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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这会儿,姜令荑忽然面色发白,捂着心口干呕起来。
姜令菀一愣,忙顺着姜令荑的背抚了抚,担心道:“四姐姐你怎么了?”
姜令荑呕了一会儿,却没吐出什么东西,只是脸色有些不好看。袭香上前端了茶水,姜令荑含了含,漱完口之后,才摇摇头道:“倒也没什么,许是风寒未痊愈。这几天总是觉得恶心。”
恶心。
莫不是……
姜令菀忽然眼睛一亮,侧过头看着袭香,说道:“赶紧去请个大夫来。”
姜令荑是个低调的性子,不喜欢动不动就请大夫,忙阻止道:“没关系的,我没事儿,不用请大夫。”
姜令菀冲着姜令荑笑了笑,抓着她的手,道:“傻姐姐,你这症状,同我嫂嫂怀孕的时候一模一样。我看呐,十有八九是有了。”
这话一落,姜令荑倒是愣住了,模样甚是傻气。
瞧着四姐姐这副傻样,姜令菀也不说什么,赶紧让袭香去叫大夫。
大夫过来把完脉,道了喜,说是姜令荑已经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了。不过身子有些弱,还得吃几副安胎药。这消息,立马就传到了魏姨娘那儿。
魏姨娘自是匆匆赶了过来,恰好在长廊上遇见了刚回府的谢致沣。
谢致清生得颀长俊逸,着一身雨过天青色的圆领长袍,身上散发着令人舒服的书卷气息。
谢致沣见自家娘亲行色匆匆,可面上却含笑,不禁好奇道:“娘,发生何事了?”
魏姨娘赶紧拉着儿子,说道:“走,去瞧瞧你媳妇儿。”
一提到姜令荑,谢致沣面色一顿,沉着脸道:“娘,儿子还有事情要忙,就不过去了。”
魏姨娘也晓得这段日子,儿子儿媳之间怕是闹出了什么不愉快,可这会儿魏姨娘一颗心却是向着儿媳了。她拧着眉道:“有什么比儿子还重要?都要当爹的人了,还这么小家子气。有什么事情,和你媳妇儿说清楚不就得了,犯得着夜夜睡书房吗?”
谢致沣这才愣住了,好半天才道:“娘……这是什么意思?”
傻儿子。魏姨娘又是好笑又是好气,说道:“什么意思?就是你媳妇儿怀孕了,怎么?还不去看看?”
话落,谢致沣紧绷了一月有余的俊脸,终于浮现了笑容。他不多说什么,赶忙阔步去了撷芳居。
魏姨娘这才立马跟上。
?
☆、第1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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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致沣到撷芳居的时候,姜令荑正躺在榻上。
姜令荑小手覆在平坦的小腹上,嘴角上翘,面上是无法抑制的喜悦。待见着谢致沣,则有些微楞,一时倒不知该说些什么。本是极亲密的夫妻,可这一个月多来,却生分得不成样子。
姜令菀站在一侧,见谢致沣的表情,便知他极看重四姐姐腹中的孩子。这夫妻之事,她自然也不好干预,只识相的走了出去。让他们小两口说说话。
谢致沣正欲开口说话,魏姨娘后脚就过来了。
魏姨娘一瞧着榻上的姜令荑,便说了一连串极关切的话,显然是高兴坏了。也是,目下谢致清虽然成了亲,可谢致清的妻子陈氏还未有孕,如今姜令荑怀了孩子,那便是谢家的头一个曾孙。虽是庶出,却也珍贵。魏姨娘也是识趣儿的,晓得这会儿儿媳最需要儿子陪。先前她不喜儿子儿媳感情太好,可目下儿媳怀着孙儿,到底是不一样的。孕妇心情好一些,对孩子也是有好处的。
魏姨娘叮嘱了一番,便让谢致沣留下陪陪儿媳,自个儿去了谢夫人那儿,亲自将这好消息去告诉谢夫人。
谢夫人是魏姨娘的堂姐。谢老爷年轻的时候也是风度翩翩的儒雅男子,中意的却是魏家庶出三房的魏五姑娘,也就是如今的魏姨娘。可奈何身份不够。谢老太爷和谢老夫人为儿子定下了知书达理的魏家嫡长女。不过谢老夫人疼爱儿子,晓得儿子心中所属,之后便将魏五姑娘也定了下来。以谢家在晋城的地位,这魏家哪有不允之理?男人总归是要纳妾的,如今一嫡一庶两个女儿送进去,自然也能多帮衬些。毕竟不过是一个庶女,魏家并不看重。说得直白些,便是肥水不流外人田。
谢老爷虽然疼爱魏姨娘,却也是个尊敬妻子的。谢夫人未怀上孩子之前,这妾室都是喝了避子汤的,饶是得宠的魏姨娘也不例外。后来谢夫人怀了孩子,平安生下长子谢致清之后,谢老爷才给魏姨娘停了药。不过魏姨娘也是争气,当年就怀上了儿子,次年便生下了庶长子谢致沣。
谢老爷不宠妾灭妻,可对魏姨娘终究是不一样,加上魏姨娘的身份摆在那儿,自然也不是一般妾室可以比的。
目下魏姨娘专程去告诉谢夫人儿媳怀孕之事,这里头多多少少有几分炫耀的成分在。
她幼时一直被谢夫人压着,成亲之后又被她压了一头,后来生了一个聪慧过人的儿子,可人家的儿子是尊贵的嫡子,自小就有小神童的美名,先前又高中状元,娶了陈阁老的嫡出孙女陈氏,可谓是处处风光。而今日,总算有一件事赶在她前头。
这样一来,魏姨娘心里头能不欢喜么?
