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究竟什么是真实呢?
他明白了,那些芸芸众生的情感都是真实的。
包括他的情感。
有情而累此生,所以太上看破了,忘情也罢,无情也好,至少此生不累。
第九位道主也看破了,他执着于情,且尽力为之,无愧于心,所以他是去留无意,花开花落。
太乙救苦天尊也看破了,他求自在,得自在,能放下,能捡起,心中没有浮云,眼中没有流水。
你见到了真实的美好,便得接受它的残酷。
季寥承认这件事实。
隐约间,他在斩三尸和不斩三尸间找到了第三条路。
超脱者给他的选择,他不要。
心中的云雾迎来一丝晨曦,破开些许前路的茫然,季寥来到一座仙城。
寂静的长街有一点火焰痕迹,这是凤凰火。
火焰痕迹不远处有一滴泪,季寥凝望着这一滴泪。
一滴泪能让石头发芽,只因其心够诚。
季寥突然明白了,为何第九位道主如此了不起。
因为他诚于道,诚于人,诚于自己。
季寥是一滴泪,是一株草,是世间有情人,他有美好的品德,亦有龌龊的念头。
但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
人生来不能选择世间是什么样子,却可以选择他去接受什么。
一花一树,一草一叶,哪怕是一粒微尘,都有它可观之处,所以何必执着于那些让人憎恶之物。
季寥开悟了,他看着那滴泪,微微笑着。
若佛陀拈花,迦叶而笑。
…
“季笙妹妹,这条长街好冷清。”仙城里龙女陪着季笙一起走。
季笙心中悸动不已。
她感受到了凤凰涅的法意,更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
顺着冥冥中的感觉,沿着一条看不见尽头的长街行走,周围有死生契阔的爱意,更有生死与共的不渝,以及一个人的等待。
灯火将长街照的通明起来。
“咦,前面有个人。”龙女道。
灯光将那人面目照的清晰,而那人的面目竟也不断变幻。
季笙瞧见的是大叔。
龙女瞧见的是山海界里的季寥。
这个人本就是季寥。
他面前飘浮着一滴晶莹的眼泪,泪滴里有真实动人的情感。
既咏叹这长街之中的情意,亦怜悯世间芸芸众生。
季寥看向季笙和龙女,一指点向龙女。
龙女一阵恍惚,种种前生都记忆起来,龙女明白了自己是谁,她是陈小寒。
季寥轻声道:“抱歉,让你回忆起前生了,请你原谅我这一点自私。”
陈小寒目光复杂,欲言又止。
季笙看向季寥,轻声道:“大叔,好久不见。”
季寥道:“好久不见。”
季笙道:“有没有想我?”
季寥道:“时常想。”
季笙展颜一笑,仿佛百花盛开。
季寥见过人间无数绝色,但此时的季笙是他见过的第一绝色,大约是她的笑容很干净。
他是她的大叔,还是她的父亲,亦或者别的,重要么?
不重要。
此时心中只余下相见欢。
“我很开心。”季笙道。
季寥道:“我也是。”
季笙道:“通向至道的路,便由我来替你点亮吧。得而复失,失而复得,我能遇见你,便是我最大的得,如果要失去,就从我这里失去。”
季寥道:“不必。”
泪滴豁然而动,湮灭了灯火。
季寥可以斩三尸成道,然后用这盏灯照亮最后一步的路,那时候在人世间,他便是真正的轮回之主,即使清水道君,也胜不得他一丝一毫。
即使世间没有道主的境界了,但他也可以创造出别的境界来。
走出前人没有走过的路。
亿万诸天,无数众生,若是有谁能走到这一步,绝不会有人能舍弃,但季寥舍弃了。
季笙不明白季寥为何要这样做。
难道事到如今,还有别的办法么?
季寥道:“季笙,还记得你名字的含义么?”
