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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医学司到底人员混杂,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她身体也还没有彻底恢复,不敢掉以轻心,是以,她一般都是五日才去医学司一次,好在何小有夫妇两个都是能干的,领着手下的人,将医学司里里外外都打理得井井有条,倒也不必她操太多心。
这一日,简浔见天气还算凉爽,自己在家闲着也没事儿做,想起简沫递了好几次话儿,说想见一见她和昀哥儿,遂让人备了车,带着昀哥儿进了宫去。
到了今时今日,简浔还是不喜欢皇宫这个巨大的华丽的牢笼,但过去的一切,包括上一世的,都已全部烟消云散了,她如今有夫君,有孩子,再没有谁能打倒她、禁锢她,她不喜欢的,大不了等她有朝一日有了能力时,给改了便是,绝不会因为不喜欢,就想着眼不见心不烦的避之不及了。
一时到了简沫宫里,早有她的贴身嬷嬷和宫女领着人,满面是笑的迎在宫门外了,一瞧得简浔下轿,便忙抢上前行礼:“奴婢们见过摄政王妃,摄政王妃万福金安。”
待简浔叫了起后,又笑道:“我们娘娘哪日不念叨王妃和小爷三五次的,今儿总算是把王妃和小爷给盼来了,才还说怪道早上起来听见喜鹊叫呢,可不就有贵客到了吗?王妃快里边儿请,您小心脚下。”
简浔笑着领了抱着昀哥儿的瑞雨和冬姑往里走,一面问道:“你们娘娘这阵子都还好罢?皇上呢?应当已经会说好多话儿,走路也越发稳当了罢?”
小皇帝日前才过了两岁的生辰,就算他是皇帝,说到底也只是个两岁的孩子,只怕连生辰是什么且闹不清楚,自然不必大操大办,反正如今他也还在父孝期间,倒也不至于被人诟病臣工们怠慢了他,不成体统之类。
简沫的贴身嬷嬷见问,赔笑道:“娘娘和皇上都好,皇上也的确会说好些话儿了,就是……不大爱走路,最喜欢和大公主一起在屋里玩儿,想来再大些就爱动爱跳了。”
“大公主?”简浔微挑眉头,“谨太妃时常带了大公主过来你们宫里吗?”
贴身嬷嬷笑道:“是啊,皇上喜欢大公主这个妹妹,两个小的一起玩儿时,我们娘娘和谨太妃娘娘就一起说话儿啊做针线什么的,打发起时间来也更快些。”
简浔就不说话了,只暗暗点头,谨妃倒真是个聪明识时务的,也罢,有她们母女与简沫母子做伴儿,彼此日子都能好过些,也不是什么坏事。
很快到了简沫的寝殿,这会儿简沫就可以出来亲迎简浔了,姐妹彼此见过礼后,携手进了殿内,却见谨妃也在,瞧得简浔进来,便忙起身笑道:“好些日子没见摄政王妃了,您一切都好罢?这便是小爷罢,生得可真好,与您就跟一个模子印出来的一般,不像我,辛辛苦苦怀胎十月生下这小丫头来,却是一点都不像我。”
简浔少不得含笑与她周旋:“我却是一点也瞧不出他哪里像我,倒是大公主,眼睛与鼻子一眼就看得出与太妃娘娘相像,长大了一定也是个美人胚子。”
说着又看了一眼奶娘抱着的,已快半岁的粉雕玉琢般的大公主:“细看之下,就更像了,最重要的是,大公主斯斯文文,乖乖巧巧的,不像我们家这个,才这么丁点儿大,脾气已坏得不行了,还没满月呢,只要醒着,就要这样竖着抱他,一横着抱立马不高兴了,长大了还得了啊?”
都是当母亲的,旁的话题再说不到一处,儿女经也是能扯半日的,谨妃立刻笑道:“我们家这个前阵子也是这样,我当时还问淑姐姐呢,淑姐姐说皇上这么大时也差不多,可见每个孩子都要过这一关的,您就别担心了,何况咱们这样人家,就是要有点脾气才好呢。”
简沫已在一旁逗小皇帝叫昀哥儿‘弟弟’了,小皇帝叫得口齿还算清晰,就是可能不熟,对昀哥儿的兴趣不大,注意力更多还是放在大公主身上,嘴里叫着“妹妹”,就要抱大公主去。
谨妃见状,忙亲自自奶娘怀里接过大公主,示范给小皇帝看要怎么抱妹妹:“皇上,您要这样……对,就是这样,淑姐姐,王妃,您们看,皇上多聪明啊,这么小就知道照顾妹妹了,可见淑姐姐教得好,光华,你以后也要向皇上哥哥学习,尊敬尊长,爱护弟弟妹妹们,知道吗?王妃,您以后可得时常带了小爷进宫才好,他们兄妹姐弟三个年纪相近,可再找不到比彼此更好的玩伴儿了。”
简浔笑道:“这是自然的,便谨太妃娘娘不开口,我以后也会时常带了昀哥儿进宫来,与哥哥姐姐一起玩儿的。”
对谨妃的聪明与识时务越发的赞赏了,巴巴的留在简沫宫里,等着见她和昀哥儿一面,为的就是让自己替昀哥儿应下大公主这一声“姐姐”罢?
