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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吧!我不知你是太了解他,还是不了解他,但我想,他已经想清楚了。”阎轻搂着她的柔肩,准备回去。
无心拉住他,看到他腰间挂着的水壶,这是阎专门盛装圣水的水壶,说:“借我用一下,我将它盛满水,以后再想盛,都盛不到了。”
她跑到湖边,边盛着湖水,边在心里默默地念着:“梵笙、哈盘神,永别了……”
在两人往出口走去时,黑木间的雾开始流动,浓浓的香味传来送别的声音:“无心,我会想你的……”
无心淡淡地一笑,想起哈盘神恐怖又可爱的模样,梵笙优雅高贵又调皮多变的性格,她会将他们珍藏进记忆之中的。
梵笙,希望你能走出属于你的传奇。
而我,会随着自己的心去寻找幸福!
第96章 花开花残
思晨亲自端着早膳送进寒山重的房间,轻轻推开半掩的房门,见他仅穿着睡衣,正低头望着左胸口的某一处出神,连她进来都没有察觉。
“夜皇,该用早膳了。”
思晨圆亮清澈的银眸,痴痴地望着他,在瞥到他左胸口处的烙印时,娇躯一震,那是她这辈子也不会忘记的三个字:紫六八。因对无心的孺慕和崇拜,她学会写的第一个名字就是紫六八,然后才是自己的名字。
她无意识地紧揪着左胸口处的衣襟,愣愣地望着他。
心,为什么会这么痛?
无心姐姐是那么好,值得任何人去爱她,如果自己是男人,也会爱上她的。
但看到眼前的男人如此地执著和深情,自己为什么仍无法释怀呢?
今天,是封妃大典。
无心姐姐快回来了,自己应该祝福他们才对,他们是对自己最好的人啊……
“是思晨啊!先放下吧,我还不饿!”寒山重头也没抬地继续穿衣。
“山……山重哥哥,我祝你和无心姐姐白头偕老!”思晨鼓起勇气,终于喊出“山重哥哥”,说出心里最真、最痛的祝福。
寒山重终于回头看了她一眼,扬起和煦的笑容,说:“思晨,谢谢!小丫头终于长大了!”
思晨将早膳放在桌上,恭敬地退出房门。
她站在走廊里,才发现脸上已经淌满泪水,失魂落魄地走着,却在经过寒逸风的房间时,愣住了。
“无心宁愿成为黑族法师,也不愿意成为皇妃,怎么会这样?他们不是青梅竹马吗?所有的族人都在等着他们结成连理的这一天。”这是寒逸风妻子的声音。
“唉!无心的际遇,实在是太特殊了!如此一来,她跟这个大陆上的三个大国,都有了婚约:淄京的圣妃、鹰王的鹰后,现在,又要成为寒星国的皇妃。人,却只有一个。”寒逸风刚毅沉稳的声音里,是浓浓的担忧。
“淄京将她出嫁,一切已经结束。现在,就是夜皇和鹰王了。不会引起战争吧?”
“不会!”寒逸风回想起那天见到鹰王的情景,坚定地回答。
那个男人的身上,没有杀气,但他身上迸发出来的坚定和誓在必得,让人不敢轻视。
“逸风,你说,无心喜欢的到底是谁?”
“不知道。她如果喜欢夜皇,就不会是如今这个局面了,唉……我现在不知该帮谁,此次的封妃典礼,是夜皇独自安排的。”寒逸风的声音里透出无奈,目前的情势让他颇伤脑筋。
什么?无心姐姐不喜欢山重哥哥?还宁愿成为法师,也不愿意成为皇妃?
为什么?山重哥哥那么爱她!思晨震惊地听着,可爱的脸上满是惊讶;她失神地回到自己的房间。
……
清晨,无心和阎回到寒星楼,她怀念地打量着楼内的每一处。
这里,一点儿也没有改变,一如当年她离开时的模样。来到后院,她惊讶地发现里面种满了菊花,而她房间里的布置,一切如旧,似乎主人从来没有离开过,干净而素洁。窗台上摆放着两排怒放的菊花,风儿轻轻地从窗口吹过,菊花的香气溢满一室。
她失神地走到窗台前面,纤手轻碰菊花,轻轻地抚摸着柔嫩细滑的花瓣,想起另一个为她种植菊花的男人,幽幽的叹息声逸出红唇:“菊花开,菊花残……人,又何尝不是!”