谢夫人听到这消息之后,执着茶盏的手顿了顿,面上倒是容色淡淡。
可魏姨娘却看出了几分端倪,微笑道:“姐姐?”
谢夫人同魏姨娘的容貌有几分相似,不比魏姨娘娇媚,却更显得端庄贵气。她见魏姨娘这副嘴脸,心下不觉好笑。都这把年纪的人了,却还这般沉不住气。
谢夫人道:“我平日便瞧着,沣哥儿媳妇是个乖巧有福的,如今看来果真不假。沣哥儿比清哥儿还要小一岁,却赶在清哥儿前头当爹了,当真是娶对媳妇儿了。”
这话听得魏姨娘心里更是欢喜,嘴角的笑意也深了些。
谢夫人命人去库房拿了一些补身子的燕窝,送去撷芳居,之后才同魏姨娘提起今日荣世子夫人来看姜令荑的事儿。谢夫人晓得,这位荣世子夫人断断惹不起,有这样的娘家、夫家,还有一个怀着皇孙、亲如姐妹的表姐,乃是姜令荑的一座大靠山。谢夫人瞧着那姜令荑乖乖巧巧,做事本分,心里头没有什么花花肠子,是个好拿捏的,可看在这位荣世子夫人面上,她也是要对她客气几分的。谢致沣到底不是她亲生的,这恶婆婆她可不敢当。
不过今日,荣世子夫人是以姜令荑娘家人的身份来探望的。她是长辈,不好显得太殷勤。
今儿这么大的喜事,魏姨娘越发觉得那姜令菀是她儿媳的福星,瞧瞧,人一来,就立马诊出有孕了。想到这儿,魏姨娘含笑道:“荣世子夫人倒是没什么架子,人也乖巧,说起话来客客气气的。”
谢夫人听了,倒是没说什么话。
她还记得小时候,她女儿和这位姜六姑娘一道被拐子拐走,还是这位年幼的姜六姑娘临危不惧,得以脱困。连她那娇纵跋扈的女儿,都对她大为改观,此后一直往卫国公府跑。这位姜六姑娘的确是个聪慧讨喜的孩子。可目下魏姨娘客客气气,不过是看在姜令荑的面儿上罢了。还真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谢夫人看着一脸得意的魏姨娘,心中嗤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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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厢撷芳居,姜令荑正同谢致沣单独处着。先前一月有余的冷淡,让她心下忐忑,此刻不敢说些什么。可二人都不说话,倒是显得屋子里气氛尴尬。
姜令荑侧过头看着谢致沣,说道:“夫君,大夫说孩子很健康。”
夫妻之间,有了孩子,就仿佛多了话题,也更亲近些。
谢致沣看着榻上这个怀着他孩子的女人,深吸了一口气,这才走了过去。他坐到了她的榻边。不等她开口说话,便一把将人拥在怀里,许久才道:“……荑儿,对不起。”
姜令荑是个大度之人,性子随了崔姨娘,擅长忍让。这般性子的人,待每个人都好,可真正能交心的,却极少。先前二人夫妻恩爱,她向他敞开心扉,可好景不长,遭遇了冷落,她的一腔热情,也消耗的差不多了。目下姜令荑一听,眼眶有些湿润。可是她心里亮堂堂的,若不是因为孩子,他怕是不会对她说这三个字。
姜令荑摇摇头道:“是妾身的不是。”
她太笨,不懂他的心思。
谢致沣承认,若今日不是因为她怀了孩子,他兴许不会这么快低头。他骄傲,不肯放下面子,她一次一次委屈求全,可他还是在意、放不下。
谢致沣觉得自己真不是个东西。
谢致沣收了收手臂,垂眼淡淡道:“……晋城之人都知晓我大哥自小是个神童,生得聪慧、彬彬有礼,又是谢家的嫡长子。学院里头,没有先生不夸赞他的。我同大哥只差一岁,幼时我俩一个童学。在同龄的孩子中,我算是聪明些的,可在大哥的面前,也不过是资质平平。后来,我发愤图强,可还是及不上我大哥。之后我同爹爹商量,换了一个学院,这才得到了先生更多的赞赏。可是整个晋城,说起谢家,每个人就只想到谢致清,压根儿不会注意到还有一个努力的庶子……”