说来这阵子谨妃的娘家越发深居浅出了,便是以前,他们也没有真就多高调过,更不像别家似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事都能扯出一箩筐来,可见一开始,他们便是给自家留了余地与后路的,至少当家人是个难得的聪明人。
聪明人好啊,与聪明人打交道,怎么也比与笨人甚至自作聪明的人打交道舒服得多,看来宇文修不只可以放谨妃母女一马,也可以放她的娘家一马了,外孙女是公主,怎么也得给公主留几分体面不是?
谨妃得了简浔亲口说的一句‘姐姐’,暗自松了一口长气,经历了那么多,近来朝中又发生了那么多变化,由不得谨妃极其娘家人不担心,很快变故就会降临到他们家头上了,谨妃倒不是很担心自己和女儿,她们总不至于有性命之忧罢,区别只是日子好过与不好过而已。
可她也不能因为自己母女不会受到太大的影响,就不管娘家人的死活了,这才会日日混在简沫宫里的,一是想让小皇帝自小与女儿一起玩大,生出不可替代的兄妹之情来,将来好照拂她,二就是想的找机会与简浔搭上话儿,侧面的表一下态,得句准话儿了,如今她总算是可以放心了。
谨妃遂又陪着说笑了几句,便提出告辞了:“光华该回去睡觉了,我就不打扰淑姐姐与王妃了,下次得了机会,再请淑姐姐与王妃去我宫里,大家好生吃茶说话儿。”
简沫忙让贴身嬷嬷送她出去,待她们一行离开后,便迫不及待抱了昀哥儿,笑道:“小宝贝儿,快让姨母仔细瞧瞧……才姐姐说瞧不出昀哥儿哪里与你相像,我倒是觉着,嘴巴和下巴这块儿尤其像,咱们简家的孩子,嘴巴和下巴都长这样的,不信你对着我和昀哥儿一起看,一定就能看得出来了。”
简浔闻言,看了一回简沫和昀哥儿,果然发现二人嘴巴和下巴生得极像,不由笑起来:“看来我这是典型的灯下黑了,竟一直没发现,不过也怪不得我啊,我都多久没见你,也没见沂哥儿了,之前没察觉到,也是人之常情。哎,皇上的嘴巴与下巴也生得与昀哥儿挺像呢,果然不愧是堂兄弟加表兄弟。”
姐妹两个说得兴起,不知道外面谨妃的心已快得似要跳出胸腔了,虽然她只恍惚听见了一句‘咱们简家的孩子’便被簇拥着走远了,但以她的精明,再结合心中长久以来的一些猜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怪道摄政王妃一直对淑妃另眼相看,摄政王也一力扶她的儿子上位呢,敢情是有这一层关系在,那自然比扶别人上位都来得稳妥,将来要进要退,也只是她们姐妹私下里的一句话便是,可崇安侯府简家,摄政王妃这一辈里,不是只剩她一个女儿了吗,淑妃这个女儿,又是从哪里钻出来的?
当年太后还在时,为先帝选秀,她因为受宠,父母不舍得她入宫等死,便没送她进宫,可她却是知道,崇安侯府送了女儿进宫的,听说是二房的小姐,但那位简二小姐,不是当初在先帝驾崩时,就殉葬做了朝天女吗,如今的淑妃,与简二小姐,到底是什么关系?
谨妃不敢再往下想了,并且决定不管是自己,还是自己身边的人,都得将这件事永远的烂在肚子里,当做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听说过一般,那样,她和她的女儿亲人们,才能活得更长更久!
简浔与简沫看了一回孩子,聊了一回儿女经,简沫这才看向简浔道:“姐姐清减了好些,昀哥儿才三个月大而已,你却一点也看不出生过孩子的痕迹了,可千万得保重身体才是,我当初就是月子没坐好,如今好生后悔呢。”
简浔摸了摸脸,笑道:“我近来已觉得精神好了不少了,想来就快彻底恢复了,你别担心。倒是方才我一路走来,见宫人们比以前勤慎多了,可见都是你管教有方,一定废了不少心力罢?”
