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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俸银扣了算谁的?”左将军火了。
“关老子什么事。”右将军也怒气冲天,没两下,两人再次因言语不合在待客的正堂打起了架。
所幸他们的正堂是个空堂子,除了几把椅子什么也没有,打来打去也摔坏不了什么东西。
这厢魏瑾泓回了府,刚下马,就看到了苍松等在门口。
“信到了?”
“到了。”
魏瑾泓眼睛往前一瞥,见她的仆人这时低头从小园的走廊下路过,随即他收回了眼,往他的书房走去。
苍松眯着眼睛看了看那仆从的背影,料出了谁后也不以为意地跟在了魏瑾泓的背后。
夫人这人的虚实怕是只有大公子能猜个大半了,他是猜不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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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瑾泓清晨靠着椅臂睡了一会就去了她的院子。
天色未亮,夜色还很暗,她的院落四处点满了灯笼,与她院子背后黑气沉沉的夜色相比,她的院落显得温暖无比。
到了她的屋前,往厨房那边望去时,看廊下堆满了新的干柴火,他知道这是赖府送来的,半夜时,赖府那边来了人送了柴,也送了药过来。
比起他这个夫君,赖震严这个兄长比他更知道她的身体是怎么样的。
他去年也从来探过他的方大夫那听过支句片语,说她身体要比以前好了许多,但身上也还是有救不好的急症,得好好养着,不能操太多心。
先前当她把黄阁老那边的事,还有世朝的事也全然松手是为了别的原因,如今想来,怕是也是她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可惜,事到临头,他总是要充当她日子当中最大的恶人,也怪不得世朝再体谅他,也不想让他娘再呆在他的身边。
可他们这世还是夫妻,只能如此走下去了。
“您来了。”他刚推开门,内堂她的丫环就跪在了地上前安。
“早间会有小雨,把放在院里的柴火搬到廊下去。”
“是。”她那个□光的丫环怔了怔,随即道,“夫人还没醒。”
“我进去看看。”
“这……”
没等她说话,魏瑾泓就走了进去。
这时她屋内没人,他知道这时候她定是会令她身边的冬雨秋虹去睡,让春光夏花两个后来的,年纪稍小的丫环轮流守夜,只要两个大丫环不在,他进来是较容易的事。
他坐于她的床前,看了看她又恢复了红韵的脸,就靠在了床头睡了起来。
如今算起来都不说有多喜于她了,但见到她他才能真正平静下来。
她这时就像一个陪了他两世的老友。
他再醒来时,她已经披袍坐于了窗前,手里端着药碗正在一口一口的喝。
魏瑾泓掀开了身上的被子,走了过去把透着冷风的窗户掩上。
这时,两侧的丫环松了相当明显的一大口气,把她逗得笑了起来。
“难怪要放您进来呢。”她笑道,把喝好的空碗放到了丫环端来的盘中。
就他来了敢掩她的窗。
“风大雨冷,你注意着点。”魏瑾泓坐于她的案前,在火盆上搓了搓手。
“您什么时候走?”
“午时出门。”
“那还早得很。”她微微笑着。
这时屋内温暖,她的笑容也带着几分温暖。
她总是笑得很漂亮。
“留我用点早膳吧。”魏瑾泓开了口。
“如若不留?”
“留吧,”魏瑾泓温和地道,“午时我带任小银去拜访楚候爷。”
“诶呀,这怎么好意思?”她掩嘴笑着坐了下来,并示意丫环去端早膳。
她只要一清醒,精神一好,战斗力就十足,时到如今,魏瑾泓可以很清楚地意识到他是喜欢她这点的。
她坐下来人就懒了,人慵懒地靠着椅背,嘴含着微微笑容,黑发四散,美得让人可以容忍她的放肆无礼。
“这几日怕是会有几个客人前来拜访,司夫人也会过来一趟。”魏瑾泓说着一些她不知道的事情,“大雪当中世朝令人给他们家送去了一些银炭,她会过来道谢。”
她撤走世朝身边的人后,他很多事她就不知道了。
“知道了。”赖云烟懒懒地答了一声,随即闭眼假寐了起来。
他这时很清楚地知道她并没有把司家一家放在心上,哪怕她儿子喜欢这家人的女儿。
看来,司仁也好,司夫人也好,其实都未得她的好感。
如她所说,以后司笑进门,看来当儿媳的就仅是儿媳,她就个婆婆就仅是个婆婆了。
其实这样也好,少耗她的心神,魏瑾泓想着笑了笑,随手拿过她看的地志看了起来。
堤县:四月涝七月旱,三月的青果子六月红,可充染料吃不得,八月的漆树不能碰,一碰肤生毒。
满书夹的都是她写的这些话,粗糙浅显,念上两遍,虽不雅致,却是易记得很。
“这是往西边去的县。”魏瑾泓看过堤县的地志后道。
她睁了眼,点头笑道,“我这里只得往西三县的地志,不知您那还有多的没有?”
