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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听起来好像是特许,楚某荣幸之至。”楚浩然不再多问,算是默许了我这小小的任性。
我们是乘轿到了湖边的,彼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下。千墨在一旁提着灯笼,楚浩然掀起轿帘扶我出来。仍是皓月当空,比之昨夜中秋丝毫不减清华。湖面上散着三两船只,在月光与灯光辉映里轻轻摇曳,如梦如幻。
刚踏上近旁那艘古色古香的画舫,我便听得里头传来几声朗笑,似乎还夹着女子的声音。心下正狐疑着,已有一名身穿藏青色儒衫的中年男子紫舱内抱拳而出:“浩然,可算把你等来了。”
楚浩然连忙谦虚回礼:“学生惭愧,让诸位久等了。”
那人见到我,略略吃了一惊,旋即不甚自然地笑笑:“原来不是她!怪不得……”跟着,又是一道年轻的声音出来:“浩然——既然到了还在门口磨蹭什么!沉烟姑娘都不耐烦……”他的话亦在看见我的瞬间嘎然而止,睁着眼,同样是惊愕。我很大方地朝他点头微笑,算是行过了礼。
他们居然没有问起我的身份,气氛有丝莫名奇妙的尴尬,直至进了舫内,我见到沉烟姑娘似嗔似怨的横波美目,这才在心里大概找着南北。楚浩然带我出现在这里是众人始料未及的,而这位美若天仙的醉霞阁花魁……昨夜街市买灯,她说的咫尺距离究竟是指谁?
“都到齐了么?”在楚浩然的问话中,我的视线亦跟着巡视了一圈,发现那天松鹤居碰见的魏姓男子也在其中。因为见过面,我不禁多看了两眼,可他却惊惶地狼狈避开。
此时,外面传来异响,好像又有人上船来了。沉烟侧耳一听,微微笑道:“楚公子今日带了生客过来,沉烟恬颜,也邀请了一位贵客呢。”
方才出来迎我们的中年男子解释:“沉烟姑娘说的是沈家大少爷沈擎风,算起来他还是我的学生,也算不得生人了。倒是这位姑娘……浩然兄不介绍一下么?”
在他说话间,沈擎风已经掀帘进来,我下意识地躲往楚浩然身后,不慎碰着他垂在身侧的手,竟是冰凉透心。胸口涩涩的,他心里在想什么?我看得出来,他的脸色在极力隐忍下藏起了所有的情绪,近在咫尺的楚浩然,远在天边的楚浩然……视线变得模糊,头脑也不再清醒了,顷刻间有种不知今夕何夕之感。然而,我还是很明白地听到楚浩然说,他身边的姑娘叫小越。是小越,不是水盈……他不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我只希望他一人喊我小越,他把这个名字公诸于世……
与新欢出游遇见前夫,我以为这次雅集已经够精彩了,可事实远不止于此。沈擎风显然也没有料到我的出现,短暂的惊讶过后,那双美丽而狭长的眼睛里泛起了玩味的光芒,嘴角微扬:“是沈某唐突了么?昨日在松鹤居偶遇沉烟姑娘,听闻魏状元也会参加此次画舫雅集。沈某对状元爷可是慕名已久啊,怎可轻易错过如斯机会?一时心动,便厚着脸皮过来了。”
舫内众人连忙抱拳打着哈哈,自然表示欢迎之意。热络的客套声中,只有我、楚浩然和那个魏状元僵直了身子,直到旁人喊叫,我们才回神找了位子落座。
心底涌起一阵悲凉,我却突然很想笑。张越的人生很平凡,水盈的故事很老套,但是张越加水盈……这场画舫对决精彩得可以拍上一部电影。魏兄?魏状元,魏柏青!原来他就是那负心薄幸之人,怪不得每次见了我都像撞鬼一样。沈擎风是冲着他来的……所有的一切都是意外,不过很该死地非常巧合。错综复杂,千丝万缕,剪不断,理还乱。我不爱喝酒,恍惚中,我在这里却只能喝酒。也许,楚浩然以为我是为了沈擎风,沈擎风以为我是为了为魏柏青,实际上,魏柏青和沈擎风都不算什么。
楚浩然握住我执杯的手,目光如宁静的海洋,温和,深不见底……
“小越,你喝太多了,会醉的。”
我颓然放下杯子,很乖地应了声,便低眉绞着手里的绢帕。
“小越姑娘不选个字韵?”坐在斜对面沉烟立刻注意到了我,叹口气,也许她一直都在注意着我这边。一双美目虽是顾盼流转,风情无限,可身为女人的敏感还是有所察觉,她……是不是情敌?此刻,她正望着我,浅笑盈盈:“昨晚见姑娘灯上题词,沉烟自愧不如,很想再睹姑娘文采,可否偿了沉烟的心愿?”
