江湖,刹那间便有思路,苍鹰说道:“不如装神弄鬼。”张君宝也同时笑道:“贫道可讹他一顿。”
归燕然见他们俩居然想到一块儿去了,立时信心大增,喜道:“大哥、二哥,怎生装神弄鬼法?”
苍鹰说道:“这蒙古千户叫什么名字,年岁多大?”
归燕然曾听苏芝环说过此事,当即答道:“他叫塔海,住在海岛弄堂的大宅里,看起来老得很,但不知岁数几何。”
苍鹰拍手笑道:“既然是个糟老头子,他定有隐患忧虑,他家大业大,定怕家境衰落;他老来畏死,定怕气血衰竭;他糊涂痴呆,定怕妖仙狐怪,有此三者,不怕他不上当。”
张君宝说道:“事不宜迟,咱们这就动手!二弟,你知道‘泻火穴’么?”
苍鹰肃然起敬,点了点头,说道:“你居然知道这等厉害穴道?大哥,你知道‘漏阳穴’么?”
张君宝大吃一惊,对苍鹰刮目相看,问道:“还是二弟你心狠手辣,不过你知道这‘针麻穴’么?”
苍鹰如坐针毡,眼神惊惧莫名,颤声道:“你。。。。你果然是个妖道,即便如此,你定然不知这‘龟缩穴’!”
张君宝倒吸一口凉气,脸色发青,喃喃说道:“禽兽,禽兽,二弟你果然非同寻常,但我料得你定然不知这‘蜡油断根穴’”
苍鹰霍地站起,捂住胸口,呼吸急促,大声道:“你连这等歹毒手段都想的出来?罢罢罢,我苍鹰今夜若不让你见识见识‘脸上生阳穴’。。。。。”
这两人棋逢对手,将遇良才,嘴里胡说八道,都是些污。秽不堪的隐秘。穴道,归燕然半点不懂,料知也学不到什么好,干脆充耳不闻,避而远之。
如此商议良久,三人趁着天黑,前往海岛弄堂,苍鹰四下询问一番,摸清楚这塔海千户的老底,知道他以往乃是上过沙场的猛将,此刻是周遭甲主,管束一应汉人事务,膝下有两个儿子,也都成家立业,更是胡作非为的浪。荡货。
三人找一处角落躲了,张君宝说道:“等到夜深人静时,咱们三人分头行动,各自点了他们父子三人恶穴,让他们早上醒来之后,以为碰上恶鬼缠身。等他们吓破胆之后,咱们三人再化妆成捉鬼道士,上门驱鬼,看愚兄施展三寸不烂之舌,说的他从此一心向善,改过自新。”
归燕然兴奋的直搓手,但突然想起一事,问道:“什么‘恶穴’?有什么用?”
苍鹰与张君宝两人相视一笑,眼神怪诞,令归燕然连连冷颤,苍鹰说道:“二弟,我传你一门点穴手段,以阴柔内力,从阴。交穴入手,下探皮下半寸,再转为阳刚内力,待他气血紊乱之后,立即离去。此乃‘针麻穴’。”
归燕然奇道:“针麻穴?为何叫做‘针麻穴’?”
苍鹰额头冒出冷汗,说道:“针麻针麻,便是令命根细如尖针,麻痒万分,此乃天地间最恶毒的穴道之一,若非今夜迫不得已,我万万下不了手。”
归燕然听苍鹰语气激动,分明期盼已久,哪里有半点勉强的意思?看来他也并非头一遭捉弄旁人了,心下颇不以为然。
带到三更半夜,三人跃入围墙之中,但见这千户府上:树高花美春光现,亭台楼阁绕林间,大好河山入敌手,鸠占鹊巢享天年。如此豪宅,定是南宋达官贵人的居所,如今被这鞑子强占,也不懂得打理照看,只弄得满园落叶,凌乱不堪。
苍鹰说道:“咱们分头行事,我去找那老头,你们找他儿子,用传音术沟通,莫要走漏风声。”
凭这三人的武功,便是皇宫内院也能悄然潜入,别提这区区千户府上。苍鹰早已打听清楚,知道千户父子休息之地。他几下起落,跃上一座高塔,运蛆蝇尸海剑功夫叩开窗格,一招“灵猫翻身”,钻入房中。
借着幽幽月光,他一见眼前场景,登时气不打一处来。只见这千户肥头大耳,满脸花白胡子,脱得一干二净,怀中抱着一位年轻女子,那女子光着身子,眼带泪痕,眉头紧蹙,定然是被他强逼来的,此时无可奈何,想必噩梦连篇。
苍鹰哼了一声,暗想:“你这鞑子,今后也别想作恶了!”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手指凝力,连点老头三处隐。穴,想起这穴道奇效,不自禁打了个冷颤,他小心审视一番,知道没有留下踪迹,随后无声无息的翻身而去。(未完待续。。)
十六 日月出鸿蒙
次日晌午,苍鹰与归燕然二人自码头告假而出,来到竹林之中,见张君宝已然等候多时。他身着一席灰色长袍,上绣太极图,扎着高发髻,流着长胡须,手持一拂尘,昂首而立,神态悠闲莫测,举手投足皆有仙风道骨之气。
苍鹰一瞧,心生敬佩,笑道:“大哥,你这易容本事,只怕不逊于我苍鹰。”
张君宝朗声道:“两位居士,贫道正缺两个道童,见两位根骨极佳,正是修仙料子,不如投入我门下,随我一道周游列国,降妖除魔吧。”
苍鹰与归燕然齐声答应,匆匆穿上张君宝递来的道服、帽冠、一人捧着大旗,上书“既知周易理,看破乾坤道”,一人手持玉屏、宝剑。苍鹰抹去脸上黑泥,还复本来面貌,而归燕然则贴上一绺小胡子,扮得老成了些。三人打扮妥当,兴冲冲、急迫迫,直朝海岛弄堂千户府行进。
行至门外,恰好见到府上家丁将几个大夫扔上大街,几个大夫唉唉哼哼,鼻青脸肿,看似被揍得不轻。苍鹰本不是心慈手软之人,但见到此情此景,依然心生感触,暗想:“若非咱们昨夜施展手段,这几个大夫也不会吃苦,可见毕竟世事难以两全其美。”
张君宝道了一声“无量寿佛”,走上前去,对那家丁揖了一揖,说道:“这位居士,不知为何如此对待这几位居士?”
