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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若兰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又接连找人,全数困惑不解。李若兰更是惊讶,暗想:“莫非他们中了极厉害的迷药。以至于这几千人各个儿丢了魂么?”心知夺魂武艺仅稍逊自己,敌人手段神鬼莫测。决不可轻忽。夺魂等人心智未复,也帮不上忙,她咬紧牙关,往山上赶去。
走到途中,见莱宁扶着狄江,一瘸一拐的走下山来。李若兰奇道:“江儿,你们怎么了?谁把你伤成这般?”她仍不知狄江投奔明教之事,见他模样凄惨,只觉心痛。
莱宁见李若兰神色惶急,似并无恶意。心头一宽,登时哭出声来。狄江抬起头道:“师娘。。。。我。。。。我。。。。被韩霏师娘所伤。”
李若兰与韩霏情义深厚,闻言大骇,忙问情由,狄江便说了自己被韩霏擒住,酷刑伺候之事说了。李若兰一跺脚,说道:“她好生残忍,什么事不能商量么?你伤成这样,可不能走动,随我上山包扎养伤。”
莱宁虽对逍遥宫畏惧极深,但狄江伤势太重,不能长途跋涉,只得依言而为。李若兰将两人送上帝台山,找来伤药,治了狄江之伤。他虽饱受折磨,但毕竟只是皮外之苦,而那伤药颇为灵验,不多时便大为好转。
李若兰松了口气,问道:“这位姑娘,你可见到我丈夫。。。便是江儿的师父。”
莱宁道:“我见到师父之时,乃是在此楼地窖中,但随后我与狄江晕了过去,便什么都不清楚啦。”
李若兰寻思:“以燕然的武功,无论来了何等强敌,他必有应付之道。但若是韩霏姐姐意欲加害,他毫无防备,那。。。。那可如何是好?”
狄江猛然道:“师娘,是。。。。是师伯,是苍鹰师伯,师父醉酒之时,曾大声说了些话,他说。。。。似乎是苍鹰师伯要来杀他。”
李若兰花容失色,登时哑口无言,但立时又惊恐说道:“你莫要胡说,二哥怎会做这等事?”
莱宁道:“是真的,师。。。师娘,我与狄江都听得清清楚楚。”两人偷听韩霏与归燕然交谈,又听了归燕然酒醉之言,不敢有丝毫隐瞒,一五一十的告知李若兰。
李若兰听归燕然说到自己对苍鹰芳心暗许,一往情深之事,羞红了脸,啐道:“我丈夫蠢笨至极,你们不可听他胡说。”又听归燕然说苍鹰要来杀他,不免心惊肉跳。咬牙暗想:“二哥与燕然之间情感纠葛,竟如此繁复?除我之外,安曼、莫忧皆牵涉其中。苍鹰他。。。。他若要杀我丈夫,时机无数,为何不早动手?莫非。。。。莫非他真的顾及到我么?”
她想起苍鹰深不可测的武功,又想起他无所不知的修为,遍体生寒,不禁瑟瑟发抖,但立即想到:“单凭这两个小鬼一面之词,我不可冤枉二哥,先找到燕然,问清此间情由,再做打算。”
此刻山上来了神出鬼没的敌人,虽不知与苍鹰是否有关,但那绿发女子定在其中,李若兰势单力孤,不敢有丝毫怠慢,握了握青山日月剑,调匀气息,正欲外出,狄江道:“师娘,我。。。我与你一起去。”强撑着站了起来。
李若兰皱眉道:“就凭你这副模样?帮得上什么忙?徒然送死罢了。”
狄江道:“我听见东山密林处隆隆作响,持续大半天,似乎山崩地裂,天都要塌了。师娘,那里。。。。那里有怪物,师父他说不定就在那里。”
李若兰喜道:“你怎地不早说?我这便前去瞧瞧。”她走向东山,穿过山间小道,来到山下,奔行一会儿,见到眼前景象,登时吓得目瞪口呆。可见前方十里之内,草木山石尽数粉碎,几座眼熟的山峰变了模样,不少已然坍塌,似被千万道雷火打过一般。地上道道坑痕,深入数丈,其中有黑烟腾飞,仿佛魑魅魍魉一般,至于野兽飞禽,更是死伤无数。
李若兰手心出汗,双足酸软,但念及丈夫安危,壮胆朝前迈步,走过十里地,见一大坑,径约十丈,入土三丈,坑中有一男尸,身穿破烂旧袍,脑袋已被割去。
李若兰“啊”地一声,魂不守舍,只想转身跑开,但把心一横,跃入坑中,见那男尸手足身形极为熟悉,她张大嘴巴,泪流满面,却说不出话来,扯开那袍子,又见那人腰上一道伤疤,五颜六色,触目惊心。
她蓦地天旋地转,脑子一片空白,抽出长剑,往自己脖子上斩去,但差了半寸,她硬生生收住手臂,心想:“我若死了,大仇何人来报?我那孩儿。。。。。燕儿又该由何人抚养?”
