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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公”,那个五十多岁的汉子嘴中念叨着这个词,眼泪猛然间流淌下来,哽咽着回答:“主公,小民姓张,排行第三,别人都叫我张三,小民会一手好农活,今年自冀州投奔出云,被安置在乐亭城。我们一起安置的乡民看我老,让我当小队首领,组织大家补种庄稼。今年收获时,小民所属的小队,庄稼收成在乐亭县第一。县令把小民的事上报到出云,高堂相国知道后,就说:‘出云处于军管时期,流民小队首领也算军籍,既然有这样好的收成,也算军功吧’,于是,小民就成了功(公)民。”
“不错,动乱时期,能够组织乡民补种庄稼,并且粮食没有歉收,真是一件大军功啊”,我赞赏着连连冲他点头:“来人,拿我的杯子,赏他一杯美酒。”
端着满满一杯英雄血,我走过去亲手捧给了那老农,语重心长的叮嘱道:“出云律法,有功必赏,有过必究,你以功得赏,可要遵守律法,做个百姓的表率。我敬你一杯酒,祝你明年的庄稼长得更好。
不过,地力有时穷,庄稼的收成不可能无限制的年年增长。你一人收成好,算不了什么,天下受饥受饿的还有很多人,所以,大家收成都好,才是我希望的。明年,我希望你学几个字,认识几个数,把你庄稼收成好的原因和方法写下来,传下去,这也是大功一件。切记切记。”
张三哆哆嗦嗦的举着我的酒杯,泪花一滴一滴的滴在了酒杯里。一个从不受人重视的老农,居然能获得城主大人的亲手敬酒,巨大的喜悦充满了心间,他的身体摇摇晃晃,需要周围的人搀扶才能站稳。
看着语不成句的他艰难的咽下美酒,我伸手接过了酒杯,补充说:“张三,这名字不好,我给你取个名字,嗯,叫张成吧。祝你心想事成,只要自己努力,凡事都可做成。至于表字么,就叫乐土吧,你在乐亭种庄稼,取得了好收成,我希望你和我共同努力,我们把出云建成人间乐土。张成张乐土,回去把你的新名字告诉地方官,让他重新登记。”
张成这一殊荣感动了周围的乡邻,随后,在我的询问下,那些曾经下跪的乡民,一个个激动的报着自己的名姓与事迹,希望能够得到我的亲睐。这些人,或者有一技之长,或者有组织才能,我个个温言嘉奖。不时的赏赐他们一杯美酒。
等所有曾经下跪的乡民问完后,我心中暗自赞:我走后这么久,高堂隆他们把出云治理的真不错,真正贯彻了我的主张——无论贵贱高低,只要你努力,你就会获得承认,获得与自己的努力相称的身份和地位。这些人就是后来者的榜样,我们的新生政权若能一直保持这样向上的活力,我们的民族就有希望了。
想到这里,我更深切的体会到明年击退鲜卑,保卫我们建设果实的重要性。
“民心可用啊”,我冲着高顺张郃点了点头,指了指着舱中挂着的地图,坚定他们保卫出云的决心。
高顺张郃明白了我的意思,手紧了紧腰上的佩刀,咬牙切齿的点头回应。
“来”,安顿好新来的这些乡民后,我招手召集那些向我行鞠躬礼和军礼的功民:“到我身边来,你们这些人,一看就是我的老人,我回来了,你们离我那么远干什么,到我身边来。舱中没有那么多椅子,你们就坐在舱板上。离我近点。”
这些老出云一见我这么亲切,纷纷围拢过来,席地坐在舱板上。回过头来,我顺便招呼那些新人:“来你们也坐”。
一名出云枣花街的公民代表走上前来,恭敬的举着一个托盘,向我献礼。
揭开托盘上的红布,盘中的礼物显露出来:几颗枣子,一条鲑鱼,一把粟谷,数个板栗。
一阵热泪涌了上来——早(枣)归(鲑)故(谷)里(栗),看来,出云的百姓已经把这里看作他们自己的家园,把我看作这里出去的游子,企盼我能早日回家。
低下头来,我细细打量身边的老出云人:“郭云,我记得你,你还是第一批随我到出云的人啊,几年不见,你可有点老了。”
郭云激动得抹着眼泪:“是啊,我就是原来的郭大眼啊,现在这名字也是城主给我改的,城主,您还记得我。”
怎么不记得呢,事隔多年,家乡的面貌渐渐模糊,但我仍然记得那年——光和三年六月末,我们一行31条船、600名童子、500名士卒、120名铁工工匠及学徒、400名农夫、32名造船匠、4名画匠及34名女子携带55匹马、21头牛登上了岸,这一天,已经铭心刻骨。
“你记得吗,光和三年六月末,那个冬天可真冷啊,我们没有城墙,没有保护我们的军队,整个辽西,地广人稀,走几天见不到一个人影。那时,我跑到辽东,与公孙太守商量借地借粮安置流民的事,我记得,你也是随行的士兵。”
“是啊”,得我提醒,郭云也陷入回忆中:“那个冬天可真冷啊。”
“今年的冬天,也会很冷”,我打断郭云的回忆,提醒说:“今年,我们出云20万居民,接受了22万中原流民,平均一人要养活一个人,幸亏张成他们补种的庄稼略有收成,否则,这个冬天会很冷很冷——你现在知道张成的贡献有多大了吗?”
