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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家小公举-第7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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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时,齐王正站在王府后院的一个小佛堂里,上头供着的乃是一尊弥勒佛,前头摆着一个白云铜镂空的香炉。

齐王站在堂中,手里握着三支点着了的香,正阖眼默默的念着经文。佛堂里光线不足,他大半的脸都被掩在黑暗里。

而齐王府的林管家今日则是穿着莲青色的袍子,恭恭敬敬的垂着双手,小心的侯在一边,等着齐王的吩咐。他站姿端正笔挺,犹如一根绷紧了的弦,显然是从过军的。

齐王念了一回经,这才缓步上前把那几支香插到上面。

白烟袅袅而起,檀香淡淡,氤氲的雾气里,那尊等人高的弥勒佛居高临下、慈悲为怀的看着俗世里为那些俗事而烦恼的凡人们,仿佛看透了俗世的爱恨离别。

齐王面上漠然,神色间不透分毫,就连说话的声音都是极冷淡的。沉默片刻,他方才徐徐开口道:“虽说吴王心思不正,可这种事他想来也不敢骗我。你点几个人去峨眉山看看,究竟是真是假。倘若李简的墓真在上面……”

说到这里,他静静垂下眉眼,清雅俊秀的面容犹如一刀刀刻出来的,带着数十年积下的霜雪,冷彻入骨,“该怎么做,你们应该明白。”

林管家垂落两边的手微微握紧,躬身应了一声,正要起身出去,却又忽然听到齐王的声音。

“这个时候,山上的野兽也不少,若是有人一个不小心,就这么送了性命也是有的。意外嘛,总是难免的。”

林管家回头望去:一束金色的阳光从雕花窗棂,满屋子的浮尘被照得犹如一粒粒的金粉,静静的浮在半空中。齐王站在满堂的浮尘里,就像是站在光里,站在那逆行的时光里——无论过了多少年,他都从未从齐王妃死后的悲痛中里走出来了。

第96章

过了两日; 便是六月二十二日,恰是郑娥的生辰。

郑娥因着夜里被萧明钰折腾了一回; 早上的时候仍旧觉得骨头有些酸酸的; 更是连动都不想动了。所以,她就这么披着一头零乱的乌发,懒洋洋的抱着被子; 赖在床榻上不肯起来。

萧明钰倒仿佛吃了大补药,生龙活虎的很; 一大早便起来了。他在外头来回折腾了一番,转回房里; 见郑娥仍旧躺在床上,难免又过来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尖。

郑娥整个人都缩在被子里,连手都不愿伸出来; 想了想便扭过头,十分嫌弃的将萧明钰的手撇开; 鼻子里轻轻的哼了哼。

萧明钰见她这般模样; 便忍不住逗她道:“这都什么时辰了; 还不起来?”

郑娥乌鸦鸦的眼睫跟着一颤; 声音软绵绵的,像是撒娇一般:“你别吵; 我有点累; 就让我再躺一会儿嘛。”她现今出门在外,没带上练字的笔墨纸砚,故而也没了早起的毅力; 加上昨夜折腾许久,睡得又晚,难免不想起来。

萧明钰略有些薄茧的指腹在郑娥花瓣一般娇嫩的面颊上轻轻的摸索过去,她的皮肤比细雪还要白皙,就连颊边给被褥压出的红痕看上去也清晰至极。萧明钰瞧在眼里,想起昨日里在她皮肤上落下的那些痕迹,心中便也仿佛被什么磨过、压过似的,有些难耐。

他强自忍了忍,指尖往下一探,不觉便将郑娥洒落在枕边的乌发捋了捋,丝发柔软光滑犹如丝绸,他心里亦是软得很,只是嘴上玩笑似的催道:“今日还有事呢,你要再不起来,我可打你屁股啦……”

郑娥半张脸都陷入柔软的枕头里,抽空瞥了眼萧明钰,好似黑水银一般的眼睛乌溜溜的一转,忽而双颊微鼓,赌着气道:“就不起来……”她眼睫纤长,红唇水润,一张小脸早已被温暖的被褥捂得白里透红,显是昨晚睡得极好。

萧明钰隔着厚被子拍了拍她的屁股,见她当真不愿起来,便也只好起身先出去了。

过了一会儿,才见着萧明钰亲手端着热水、帕子还有牙粉过来,先把东西放在案上,然后有条不紊的替郑娥洗漱起来。他先伸手挽了袖子,然后拿着干净的素帕浸了热水,拧干后便摊开来,探手过去给郑娥擦脸。