她如入油锅之中,备受煎熬,一时悔恨自己绝情,想追随丈夫而去,一时又念及孩子与大仇,想要忍辱负重。正失落时,忽听坑外一声婴儿啼哭,如霹雳般划过她脑海,她扛起归燕然尸体,攀上地面,见到一张熟悉的面孔。
苍鹰抱着她的孩子,站在她面前,愣愣的望着她。
李若兰疯了一般冲了上去,一剑刺向苍鹰,但苍鹰手掌一拂,一面气墙横亘在前,将李若兰挡开,他诚恳说道:“兰儿,是我,是二哥。”
李若兰狂怒之下,觉得此人一言一行皆无比虚伪奸恶,只想与苍鹰拼命,但那婴儿又哭喊一声,李若兰顿感头脑一阵清凉,心道:“此人武功远胜于我,硬拼无用,何况他怀中还有燕儿,只可智取,不可力敌。我。。。。我哪怕忍辱负重,虚与委蛇,也要抚养燕儿长大,报这血海深仇。”
她放脱长剑,虚脱在地,哭喊道:“二哥,二哥,我。。。我昏了头,对不住,可燕然他。。。。燕然他被人杀了。”触动心事,当真哭的伤心欲绝,哭了几声,心口剧痛,竟吐出一口血来。
苍鹰拉住她小手,说道:“我会替他报仇,你先抱住孩子,你要好好活下去。”
李若兰感到他手心传来阵阵温暖,却觉恶心,但不露丝毫异状,接过孩子,问道:“二哥,我那孩儿,怎地。。。怎地到了你手上?”
苍鹰叹一口气,不知该如何作答。他当天酒醒之后,便火急火燎的赶来此地,谁知在途中遇上阿青阻挠,几乎将飞蝇惹出来,好在阿青不过是拖延一时,并未当真动手,尔后又将这小婴儿交到苍鹰手中,让他交还李若兰。因而苍鹰反比李若兰晚来一步。
他见到归燕然尸首,心中既悲且喜,想到:“燕然他当真突破境界,入了山海之门?他从冰雪神潭中复生之后,玄秦。。。。玄夜又会怎样?是会当场死去,还是凭空消失?”见此地状况,虽然惨烈,却相持不长。玄夜对伏魔功修习时日远胜归燕然,两者相斗,本非势均力敌,但归燕然仍与他打到这般地步,可知这位义弟在相斗时便有长足进步,天赋何等惊人。
他脑中乱成一片,也没留神李若兰神色有异,将她扶起,说道:“燕然。。。燕然已然仙去,逍遥宫的重担,便落在你的肩上。我定竭力帮你,你。。。节哀顺变。”说到此处,喉头哽咽,险些流下泪来。
李若兰见他眉目忧愁,却不流半点眼泪,愈发愤恨,暗想:“果然是虚情假意,禽兽不如之人,你。。。。杀了燕然,还想欺凌我母女,谋我逍遥宫大权?”脸上却悲痛难消,不露敌意。(未完待续。)
九十三 多行善
两人各怀心事,回到玄天楼,李若兰抹抹眼角,说道:“二哥,你在大殿歇歇,我回房尚有些要紧事。”
苍鹰横抱归燕然尸首,颔首道:“弟妹,你性子坚毅,令人钦佩,看来。。。。我是杞人忧天,瞎操心思了。”
李若兰其实悲伤万分,但心底仇恨熊熊燃烧,炽热灼烈,令她生出信念,不至崩溃,她走开几步,终于忍耐不住,问道:“二哥,你还未答我,你是如何找到我孩儿的?当时一绿发女子将她劫走,是你从她手中抢回来的?”
苍鹰不愿多说阿青之事,摇头道:“我见她被抛在路边,将她捡起,并未遇上什么绿发女子。”
李若兰几乎痛骂出口,但竭力忍住,哭道:“天可怜见,我。。。我归家欠二哥实在太多。”匆匆走入屋内,见到莱宁、狄江,传音说道:“苍鹰就在外头,是他。。。他与恶人联手,夺我孩儿,不知用什么手段杀了我夫君,这时却来假扮好人。”说到此处,又涔涔流泪。
狄江想起归燕然恩情,几欲放声大哭,但李若兰小声道:“我先稳住此贼,徐徐徒之,不可急躁,总要识破他诸般阴谋同党,弄清他所使阴谋,方才将他杀了报仇。”
狄江低声道:“师娘,此人。。。对你实有非分之念,你在他身边,如伴虎狼。”
李若兰切齿道:“我决不让这恶贼碰我身子,但。。。但他武功太强,不得已时,我唯有假意委身,趁他不备,一刀将他宰了。你二人不可露出破绽。让他有了提防。”
莱宁道:“师。。。师娘。。。”见李若兰也不过比自己稍大几岁,这师娘喊的着实变扭,咳嗽一声,又道:“你们汉人有句话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此仇非今日能报,便等上数年。有何不可?”
