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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他说自己是旁人唤来,那唤他来此之人又是谁?是那人令他发疯了么?”她茫然四顾,却见人人奔走,更无可疑者逗留。
正思索间,独孤剑魔巨掌伸出,李书秀“啊”地一声,被他抓住纤腰,放在一旁,双足麻木,挪动不得。他手指又在迫雨身上一弹,迫雨也跌在山壁上,就此昏了过去。
那幼童见四周不断有人丧命,死状惨绝人寰,而众人都在争先恐后的往山道上跑,表情凶狠至极,他吓得尖声哭泣,却听独孤剑魔道:“孩子,你哭什么?你也被山海门操纵了么?可悲,可悲,既然如此,那我也助你解脱苦难!”
他仍动作迟缓,慢慢点出一指,那幼童吓得痴了,全然想不起来躲闪,而他亲友抢上,则被指力挡在一旁。眼见这幼童绝难幸免,一道人影飞奔过来,娇叱一声,竟透过指力,抱住幼童,拔腿就跑。
苍鹰见那人是雪冰寒,异常担忧,忙拦在她身前,独孤剑魔见着苍鹰,不由得微微一愣。而苍鹰也是一阵晕眩,脑中空白,脚步踉跄。
剑魔后退一步,盘膝坐倒,巨剑插在地上,默不作声,登时仿佛化作山石。
苍鹰忍不住问道:“你又有什么花样?”
独孤剑魔也不开口,但苍鹰脑中嗡嗡作响,只听他说道:“你走吧,时候未到。”
苍鹰没来由的怒火中烧,也用传音入密道:“什么时候未到?”
独孤剑魔说道:“未到你我相认之时。我不杀你,你也莫要杀我。你不明天机,不重临门,练不成这破魔弑神剑。”
苍鹰心脏狂跳,如有烈性奔牛在猛顶蛮撞,但顷刻之间,他已将此事遗忘。
独孤剑魔虽不动弹,但剑气发散开来,山上仍有人零星死去,江龙帮、雪莲派、仙剑派本彼此敌视,但危机关头,仍不得不联手起来,维系场面,令群雄有序撤离,有人主持大局,群雄稍稍安心,加快脚步,不多时便离去大半。
归燕然见苍鹰仍与独孤剑魔对峙,想要上前帮忙,但雪冰寒拉住他道:“苍鹰哥哥自有要事,咱们别打扰他。”
归燕然登时深以为然,笑道:“不错,世上没什么事能难倒二哥,雪道长,咱们走吧。”
雪冰寒远望剑魔与苍鹰,心中乱作一团,仿佛她曾在哪儿见过这样的场景,但她摇了摇头,紧闭嘴唇,随众人下山去了。
独孤剑魔见人去山空,冥冷无声,这才拔地站起,李书秀问道:“师父,你要走了么?”
独孤剑魔说道:“山上已无恶人,我亦不必逗留。”
剑魔走向迫雨,指着他问道:“为何千血神剑,会到了神剑宗的手里?”
李书秀大为震惊,忙道:“迫雨哥哥。。。。他是神剑宗的人?我也不知此事。师父,我求你莫要杀他。”
剑魔不答。在迫雨身上一拍,沉吟道:“千血已认他为主,那也不忙收回。”又道:“阿秀,你随我走么?”
李书秀与苍鹰互望一眼,苍鹰说道:“阿秀,我有话要对你说。”
李书秀微觉心慌,有些透不过气,但却答道:“师父,我还有些俗事未了。”
剑魔不再言语,举起迫雨。猛地往山下一抛。李书秀与苍鹰“啊”地一声,冲到山崖边上,却见迫雨轻飘飘的一路下降,飞过百丈,正好落在离风怀里,将离风撞了个满地打滚。仙剑派众人莫名其妙,但见迫雨回来,总也高兴,便抬着他急匆匆的走了。
两人再去看剑魔时。已没了他的踪迹。山上明月冷岩,遍地尸骨,瞧来加倍凄凉。
李书秀皱了皱眉,板着脸问道:“苍鹰。你要对我说什么?”
苍鹰露出一副猴急模样,张大嘴巴,愣了半天,问道:“你找着婆家了么?”
李书秀被他逗笑。脸上露出笑容,但立时醒悟过来,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嘴巴。让自己再恢复冷面。她咬牙道:“你。。。。你问这些做什么?”
苍鹰说道:“我听说你藏剑冢之人,各个儿疯疯癫癫,名声糟糕,你眼下看起来还有丁点儿人样,若将来也成了疯丫头,那可就嫁不出去了。”
李书秀冲他天灵盖一拍,厉声道:“要你多管闲事?你。。。你自个儿呢?你有心上人了没有?”
