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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是非多,谢意馨本不欲多走动的,可她留在那又影响她婆婆,于是就决定在附近逛逛。
夏季的皇宫,景致还是可以的,他们一行人沿着这些景致渐走渐远。钟粹宫的宫女刚欲提醒‘前面是冷宫,别再往前走了’的时候,谢意馨刚巧发现一座在林子中若隐若现的亭子,好奇地走了过去。接着,他们看到了另人吃惊却不意外的一幕,两个宫女在教训一个小孩。
“我告诉你,别以为你是皇子就有什么了不起了,敢偷我们的东西,看我不打死你!”那个宫女一边说一边用力地拧着小孩的胳膊,面目狰狞。
那小男孩被拧了,疼得咬唇,却不哭,一张脸沉静得不像是三四岁的孩子,没有恨也没有怒。
因为小男孩知道,恨和怒,只会招来更多的毒打。或许哭泣求饶会让这些坏蛋放过他,但在他小小的心灵里,有一个声音告诉他不许这么做。
只是小孩似乎还不知道,他的这份沉静,足以让这些欺辱他的宫人心生恐惧及忌惮,进而忍不住变本加利。
果然,那宫女一只手拧着他的胳膊,另一只手忍不住甩了他一巴掌,嘴上骂道,“你不过是一个在冷宫中出生,又不受重视的皇子罢了,就算我今天把你掐死在这里,也没人会知道。”
小孩不甚干净的脸蛋上立即红了,那掌掴的力道大得让他跌坐在地上。
另一个宫女有些看不过去了,拉了拧人的宫女一把,“好了,适可而止吧,他再怎么说也是个皇子,光天化日的,被人瞧见了,咱们都吃不了兜着走!再说,咱们还要去给祈嫔娘娘送东西呢。”
“哼,算你好运!”
等那两个宫侍走了,他才慢慢爬起来,向前走了几步,弯下小身子捡起地上已经脏了的点心,运作笨拙而缓慢。
看着已经脏了的点心,小孩抿了抿嘴,笨拙地擦了擦,然后捻了一小块放进小嘴里,然后才从小口袋里掏出一条帕子,将剩下的点心包好放进口袋里,然后迈着不甚利索的步子摇摇晃晃地往冷宫的方向走去。
谢意馨眯着脸,看着那道瘦小的背影若有所思。如果她没猜错的话,那个小男孩应该就是她公爹的第十一个儿子。
在冷宫中出生,至今没有名字的那位。
说起这十一皇子的母妃萧明丽,还真是个奇葩。
几年前,周昌帝外出游玩错过了时辰就住在一小官家中,那晚阴差阳错之下,喝醉了的周昌帝无意中睡了一小官献上的女儿萧明丽。本来这事也好办,带回京赐个封号就是了。
可让人意外的是,萧明丽并不是自愿的,在此之前她已经有一个芳心暗许的青梅竹马了,那晚的事相当于毁了她一生。
萧明丽带着不甘与抵触的情绪入了宫,周昌帝对她还算尚可,几年里封了从四品的芳仪。
不料却是几年后在宫中见到了情郎,情不自禁之下,两人拥在了一起。
只是他们的运气似乎不太好,正巧这一幕就被周昌帝撞破了。于是一个被赐死,另一个被打入冷宫。
原本萧明丽也是被赐死的,当时她的贴身宫侍透露了她已怀有身孕的事才逃过一劫,转而被打入冷宫。
这些事情本来是宫中隐私不为外人所知的。谢意馨会知道,也是上一世无意间听别人提起的。
一个孩子在宫中生存,父皇不待见,又没有母妃护着,太难了。
上一世这个孩子是在几岁没的,谢意馨不知道。但此次无意中的撞见,却触动了她内心深处的柔软。
“主子,咱们要跟上去吗?”春雪问。
“王妃,已到了用膳时间,为免娘娘担忧,咱们还是先回去吧?”钟粹宫的宫女上前劝道。
谢意馨知道这是一种无声的劝阻,她想了想,笑道,“也好,咱们回去吧,正巧我肚子也饿了。”
*******
祈山的深山之中,几座木屋依地势而建,在漫山葱郁的树木中,显得十分幽静得趣。
一位糟蹋的老头拄着拐杖骂骂咧咧地从旁边的木屋之中踱了出来,“败家子,你们这两败家子,这参就差一个月就五百年了,就这么被你们糟蹋了。”
“你们以为这是白萝卜啊,随随便便一拔就是一大堆!”