郑娥的皮肤娇嫩的很,只是略擦了擦便微微泛起薄红来,好似海棠花一样,娇娇的舒开花瓣一样,一点点的薄红,娇嫩鲜妍。

萧明钰看得心软,待擦过脸后,忍不住在她额上轻轻的亲了一口,然后又把牙粉递给郑娥。

东西都到眼前了,郑娥也不好再懒着不起来,只好伸手端着水和刷子,自己洗了牙。然后,她才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抱着被子,仰头去看萧明钰:“我的衣服呢?”她昨晚那身衣裙被萧明钰一不小心撕坏了,现下肯定穿不了了。

萧明钰转头给她递了衣服,又伸手替她捋了捋那一头还没来及梳理的乌发。

等郑娥穿戴整齐了,他才把自己煮的长寿面端上来,顺口道:“今日是你生辰,等吃了面,再去岳父岳母那里上柱香,然后咱们再留几日,便可以回去了。”

郑娥想了想也觉得这安排不错,她在这方面倒是一贯都听萧明钰的,很快便点了点头,应道:“好的啊……”说着,她便伸手从萧明钰的手里接过那碗汤面,顺手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她吃了几口便忍不住扬了扬眉头,乌黑的瞳仁就像是一对黑琉璃一眼又黑又亮,她眉眼弯弯的问道:“是鸡汤对不对?”虽然整碗面看上去就跟清汤似的,可吃起来却鲜得很,显然是加了鸡汤的。

萧明钰点了点头,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笑道:“我知道你这几日吃不惯,所以昨日里叫人在山下买了山鸡,特意熬出来的汤……”他见郑娥才吃了几口,便又道,“我亲手煮的,你好歹也多吃些。等会儿我们还要出门呢,外头风冷的很。”

郑娥自是不会辜负萧明钰这么一番好意,很努力的把手上的一整碗面都给吃了。

吃完了面,郑娥也慢慢吞吞的从床上爬了起来,披了件银边灰鼠毛的斗篷,正打算和萧明钰两人一起去李简和郑氏的墓边拜祭一下。可他们两人方才走到门边,便见着一个穿着劲装的护卫上前来,恭恭敬敬的行了礼,垂着头低声开口道:“王爷,陛下那里……”他说到这里,忽而顿住口,目光意有所指的在郑娥身上一扫而过。

显然,这些话不适合郑娥听着。

萧明钰略一思忖,想着皇帝那头或许另有什么吩咐,于是便把边上的三个护卫叫来,让他们先送郑娥去李简墓边。他伸手替郑娥理了理斗篷,笑着道:“你先去吧,我迟些儿再去。”

郑娥也知道自己不好多管闲事,微微颔首,便道:“那好,我先过去,你等会儿再来。”

他们这几日几乎是朝夕不离,萧明钰心里头倒是先有些不舍得了,他不觉伸出手,把郑娥垂落在耳侧的碎发捋到耳后,笑着点头道:“嗯,你先去……”他目光在郑娥面上一掠而过,语调极是温柔,“我等会儿就来。”

当着人的面,郑娥还是有些羞的,她避开萧明钰的目光,转头便领着三个侍卫去了。

萧明钰这才转头去看那身穿劲装的护卫,道:“有什么事,便直说吧。”他和郑娥离京这么多天,消息难免有些滞后,自是不知道为什么皇帝这会儿却要派人来与他传话。

那侍卫点了点头,垂首应声道:“陛下想问王爷,何时启程回京。”

这个问题倒是简单,萧明钰反倒是挑了挑眉:“只有这个?”他心头隐约掠过一丝怀疑,口上道,“父皇特意派你来此,不可能只是让你来说这些有的没的。你还是直接讲重点吧……”

侍卫垂头沉默片刻,才道:“陛下……”

“等等,”萧明钰忽然打断了那侍卫的话,眉心微蹙,直接问道:“既然是父皇派你来的,可带了信物?”他先前之所以毫无怀疑,是因为山脚下已经派了人日夜守着,闲杂人等这个时候肯定是上不了山的。而且,既然这个侍卫能上得了峨眉山、找到这里,肯定是经过下面那群人的检查,得了消息的。

只是,对方先是吞吞吐吐的支走郑娥,然后又拿着那些可有可无的问题来拖延时间……实在是太可疑了。

侍卫神色微变,只是站姿稍微变了变,正好就拦在萧明钰的跟前。他显然是练过武的,步履之间无论萧明钰要往哪个方向去,他都能第一时间拦住人。

萧明钰抬目看着他,心头忽然有什么飞快的掠过,他那双颜色极深的黑眸立时就沉了下去,冷声问道:“你是,齐王府的人?”