李若兰沉吟片刻,心知今日局面极乱,女儿安危要紧,总要找到时机,将苍鹰罪行公布天下,要他无可辩驳,引群雄协力讨伐,方才圆满解恨。自己忍耐一时,又算得了什么?她点头道:“你们若陪着我。这恶贼智计过人,总能瞧出端倪,你们还是尽早离去,我一人也能办事。”
狄江与莱宁执意留下,但李若兰心意已决,坚决不允,两人无奈,答应下来。随李若兰一道走出屋子,来到大殿。苍鹰见到狄江、莱宁,吃了一惊,问起缘故,两人如实相告,神情悲戚,其余毫无异样。
苍鹰怒道:“为何韩霏会做出这等事?”将归燕然尸首找一处妥善安放。来到韩霏屋中,只觉其中真气大乱,妖异阴沉,见一酒杯落在地上,他举起一嗅。脑中一阵晕眩,说道:“这酒杯里有毒药。”沉吟片刻,已明其理:“玄秦令燕然服毒而死,由此打通玄夜伏魔功最后一关。”
再看一旁,更是如坠冰窖,胆寒彻骨:一幼儿伏在地上,脸色发青,早已断气数日,正是韩霏儿子。他咬紧牙关,冷汗直冒,暗想:“是了,玄秦借燕然至亲至爱之手,犯下弥天大罪,考验燕然凡心,令他得道入门。这人手段之狠,委实。。。。委实。。。。”这最后一词却说不出口。
他思前想后,已将前因后果瞧得明明白白,隐隐佩服玄秦布下的局,竟起了惺惺相惜之意。
背后脚步轻响,苍鹰知道是李若兰来了,于是说道:“是韩霏毒。。。毒害了燕然,又毒死了自己孩儿。”
此事太过耸人听闻,李若兰脑袋一蒙,退开几步,倚靠在门上,许久回不过神来。苍鹰见状,心生懊丧,竟悔恨自己为何不来相救,他身为山海门中之人,摒除凡性,本极为冷漠,不逊于玄秦,但他在凡间轮回,体会世间疾苦,渐渐铸造一颗凡心,此刻便觉得怜悯悲哀,恨不得大哭大喊,以此宣泄。
之后几日,逍遥宫众人得知归燕然等人死讯,他们对教主敬若天神,一时哭天抢地,如临末日。而归燕然多年来守护镇民,抵抗元兵,在镇民心目中,当真是天下独一无二的大恩人,大豪侠,闻言更是百里号泣,哀声入云。
李若兰找一辆大车,派遣好手护送,让莱宁、狄江返回波斯明教,又举办丧事,送归燕然入土,江湖间蒙归燕然恩惠之人数不胜数,各门各派首脑皆一齐到来,悼念之情极为真切。只是众人问起归燕然死去经过,李若兰只说他突发恶疾而亡,并无仇家。众人无不心想:“他这等震古烁今的武功,又三十岁不到年纪,岂能横死?”相互间多有询问,却无人能理出头绪。
苍鹰见李若兰将归燕然后事处理的井井有条,安心下来,便告辞离去。李若兰假意挽留,但苍鹰去意坚决,李若兰见他居然不趁人之危,对自己嘘寒问暖,不免深感奇怪,可想起此人奸诈世所罕见,如此欲擒故纵,岂非情理之中?
苍鹰知李听雨必会赶至帝台山,一时也不会起义,便孤身往西,一路不停,日行千里,赶往冰雪神潭。
他化身飞蝇,心思执拗,暂时什么都不在乎了。他要见证归燕然的重生,目睹玄秦之死。哪怕受山海门众人围攻,他也不惜性命。
在他内心深处,那乌鸦似乎突然又活了过来,低声劝他回头,但飞蝇此刻却不再理会,牛脾气上来,一往无前,死不悔改,穿过雪岭冰山,幽影寒雾,步入伏羲**之阵,忍耐太乙异心之法,度过噬骨溶血之池,历经千变万化之景,他非但不觉得苦,反而愈发喜悦。
他觉得自己找回了人性,他头一次明白自己真的拥有友谊。
那爱情呢?那感情莫非也是真的?
他终于来到冰雪神潭,冥池之畔,但见风雪妙舞,池水平静,山石死寂,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