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蒂莲背着药箱跟在骆伽身后游走于伤兵的营帐间,这些伤兵都是原驻扎在蓟州城的将士,眼下夏侯安将谢珩煦袁泊和李琦宣到帅帐中,而京城随来的众臣则会到伤兵营帐中慰问。
到最后一个营帐时,蒂莲终于在一群朝臣中看到了为首的谢承峮。
见到这一老一少进来,站在最前头的谢承峮眸色一动,看二人上前来行礼,便沉声道,“罗大夫若是看完了将士的伤,便请到我的营帐来一趟吧。”
蒂莲暗自翻白眼,她这位二舅父很好,有勇有谋风度绅士,在外是顶天立地挥洒千军的封国大将军,在府中是孝敬的儿子,开明的长辈,专情的丈夫。他什么都好,唯独有一点,为人太过耿直,一是一二是二,就连如今要寻个借口见她,都编不出让人听之顺耳的话。
众人面面相觑,正自猜测不解间。
还好骆伽机智,只见他拱手一礼,温缓道,“待草民回营中取过伤兵的病录,便前往大将军帐中汇报。”
谢承峮抿抿唇,点头‘嗯’了一声,当先离开,留下众臣一边跟随着出去,一边暗叹这位‘罗大夫’的机敏睿智。
谢承峮的大帐在帅帐的前头,夏侯安来了之后,谢珩煦也搬到了帅帐后头,众臣呈包围形势将夏侯安所居的帅帐护在中央。
蒂莲到得谢承峮的帐外探头看了一眼,帅帐的帐帘掀着,从她的方向可以看到帐内谢珩煦三人跪成一排,夏侯安在说着什么,因离得远看不清他的神色。
骆伽伸手拽了她一把,“保不齐就是怀疑你在营中,故意让你看的,别看了。”
浓睫低垂,蒂莲跟着他进了谢承峮的营帐。
谢承峮端坐在帐内的软榻上,除却他再没有旁人。
蒂莲急上前几步,“二舅舅,京城的情况怎么样?夏侯安有没有寻机对付相府和谢家?”
不苟言笑的面孔抽了抽,谢承峮将茶盏放到小几上,微厉的凤眸透着无奈和严肃,“不许乱言,怎可直呼陛下名讳!”
不要说蒂莲,就连一旁的骆伽都不由哑然失笑,这是蒂莲方才问话的重点吗?
抿抿唇,蒂莲一步上前坐在短榻一头,蹙着眉道,“到底有没有。”
骆伽见状也坐到一旁的围椅中,歪斜着看舅甥二人说话。
“安帝如今朝政上还要依仗你爹,一时间不会惹我们的。”,谢承峮端坐了,双手放在膝盖上,颇有将军大马金刀的威武风采,“出京前,安帝让大皇子代理朝政,宁亲王监国,你爹为辅佐。”
宁亲王是先帝兄弟,如今皇族里辈分最大的亲王,他来监国实在情理之中。
轻轻颌首,蒂莲道,“大皇子还年幼,至于宁亲王又多年不上朝,他也不过起个挂名作用,看来爹爹在朝中的地位还不曾动摇,这样便好。”,言罢抬眼看向他,“二舅舅,安帝宣召子煦,应当是要以守城不定为由处罚他,若是借机让李射代替他。。。。。”
抬手制止她,谢承峮一脸沉静道,“不必多虑,李射此人虽然会些兵法,但带兵打仗不是纸上谈兵,真正面对这样大的战役,他迟早要出乱子,如此也好,让安帝亲眼见证,谢家的尊荣并非是这样浪得虚名之人可以挑衅的。谢家的儿孙,只要还活着,就断没有不能上战场的。”
蒂莲心下安定,二舅父说的对,不是每个懂兵法的人都会带兵,也不是每个带兵的人都能打胜仗的,就让李家的富贵葬在这场真枪实战里好了。
如今安帝近在眼前,蒂莲再想与谢珩煦见面,便要谨慎一些了。
为了另长途跋涉的大军恢复精力,这一夜军营沉睡的很早,蒂莲换了一身灶火营的士兵装束,和谢承峮安排的另外一个人,一同抬了热水到谢珩煦帐中。
如今已至深夜,谢珩煦和袁泊李琦因着受罚前往马圈喂马而回来的晚,营中多数人都已入睡。
他回头看了眼送水的二人,在秀气些的身影上一顿,扬声道,“你留下,为本将军搓澡。”
“是。”,蒂莲垂首躬身退到了屏风后,另一人则弓着身退出了营帐,等在帐外候着。
快速步到屏风后,谢珩煦压低声,“下不为例,不许再冒这样的险,安帝盯的很紧,守在帐外的都是他的人。”,言罢解着身上的披风铠甲随手扔在一旁的木凳上,径直脱去衣袍内衫,从容不苟一脸悠然。
蒂莲始终垂着头,一边轻语一边撸起袖管,“安帝如何说,真的只是罚了你去马圈吗?”
