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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雨。”赖云烟也不知太多,干脆叫了耳观八方的丫环。
“是。”冬雨前走两步跪下禀道,“奴婢所知的是,夫人回来叫荣夫人说了几句话,说的是累着她了,让她回去好好歇息,还给了她一件没穿过的狐裘,荣夫人回去后哭了一回,等荣老爷回去后又哭了一回,后头荣老爷就来这了。”
冬雨刻板地说完后,赖云烟挑眉问魏瑾荣,“你当我欺负她了?”
她瞥了失去了往日冷静的魏瑾荣一眼,转头看向魏瑾泓,出了什么事了,让平日素来胸有乾坤的魏瑾荣这样失态?
“你们退下。”魏瑾泓对屋中的下人道。
“是。”
冬雨领着护卫退了下去。
“嫂嫂……”魏瑾荣这时朝赖云烟揖礼。
赖云烟朝他挥了衣袖,“坐。”
魏瑾荣质疑她很正常,她向来对魏家人也不是多好。
她用的人,办的事,都是魏家人魏家事,魏瑾荣能把她当魏家人才怪,所以她没什么可气的。
“兄长。”魏瑾荣苦笑了一声,道了一声,“瑾荣愧然。”
说罢,就把这两日不便说的事都说了出来。
原来一路在管着粮草的魏瑾瑜在前两日他们准备启程赶路时,把刚到不久的半数粮草不小心坠入了沼泽之地,找也找不回来,魏瑾瑜自斩了手指两指,说无颜面对兄长,愧对嫂子,留下书信就走了,魏瑾荣知道魏瑾瑜面对赖云烟心结,而这粮草大半皆来自赖家,他觉得对不起兄长,又让他在赖云烟面前丢脸了,遂就一走了之。
而赖云烟对魏瑾瑜向来也很冷漠生疏,看在别人眼里也是苛刻无比,怕她也是必然。
他找人未果,回来一听白氏是见过她之后啼哭不休,找了几日也找不到魏瑾瑜的人顿时心中怒火翻涌,如此有了前面冷面与她说话的一出。
赖云烟受了无妄之灾,粮草少了一半她头疼,魏瑾瑜不能承担责任一走了之还是她的错,她真是拿这些就她看来有些神奇的魏家人没什么办法。
“冬雨……”她揉着疼痛不堪的额头,叫了丫环进来,“三儿在外面吗?”
“在。”
“瑜老爷出去了几天,现在还没回来,让他带人出去找找,带马了吗?”最后一句赖云烟问向了魏瑾荣。
魏瑾荣摇了摇头。
“未骑马,去吧。”
“是。”
赖云烟支着头不断揉着,一时之间根本不想再说话了。
一旁听着就冷了笑容的魏瑾泓这时还是一言不发,魏瑾荣见他不语,苦笑道,“是我统管不当,兄就怪我吧。”
“现在谁在外面找?”
“世宇。”
“世齐?”
“在原地守卫。”
魏瑾泓深沉的黑眼盯着他,转了转手中的玉圈,“你想过没有,要是有悍兵突袭,你们带走这么多人去找人,世宇一人能挡住?”
“这……”这地方哪来的悍兵?魏瑾荣迟疑。
“祝族长出事,这个当口,你不应出去。”魏瑾泓的口气,神色都没变,但空气中的压力这时陡然加深了。
见他要教训人,赖云烟想都没想就起了身。
“去哪?”魏瑾泓迅速道。
“到外面喘口气。”赖云烟毫不客气地道。
她嫌养病日子乏味,现在看来,那可真是称得上美妙无比了。
问题从不会因为两个人好而减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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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夜因祝伯昆的事彻夜无眠,祝伯昆醒来后,不止祝家人欣喜若狂,魏家也是松了口气。
毕竟祝家族长死地半途不是什么好事。
隔日,前面岑南王军来了消息,说找到了魏家的二老爷。
这时他们已与当地人已经水火不容,祝伯昆醒来后他提议上路,魏家这边魏瑾泓说了几句客气话就应了下来。
不走不行,不能一路走一路杀,一个活口也不留。
这次行路因祝伯昆的伤速度有所减缓,赖云烟想想前路近数万里,也想过他们还没到终点就可全死光。
想来,准备得再充分,这粮草和兵力还是不足,人心更是不好把控,且不说底下人的,就说魏家的那几个人,经过这段时日,谁也不知他们心中在想什么。
“你二弟之事你必须跟他谈清楚,是走是留你要有一个决断,这是战场,不是让他用来意气用事的地方。”赖云烟跟魏瑾泓这晚说事,很是直接地与魏瑾泓道,“要是他跟我有嫌隙,我来跟他谈。”
魏瑾泓看向她。
赖云烟知道魏瑾泓不可能放弃魏瑾瑜,他谈不好,那就是得她这个受魏瑾瑜厌恶的嫂子出面了。
“我不指望他喜欢我,谈开了能不误事就好,粮草之事也怪不了他,祝族长也不是自愿摔到沼泽里九死一生的。”
赖云烟说得面无表情,魏瑾泓嘴角却悄无声息翘起。
“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赖云烟没好气地道。
魏瑾泓笑着把她抱入了怀,手心按着她受过伤的伤口,轻柔地抚弄着她的头发,他沉吟了一下,问道,“你知不知罗将军心悦于你?”