“师弟,五百年的萝卜比五百年的人参更难得。”张问宾面无表情地来了一句。
此话一出,骂声戛然而止。接着,骂得更厉害了,“好你个张问宾,用了我的参,还不让我说两句痛快痛快!你赶紧给他治,治好了你们俩就一起滚蛋,别在这碍我的眼了,否则老子我一把毒药放倒你们。”
张问宾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个口是心非的师弟,那株参一直是由小金看守着。小金是条金色的大蟒蛇,寻常生物近不了那株人参的。
如果没有这老头的允许,小金怎么会任由他把那株人参挖出来?这分明是他默许的,他也舍不得君南夕死去,嘴上却不饶人。
他这师弟,医术了得,但性情也古怪,从他不愿入世宁愿窝在这深山老林之中就能看出来,历来能入他眼的人一只巴掌都能数得出来。
刚来到祈山那会,孙阳一听他们的来意知道他们的目的是那株快五百年的人参时,就差没把他们轰走了。
后来虽然看在同门师兄弟的份上勉强给了他们一间屋子住,却一直也没有什么好脸色,见面就高昂着头,哼哼两声。
如今君南夕的病拖不下去了,挖了那株参,师弟虽然骂骂咧咧的,却也没抢回去,这不也是一种默许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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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钟粹宫,谢意馨发现周昌帝已经到了。刚才她那贵妃婆婆亲自下厨之时;她就隐约猜到周昌帝有可能会过来用午膳;此时见到他;倒也不算太意外。她处变不惊地行了礼;在周昌帝满意的目光中被叫起。
周昌帝心情很好地说道,“先用膳,一会有东西给你们。”
别人和皇帝一起用膳是什么感觉,谢意馨不知道。但是此时周昌帝无意间散发的威压让谢意馨有点紧张,有点食不知味,动作虽然仍然优雅不出错。
周昌帝放下筷子之后,谢意馨与戚贵妃一起;放下了筷子。
“皇上,刚才您说有东西给我们,是什么呢?”戚贵妃亲手给他上了一盅暖胃的红枣茶,笑问。
“等会你就知道了。”
李德一个眼色,殿内伺候的人都走了大半,剩下的都是心腹。
戚贵妃疑惑地看了周昌帝一眼,什么东西,这么郑重?倒是谢意馨隐约猜到了什么,心跳快了两拍。
在周昌帝的示意下,李德拿出两封信,一封递给了戚贵妃,一封递给了谢意馨。
谢意馨接过一看,果然是君南夕的信。她见她婆婆已经打开信之后,也忙不迭地打开。迅速地扫了一遍,发现前面说的都是他在祈山的生活和趣事,后面便是询问她在京中的情况,说他已经开始治疗,让她好好照顾自己,不必回信了,如果顺利的话,他们应该很快便能相见。
看了一遍,字里行间流露的思念及情谊不宜她在此处细看深想。得知他一切安好,谢意馨吁出了一口气。然后仔细地把信纸收好,放妥。
一抬眼,谢意馨发现戚贵妃已经激动得哭倒在周昌帝怀中,而周昌帝眼带深意地看向自己。
不由得有点哭笑不得,微微一福,行了个礼,谢意馨便退了出来。出来钟粹宫,她看着高挂的太阳,自语道,“时辰也不早了,也该出宫了。”
李德随她一道出来的,见此陪笑道,“晋王妃,太阳大,奴才已经叫人抬了轿辇过来了。晋王府的马车也会在宫门处等着的。”
“劳烦李公公了。”
两人又聊了几句,便见几个太监抬着一顶轿辇出现了。
朝李德点了点头,谢意馨抬脚上了轿辇,在轿辇的一摇一晃中,她摸着怀中的信,思绪有些飘远。
君南夕离京的消息,知道的人不多。因为从遇刺那晚起,晋王府就开始闭门谢客。可是过了一些日子,总有人投了拜帖,欲上门拜访,打探虚实什么的。可是这些都在谢意馨的示意下,被秦青礼貌地拒绝了。
后来考虑到他归期不定,一直不露脸也不太好,周昌帝就给他弄了一个出使别国的借口。
只是有些精明的人后来渐渐反应过来,隐约猜测到君南夕离京的目的,奈何已经没了他的踪迹,他们只好转而盯着晋王府了。不想错过任何的风吹草动。
其实以景王宁王最为紧张,毕竟君南夕要是治好了身上的病,以周昌帝对他的宠爱,继位的可能性很大,这已经严重地威胁到他们自身的利益了。
如果有可能,他们宁愿君南夕永远都回不了京!
