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怔忡的,那主人有满腹心事,欲行又止……
我在这一刹那间读懂了他的挣扎,草民草民,我们不过是一介草民。七王爷对沈擎风……想必是极好的。他可以替他上阵比武,上次在云州,严寒轻易就选择了救人而非杀人。可也因为这份恩情,不能再多生事端连累于他,我们在这里没有任性的权利。
再抬眼时,庭中已然空无一人,我的心也空空的。烛火已灭,方才的一切……加上如纱般轻幻的月色,真真好似没发生过一般,四周仍是静悄悄的,没有谁的箫声,没有谁的叹息……
黯然转身,冷不防撞进一对晶亮深幽的眼眸里。我吓得魂都飞了,那人却目光一沉,霸道地压上来堵住我的唇。惊呼吞进了喉咙里,唇间只剩下辗转的缠绵。感觉所有的呼吸都挤在胸腔里,鼓动着急促的心跳,我也不知自己何时把手臂勾上了他项间……总之停下来的时候姿势就是这样。两张脸几乎贴在一起,呼吸着彼此的呼吸,眼睛怔怔看着眼睛,谁也不舍得移开……
半晌,终于听沈擎风哑声问道:“你……是人是鬼?”
“你觉得呢?”我睡下眼帘,藏起心底汹涌的悸动。没有见面时尚可理智清明,一旦相见,我竟后悔自己耽搁了这么些日子,应该早让他知道,其实盈儿没有死……
他伸手轻抚着我的脸,兀自言语:“再试试……”灼热的气息夹着淡淡的沉香,说话间又要凑上来。
这时想起自己并未完全康复,感冒容易传染……我一下就推开了彼此的距离:“等等——”
他倒是很听话地停下来了,四下环顾,笑得比春天的桃花还要华丽动人:“跟我来。”
红烛昏罗帐,桌椅门窗雕镂精致,画屏一侧的小几上熏着袅袅的沉香,跟沈擎风身上的味道一样,恬雅,在寂夜里令人心情舒畅。我打量着房间的陈设,有些傻眼,比之梅院的清雅和皇宫的厚拙恢宏,此处真是妍丽奢华啊,怪不得连小义的房间亦如客栈的天字号房那般舒适。
沈擎风关上房门,仍微微笑着,语气却是异常:“燕京的宫殿琼宇多是前朝留下的,这里……据说原是一名高官的府第,如今却被外人拿来招待主人,你说可笑不可笑?”
我听得懂那言外之意,淡淡回道:“何必如此在意?那人肯定是个贪官。”记得后来,辽国贵族不也因耽于享乐而逐渐腐化,最终招致了亡国的命运。
他怔了怔,而后双臂环上我的腰:“我的意思是,这国土是大宋的,而你——是我的。”这样的霸道是他一贯的风格,之前我极为反感,再想想他也不过就是嘴上硬,实质没多少效力,也就由着他去了。我担心的是另外一件事情:“你日后还要继续跟着七王爷么?我是说……在我们回了扬州后。”
他轻轻执起我的手,引我坐在灯前:“我与爹爹合计,已将米粮和航运产业尽数交给了王爷。而且,宋辽亦签下免战书,恐怕再没什么地方用得着沈家了。以后,我们就留在南方,终生不再北上。这样你可安心?”
这是我没有想到的答案。据我所知,沈家的家业大半是米粮和航运,全送了人,大富之家一下散了……不是爱财,不过心头总涌上几分世事无常的沧桑之感。
“考虑清楚些,我可是变穷了呐……”他煞有介事地提醒。
我侧着头,状似轻快地回道:“那正好,水盈本来就是出自寒门,再也不会有人说我配不起你沈大少爷了。”
“瞧你说的!沈家虽然败了,我有手有脚,养活妻儿总不是难事,更何况……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朝我眨眨眼睛,总算摊牌了。就知道他,怎么会不替自己留一手呢?
如此说来,以后……还是挺值得期待呢,就是不晓得……
“这几日他……呃……我是说萧将军可曾找过我?”在他面前提起这个名字,我多少有些不自然。
沈擎风神色一凛:“怎么不找?我猜他知道你未死,从失火那日起,他总共来过驿馆两次。美名探访王爷的伤势,实则暗中把整个府第都查了一遍。三天前,我还送了一名探子回他府上……”
我一下紧张得不得了:“那现在——”
“暂时还算安全。我不是说了么,他已来过两次,仍旧一无所获,不免会灰心。过两日队伍便要启程返宋,只待离开辽人控制的地方,他再有本事也奈何不了我们的。”
说着自然问起我此刻藏身何处的事情,当他知道我居然与小义共处一室,险些脸都气绿了。我连忙安抚说小义并未察觉我是姑娘,继续躲上两天应该没有问题。见他依旧脸色凝重,我禁不住凉凉地开口:“留在你身边也可以啊,在被发现和吃干醋之间,少爷不妨选一样?”