赖云烟没吭声。
魏瑾泓当她心知肚明,接着道,“他明天送瑾瑜过来。”
赖云烟抬头看他。
“到时会设酒宴招呼。”
赖云烟眨了下眼。
“你要是身体不妥,就在屋内歇着罢。”
赖云烟好笑,“所以你每次都要抱着我从罗将军面前骑马而过?”
魏瑾泓没否认。
罗英豪暗中相助她多次,虽从没有明说,但这是人情。
想必她心中清楚得很。
他也顶多容忍他们这样的距离,再近,他就必加干涉了。
路途太远,中间不知会出些什么事让他们距离更近,他只能防范于未然。
“要是他没提起我,我不出,他要是提起,我会待客。”赖云烟倾身吻了吻他温热的嘴,笑着道,“大人,罗将军的兵马可不比你我的差,我可不想让罗将军认为我寡恩薄义。”
喜欢她?这可是好事。
喜欢她的人不多,难得有一个,她可不想得罪。
“你是我的妻子。”魏瑾泓声音暗哑。
“我还姓赖。”赖云烟叹然,双手抱上他的脖子,叹气声止于他的嘴间。
他们都清楚,他们再相濡以沫,肢体再如何缠绵交缠,她都不会再为他忘乎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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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大人。”
“罗将军。”
“请。”
魏瑾泓迎了罗英豪进屋,罗英豪四下打探了几眼,回头与魏瑾泓拱手道,“失礼,打扰。”
“罗将军客气,请入坐。”魏瑾泓揽袖作礼,在罗英豪入座后坐在了他的对面。
“舍弟的事有礼罗将军了。”丫环倒了酒退了下去,魏瑾泓举起了杯。
罗英豪看了丫环两眼,也拿来杯一饮而尽,道,“这是魏夫人的贴身丫环?”
“是。”春花在一旁小声福了一礼。
“魏大人,”罗英豪微微一笑,“不知夫人的病好了没有?”
“尚好,多谢将军关心。”魏瑾泓的垂了下眼,嘴角笑意不变。
“这段时日我寻了一些好药材,这次一并带了过来过给夫人养伤。”
“将军多礼,只是前面你给拙内留下的还没用完……”
“这次是这次的。”罗英豪打断了魏瑾泓状似温和的话,“是好药材,当地人用来强身补脑的仙人草,晒干了能当小点心嚼,就拿去让夫人吃着打发时辰罢。”
罗英豪上次也是不管魏瑾泓的推拒,留了一大堆药材离去,这次口气更是不容拒绝,魏瑾泓笑笑,再道,“我府良药甚多,就不劳烦……”
“拿去,特意寻来的,我看赖护卫他们也在寻,就多寻了点过来,王妃也嘱了我要对魏夫人多关照点。”罗英豪不怕魏瑾泓不悦,也不想跟魏瑾泓装蒜。
他没想跟魏瑾泓抢夫人,也没想置礼法于不顾。
不过就是他在,能帮着她一点就多帮一点,王妃嘱咐过,他也确实有那么一点挂心。
“多谢祝王爷祝王妃,多谢将军。”魏瑾泓朝东边揖礼,又朝罗英豪揖道。
“魏大人多礼。”罗英豪笑了一下,他的脸粗糙硬朗,笑起来也磊落大方,但这一笑中还是带着一两分讥俏。
魏瑾泓防他防得也太紧了。
罗英豪没有久留,喝过水酒后就骑马而去。
只是远远地往说是她住的屋子投去了一眼,不知她受伤的脑袋上长发可仍在。
他还记得当年在风中她扬起的长长黑发,忘了这么多年还是没有忘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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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未提。”
赖云烟一人用了晚膳,靠在一角看着一旁的冬雨绣花,过了半晌,魏瑾泓回来了,丫环退了下去,他坐于案前翻看谍报,她刚想回榻上静歇,就听魏瑾泓说了这么一句。
赖云烟想了一下,才想起罗英豪来一事来,不由笑了一声,也起了捉狭心,“真未提?”
