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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以往苦恋轻衫多年,一直心神不宁,魂不附体,只觉轻衫一颦一笑,一举一动,宛若无上谕旨,又似是**妖法,心中要么满是爱意,要么自卑自弃,要么嫉恨愤懑,要么无所事事。可就在此刻,他仿佛从噩梦中醒来一般,昔日许多难以舍弃的事情,此时皆微不足道了。
他说道:“小师弟,我也不来瞒你,师父说你。。。。资质太差,只能跟我这鲁莽笨蛋学功夫,我虽然懂得逍遥宫的内功,但若是传授给你,只怕你走火入魔,还会害了你性命。你跟着我,便要学些器械武艺,至于上乘武功,比如那‘夜明功’,‘散华掌’,这辈子。。。。恐怕都。。。。”
苍鹰说道:“只要你肯教我本事,无论什么,我都欢欢喜喜的学,而且再苦再累,我也开心呢。大师兄他们教的功夫也许厉害,但练了之后,恐怕会让人疯疯癫癫,就像你刚才那般吓人呢。我若学了,又有什么好处?”
巍山捏了捏苍鹰的小手,既感愧疚,又觉欣慰。
许多年后,当巍山面对咫尺之遥的轻衫之时,望着轻衫充血的红眼,凶残的神情,他才明白苍鹰此时所说的话,无意之间,道出了多么令人胆寒的真相。
十 终有离别时
巍山虽然性子莽撞,但与铜马五将之余人相比,武功丝毫不差,他此刻清醒过来,便依照周行天嘱咐,将逍遥宫的功夫传给苍鹰。
周行天习得的“蛆蝇尸海剑”精微奥妙,实乃一门旷世罕见的奇功。它既是剑法心诀,又可化为内功心法。旨在感念天地之气,与体内真气融为一体,运用之妙,匪夷所思。
以此心法为基石,驾驭其余剑法,几可预知敌手心中念头,揣测敌人招式方位,令剑招飘忽巧妙,有神出鬼没之神效。或者修炼任何内力,皆可随心所欲,勇猛精进,修习一天,抵得上旁人修习一个月的进境。
只不过这门心法如此神奇,若要掌握其精髓,修习者非得才智卓绝、天赋异禀,又兼之机缘巧合,吉兆庇佑,方能成功。如若不然,反而会深受其害,乃至走火入魔,丧魂落魄。自古以来,习得这“蛆蝇尸海剑”之人寥寥可数,便周行天自己,也未领悟这门心法的真谛。
而听那飞蝇老人说,蛆蝇尸海剑除了心法之外,还有一门与之相配的内功,但他并未将其传授给周行天,周行天也并未强求。
周行天乃是一位武林中不世出的怪才,他对武学之道异常痴迷,遇上任何艰深功夫,都要花心思细细琢磨,而又精通针灸之术,经络之道,获取这门心法之后,花了足足五年时光,苦苦思索这门心法的诀窍,试图找到一条快速修习的门道,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他在一座被战火摧毁的小屋中找到了年幼的常海,依照自己想出来的法子,对常海施针用药,随后传他心法,一试之下,果然成效卓著。
他倍受鼓舞,于是带着常海,四处寻找孤儿,彼时战乱不断,兵荒马乱,民不聊生,全国各地,百姓死伤无数,他没花多大力气,便找到了五位家破人亡的孩子,这便是此时的铜马五将。
但在周行天心中,始终深感不安,他隐隐觉得,如自己这般强练蛆蝇尸海剑的方法,或许已近魔道,虽然成效显著,但其中隐患,实在难以预料,因此对自己这些徒儿,他始终暗暗愧疚,对待他们恩宠有加,几乎从不恶言相向。
这些隐情,铜马五将自是毫无头绪。
。。。。。。
巍山对苍鹰说道:“小师弟,咱们逍遥宫的功夫艰深繁复,渊博如海,我只不过学了其中的皮毛罢了。既然你不能修习本门的‘夜明功’内力,或是‘玄夜逍遥功’,那不如用些笨办法,从外门功夫学起,打熬力气,锻炼筋骨,随后由外而内,练成一身钢筋铁骨,依我看哪,倒未必输给迫雨师弟。”
苍鹰一听,正合心意,登时将身上伤势忘在脑后,跳下地,迫不及待的学了起来。