“有几本,稍后给你送过来。”
“多谢。”
魏瑾泓颔首。
早膳送上来后,其中有他们的药膳,于是一会儿就是满屋的药味。
“你吃点萝卜糕。”魏瑾泓把那份自己仆人给他备的早膳端出了一小碟出来放到她面前。
她上世也爱吃。
“嗯,好。”她夹了一块放进口中,再没有像以前那样谨戒。
魏瑾泓也夹了一块放进自己的口里,慢慢地咀嚼了。
吃到半途,她突然笑了起来。
他朝她看去,听到她眼睛带笑看着他说,“我怎么想都没想到,你我竟混到了病友这一地步。”
魏瑾泓闻着满室的药味,一时之间也不禁哑然而笑。
121
魏瑾泓让他请来的易高景与她的专伺大夫蔡磊一起为他俩调理身体;过了几天,易高景来报,说是蔡磊已跟他细说夫人身体的注意事项。
他去一问,她坦然朝他道,“蔡磊是要回赖家的。”
言下之意是说,她的身子是交给魏家管了。
魏瑾泓没料她一决定连后手都不备,把自己全权交给了他,一时之间不知心中是悲是喜,只知心口酸疼得很。
“易高景交给你用,”恐自己以后会为难她;魏瑾泓先发了话,“我要用他;须得从你手里要人,我也会向高景说清。”
说罢,稍晚一些时,他把易高景的死契送了过去。
她那边没有什么声响,但在两天后叫了他去,与他商量道,“地改令一出,加之今年的天气出不了多少粮出来,京中米粮定会涨价,我想先去东北买粮,我兄长也有此意,不知你的想法是?”
“你们是怎么商量的?”他知道她跟娘定是把事情全商量仔细了。
“江南有舅父打底,但他的粮库,想必是被皇上盯紧了,动不得吧?”她微笑说道。
“是。”魏瑾泓颔首,没有否认。
她心中也应该清楚明白按照她舅父的财力物力,皇上早就派人盯死了他,她从江南回后送于南方的书信一次比一次隐密,想来也是早有所防范了。
“那只能先去东北,度过此关了。”魏家大半族人,差不多近千人都在京中,这么多人的吃喝是要先准备着的。
魏家现在囤的这些粮,确也是可以吃上大半年,但魏家这么大的家族,总是需要救济一些出去的,现存的不够用。
“好,需要多少银两?”
“这价钱要比往日略高一些,平日一石一贯,现下要略涨一两文。”赖云烟把写了银钱的纸张递给了他,“带上这些吧,还有准备人马运粮,官府那边,也需你去打点好。”
一路过境的文契也需他去办,他现在带着整族人为皇帝卖力,想来皇帝也不会这样小气,连粮都不许他买了。
至于他们赖家这次,也算是要搭魏家这趟顺风车了,至于给魏家的报偿,那就是让他们买到粮,到时她再把粮食的分布安排好,到时误不了他们魏家的事就是。
“好。”魏瑾泓看过银数,见数目分明,连一路打赏过境的银两数也写在了上面,眉毛略扬了扬。
她对这些东西还真是清楚分明得很,不愧血脉里还流着任家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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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初本是春回大地的时候,但这年的宣王朝的春天迟迟不来,阴雨绵绵下个不停,天气阴寒得很,到中旬天气都不见丝毫回暖,地里的农民就知今年的收成是没有指望了。
在魏家一些族人准备陆续回魏府之际,赖云烟让苍松带人去接年长者先回府,一道把老幼病残全接回来。
苍松不太懂,但这次他在他们大公子那得了话,夫人此举是弥补之意,多年后他们走,是定要先带上青壮年先走的,先让这些长者幼小回府跟着族长过上几年好日子,也好安那些要走的为人子为人父的族人的心。
“夫人不说明,没几个人能明白。”苍松回道。
“这些事说明不得,能明白的就会明白,而明白这些就是我需要带走的人。”魏瑾泓淡淡地道。
没有相当的领悟力,不足够明白自己的使命,并不能为此付出的人,都是他们不能带走的人。