倩语娇柔,只有我听得出来其中含着较劲的意味。选韵作诗是古代文人常玩的游戏。把所有的韵字集在盒中,大家轮流抽,像是抓阄一样,抽中哪个就以那个字为韵作诗一首。很不幸的,我虽是文学科班出身,但是专业指数还没到那么高的境界。律诗的平仄尚可勉强记住,可背下一百零八个平水韵部是绝无可能。方才在我举杯浇愁之际,他们已经轮了一圈,只剩下我没选……
“沉烟姑娘缪赞了。昨晚我也说过,小女子才疏学浅,善句而不善篇。在座各位都是扬州才俊,姑娘这样要求……岂不是要我当众出丑吗?”
“沉烟姑娘,我看小越姑娘是说真的,你就别为难了……”帮我说话的居然是魏柏青!然后,我很倒霉地看见了沈擎风向我掀掀眉毛,仿佛是在嘲讽:瞧!情郎来解围了……很想扑过去撕碎他那张俊美的脸庞,长得那么漂亮却又那么讨人厌的,此人绝对是旷古绝今!
状元爷说话的确有些分量,没人再追究我的作壁上观。这一轮下来,众人品定优劣,魏柏青和楚浩然输得出乎意料。我知道创作这回事,既跟才气有关,也受心境影响。魏柏青碰见旧爱,楚浩然遇上我前夫,怕是都没什么心思,奈何不好当众说破,只得虚蛇应付。
罚过酒后,沉烟突然提议换作诗钟。两边的太阳穴跟着抽搐了几下,不知她是真心想我参予其中还是别有用意不允许我继续沉默,诗钟只须对句,不必成篇。
“沉烟姑娘果然心细,如此一来,我们就不至于冷落小越姑娘了。”马上便有人附和了一句。
那个年长的青衫男子也点头赞同:“甚佳!”
我暗里扯了扯楚浩然的衣袖,他了然一笑,争着出了个最简单的题。每人对两句五言,上联的第三字规定为“花”,下联第三字规定为“月”。饶是如此,我依旧绞尽脑汁,拖到了最后一个,再次成为众目睽睽的焦点。
“小越姑娘,到你了……”
酒劲慢慢上来,我感觉头脑更加迟钝,哪里还想得出什么来?茫然望向窗外,微风轻送,帷幔轻扬,薄如蝉翼,隔着只能看见湖面朦胧的月色……
“帘边花弄影,杯底……月吟霜。”
“好个月吟霜!”青衣男子率先朗声笑道,“想必姑娘亦是心性高洁之人,浩然兄得此红颜知己,果真有福!”
终于有人承认我配得上楚浩然了,我该高兴的,但是笑意僵在脸上,心底暖不起来。旁人说什么都是多余的,自沈擎风踏入画舫,我便明显感觉了楚浩然的异样。他不敢承认我是水盈,是沈家被休弃的前少夫人。既然如此,他还带我来这里干什么?我高估了我们之间的默契,昨晚,他在二十四桥牵起了我的手,我以为那是美丽得令我怦然心动的暗示,没有世俗的眼光,也不介意我曾为他人之妻,众里寻她千百度……我就是他在灯火阑珊处寻到的那个人。如今看来,好像不是……好像不是呵……
沉烟输了这一局,她推说自己不胜酒力,愿唱上一曲以作补偿。谁都知道,醉霞阁的沉烟歌喉出众,只唱才子之词。可她唱什么不好,偏偏要顺沈擎风之意唱韦庄的《思帝乡》!偏偏要在我和楚浩然面前提起那名痴傻一生,从一而终的女子。
“春日游;杏花吹满头。陌上谁家少年;足风流。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纵被无情弃;不能羞。”
楚浩然再也无法撑持,脸色在瞬间唰白。我苦笑,沈擎风是要告诉我,既已将身嫁与,便是一生休,纵被无情弃,不能羞……他想得美!藉着酒意,我再也坐不住,挣开楚浩然的手“嚯”的站起身来。歌声骤断,所有人都望着我。
“沉烟姑娘,我这有一首既不合律也不入韵的诗,你想不想听听?”
楚浩然跟着起身,他说我醉了,我否认,我没有醉,心里从来没像此刻一般清醒。
“小越……你醉了……”他再次强调,声音冷静得不带一丝情感,也不再有惯常的温和。我咬唇低下眉,罢!他都这样说了,我还争什么!