郭云恍然,马上向张成拱手致礼。张成见状,慌乱的不知所措。
我坐在椅子上,打量着脚边一一个似曾相识的面孔,忧心忡忡的说:“我在青州,最担心的是新人和老人互相不融洽。出云老人可能会想:我们把出云建设的像人间乐土,这些新人来了,吃光了我们的积蓄。我担心,老人们会因此对新人敌视。
可是,你们想到了没有,无论新人老人,我们都是背井离乡之人,我们都离开了故土,把出云看成我们新的家乡,别人都用同一个名字称呼我们——出云人,我们都是出云人啊。”
无论新人老人,听到我这话,连连的点头,同时相互亲切的打量着。
“来,出云人都向你们的同伴伸出手来,这是我的手,谁把手伸给我?”我伸出一只手,握住了郭云的手臂,另一只手伸向了高顺:“师兄,把你的手递给我,我需要你的手,占满我的双臂,我们一起宣读‘公民之誓’,你们还记得公民之誓吗?”
舱中的人纷纷站了起了,无数的手臂齐齐的挽了起来,低沉的誓言在舱中回响:“让每一个热爱出云城,每一个热爱生命,每一个渴望生活富足的人,用自己的鲜血发誓:从不违反出云的法律,也从不容忍他人对法律的冒犯;
让每一个热爱出云城,每一个热爱生命,每一个渴望生活富足的人,用自己的鲜血发誓:珍爱自己的荣誉,如同珍爱自己的土地;
让每一个热爱出云城,每一个热爱生命,每一个渴望生活富足的人,用自己的鲜血发誓:保护他人的财产,一如保护我们自己的财产;
让每一个热爱出云城,每一个热爱生命,每一个渴望生活富足的人,用自己的鲜血发誓:履行自己的义务,以便和自己获得的权利相称;
让每一个热爱出云城,每一个热爱生命,每一个渴望生活富足的人,用自己的鲜血发誓:尊重他人的权利,正如我们期望自己的权利受到尊重;
……”
就这样,当日下午,我一批批接见着出云所辖的公民,送走了一个个热泪盈眶的百姓,最后,张郃也随人群离去,高顺则被我硬留了下来。
日落时分,随着一只小船的*舷,终于盼来了刘浑等人。
远远的,看不清船上都有什么人,似乎,上面黑压压的一片。登船许可发出后,不一会,刘浑的小脑袋首先从船舷边升出来。
“父亲”,刘浑一见我,马上奔了过来,抱住我的大腿痛哭起来。
我厌恶的狠狠一脚踢去:“小畜生,为父一生希望别人遵守律法,今日为了你,停了军事会议,还连连派人求情,为父平生求过何人,为了你,破坏了律法的实行,要不是看你年幼无知,我今日非砍了你不可。”
刘浑被我这一脚,踢得在舱面上翻滚不停。看着他那幼小的身躯瑟瑟发抖,我又有点不忍。而这是我的家事,高顺不便插手,只好默默地站在我身边。
一只秀丽的小脚在刘浑的身前出现——是黄莺,她低头搀起了刘浑,用手中的汗巾擦拭着刘浑嘴角的鲜血。
“小孩子家家的,以后不许调皮了。”黄莺边擦拭,便柔声向刘浑叮嘱:“你义父打你,是恨你不出息。但是,他心中还是记挂你的,要不,怎会连派几波人去救你。你要明白义父的心意,以后要乖点,别惹你义父生气了。”
黄莺出现在刘浑身边,到让我不好过去揍他。我只好站得远远的,怒气冲冲的喘着气,狠狠的瞪着刘浑,心里琢磨着该怎么收拾他,才能让他接受教训。
“义父安好,孩儿们向你老人家请安来了”,耳边突然响起的声音,倒是吓了我一跳,回头望去,刘宣(本为刘玄,后为了避刘玄德的讳,改为刘宣)次子刘黄,刘宇,刘洪正站在舷边向我行礼。