苍鹰说道:“我有喜爱之人,她也对我很好。”
李书秀心中一痛,但旋即宁定如常,说道:“那可好得很哪。她长得如何?定然比我这丑八怪漂亮许多了?”
苍鹰说道:“她就是那位雪冰寒道长。”
李书秀“啊”地一声,登时想了起来,愣愣说道:“她。。。。确实美得紧,也唯有她这样的人,才能配得上你。”话虽这般说,但想起雪冰寒美如天仙,这句话言不由衷,心中却稍稍好过了些。
苍鹰坐在地上,李书秀也坐在他身边,但却隔了三尺,苍鹰说道:“阿秀,我先前问你,为何当年在平嵩山上,我要对你说出那些话来,你可知道了么?”
李书秀做了个凶狠的鬼脸,又微笑道:“我最初也以为那些是真话,恨你恨的要命,但。。。但后来我想了很久很久,想这么多年来你为我所做的一切,你的为人,你的侠义之举,你的。。。你的眼神笑容,我方才醒悟过来,知道你绝非虚伪之人。”
苍鹰笑道:“然后呢?”
李书秀道:“然后我盯着流星剑,看了几天,我陡然间明白了一件事:苍鹰哥哥,你对我真好,处处为我着想,你惹我恨你恨的入骨,便是为了让我领悟流星剑的奥秘,让我练成独孤师父的绝学,对么?”
苍鹰说道:“你对我心中存爱,我怎能不知?”
李书秀登时羞红了脸,在他肩上用力一推,啐道:“你脸皮可真厚!”既不肯定,也不否认。
苍鹰心中坦荡,绝无半分杂念,又道:“你爱我已深,心念着我,有此俗念,误你修为不小。但爱与恨乃相生相随之情,若我用决绝手段,逼你将爱意化为恨意,则爱有多深,恨亦有多强,恨意爆发出来,冲破你周身穴道,终于领悟流星剑的无上神功。即便你手中无剑,亦能使出流星剑的凌厉剑气,无坚不摧,挡者披靡。”
李书秀霎时气往上冲,一脑袋扑到苍鹰怀里,狠狠敲打,咬牙道:“你这坏蛋,笨蛋!每次与人家独处,总免不了说这些煞风景的武学道理!你逼我恨你,让我练成了绝世神功,但没你在我身边,这些又有什么意义?我情愿每时每刻都想着你,恋着你,陪着你,心中甜蜜,便是毫无功夫,我也是天下最快乐的人。”
苍鹰摸着她的秀发,叹道:“爱能入魔,恨也能入魔。你入藏剑冢已久,仍参不透这个道理么?”
李书秀低声道:“你以为人人都是你这疯子吗?”顿了顿,又道:“我恨你,苍鹰,我比以往更加恨你啦,我恨你不爱惜我,将我赶离你的身边,却让我生生世世,永永远远的念着你。”
苍鹰骂道:“你这丫头,当真死脑筋!我苍鹰心怀大志,怎能耽于美色?你快些回藏剑冢吧,静下心来好好想想,如此痴迷于情事,可是愚蠢之至!”
李书秀恨道:“你又有什么大志?怎地不把雪冰寒道长也赶跑了?”
苍鹰说道:“道长她是出家人,与我投缘,我却万万不敢亵渎于她。老子那志向,嘿嘿。。。。将来要去宫里当太监,秽·乱宫廷,弄得皇帝心烦意乱,朝政败坏。。。”
李书秀险些一跤摔倒,哭笑不得,说道:“那祝你将来得偿所愿,顺利。。。。顺利那个。。。”后面那词却说不出口了。
她站起身来,凝视苍鹰,正色问道:“苍鹰哥哥,我还有一事相问。”
苍鹰望着山下风景,道:“你问吧。”
李书秀问道:“迫雨哥哥说你杀了常海叔叔他们,害了云和姐姐,你。。。。那真是你所做的么?”
苍鹰说道:“常海杀了云和,我设法替云和复仇,如此而已。”
李书秀湿了眼眶,啜泣一声,又问道:“常海叔叔武功极高,更胜过九婴哥哥,你。。。你是如何办到的?”
苍鹰摇了摇头,答道:“他们犯了罪,招来了天罚,有一位像你师父一般的怪人从天而降,杀了所有的人。”
李书秀望着苍鹰背影,许久许久,不见他回头相望。她登时觉得苍鹰遥不可及,却又如此熟悉,与那颠三倒四、藐视天地的巨人极为相似。
她问道:“师父常常将山海门挂在嘴边,苍鹰哥哥,你知道山海门的事么?”