那家丁想是挨了骂,正在气头上。见到张君宝前来招惹,眉头一竖怒意生,满脸横肉气败坏。骂道:“要你们几个丧门星来此作甚?”话音未落,一巴掌打了上来。
张君宝拂尘卷过,那家丁只觉拳头软软绵绵,竟发不出半分力道,他大惊之下,嚷道:“妖道,光天化日之下。你敢使妖法害我?”
张君宝见他夹缠不清,微微一笑,又是挥动拂尘。但觉一股雄风直吹上来,那家丁惨叫一声,冲天而起,在空中盘旋了一圈。这才落在地上。他吓得脸色惨白。跪倒在地,喊道:“原来是真仙驾到,小人不知深浅,有眼无珠,还请仙家原宥。”
张君宝笑道:“不怪,不怪,居士,你先前为何当街动粗摔人?就不怕弄伤旁人手脚。遭来怨气么?”
那家丁正要答话,却见一黑脸汉子从大门中走出。此人脸有病色,满眼戾气,见到这等景象,切齿瞪眼,鼻孔重重呼气,骂了一句蒙古话,喝道:“丢脸东西,骗人,道士,打跑,打跑,莫要添乱!”汉话说不灵便,只能结结巴巴的蹦词儿。
张君宝向此人唱了个喏,抬头一瞧,突然间神色骤变,仿佛见了鬼一般,他叹了口气,附耳对两位义弟说了几个字,苍鹰与归燕然惊恐万状,瑟瑟发抖,三人扭头就往回走。
那黑脸大汉一瞧,心知不妙,赶紧冲上前拦住他们去路,嚷道:“莫走,莫走,说说清楚,若能救命,必有重赏!”
张君宝摇了摇头,说道:“天机不可泄露,居士好自为之。”
黑脸大汉正是千户塔海的次子,他慌慌张张跪倒在地,拱手哀求道:“人命关天,不可不救!”也是他今晨醒来如厕之时,竟然腹泻不止,尿血如泉,吓得心胆俱裂。又知老父、兄长毛病更重,三人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慌忙差人求医,接连来了四个郎中,各个儿说不出所以然来,三人火冒三丈,命人下手一顿好打,将郎中扫地出门,谁知正碰上张君宝等三人。
他正没法子呢,突然见到张君宝神态惶急,若有所悟,正是溺者求河草,病急乱投医,情绪崩溃,大哭大喊道:“你如不救,咱们父子三人变作鬼魂,也要找你复仇!”一边怒骂,一边号泣,浑不似以往嚣张跋扈的模样。
此时屋外聚拢了一群看客,正朝这儿探头探脑,议论纷纷。
苍鹰假意劝道:“师兄,事关重大,你还是对他们说了吧,好歹救上一救。须知‘救人行善积功德,避雷避火渡天劫’。咱们将来若要飞升,可不能不顾世人生死。”
张君宝微微颔首,将千户次子扶了起来,低声道:“人多眼杂,先进去再说。”
当即四人走入府中,周遭景致与昨夜一般无二,次子鼓足全力冲入内院,扯嗓子嚷道:“阿爸,大哥,我找着救命之人来啦!”
只听大堂中哗啦哗啦两声响,一位肥硕汉子扶着那千户走了出来,两人皆虚弱得不像话,眼窝深陷,满面愁容,就像两个活跳尸一般。这两人背后跟着些奴婢家丁,尽皆惊恐。
那长子嚷道:“什么救命之人?就是这三位杂毛。。。。道长么?”
张君宝神情肃然,走到那长子面前,仔仔细细打量一番,不禁倒退一步,脸色更加难看,又往那千户瞧了一眼,啊呀一声,惊慌之下,手中拂尘“吧嗒”落地。
众人原本将信将疑,此时见他惊咋,正是难信神佛易信鬼,福禄不至灾厄来,登时全都信了,一家老小,全数跪倒,冲三人连连磕头,喊道:“仙长救命,救命哪!”
张君宝袖袍一拂,清风旋起,众人身不由己,自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