季笙回道:“鼓瑟鼓琴,笙磬同音。意思是人与人之间的美好相处。”
季寥道:“一个人其实真的很孤独,有能一起相处的人,才是最美好的事。跟你母亲相处的那段日子我很快乐,跟你相处的那段日子我也很快乐。”
他顿了顿,轻轻道:“你们都很好,我也很好。”
最后他悠悠道:“希望你们以后都很好。”
泪滴回到季寥手上,他捏碎了泪滴。
没有这一滴泪,便没有了后来那一株草。
自虚无诞生的怪物是因为季寥而起,没了这段因缘,虚无的怪物也不会再出现。
九位道主的争斗也因季寥归于虚无,从此平息。
既然没法全都要,所以他都不要了。
…
八景宫的炉火燃了又熄灭。
功德池波光粼粼。
青霞山的道观发出一声叹息。……
季笙眼睁睁看着季寥消失在自己眼前。
清水道君给了季寥斩三尸的法门,而季寥却用来斩掉了自己。
他本是无意穿堂风。
不能选择自己如何来到世间,却可以选择离开。
这大概是季寥一生中最洒脱的一次。
他使虚无怪物消散,并且无愧于心。
…
叶七的山庄里,白子虚在教导一个小孩子读书。
他本不是喜欢教书的人,只是叶七拿剑逼着他,所以白子虚果断的屈服了。
我瞧瞧你小子写了什么,白子虚对着叶七的儿子叶青帝道。
他拿起白纸,上面写着一首词:
“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
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
胭脂泪,相留醉,几时重。
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
白子虚道:“这首词不像是你小子能写出来的。”
叶青帝道:“我梦到的。”
白子虚道:“什么梦?”
叶青帝道:“一位仙人哥哥,长得比你英俊,他对我念了这首诗。不过他好似哪都不能去,就只能呆在一个地方,挺无聊的。”
白子虚嘴角一撇,这小子真不会说话,什么叫长得比他英俊,但他还是问道:“什么地方?”
“我记得有条河,旁边是块石头,他坐在石头上。”叶青帝道。
卷末感言
其实写到这一章,本书的神意已经完结了。不过人生在世,不但有神,还有形,神已尽,而形体未全便算不得完整。
后面还有一卷,但故事的主体已经不是以季寥为主了,所以便叫番外卷吧。
虽然这个故事讲的不算特别好,但我一直强调的东西,大都写出来了。如果大家注意的话,全书里多次出现‘有生必有死’,这不是我的口癖,而是一种暗示,安飞强书友说的很好“真是一棵草,生死枯荣,人生自然。这便是有情众生。”
至于魔土卷首语“命运告诉季寥,他闯不过前路的风暴,季寥轻语道:我就是风暴。”
这既是抗争,也是一种暗示,暗示风暴的来源在于季寥自身,而人最难战胜的,也确实是自己。
然后再说抗争。前文一直在说全都要,这不只是贪婪,也是对道主们安排命运的抗争。道主在逼着季寥舍弃,逼着他做出抉择,直到最后,季寥都在做抉择。
我写观自在,我写季笙,我写为此道牺牲的更多人,写出他们的高尚,他们的慈悲,并不是为了显出季寥的小。尽管季寥不是特别伟大的人,但他也不是那么小。
所以我不会让季寥选择去斩三尸,最后也不是季寥成道和灭世怪物做最终战的结局,那样的青春,那样的热血,已经有过太多的经典了,我自问没有那个才情和笔力去超越,何况写出那样的故事,也不是我想要表达的。
斩三尸始终是道主们经由清水道君给出的选择。
季寥的茫然正在于此。
他是人,不是完成一件事的工具。
道主们没有错,但季寥也不该有错,他有他的执着,也有他的尊严,所以才有了他最后的选择。
在这里,我很喜欢微清秋书友的评语“之前一直在讲全都要,那是我执;现在全都不要,是我不要,但全得以保全,没有了我,他们还是他们,多好。有点感动。”