谢珩煦身上只剩一件乌色的底裤,长腿一迈坐入浴桶中,看她跪坐在身边俯过头来,才贴耳轻言,“袁泊和李琦也在被罚去马圈了,二叔作为主帅,李射为副帅。”
“果然如此。”蒂莲轻语,撩着水将手中的帕子扔给他,“二舅舅觉得,李射此人早日上战场便能早日有失误,你再忍一忍,等他出了错,你便能重返其位了,这段日子,我们就不要碰头了。”
虽然知道这是无可奈何,谢珩煦还是忍不住心下憋闷,伸手拉过她俯唇狠狠吻了吻,见蒂莲嗔怒的瞪着他,不由浅浅一叹,“你不在榻边,我可如何睡得着。”
又气又笑,蒂莲撩起水糊了他一脸,起身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谢珩煦坐在浴桶中,定定瞧着她走出营帐,不由抹着脸一脸惋惜的再叹了口气。
乾华二年十月廿八,宇文奕鸣号宣战,夏侯安挂起战旗迎战,后世人流传的‘穆沃之战’的首场战役,便由两朝大将亲自带兵。
与谢家在夏兰朝的地位不遑多让,星陨朝镇国公府姮家,亦是一门开国勋贵。
此次带兵上战的,便是谢承峮与镇国公姮绪。
这场战役打了三天三夜都不曾停歇,蒂莲跟着骆伽和军中另外几位大夫奔走于安置伤病的营帐间,每日亲眼目睹着战火带来的伤残与苦难,便觉心下不是滋味,除却替这些保卫家国的将士们包扎伤口言语安慰,其他的都无能为力。
闲暇时想起如今还在马圈的谢珩煦,竟然希望他一直在马圈伺候马更好。
“若是子煦也伤成这样。。。。”
入夜的军帐中点了烛火,骆伽与蒂莲并肩站在摆放药草的长案前,闻她如此喃喃自语,不由侧目看去。
烛火昏暗,摇曳在她面上秀隽清丽,骆伽看的怔愣,片刻杏眸一动垂下目,手下不停的捣鼓着研磨成粉的药,一边淡淡笑道,“他便是上战身前也有无数兵士护着,你不要杞人忧天了,难道连你也不信任他的本事?”
清眸微眨,蒂莲看了他一眼,随即继续捣着药草,清浅道,“战场之上刀剑无眼,除非是铜墙铁壁,不然谁都会伤着的。”
骆伽叹了口气,将装着药粉的瓷罐扔在一旁,一手扶案一手叉腰正视着她的侧脸,“我说,既然要位及人上总是要付些代价吧,你既想让他继续带谢家军,又不想他上战场,你不是在做梦吧?”
蒂莲白了他一眼,继续捣药,“我不过随口一说。”
“打仗这种打打杀杀的事情,你就不要跟着白费心了。”,双手环臂,骆伽挑眉道,“还是把心思放在你擅长的谋略上吧,那个娜姬,你费着周折送她入宫,眼下还有什么用?夏侯安远在北关,她只能摆在宫里作花瓶。”
蒂莲不以为意,眉梢挑了挑,“夏侯安如今是在北关,可他又不是不回京了。”
“这正是我琢磨不透的地方,你想让夏侯安的命,既然如此,又何必多此一举送娜姬入宫?图什么?”,骆伽翻个白眼一脸困惑。
浅浅勾唇,蒂莲道,“如果能平安回京,娜姬可以分散他的心思,在夏侯安死前,至少可以生下龙嗣。”
“宫中如今有三位皇子,皇长子也是正统嫡出,如今已经十二岁,便是夏侯安甍了,他是名正言顺的继位人,娜姬便是生下个幼子,有何用?”
“自然有用。”,放下手中的活计,蒂莲转身与他对视,浅浅的眸色清亮无波,“一旦夏侯安甍,皇长子未及冠继位,到时苏皇后会垂帘听政,她不会放任我爹爹把持朝政。面对共同的危机时可以成为盟友,但是若苏家独大,便容不下谢家和左相府了。”
骆伽静静看着她,清浅低叹道,“所以说,你们这些权贵名门才是最可怕的,前一刻还是并肩而行,后一刻便要殊死决斗。”
蒂莲浅笑,“生于贵门长于漩涡,争权谋事已经成为每一个门庭生存的唯一一条路,争还是死?”