对方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恭敬的垂着头,沉默的拦住了萧明钰的去路。

萧明钰已然生出惊怒,心念飞转,此时已然彻底明白过来:要上山不一定非要是皇帝的人,也可能是与他本人身份相当或是比他身份更高之人。依着萧明钰如今的身份,这般的人还真没有几个,而敢假借皇帝的名头拦他的人就更少了。而其中,与李简接下深仇的齐王恐怕是最有嫌疑的一个。

想通了这一点,萧明钰心里不仅没有轻松多少,反倒是更加焦急——郑娥乃是李简的女儿,依着齐王对李简的恨意,说不定就真打算要对郑娥下手。而他毕竟身份不同,齐王方才会令人设法拦住他,叫他和郑娥分开。

萧明钰这般一想,也没再和面前这个侍卫客气,直接抽出手中的长剑刺向对方的脖颈,想要逼退对方。

对方显是训练有素,伸手拔出腰间的长刀挡在那朝自己迟来的刺来的长剑,紧接着又跟着萧明钰移了步子,正正好就挡在萧明钰的前面。他仍旧是垂着头,语气听上去甚至还是十分恭敬小心的,一字一句的道:“殿下,请回吧。”他微微一顿,又道,“门外冷,您还是回屋吧。”

萧明钰抬目看着对方,一动不动的看着。然后,他忽然抬了抬手,把手中的长剑移到脖颈处,微微一笑:“你退,还是不退?”

他慢条斯理的开口道,“先前父皇刻意在齐王面前隐瞒王妃的出身,凭着这一点,齐王此时动手,父皇说不得还有一二的理亏。可倘若本王也跟着出事,你觉得父皇会如何?天子一怒,伏尸百万,你是打算托你全家上下一起去死吗?”

那侍卫此时终于抬起头来,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萧明钰持在脖颈上的长剑,口上道:“殿下何必……”他仍旧是有些不敢相信魏王居然会为了一个女人而轻言生死,更何况,他只要再拖延一下时间……

萧明钰自是明白对方的心思,他根本连话都不想再说——每耽搁一点时间,郑娥的处境便危险一分。他想到此处,线条凌厉的薄唇微微的抿了抿,直接把手上的剑往里压了压,刀刃极锋利,立时便割破了皮肤,渗出血滴来。

那侍卫的眼神终于变了。

萧明钰往前走了几步,见对方不敢再拦着,这才疾步往墓地去。

那侍卫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跟上去,反倒是直接起身往山下去:这个时候,那边的人应该已经动完手了,魏王赶过去也没用了。依着魏王对魏王妃的态度,他再不知死活的跟过去,反倒是成了对方出气的炮灰。

萧明钰何尝不知道对方没跟上来是因为什么,他只犹豫了一瞬,仍旧是快步往墓地去——只要还有一点希望,他便绝不会放弃。

然而,等他来到墓地的时候,只看见满地狼藉。

李简的墓穴已被掀开,里头的遗骨已然不见踪影。而原先护在郑娥身边的三个护卫则全都人事不省的倒在地上,满地鲜血,那样鲜红的颜色几乎刺痛了萧明钰的眼睛。

萧明钰恍惚间仿佛是活在自己那凌乱的噩梦里。然而,纵然急怒攻心,可他到底还是没有失去理智,很快便反应过来:这里没有郑娥的尸体。

按理来说,齐王倘若真的准备对郑娥痛下杀手,都假借皇帝的名头引开萧明钰,肯定不会大费周章的带走郑娥的尸首。按照齐王一贯的思路来说,直接在李简墓前杀了他的女儿,再把他的尸骨挖出来鞭尸,那便已是最大的报复了。他带走李简的尸骨或者还情有可原,但是倘若他真的杀了郑娥,没道理非要带上郑娥的尸体……

又或者说,齐王派的那些人没有对郑娥下手?

萧明钰忽然反应过来,目光落在另一边那个完好无损的墓碑前。那是郑娥生母郑氏的墓穴,乃是皇帝当年令人刻好的,上面写的是:李门郑氏之墓。

郑氏!对了,郑娥的生母郑氏,与齐王妃郑氏亦算是亲姐妹。如果说齐王的人知道此事,说不得便会对郑娥手下留情。

萧明钰只觉得自己好似抓到了什么关键之处,他甚至不敢再去想其他的可能,只能以此安慰自己,继续接着想下去:如果,如果他们真的没伤害郑娥,现下又带着李简的尸体,最可能的便是直接带他们会京城的齐王府。

萧明钰几乎没有停留片刻,疾步便往山下去,打算直接启程往京城去。他几乎不敢在这里多停留片刻、不敢再回头去看——这里的血腥味如此浓重,如果里面真的有郑娥的血……他简直不知道自己该如何保持这片刻的冷静。

萧明钰脚下步履极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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