好了,除了远赴益州的刘宙,我的义子们都来了,这到不好再处置刘浑了。
“嗯,小船中还有谁,让他们一块上来。”我踱到船边,准备招呼小船上的人上来。
低头向下一看,小船正渐渐的驶离我们。船上,无数黑影见我伸头,纷纷向我抱拳拱手,高山的声音从小船上传来:“城主,今日你们家人团聚,我等就不打搅了,明日一早,我们再来开会。”
我冲着远去的小船一拱手,扬声喊道:“升平(高堂隆字),子正,幼子无知触犯律法,明日我必给大家一个交待。”
小船渐行渐远,船上渺渺的飘来什么声音,听不清楚。
转过身来,我招呼大家进舱:“好啊,今日我们大家也算是小团圆了,还有两日是中秋,我们进舱,提前过着中秋节吧。”
根据史籍的记载,“中秋”一词最早出现在《周礼》一书中。到魏晋时,有“谕尚书镇牛淆,中秋夕与左右微服泛江”的记载。直到唐朝初年,中秋节才成为固定的节日。出云的农牧节正好选在中秋季节,现在,正好月圆人团圆。
“师兄请上座”,我招手安排座位。
“主次之分不可废,还是主公上座。”高顺坚定的摆手。
“今日是家宴,只叙家礼,师兄为长,还是上座吧。”我再次邀请高顺。
“不可,纲常不可废,君臣之礼为大,家礼为小,师弟不要再强迫我了。”高顺坚决的回绝我。
“既如此,师兄坐我下手,刘宣,兄弟们里你最大,你安排兄弟们坐下。”
等各就各位后,我提醒刘宣:“今日既是全家团圆,给你不在的两个兄弟也摆上一付碗筷,以示我们全家人一起吃这家宴。”
刘宣乖巧的在长桌上摆了两付碗筷,我默默的走到老六的空碗面前,举起酒瓶到满了酒,向黄莺介绍说:“这是我的六子——刘凯。”
说到这话时,我内心一阵阵绞痛,眼眶微微发湿,刘凯那青春洋溢的面容在此浮现在我面前,我仿佛听到了他那无忧无虑的声音:“父亲,我们胜了。”
我一手扶着桌子,悲不可抑,那青春战斗的身影没有倒在战场上,却在内部的争斗中被卑鄙的杀害……
用颤抖的手端起酒杯,我艰难地。缓缓把酒洒在地上,“孩子,你在天之灵可以感觉到吗?今天过节了,你下来和父亲喝杯酒,一别多年,父亲想你,想的心痛。”
白色的月光凄冷的洒在海面,我侧耳倾听,阵阵波涛轻轻的拍打在船舷,仿佛是声声哀叹——这一刻,我是个有神论者,我宁愿相信灵魂不死,人死而有知。
“孩子,你一去不回,丢下老父在这乱世煎熬,日日思夜夜想,今夜,你回来吧,与老父喝杯酒,我们全家人一起过节。”
我顺手斟满酒,端起来一饮而尽,乘着酒意,拍打着刘浑的肩膀说:“六子,回来给我好好教训一下你这不成器的弟弟,一天到晚总想着害别人,谋算别人,那有你半点仁爱之心,那有你半点勇猛之胆,那有你半点无畏之气。”
说着说着,我火不打一处来,伸手提起了刘浑,冲黄莺说:“夫人,忘了给你介绍,这是我刘备最不成器的义子刘浑。”
说完,我顺手把刘浑掷到椅子上,看着哭泣的他,冷冷的呵斥说:“把眼泪鼻子擦干净,男儿流血不流泪,看看你这付窝囊样。今天家宴,我不惩罚你,明天,你在甲板上接受鞭刑,让大家知道,即使你年纪幼小,犯了错误,照样敢承担责任。”
刘浑泪汪汪的点头答应。黄莺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