巍山此刻对这小师弟真心疼爱,全心全意为他着想,虽然不善言辞,但由于费尽心思,教导之法恰到好处,而苍鹰体内经脉虽然闭合,但聪明伶俐,对这外门功夫一点就透,巍山演示的棍法、刀法、枪法、剑法,苍鹰学了几遍,立时便像模像样,架势威风十足。巍山又让他学扎马步,扛沙袋,锻炼腰臂力道,督促严格,不留情面,苍鹰毅力坚韧,丝毫不以为苦。
碰巧这些日子来,蒙古人转战他方,扬州城得享太平,虽不知能持续多久,但巍山难得清闲,又体会到教徒之乐,除了带苍鹰外出吃饭,其余时间,就这般龟缩不出,闭门传艺,一直过了一个月时间,直到李庭芝派人上门传唤,他才猛然清醒,慌慌忙忙的出了门。
他与苍鹰来到城楼之上,只见李庭芝与周行天两人站在一块儿,身后站着其余同门,连迫雨也在其内,而李庭芝的四岁的女儿与这位义弟极为要好,两个孩子脑袋贴着脑袋,正嘻嘻哈哈的说着悄悄话。
巍山与苍鹰见众人和颜悦色,不由得松了口气,巍山歉然道:“将军,师父,徒儿来晚了。”
李庭芝爽朗一笑,说道:“又不是什么紧急军情,你师父要走了,临行之前,想来见你一面。”
巍山感念师恩,听到他要离去,心中伤感,垂首不语,周行天在他肩上轻轻拍打,说道:“巍山,苍鹰交给你了,你妥善待他,不求他能成武学高手,但愿他心智坚定,能有为国效力之志。”
李云和蹦蹦跳跳的跑到苍鹰身边,朝他左瞧右瞧,说道:“迫雨弟弟说你今年四岁多了,我叫你苍鹰哥哥好不好?”
苍鹰笑道:“别人叫我哥哥,我岂有不答应之理?”
李云和朝迫雨招了招手,迫雨乖巧,见大人们并无阻碍之意,这才欢欢喜喜的跑过来,说道:“苍鹰哥哥,我想死你啦,我听说你和巍山师兄学功夫呢,学的怎么样了?”
苍鹰挺起胸膛,哼哼一笑,说道:“我现在可厉害啦!”从腰间摸出一柄木头短剑,作势连刺几下,招式精妙,力道也不小。
迫雨瞧得艳·羡,说道:“你已经开始练剑啦?我才学了几套拳脚功夫呢,比起你来,我可真差得远啦。”
常海走了过来,笑道:“傻小子,你已经开始练‘缠心蛇掌’啦,这门功夫可是咱们逍遥宫的得意功夫,若是能运用纯熟,比别人舞刀弄剑更厉害呢。苍鹰的功夫是不错,你的功夫,也未必比苍鹰差了。”
苍鹰一听,登时来了兴致,他喊道:“小雨,咱们比比?”
小雨小孩心性,一听要比试,立即兴奋起来,说道:“比就比,云和姐姐来给我们做个见证!”
苍鹰举起木剑,也不多话,使出一招“鹰击长空”,剑尖斜着刺来,小雨没料到他说来就来,一时反应不及,手忙脚乱的躲过了这一招。苍鹰占了上风,大笑声中,喊道:“‘新娘入沐’”木剑一转,追着迫雨的背心。
小雨一咬牙,陡然一个后翻,高高跃起,闪过苍鹰的剑招,双手在苍鹰肩上一按,如蛇一般扭动腰腹,苍鹰只觉小雨的力道大的异乎寻常,自己苦苦锻炼的力气在顷刻间无影无踪,他长剑朝身后刺了几招,但仅仅递出半寸,便力道用尽,难以为继。
小雨双手一圈,呼呼一声,苍鹰陡然旋转起来,小雨笑道:“转陀螺喽!”这正是“缠心蛇掌”的妙招,李云和见苍鹰叫的惊惶,神色狼狈,觉得好笑,脸上笑逐颜开,大声喝彩,用力鼓掌。
苍鹰哇呀一声,木剑朝天上一抛,小雨见他忙乱,笑道:“你输啦!”正想松手,那柄木剑从天而降,正好刺中迫雨的脑袋,迫雨“咦“了一声,说道:“巧了。”
两个孩童相斗之时,众人在旁边津津有味的看着,见小雨内力已有小成,招式运用自如,纷纷暗自赞叹。待见到苍鹰被迫雨制服,也丝毫不出意料。谁知苍鹰随手抛出木剑,剑刃竟巧合的碰上小雨天灵盖,如这是柄真剑,迫雨早已受了重伤。
常海心下雪亮,知道这场比武,若是性命相搏,便是苍鹰胜了。
他走上前,将两个孩子分开,说道:“好啦,好啦,两个娃娃都了不起,比你师兄以前强得多了。”
苍鹰头晕眼花,摇摇晃晃,嘴里嘟囔道:“小雨,你这是什么功夫?我的力道可被你全卸去啦。”
迫雨道:“这是‘夜明功’,你怎地不会?这样吧,我现在就把这功夫的口诀教给你。。。。”
常海急忙道:“迫雨,万万不可!苍鹰他。。。。”他一时慌乱,欲言又止,竟不知该如何开口。
苍鹰全然不觉,自己说道:“我学不了啦,我身子似乎有些毛病,学不了你的功夫。不过我苦练力气,将来一定会成为顶天立地的大力士!”