他投降,叹口气,无可奈何地将我从头到脚扫了一遍:“你这脸蛋儿跟身板……也就小义那笨蛋会认不出来,记得万事小心。”
我点了点头,踏出房门,忽地又想起了方才庭中一幕,转身望着他,欲言又止,最终也仅是一句幽幽的“对不起”。对不起什么?很多很多吧,对不起以前错负的深情,对不起连累他几经生死,对不起连累沈家散尽千金……也许未必是我的错,可我纠缠其中,的确令一些原本可以快意决断的事情多了几番波折,如果他不要管我,会轻松不少……
他上前拥我入怀,似是轻声抚慰,又似是悄语自言:“你我不是夫妻么,怎的如此见外?倒是我未曾考虑周到,太计较一些东西……在殿前逞一时之气,替你引来杀身之祸。”
“你知道是谁想杀我?”
感觉他身上一僵,倏地松开了手。仰眉望去,他已敛下方才的情动。掩饰性地抬手拂了拂我鬓角的乱发,如墨的双眸却直直看进我眼底:“并不难猜,不是么?想必你心里也有底,至于那萧寄远……更是心明如镜,如果他的情是真的,绝对不会再执意将你留下!”
如果他的情是假的,那我之前的退让与维护也就显得非常可笑。是这个意思吧?古人说话含蓄,爱在话里藏话,可我偏偏总能敏感地捕捉那言外之言。这人倒是记仇,而他知道的事情……又总是远比我所想的要多。无法不感到挫败,我决定回了扬州后,视其表现再重新考虑这门婚事,太郁闷……
我完全忘了自己前一秒还在心疼他,以后的日子……想必不会寂寞。一直了解自己的性子,容易因执着而感伤,就像到现在我依旧无法完全接受身在千年之前的事实一样。沈擎风身上有一种魔力,看着他的笑颜,听着他的促狭之语,追逐着他婉转得难以直接示人的心思,我突然就感到了生命的那份鲜活之气。那是一片灿烂的风景,他活得真实,不同于我的忧郁,迥别于我的多愁善感……情不自禁地被他牵引,疯狂也无所谓,死掉也无所谓,反正我们现在活着,一起活着。
所以,不需要愧疚,不需要伤怀。收起那份歉意,我朝他扬了扬唇角:“两天……我们一定走得成。既然出来了,我就没打算再回去!”
那一夜之后,我以为在离开之前不会再有机会踏足前院,沈擎风也很合作地没有寻来,彼此心底都清楚,现在的每一个时刻……小不忍则乱大谋。
因为准备返程,府里倒忙碌了许多。今天是我们呆在燕京的最后一天。听说皇帝特许,晴安公主亲自驾临驿馆与兄长话别,最后,居然还留下来用午膳了。后院的下人们更是人仰马翻。好容易所有的菜都上去了,待我到厨房拿午餐的时候,碰上了急匆匆的主厨。
“可等到人了!快!这儿漏了娘娘钦点的一道贵妃鸡,你马上送到前厅去。”
我愣愣接过托盘,一下傻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拒绝吧……可我现在身上穿的是小义给的仆从的衣服,摆明是这儿的下人,能那么大牌吗?