骆伽抿唇,低喃道,“自然不想死。”,随即又道,“那娜姬呢?你要她生下皇子,难道是为了让她们母子成为傀儡。”
“苏家人在权位中侵染了数百多年,他们的家族并非如外人所说的那样是儒雅清贵的书香门第,夏侯霖云若是继位,为防祸乱,苏家不会让安帝另外的儿子活着,谢家也不能因为和苏家斗便拥立有自己外族的皇子上位,娜姬若是生下龙子,她没有背景没有根基,只能依靠我们,只要苏家敢动手除去安帝的另外两个儿子,我们便可与他们的外族结盟,推娜姬的儿子上位。”
骆伽只觉得一阵寒气油然而生,不由抚着胳膊啧啧摇头,“我果然说的没错,最毒妇人心最毒妇人心!”
蒂莲清声失笑,神色淡然道,“总之娜姬要的便是无尚尊荣,让她做一朝皇太后,足够尊荣吧?既然完成了她的心愿,作为交易,她也该回报我才是。”
骆伽伸出一根食指指着蒂莲,眯眼道,“人说江洛修谋事天下,乃是再生诸葛,你果然不愧是他的女儿!”
蒂莲眉梢一弯,轻语道,“多谢赞誉。”
☆、第六十三章 别离恨愁殇
不出谢承峮的所料,自长达五日的第一场战役以两军协议休战而结束,之后的一个月内再次大大小小交战三四场。
腊月初六,夏侯安以‘谢将军久战劳累需养精蓄锐’为由命李射独自带兵,这一举虽然激起了谢家军下一众副将的不满,但看在自家将军一言不发默许的态度上,众人便没有开口劝阻。
翌日一早,李射便戎装待发威风凛凛的带兵出征,傍晚时分却是大胜而归,继谢承峮打下半个沃托草原后,攻下了另外的三分之一。
安帝龙颜大悦,当即命令他今晚好生休息,并解去了李琦的处罚,命他明日为副帅跟随李射一同带兵出征。
蒂莲到谢承峮帐中,却见二舅父一身常服端坐在短榻便一派沉稳的喝茶。
微微抿唇,蒂莲径直步到软榻边坐下,“二舅舅,都已经一个多月了,子煦在马圈待得也差不多了吧。”
谢承峮唇角扬了扬,“你放心,他自幼便喜欢马,不会不耐烦的。”
“莲儿说的是这个意思吗?”,蒂莲不由又气又无奈的翻了个白眼。
“不要急,草原上的战好打,是因为宇文奕在城里等着他们,只要到了城下,李氏父子的好运气便到头了。”
谢承峮说的没错,腊月初七李氏父子攻下了整个沃托草原,腊月初八星陨大将姮家一门便在边关城外将夏兰大军杀了个谢羽而归,这一战带去的二十万兵马只回来了十万。
大军狼狈不堪的返回军营,谢家军中的林副将便在安帝面前不顾尊卑的嚷嚷开,“这李家孙子刚愎自用鼻孔朝天,根本不听臣等劝阻一意孤行!陛下若是再让他们带兵,这仗,臣打不得了!”
他一嚷嚷,旁人亦跟着怨声道载,有脾气暴躁者甚至将头盔都砸在了地上,这一群都是常年浴血奋战的粗汉子,一旦群起怒火一时间还真有些骇人。
安帝眼下亦是又气又怒,恨不能将李氏父子拉出去砍了,最终还是以‘能力不足’袒护了他们,并将帅印再次交到了谢承峮手里,如今李射不能为副帅,安帝只能无奈下解了谢珩煦与袁泊的处罚。
谢承峮与谢珩煦带谢家军,那是断然没有出差错的道理,因着李氏父子的失误,星陨大军重新驻扎在了沃托草原上,战事又回到了原先的地点。
据说星陨由姮家一门父子四人带兵,一时间双方好似陷入了对峙,即便是没有胜仗,好歹也没有败仗。
而蒂莲在提心吊胆的日子中,依旧跟着骆伽穿梭在伤兵间,只能在大军回营时才能远远看谢珩煦一眼。
战火的艰苦每日在继续,蒂莲乔装在军营中,转眼便是一年,若非她十六岁生辰和外祖父忌日时谢珩煦偷着来陪了她半刻,她险些忘记了自己还是江蒂莲,而非一个军营中的小大夫。
长达一年多的战事里,夏侯安和宇文奕也曾数次亲临战场,然宫中无主太久实在不合情理,何况宇文奕虽然称帝,但他到底名不正言不顺,边境的战火一时间还不会平息,国内的朝局显然更急于稳固。
乾华三年六月初,宇文奕便带着自己的亲卫回帝都,留下姮家父子坐镇边关,而夏侯安亦在几日后起驾回京。
送走了他,蒂莲瞬间便觉通体舒畅自在,而谢珩煦亦然,夏侯安走后的第一夜,便得偿所愿将蒂莲掠到了自己帐中。
蒂莲端坐在围椅中,闭目昂头,由着他将自己面上的伪装一分分卸下。
待到再次面对她的容颜,谢珩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