苍鹰微微一动,似在点头,又似在摇头。
李书秀叹了口气,说道:“如我们将来有缘,定能再度相会。苍鹰哥哥,祝你与雪冰寒道长喜结良缘,诸事顺利。”
话音刚落,李书秀已然远去,行的惶急果决,仿佛她若再逗留片刻,便永远无法离开似的。
苍鹰喃喃说道:“阿秀,阿秀,我虽对不起你,但我总觉得我不曾违背誓言。”
他身形一晃,如雄鹰般掠空而下,朝江龙帮,朝雪冰寒下山的方向,急追过去。
黑夜依旧,尸横山岗,泰山上再无一人,唯有虎视眈眈的乌鸦,盯着地上的尸体,迷茫的盘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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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卷完
欲知后事,请看下卷“玄夜降临”(未完待续。)
一 朝玉阶·亲友往来俗事多
苍鹰绕山道疾奔而下,终在山下与众人碰面,他与李书秀交谈时间不短,此时见群雄已散去大半,雪莲派与仙剑派也已不见,明神与血姜也已远去,剩余门派则有心投诚,与李麟洪、李听雨等人言谈甚欢。江龙帮群雄见到苍鹰,尽皆欢喜不尽,归燕然一马当先,冲了过来,抓住苍鹰臂膀,高声喊道:“二哥,你可算下山来了。”
苍鹰见他一扫先前镇定神色,激动万分、声音发颤,笑道:“怎么了?瞧见我跟瞧见爹似的。”
归燕然抹泪道:“许久不见二哥,可想死我了。刚才在山上,不可哭哭啼啼,丢人现眼,此刻。。。此刻当真失态了。”
苍鹰见他真情流露,自也感动,嘴里却骂道:“三年不见,你小子没半点长进,要哭到一边哭去。哭完了我再找你喝酒。”
归燕然应了一声,甚是听话,果然跑到一旁大哭大笑,旁人见他堂堂盖世高手,在苍鹰面前如此闹腾的,都觉滑稽。
他前脚刚走,李听雨又走了过来,一见苍鹰,哭喊道:“鹏远兄弟,原来你就是苍鹰,你。。。你瞒的我好苦。我父女二人受你大恩,得知你死讯,当真心如刀绞,可你明明就在咱们身边,怎地也不。。。也不知会一声?”
苍鹰见他老泪纵横,吓了一跳,忙道:“你与你女婿一个德行,老来不尊,哭个什么劲儿?老弟我隐姓埋名,便是想太太平平度日,你若将我当做恩人供着,老弟我可经不起折腾。”
李听雨哈哈一笑,说道:“苍鹰兄弟,我如今方知世上真有这般大侠,施恩不望报。视名利如粪土。”
苍鹰笑道:“你也别光顾着恭维我,要我说,李堂主你才真正配得上这几句评语。”
李听雨叹道:“我缅怀你的风采,自然要以之为楷模,便是效仿几分,也是好的。苍鹰兄弟,从此以后,李听雨这条命便交。。。”
苍鹰推了他一把,说道:“说什么肉麻的话?去和你女婿一边呆着去!”李听雨摇头晃脑,长吁短叹。跑去向归燕然唠叨去了。
苍鹰稍稍松了口气,忽然背脊发凉,寒毛直竖,一转眼,只见赵盛湿了双目,快步走来,颤声道:“苍鹰哥哥,原来你便是鹏远。”
苍鹰气往上冲,暗想:“各个儿哭哭啼啼。老子是死了还是怎么地?”但赵盛毕竟是他主公,他心生敬意,不敢怠慢,如许多年前那般跪倒在地。喊道:“皇。。。主人,属下这些年行事不当,向主人隐瞒身世,犯了欺。。。。欺瞒之罪。还望主人莫要计较。”
赵盛望着眼前大汉,见他容貌与往昔一般无二,眼神如鹰。似有狂态,脸色惨白,但却精神十足,心生无限感激,想到:“若不是他,我早丧身大漠,更不会有今日,是他教会我坚韧耐苦的道理,此刻又是他救我性命,我欠他恩情,难以计数。”当即说道:“现在知道,也不算晚。苍鹰哥哥,你当年在那地宫中对我说的每一句话,我都记得清清楚楚。你是我这辈子最感激,最亲近之人,我对你唯有感恩之情,绝无怪罪。”
李麟洪与章斧山走了过来,李麟洪给苍鹰重重一抱,大喊道:“你小子原来一直活着,我就知你福大命大。你既然入了我江龙帮,怎地也不来找我?凭你的本事,这帮主之位,本就该由你来当。”
苍鹰大呼道:“我的老哥哥,你又不是不知我性子。若让我当了帮会头头,那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