“是……你说得对,我醉了……”
楚浩然永远都不会知道,那首我没有念出的诗是舒婷的《神女峰》,他也不会知道,我是想大声告诉他,与其在悬崖上展览千年博那贞节之名,还不如在爱人肩头痛哭一晚……我没有醉,却是发疯了,楚浩然毕竟不是方允谦,我凭什么这样要求他,又凭什么……说爱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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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变故画舫
诗会成了我和楚浩然之间解不开的结。也许我比较自私;心里有诸多猜疑却不敢轻易问出口。如果等来的是搪塞与敷衍;我宁愿沉默。至少可以多留一点尊严。我不可能像水盈一样;因为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就无怨无悔地痴爱下去。魏柏青还是负了她;痴情在任何时代都不见得有好的回报。我害怕自己的失控;楚浩然会是另外一个方允谦;然而他又不是21世纪的方允谦。在这个时空;对爱情的要求应该退到哪一步才算……
昨晚;他送我回家;一路都没说什么话。直到转身进门;我仍未等到半句解释;连“再见”都没有……疲惫地靠在门后;我知道;他的心思今夜全不在我身上。
翌日;千墨受楚浩然之托;给我送来了五千两银票和一个“等”字。等什么?是暂时停止的意思吗?付出的心意怎么可以像机器般一按就停?
“应该不止这样的……”我不自觉已把心里的话说出了口。
“公子只吩咐了这些;你若有疑问;日后可以当面问去。”
千墨的口气很不友善;我惊愕之余也不知说什么才好。脑中一阵轰鸣;跟那日在浩然楼被拒之门外的感觉并不相同;他是真的讨厌我;只针对我一个人。
“若没别的事;请容千墨告辞。”话是说得有礼;可动作全不是那回事儿;甩了袖子不甚耐烦地走人。
“你等等!”我在瞬间下了个赌气的决定。凭什么我要受到这样的对待?
回房取来昨晚那套衣饰;我将其叠放整齐交予千墨手中;”这儿也有句话烦劳您带给楚公子。”说着;那五千两的银票也压在了衣服上。
“这些……都是公子给你的。”他脸上总算有了别的表情。
我淡然一笑;望了望天井边尚未浆洗完的一堆衣物;回头对他解释:”这些东西……我在此处也用不上。”诗会雅集这样的场合;怕是再无参加的可能;留着……只会让我的心更加不安分。
千墨仍在犹豫;我便装回若无其事的样子;催促道:“拿回去吧。然后跟楚公子说……说我是水盈。他听了这句话;自然就明白了;断不会责怪于你。”
“姑娘……”千墨似乎有些迷惑。
“去吧。”我作了个送客的手势;他最终退了出去。
送走了千墨;我却依旧耿耿于怀。不是后悔拒绝了五千两;而是忧心猜疑楚浩然的反映;楚浩然的心情。其实;再没有更好的办法;经过昨夜的冷漠;我无法心安理得接受他的钱。并非一味逞强而不要旁人的帮助;只不过……我对楚浩然苛刻了些;我不要他的同情和怜悯。人就是这样吧;有时旁人怎样都无所谓;对自己最在乎的人反而诸多要求;因为他很重要……
是夜;月已偏西;也不如前两日圆润了。饭后帮着爹爹整理核对各类药材的分量;并一一记录在册。发现有几种常用的药已是短缺;我便随口问了句;爹爹也不正面回答;只叹口气:”过几日便去乐善堂看看。”我有些疑惑。乐善堂是扬州城有名的药铺;经营药材的批发和零售;价钱和口碑都不错。水家医馆的药材一般都来自乐善堂;这并不奇怪啊;维和爹爹似是有难言之隐?莫非……我曾经翻看过抽屉中的帐单;水家每月都会从乐善堂购进一批药材。可单上只标了种类和数量;并未注明每次进货的金额。而且;近三个月的记录突然就没有了……我还想再问个仔细;爹却开口催我:“你忙了一天;早些休息吧。这些个琐事;爹还能撑着。只要你……。”我一听他的语气变化;怕又是要提起我的婚事;连忙溜进了房间。
如此,方才的疑问也就耽搁下来,我甚至有些日子没再想起。因为太多的事让我不安。早已过了沈擎风指定的还债期限,他却没有找上门来。不了断干脆,总觉着心里长了根刺,知道它在哪儿,可就是拔不出来,怪难受的。偏好这时又生了个巧合。画舫诗会过后的第三天,魏柏青本准备回京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