那人急得跺脚:“还杵着干什么?上菜的人都去了,你快些赶上,迟了可是要出乱子的。”
我嗫嚅着应“是”,很郁闷地端着盘子走开。下人,下人,想我之前连去餐厅打工都不肯,这下却什么卑躬屈膝的奴才事儿都得干。原本以为以我的傲气是做不惯这些的,没想竟学得如此自然。连亲自给主子们上菜的资格都没有,只是半跪着将那盘菜奉至眉间,由小义递上桌去……
“你……”小义僵了一下,明显被吓到了,因为我抬起眉,眼睛朝着他瞪得大大的。他接了盘子,我却不知下一步该如何动作,手足无措。
“退到后面去。”
我看看身后,才发现那儿站了一排人……真晕!要这么多人看着吃饭,他们舒服么?可恶的是沈擎风眼里只看到美女,一直没发现我在瞪他。
“咦?”七王爷见到小义端上桌的贵妃鸡,立刻惊讶地发出声来,“这不是风弟最喜欢的一道菜么?记得以前每次到王府,皇妹都会从宫里偷出一份来替为兄招待他。”
这话说得在座其余二人俱是神色一怔,坐在沈擎风对面的美人眼波流转,竟有丝郁郁,一闪而过,很快又恢复正常了:“这是本宫最后一次招待二位兄长了……七哥哥尽看到旁人的,这边几味菜可是妹妹为您准备的呢。”晴安公主说着,像是急于避嫌似的,动手往七王爷碗里添菜。
我看到沈擎风低下眉去,却不动筷子,也不知心里在想什么。
七王爷大概以为他是担心下人们的看法,便开口解释:“风弟不必拘谨,这些都是咱们自己的人,就当在王府一样吧。”
“七哥哥说得是。沈大哥千万别见外,毕竟……以后没什么机会坐在一处了。”
晴安公主这话说得动情,然而我很清楚,内心复杂的感慨更多是源自另一种东西,喉咙里如咽鱼骨,难受……
后面他们说了什么,我也听得不是很仔细了,仿佛都是些客套的话,可也不尽然……公主,皇妃,王爷,注定他们的感情必须比别人内敛,很多话是不能明说的。这顿饭尽管没有眼泪,没有凄诉,甚至……没有挽留,我仍然可以体味到其中的那份伤感。晴安公主的眼底藏着太多情绪,她伪装得很好,只怨我这双对世间爱恨过于敏感的眼睛,将一切看了个清楚。
我一直认为,女人的直觉是很准的,除非是先有偏见。从未听沈擎风提起这位公主,我也仅在牧场婚礼上远远见了她一面,又何来偏见?也许,现在的计较很可笑,或者根本没有必要,但它像一道湍急的河流,涮过不设防的心湖,终究引起了不安的颤动。我知道他们之间再无可能,也相信沈擎风对我的心意,可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否决了无数种情况,仍旧将那抹深藏着哀怨的眼神放在了心上。
小义抓着机会,悄声提醒我可以先下去。低着头退出大厅,我甚至没有再看沈擎风。不晓得是不是潜意识拒绝去抓什么证据呢,我不想再发现什么。黯然经过他的房间,鬼使神差地先忘记了前天晚上的承诺,本来说好暂不见面的,可我现在忍不下来了。
静静在桌旁坐下,望着烧剩半截的蜡烛晃了神。我已经习惯了沈擎风追着我的脚步走,他要求给予,我在前头迟疑着考虑。一旦决心为他停留,这样的关系似乎也随着改变。方才在前厅,猛然意识到,我的野心比谁都大。我渴望一份全然的感情,渴望占有他全部的视线,一丝一毫都不准分给别人……
也不知过了多久,外头传来一串脚步声,不止一个人……我惊慌起身,尚来不及思考,急急绕过巨大的屏风,一下就躲进了帷幔后的卧室里。
这间房很宽敞,前头分明就是一个小花厅,可供烹茶、进餐、迎客之用。如果今天不是公主到访,想必沈擎风是不必到大厅去用膳的。屏风虽说隔开了内室和外厅,可这东西不大保险,隐隐可以窥见模糊的人影。为免被发现,我不敢靠得太近,索性脱了鞋坐在床头。饶是如此,还是可以听到外面的人说话,因为……实在太静了。
“公主有什么吩咐尽管说吧,这儿……真的没外人了。”是沈擎风!我咬下唇,紧紧揪住了身下的被单。
“你还在怪我……”晴安公主颤声说道,“也对,当日是我多管闲事,不该叫人绑了你的,就得眼睁睁看着你去跟萧将军拼个你死我活才算……”
“公主!”沈擎风的话里有些焦急,而后又马上收敛了,心平气和地解释:“那些都过去了。当时……您也是为大局着想,草民没有记在心上。”
大局……这样的结果对大局而言的确好些吧,把一段风流佚事变成两国大将的武艺切磋,不用谁死,也不会有谁说闲话。
半晌,只听晴安公主又道:“是啊,都过去了……还提它做什么。这儿有对鸳鸯扣,是母妃送给本宫的陪嫁之物,她老人家原希望我可以和未来夫婿一起佩带的。可惜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