“无心姐姐……”
悲伤的声音传进来,无心抬眸望着站在门口满脸忧伤的思晨,奇瞳里闪过惊讶和心疼。
“思晨,怎么了?哭了?”无心心疼地拉起她的小手,探究地望着她。
“无心姐姐,你爱山重哥哥吗?”思晨抬头,含泪怯怯地望着她,眼里是全然的信任和依赖。
无心深思地望着她,认真地回答:“爱!我也爱你!是亲人间的爱!”
听到这样的答案,思晨并没有因此兴奋,这是她一直想听又不敢相信的答案,在此刻听到,却让她秀气的娥眉紧蹙,圆润清澄的银眸里盈满悲痛,说:“无心姐姐,山重哥哥真的好爱……好爱你!他的心里,一直就只有你,他……他在胸前烙上你的名字,那是稍有不慎就会丢掉性命的疯狂啊……他……”
无心轻轻地抵住她的红唇,制止她再说下去,奇瞳里浮现挣扎和心痛,摇摇头,说:“思晨,爱,只有在相爱的人之间,才能去谈公平!”
思晨失望地退离她的怀抱,愤怒地说:“无心姐姐,你为什么如此狠心地去对待一个以生命在爱你的男人?你不是最重情的人吗?为什么对他,如此无情?”
无心垂下眸子,露出疼惜的笑容,说:“思晨,如果现在要你接受另一个男人的爱,他不是山重,他为了你做出比山重更疯狂的事情。你,愿意吗?”
思晨一愣,银眸里浮现茫然,她从没有想过,更没有看过别的男人,她的心里,只有他……可……
“无心姐姐,求你爱他,我求你!山重哥哥他好爱你,也好孤独……我知道你重情,如果,我……”突然,思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拔出腰间佩带的匕首,就往自己身上刺去。
“思晨……”
“小心……”
担忧的女声和破门而入的惊慌男声交织在一起,时间仿佛静止。
无心迅速奔到思晨面前,纤手紧紧地握住匕首的锋刃,鲜血顺着刀锋往下流着,而匕首的一端,已经没入思晨的腹部。寒山重奔到无心身边,担忧地望着她手上的伤势,俊脸上浮现愤怒和狼狈的神情,银眸微怒中带着复杂地瞪着奄奄一息的思晨。
无心心痛地望着思晨,思晨清澈的眸子里溢满为情所苦的痛楚,无心仿佛看到了当年躺在病床上,因难产而欲离开自己的晨曦姐姐,那时,她眼里有着跟思晨同样的光彩。
那是一种得不到爱的绝望,一种蚀心的痛。
她愧疚地抚摸着思晨柔嫩苍白的脸颊,痛心地轻斥:“思晨,如果你再这样轻溅自己的生命,我,绝不轻饶你!”
“无心姐姐,我的心,好痛……好痛……为你……为山重哥哥……也为我……爱,好痛……好痛……”思晨的声音里,渗透着一种痛彻灵魂的痛苦,也传染给了两人。
寒山重紧绷着俊脸,儒雅俊逸的脸上面无表情,迅速出去叫阎,走出去的脚步却是沉重无比。
爱,好痛……好痛……
思晨简短而饱含着痛苦的声音,久久地在他脑海中回荡。
这,也是他灵魂的呼喊吧!
不!爱,不痛!
因为有她,心才不会感到孤独,他才活着!
无心不敢松开紧握的左手,望着思晨腹部不断冒出的鲜血,潸然泪下,奇瞳里浮现惊慌,说:“思晨,不要睡觉,阎马上就来,姐姐还想带着你游遍各国,看遍世间的风景呢!”
“对不起……对不起……”思晨闭着的眼睛滚下晶亮的泪珠,抽耶着说:“姐姐,我只要他幸福,也希望你幸福。他的幸福是你,而姐姐的幸福却不是他。幸福,为什么总是如此难以触摸?姐……我太……任性了……”
“不要说了!”
“不……我要说。我持着你对我的宠爱,在族里得到特殊地位,得到大家的宠爱。我知道,那是族人将无法对你表达的感情转移到我的身上,我是你的替代品,却感到好幸福,因为我是你的妹妹。我知道不该逼你,但……请让他幸福,好吗?求你……”
无心沉默了,经历了太多悲伤,经受过深沉到铭刻入灵魂的爱情,看了“前世今生”的纠缠,她明白了,爱情,就是跟着心走。不是用心的爱情,不仅是欺骗自己和别人,更是对爱你的那颗心的亵渎。
心只有一颗,爱你的心,也只一颗。
两颗心的相印,才叫爱情!