远路凶险,多一个愚鲁之人都是在拖他们的后腿。
依她的性情,她定是会在这几年旁敲侧击观察着所去之人了。
而苍松被他的话哽住,这才想起自己也是需要问才清楚的人,刹那间就闭上了嘴。
每次一对上夫人的心思,他就觉得自己学着大公子的那些完全不够用。
三月底,魏氏族人接回来了不少,魏瑾瑜夫妇也从石院那边回了魏府,这时本是空荡不已的魏府又多了几分人气。
祝慧真肚子里的那个五月临盆,现下肚子大得离奇,祝慧真不只一次怀疑是双胎,但请去的大夫都说只有一个,她偏是不信,回了魏府后,又着人来请易高景。
但易高景已经不再随身跟着魏瑾泓,他现下大半的时候都在赖云烟那,于是她请人就请到了赖云烟那,赖云烟得知是去看胎,也没多言,就令易高景去了。
易高景去而复返,得了两盒子萝卜糕,说是二夫人赏的。
修青院的事情根本就传不到外头去,这里面就两拔人马,一拔魏瑾泓的,一拔赖云烟的,现下除了他们院里的人根本没人知道魏瑾泓把易高景给了她用,所以二夫人赏的这两大盒子糕点,恐也是有想让魏瑾泓尝个鲜的意思,而不是带给赖云烟的。
赖云烟也没把这当回事,等再过两年,再长两岁,这位八小姐也会踏实下来的,现下劝她说她,都顶不了什么用。
因为人都一样,比起别人说的,自己明白的道理才彻骨。
赖云烟真插手管魏家的事后,日子就没以前那么悠闲了,这日苏明芙遇过魏府进来见她时,她正坐在案前拿笔造册。
苏明芙见她砚台上摆着三四根毛笔,每根颜色都不一致,再上前略一看她手中的册子,就收回身与忙个不停的她道,“怎么忙成了这样子?”
赖云烟不能说自己过几年就要走,她现下要把魏家打理清楚给世朝,只得嘴里调笑道,“突然看玉公子顺眼了不少,就帮帮他。”
买粮的事魏府是主力,苏明芙转了转脑,当她是在偿还那事,于是也就没多问了。
苏明芙也是遇过进来跟赖云烟打声招呼,没多时就要走。
赖云烟知道她是要回娘家,等她走后,也想了想苏家的事。
她嫂子底下没有亲弟弟,继母生的也与她不亲,想来,苏家以后的路也是苏大人的事,她这嫂子顶多到时帮一把手,多是肯定是没的。
比起她这个优柔寡断的,她嫂子对她的娘家人那是真的狠得下心的,如此一想,赖云烟也就释然。
之后,她又为自己的多想自嘲了起来。
都这么老的老婆娘了,操的心啊,这可是一日比一日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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举国上下这么多人是撤不走的,按善悟之意,把一些人撤到到时会受灾难较小的地方,到时生死天论,而魏瑾泓是头一批走的人,前为皇帝领路,他之后就是皇帝带人撤,太子是最后一批撤的人。
而这其中,注定有一批是要随着这个地动山摇的劫难而死的人。
善悟是和尚,跟皇帝要来了一道提前三年告知民众详情的旨令,到时这些人可以往西逃,逃到了地方就收救,到不了,只能说时也命也。
可魏瑾泓看善悟也是活不了几年的人了,他现在已经是每日靠饮几碗水为生,命不久矣,也不知能不能活到他能昭告天下那日。
善悟日渐体衰,这厢元辰帝终于大令土改,令各地王候贵族上交土地,土地再由皇帝按人丁分发下去,到时税粮直接送进国库。
元辰帝此举引发各地王候的抗议,这厢他们商量着定要不接来旨,那厢到了京的岑南王领旨率领着众将领割王杀候。
凡不接帝旨的,当场割杀勿论。
在岑南王十日奔波两省割了两个候爷的脑袋后,各地其它的诸候也在杀将的剑下掉了几颗脑袋,最终,所有异议在皇帝下令的血腥杀戮中戛然而止。
这厢,上任户部尚书的司仁上台收回土地,再按人丁把土地分发下去,耗时仅只两月,此次土改,堪称速战速决。
诸候这边只存无用的呜咽,那边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