“未提。”魏瑾泓的声音如同往常一般温和,只是从赖云烟的视线看去,他嘴角可是无笑。
“唉……”赖云烟因此惋惜地叹了口气,引得魏瑾泓回头看她。
见到她眼中的笑意,魏瑾泓怔了一下,随后自嘲地一摇头,回过了身去。
都忘了,她其实没见过他几眼,恐怕人长什么样她都不清楚。
只有那个人,才是她心中的刺,一提起就会冷脸,哪还会笑得出来。
“生气了?”见魏瑾泓不语,赖云烟走到他身后跪坐着,抱上了他的腰。
要说魏大人这身体啊,也真是调养得很好,隔着衣裳都觉得暖人。
“没有。”魏瑾泓淡然回道,拉过她的手,让她坐于胸前靠着。
赖云烟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身上也有披风盖着,全身都暖洋洋的,心情也很是不错,于是多问了一句,“要我跟你二弟谈吗?”
“不需了。”魏瑾泓把京内今天刚传来的谍报送到她手中。
“咦?真不要?”赖云烟真惊讶了,她还以为这次得要她低次头,才能劝得了魏瑾瑜。
“我已于瑾瑜说清楚,明日他会前来与你道歉。”
赖云烟哑然,“于我道歉?跟我道什么歉?”
“抱歉把你费心带来的粮草丢了。”
赖云烟手握着谍报一直没打开,瞪了一会眼睛,见魏瑾泓看书写信两不误,一派没事人的样子,不由自嘲道,“看我这小心眼的,我还以为他把断了的指头也要算到我头上呢。”
“是吗?”这时魏瑾泓看她一眼。
“可不是。”赖云烟笑着道,“你们一做点好事,我就倍感受宠若惊,惶恐至极。”
魏瑾泓默然,拍了拍她的脸,又觉她不喜这作态,又低头在那脸颊补了两个轻吻。
赖云烟笑出声来,低头去看谍报,眼上那翘起的浓黑眼睫毛一闪一闪,在昏黄的油光下,散发着别样的安然神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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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瑾瑜见过嫂子。”魏瑾瑜行过礼,头也抬了起来,眼睛看向赖云烟。
赖云烟与他双眼相触,发觉这个这世她从来没有正眼看过几眼的荣公子已老了许多。
没有了风度翩翩的败家子混帐模样,荣公子变成荣老爷,眼角纹比他兄长还多,眉眼之间有着几分挥之不去的凝重。
赖云烟知道他不好过,但真在这个她就算看不起,也当是弟弟辈看待的人身上看到沧桑,在那么一刻里,她着实也有些哑口无言。
在无声无息中,岁月把她认识的每个人都催老了,也把他们都变了。
上一世这个时间,她从来没见过魏瑾瑜,也就不知道失了父母与兄长庇护的魏瑾瑜变成了什么样子。
“嫂嫂。”见赖云烟看着他发怔,魏瑾瑜再道了一声。
“怎地觉得你变了呢?”赖云烟回过神,失笑道,“坐。”
“多谢。”魏瑾瑜选了她对面的椅子坐下,不再像之前那样闪躲在角落里。
“瑾瑜是前来与嫂嫂致歉的,嫂嫂一直为府中的事烦扰,一路为粮草费心,哪料弟弟不才,疏忽大意,犯了大错……”魏瑾瑜一字一句恭敬地说着。
不管内容真假,赖云烟都看到了以前不可一世的人终为他在意的人和事向她真低了腰。
“你恼我吗?”魏瑾瑜的话一完,在一片静默后,赖云烟看着魏瑾瑜温声问道。
魏瑾瑜等了半会没料等到这句话,抬眼看向她,见她神色温和,眼睛也温柔,过了一会他也平淡道,“恼又如何,不恼又如何,你终归是我的嫂子,是我的家人。”
155
魏瑾瑜说完,屋子里安静半晌;魏瑾瑜就起身告辞。
虽说是家人;但彼此都无亲近之意,以后能维持不咸不淡的关系就已是不错了。
这世上有些关系不可能改变;是因为当事人根本不想改变。
魏瑾瑜恭敬说了告辞之后,赖云烟淡笑点了头;两个人的眼底都有着疏远冷漠之意。
说是家人;不过是摆脱不了罢了,可不说他们就是亲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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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去之路的四月褪去了最后一丝寒气,天气乍热,空气闻起来有几许蠢蠢欲动的意味,一行人前行的队伍中也杂事不断。
四月中;魏家出了件不大不小的事;赖云烟带的一个武使丫环血崩在了路上,那落出的血胎看样子是有三个月出头了。
队伍未停,但引来祝家人不少目光,祝伯昆也派了人过来问了话。
夜晚扎营,易高景察看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