姜令荑眼神呆愣,未料谢致沣居然会和她这些。
她忽然有些明白,为何每回说起大哥的时候,他的表情总是有些奇怪。她抬起手,想摸摸他的脸,却被他一把握住,覆在了脸上。
湿的。
姜令荑一颗心都颤了颤。
谢致沣道:“其实我知道我比不过我大哥,光是这份心态,便已经输了。人长大些了,总归少计较这些,可心里头,到底还是有几分在意的。只是——别人的眼光和看法,我不在乎,我在乎的是你……”
姜令荑还是头一回看到这样的谢致沣。她一直以为,谢致沣是个儒雅阳光的男子,总是爱对她笑。不料他心里却在意这些。
谢致沣笑笑,道:“我心胸太过狭隘。却奢望你眼里只有我,想想就觉得可笑。”
姜令荑忽然想明白了什么,说道:“妾身柜子的那本诗集……”
“是我拿走的。”谢致沣道。
姜令荑顿时像个做错事情的孩子,嗫嚅道:“对不起,我不该……”
“我知道的。”谢致沣抬手摸了摸她的脸。谢致清的诗和画,晋城不知多少姑娘私下收藏流传,她有谢致清的诗集,并不是一件奇怪的事。她从小就爱读书,谢致清是奇才,她欣赏谢致清的诗,自然也是在情理之中的。
姜令荑着急的眼里蓄着泪,断断没有想到,是那本诗集惹的祸。若是这样,她应该早些丢掉的。姜令荑道:“妾身已经嫁了你,还私藏其他男子的诗集,本就是不应该的。你生气……你生气也是应该的。是我不对。”她心太粗,原以为这诗集没什么事情的,毕竟她的确欣赏谢致清的诗,甚是……甚至曾经有过心动。
姜令荑越想越觉得自己不对,咬着唇道:“你别生我的气,我以后再也不看了,成不成?”
她心下着急,连称呼都忘了改。
谢致沣捧着她的脸,见她哭得难受,心里也疼,说道:“不怪你的,是我太不男人。荑儿,以后咱俩就好好过日子,你能原谅我吗?”
姜令荑想了想,抬眼看他:“那你……还怀疑我吗?”
他会生气,一方面是因为觉得自己不如谢致清,最重要的一方面,不就是觉得她对大哥也存着那种龌龊心思吗?不然他为何一个字都不说,就将她定罪了?想着那两个妾室,姜令荑忽然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夫君若是怀疑她的忠贞,那简直比任何的酷刑更让人寒心。
谢致沣赶忙道:“你不会的。”
姜令荑心下松了一口气,也顾不得矜持,侧身抱了他的身子,将脑袋靠在他的怀里,说道:“自打提亲那日,我头一眼看到你,就想着这辈子好好当你的妻子。我固然欣赏大哥的才华,可我觉得,我夫君才是最厉害的。我……”姜令荑犹豫了一会儿,才道,“我偷偷拿过你书房里的诗集……”
谢致沣愣了愣,恍然大悟,问道:“书柜最里头那排少了的三本诗集,是你拿的?”
姜令荑有些脸烫,毕竟她从未做过这种事情,他不好意思的将脑袋埋得更深了一些,胡乱点着头:“我嘴笨。不想咱们待在一起,没话说。所以……我想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我还誊抄了一份,想着你若是没发现,我抄完之后,就把那三本诗集放回去。”
谢致沣听了忍不住笑。笑她傻。
姜令荑抬头看他,小脸通红,羞赧道:“我是不是……太笨了?”
她不了解他,只能从他的诗词里,知道一些他心里的想法。
谢致沣俯身,抵着她的额头,说道:“不。”她很聪明,知道怎么样能让他开心。
姜令荑道:“其实我一直都觉得自己笨,小时候我和六妹妹一道上课,谢先生很严厉,六妹妹是个调皮性子,时不时忘记做功课,挨了谢先生不少的罚……”
说来也是缘分,她的授业恩师,便是谢家流落在外的嫡女,谢致沣的姑姑。
“……可是六妹妹很聪明,每回谢先生刁难她的时候,她都能答出来。每日下学,六妹妹就爱玩儿,我陪她玩一阵子,便回去温习功课,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