很惭愧,有时候觉得书友们比我更有才。
再之,谢谢大家一路来的支持,我认为我确实有很多不足的地方,有自私,有狭隘,有酸腐,有笔力不足,但我很爱我写的东西,哪怕它不是那么好,故事也不是那么新。
最后,我很爱大家。
马上便是五一节了,希望大家都很好。
第1章 我有一壶酒
“我有一壶酒,足以慰风尘。”
两句不是那么古意的五言诗贴在西湖边上的小酒馆门口,聊以做对联。
小酒馆旁边是个医馆,医馆的门也常年关着,因为医馆并不医普通的病人。
同样,小酒馆也不招待普通的人。
什么是普通人呢,这其实没有既定的标准,因为有些人看着平平无奇,但到了某些特殊的时刻,便能做到超乎想象的事。
这种人不多,也不会少,如果没有那种特殊的机遇,兴许一辈子便是大多数人眼中的平凡人。
但酒馆的规矩当然由酒馆的老板自己来定,所以老板说一个人不普通,那定然是不普通的,至少在她眼里是这样。
是的,这家酒馆的老板是个女子。
如大多数传奇故事里一样,她是个美丽的女子。
不到双十年华,笑容明净,不是出淤泥而不染的无瑕无垢,而像是青竹,清新自然。
到店里喝酒的人不需要付钱,但需要讲故事。
无论是什么样的故事,老板娘都爱听。
而且她还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季笙。
这世上当然还有许多好听的名字,可她自认为她的名字最好听,因为这是她最喜欢的人取的。
爱屋及乌,岂非是人人都有的毛病。
但季笙情愿永生永世都有这个毛病,谁劝她,她都不会改。
其实她心里一直藏着一个秘密。
那就是这个世上的人,其实都重活了一次。
可是啊,基本上没有人知道这个秘密。
假如人生重来会怎样,其实不会怎样,如果少了一些人会怎样,答案是会变得更好,至少目前来说是这样。
但季笙很难过,因为这样的好,便有人承受了那样的坏。
她情愿是她来承受。
没有人时,季笙喜欢发呆,喜欢想事情。
好在她开酒馆便是为了避免这情况。
酒馆里来了一个客人。
“酒,你可以自己倒,但你得讲一个故事,来付酒钱。”季笙道。
那客人一身青衫,仿佛有些落魄潦倒。
他道:“我叫沈复,那我讲我和我妻子的故事吧。”
沈复和他的妻子的故事并不是那么凄美动人,多是生活琐碎的事,但很真实。故事的结尾是沈复的妻子生病逝去。
但在季笙心里,沈复妻子的形象已经十分鲜活。
没有生死与共,没有至死不渝,甚至他们的生活可谓是贫贱夫妻百事哀,但季笙莫名的感动。
因为在沈复娓娓道来时,他的妻子好似并没有死去,也让人清晰意识到,世间曾有那么一个女子活过。
沈复一边讲故事,一边喝酒。
他醉了。
他说道:“本思已忘怀,徒留侬身,莫非卿之遗物。”
一壶酒尽,一个故事说完,一个跌跌撞撞的青衫男子从酒馆里离开。
但季笙最不能忘怀的是沈复最后留下的那句话“本思已忘怀,徒留侬身,莫非卿之遗物。”
她很喜欢。
像是在说自己。
“我听到的故事,你也能听到吧,想必你很喜欢,因为我也很喜欢。”季笙轻声道。
今天的客人或许比以往多,沈复走后,季笙的酒馆出现了第二位客人。
这是一个瞎子。
一个让人觉得他瞎了很可惜的瞎子。
好似全天下九成九的人都该瞎,反正就不该轮到他。
季笙没有见到客人的热情。
瞎子道:“我不喝酒。”
季笙道:“本也不打算给你喝。”
瞎子道:“我是来求医的。”
季笙道:“医馆在隔壁。”
瞎子道:“我知道,但医馆没开门,我也知道,你知道医馆的主人在哪。”
季笙淡淡道:“我还知道你姓季。”
瞎子微笑道:“老板娘不也是姓季么,兴许我们还是本家。”
“我和你没有任何关系。”季笙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