无心望着已经昏迷的思晨,焦急地望向门口,在看到阎时奇瞳里绽出光芒,催促道:“阎,快用圣水救她!快……”
阎奔到她们身边,在看到无心血肉模糊的左手时,银眸一凛,小心翼翼地拔出匕首,思晨已经昏迷,他迅速往伤口上擦上圣水。转眼间,伤口奇迹般地复合,完好如初。他在准备给无心救治时,被她躲开了。
“不用!”无心淡漠地说,清澈的奇瞳瞥他一眼,从他带来的药箱里拿出药粉撒上,笨拙地开始包扎。
“紫六八,你在干嘛?快让阎给你诊治!”寒山重奔到她身边,心疼地望着她的伤口。
“无心,会留下疤痕的,快让我诊治。”阎欲拉过她的皓腕,银眸里闪过决心,他不能容忍她的身上留下任何伤痕,那不适合她。
寒山重的眼里浮现跟阎一样的决心,他的表情痛苦,似乎受伤的人是他,正欲出手时,被无心躲开。
无心强忍着钻心的疼痛,奇瞳浮现倔犟,看了因失血过多而昏睡的思晨一眼,说:“阎,麻烦将思晨抱回她的房间休息,我有话要跟山重说。”
阎睿智的银眸淡扫两人,抱起思晨离开,走出房门时,瞥了她的左手一眼,蓦然明白了无心的意思,眼里浮现怅然。
这样的女子,又让人如何不去爱她?任何时候,她都能跟你“同甘共苦”。
无心望着寒山重,身着锦衣华服的他,儒雅中有着华贵,沉静中有着摄人的气势。他的气势,并不张扬,却直袭人心。
“山重哥哥,屋里的血腥味太重,我们去花园聊聊,如何?”无心柔淡地征询。
寒山重心疼地瞥了她的左手一眼,闷不吭声地拉起她的右手,往楼下的花园走去。
……
晨阳从屋顶斜射进花园,满园菊花被笼上一层金黄色的光晕,菊花更显鲜艳丰硕。
寒山重望着穿梭在菊花丛中的人儿,蓝色的纱裙,银灿耀眼的银丝,魔魅的绝世姝颜,嘴角含着的那一丝难读的笑容,让天地间的一切,瞬间失去颜色。
金阳的晨曦之下,只有她,是这天地间唯一的存在,更是他心里唯一的存在。
她是他,唯一的天下。
“谢谢!”
柔淡的声音飘来,寒山重一愣,莫名地研视着她。她,要谢他什么?又为什么要谢他?若真要谈谢字,该是他。
“谢谢……你种植的这些菊花!谢谢……你这二十年的守护!谢谢……你这二十年的情意!谢谢……你的爱!”无心温柔地望着他,红唇不断地逸出谢谢,幽淡的声音中,却蕴含着无尽的理解和歉意。
寒山重苦涩地一笑,痴痴地望着她,自嘲:“紫六八,好一个谢谢……”然后,无语地望着她。
满腔的话,满腔的情,在这一句谢谢,在她温柔又充满歉意、理解的奇瞳面前,嘎然而止。
堵在咽喉处,吞回肚子里,渗透进血液,化作身体的每一个细胞,溶进生命之中。
无法放下,也不需要放下。
守护她、爱她、等她,本就如呼吸般自然。
之前,带着奢望,之后,只是继续坚守而已……
她说得对:一切,改变了,又不曾改变……
“今天,能告诉我,我名字的全意了吗?”良久后,寒山重说出口的,仅是这个在心中等了十二年的问题。
“一重山 两重山 山远天高烟水寒 相思枫叶丹。 菊花开 菊花残 塞雁高飞人未还 一帘风月闲。这就是《长相思》。”无心瞥开眼睛,缓缓念出下一句。
当年,只是一时的兴起,从词句中取名。却不知,冥冥之中,早就已经注定了彼此的命运。在她意识到之时,就不再想告诉他后半句。
“一重山 两重山 山远天高烟水寒 相思枫叶丹。 菊花开 菊花残 塞雁高飞人未还 一帘风月闲。《长相思》。呵呵……原来,一切早已注定。哈哈哈……菊花开,菊花残……塞雁高飞人未还……一帘风月闲……这就是长相思……哈哈哈……”
寒山重疯狂地大笑起来,他的周身卷起一阵气流,慢慢形成旋风,卷起身边的菊花。卷起的菊花瓣满天飞舞,如花雨般纷纷落下。
这是菊花的眼泪,在哀叹其生命的短暂。
这是他无法流出的眼泪,在悲叹自己的情如早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