她就知道,只要简沫安了心要做一件事,又怎么可能做不好。
“还行罢。”简沫却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道:“寿康宫的那些人都安分守己得很,唯二的两个刺头贤太妃如今日日吃着药,只差剩最后一口气了,谨太妃则是日日抱了女儿往我宫里跑,殷勤小意得很。主子都没人敢与我叫板了,何况奴才们,小小的杀鸡儆猴一番后,全部都老实了,实在当不得姐姐的夸奖,也比不得姐姐做的那些大事,那才真是劳心劳力,利国利民,不过,姐姐不管怎么说也要注意身体才是,一口是吃不成胖子的。”
简浔自是应了,留在简沫宫里用了午膳,见小皇帝要睡觉了,便提出告辞,简沫忙让人将自己准备的一大堆礼物拿了出来,简浔少不得又道了谢,才被簇拥着出了简沫宫里。
本来还想顺道去看一下宇文修的,想着他这会儿不定忙成什么样,自己还是别过去添乱了,到底还是打消了念头,带着昀哥儿坐车回了家去,小东西倒是个不怕事儿的,上午进宫时,睡了一路也还罢了,这会儿却是醒着的,第一次坐车竟然也一点不害怕,一双大眼睛滴溜溜的四处乱看,把简浔看得心都要化了。
如此心情大好的才回了屋里,不想又有好消息传来,宇文倩诊出有孕了!
来报喜的是春燕,眼圈又红又肿,显然过来之前,已哭过一场了,但眉宇间的喜色与如释重负,却是怎么也遮掩不住:“前几日便开始有些恹恹的,不想吃东西,伯爷要请大夫又不让,说也许只是苦夏呢,还是待过几日再说罢,伯爷拗不过,只得答应了,不想今晨刚醒来,就吐了个天昏地暗,伯爷忙打发人去请了太医来,果然正是喜脉!伯爷当即高兴得赏了阖府上下一个月的月钱,不许县主再下床一步,凡事都他亲自服侍,本来依照规矩,最好得满了三个月才各处报喜的,县主却说想让少夫人和大爷早早安心,特地打发奴婢回来一趟,还说少夫人身子也不好,就先别急着去看她了,等过些日子再待了小爷去也是一样,自家骨肉,不来这些虚的。”
简浔非常理解春燕此刻的心情。
宇文倩有了身孕,其意义又何止于是她终于要做母亲,终于要为夫家添丁进口了,最重要的,还是此事意味着,她和胡严如今非常好,那些苦难与悲伤,都彻底烟消云散,再也不会成为横亘在他们夫妻之间的一颗定时炸弹,不定什么时候,便会让他们两败俱伤,痛彻心扉了。
也就不怪春燕会喜极而泣了,简浔自己也是忍不住眼眶发热,有种想要大哭一场的冲动。
她一连吸了好几口气,才哽声笑道:“春燕姐姐你先别急着高兴,噼里啪啦说了这么一大通,最关键的,倩姐姐如今到底有多久的身孕了却还没说。”
说得春燕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道:“看奴婢,高兴得都糊涂了,太医说,已经一个多月快两个月了,虽然县主如今开始害喜了,但因县主的年纪,正是最适合生育的年纪,胎像倒是极稳固,连安胎药都没开,只开了两张药膳,让县主高兴呢,就吃点,不高兴也就罢了。”
宇文倩比宇文修大差不多两岁,如今已是二十有二了,的确正是女子一生最适合生育的年纪,也就不怪能这么快就有孕,太医还说胎像稳固了,都是因为有三年守孝做缓冲,可见“福兮,祸之所倚;祸兮,福之所倚”这句话,不是没有道理的。
简浔点点头,笑道:“你才说倩姐姐今儿刚醒来就吐得天昏地暗,那后来吃了什么东西没?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吃的?我当初怀昀哥儿时,有阵子特别爱吃酱黄瓜和鱼鲞,还有姜香梅子,正好我这儿还有,你待会儿给她带些回去,再告诉她,我明儿就带了昀哥儿瞧她去。”
春燕闻言,忙笑道:“县主就是怕少夫人得了好消息后,会即刻过去看她,才特地打发奴婢回来报喜的,县主说您身体也不好,如今天气又热,就别颠簸折腾了,等过些日子天凉了,您随时都可以去瞧她,也不急在这一时半会儿的,倒是少夫人说的酱黄瓜和姜香梅子,不瞒少夫人,奴婢当初怀我们家小子吃,也爱吃,只奴婢家里做的粗陋,不敢送到县主跟前儿罢了,如今少夫人这儿有,就真是再好不过了,奴婢且先代我们县主谢过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