众人顿时如释重负,常海朝巍山望了一眼,心想:“这莽大汉还真有办法,把苍鹰教的如此懂事。”
巍山面有喜色,自豪的看着苍鹰。
李庭芝忽然说道:“周大侠,你们逍遥宫的功夫可真令人羡慕,迫雨与苍鹰不过是小小孩子,竟已练成了这般‘高明’的本事,唉,若是咱们的枪棒教头有你这般教徒的本事,咱们扬州城的士兵,定然勇冠天下,所向无敌。”
周行天微微一笑,微微沉思,说道:“李大人,咱们逍遥宫的武学,乃是本门奥秘,轻易不得外传,不过既然李大人如此谬赞,不如我传你一套我自创的功法,你让铁盐将其传授给诸位将士,虽不能说令他们功夫突飞猛进,但可增长力气,令耳清目明,反应加倍灵敏。将来遇上蒙古鞑子,若能给他们迎头痛击,周某便有不胜之喜。”
李庭芝大喜过望,说道:“周大侠所创的功夫,不消说,定然是精妙万分。”
周行天道:“这门功夫,我便叫它‘扬名洲海功’吧。”他从怀里取出一本薄薄的册子,交给李庭芝,说道:“‘扬名洲海功’是由一门神妙心法简化而来,若是修习得当,便是资质平平之人,也能有所裨益。我的徒弟皆已学会,他们能有今日成就,便是亏了这功夫的效果。”
众徒弟心中明白,册子中所载功夫,定然是取自“蛆蝇尸海剑”了。
李庭芝千恩万谢,周行天朝众人微微颔首,说道:“那么,诸位,有缘再见了!”他迈开大步,径直从十丈城墙上缓步走下,挥洒自如,仿佛踩在一道无形阶梯上一般。
众人瞧得心驰神摇,屏息不语,心中皆不禁想到“这不是武功,定然是仙法。”
他们就这般瞪大眼睛,看着周行天消失在平原尽头。
十一 一剪梅·:清梦初觉睡意浓
时光如梭,光阴似箭,自周行天离开扬州之后,晃眼功夫,已过了九年。
落日之下,盘旋山路之上,有四匹马儿疾驰而过,马蹄声得得得得,雄健有力,转眼冲破树林。骏马虽然奔行迅速,但马上骑士身法平稳,丝毫不显局促慌乱,骑术精湛,可见一斑。
他们来到一处山坡上,遥望远方景色,皆默然不语,似乎在追忆往昔之事。
四人之中,领头之人正是常海,他身旁站着陆遥、轻衫,还有一位少年容貌俊雅,穿着一袭青玉长袍,丰神如玉,目如朗星,正是已经长大的迫雨。
常海说道:“不知李大人现在何处?这些朝廷狗官,当真。。。。可恶至极。”说罢长叹一声。
陆遥紧皱眉头,恨恨说道:“这奸相贾似道又蠢又奸,祸国殃民,非但包庇败军之将,隐瞒军情,还倒打一耙,诬陷咱们李大人,唉。。。。咱们离去这一年多来,扬州城不知成了如何模样?”
原来这几年来,襄阳樊城军情愈发紧急,朝廷令李庭芝入援襄阳,谁知大将范文虎与贾似道勾结,不听李庭芝号令,行军缓慢,延误战机,甚至每天寻欢作乐,最终竟不战而逃,李庭芝上书弹劾此人,反遭朝廷贬黜,李庭芝一怒之下,索性罢官回家。常海、轻衫与陆遥心灰意冷,与李庭芝一同前往京口,待李庭芝安顿下来,他们便带着迫雨前往逍遥宫总坛,寻找周行天踪迹,同时拜见诸位使者长老。
他们并未遇上周行天,却在逍遥宫住了一年,有一日,忽然收到铁盐的信鸽,书信中称李庭芝又得到朝廷重任,即将返回扬州,四人大喜过望,便日夜兼程,急匆匆赶来与李庭芝汇合。
四人感慨一番,继续催马前行,不久之后,他们来到一处清冽湖水旁,见天色渐暗,停下马来,打算在湖边休息一晚,明天一早,继续赶路。
便在这时,忽然听见远处传来策马奔腾之声,声音嘈杂,粗粗算来,大约有数十匹马儿在飞奔,陆遥警觉起来,展开轻功,跃上一棵大树,只见山道之上,一排骑士手持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