估计君南夕也是早料到了这种情况,所以一直也没有寄信回晋王府。这是君南夕离开后,谢意馨收到的第一封信。刚才听李德说,这信是夹杂在各地的奏折中一起送上来的,其中用了暗语,这才避过了那些人的耳目。
君南夕此举防备的是什么人,以周昌帝的睿智,不难猜到。可他仍然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谢意馨也猜测不到他的想法。不由地叹了一句,帝心难测啊。
他们的队伍走到三岔路口时,谢意馨乘坐的轿辇突然一顿。
“主子,前面是三王妃的轿辇。”春雪轻声说道。
谢意馨挑了挑眉,真是巧了,蒋初篮也进来请安了?听说殷侧妃昨天请了太医的——“她为长,我为幼,且避让一二。”
蒋初篮的轿辇经过谢意馨身边时,她手一扬,示意停一下,“五弟妹这么快就回去了?“
快么?谢意馨抬头看了一眼顶上的太阳,今天是进来请安的,请了安吃了午饭还不走,难道要留在宫中过夜不成?
“五弟不在,想必整个晋王府空荡荡的,五弟妹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吧。”
春雪他们都不是人么?话说到这份上,谢意馨确定了,她这是来找不痛快的。于是谢意馨一直是微笑着听她说完,才道,“是啊,景王府家大业大,给三皇嫂逗闷子的人也多,每天都热闹得紧。这些晋王府自然是比不得的。不说别的,晋王府除了主院,其他的院子十院九空,也没个人住。每日我都闲得发慌,恨不得找些事来打发时间才好。”
谢意馨句句带着深意的话让蒋初篮不悦地皱眉,给她解闷的人是多,全都是景王的妾氏!热闹?的确是热闹,昨晚还闹到一更天呢。晋王府十院九空,不是讽刺她景王府内大多数的院子都住满了妾室么?
蒋初篮下意识地欲伸手摸摸自己疲惫的脸蛋,昨晚殷慈墨肚子不舒服,请了太医,折腾到一更天。后来景王歇在她那,两人又胡闹了半宿。今天又是一大早地起来梳妆打扮进宫请安,厚厚的粉都遮不住她眼下的疲惫。哪知进了宫,还被她婆婆拿着话若有似无地敲打。也是太累了,又想起近来朝堂上蒋家的失利与谢家的得利,再看到谢意馨一派清闲的模样,才忍不住小小地讽刺两句。
就在这时,一太监快步走来,行礼之后,和蒋初篮说了一句。
谢意馨不必凝神,就隐约听到‘景王已在宫门口等着王妃了,让他们快一些’之类的话。
挥退小太监,蒋初篮蓦然一笑,“噗哧,五弟妹真是才思敏捷口齿伶俐,嫂嫂我想在口头上占你点便宜都不行。这两天我有点不痛快,刚才冒犯之处,嫂嫂我在这给你赔个不是,还望五弟妹不要介意。”
看着她笑得肆意张扬难掩媚态的脸庞,谢意馨微眯着眼,她突然间想君南夕了,很想很想。
如果他在的话,必不会让人欺负了她,即使是口头上的,也不许。虽然她凭着自己,也没吃亏,但谁又会抗拒有个人疼着护着?
伸屈自如,神色自然,,能当上皇后的人,果然不简单。
谢意馨亦笑道,“三皇嫂客气了。”她怎么说她就怎么信,反正她也没吃亏不是吗?
“时辰也不早了,咱们赶紧出宫吧,五弟妹得空的话可以来景王府坐坐。”
“呵呵,得了空一定去。”
不久之后,景王妃与晋王妃在宫中相谈甚欢的消息不胫而走。谢意馨听了,也只是笑笑,并不多言。
你说她看到冷宫那个孩子了?好了,这件事本宫知道了。
“王妃,这里有你的一封信。”
某日,大总管秦青将府内的事回报了之后,从怀中掏出一封信来。
谢意馨看他的表情不太对,问了一句,“怎么?”
秦青头一昂,说道,“以秦某多年来的眼光看,这封信有可能被人动过。”
谢意馨哦了一声,将信拆开,从字迹上认出是她派往燕子湖老家那边的属下来的信,当下面色一整,手一抖,将信展开。
秦青装作不小心地瞄了一眼,顿时有点头晕眼花,这都是什么信啊,信上的字他每个都认识,只是组不成句啊,王妃能看得懂?
“这是密信,没有那本密码书,即使信被人动了也无妨。”谢意馨解释了一句。
秦青一听,开始似懂非懂,接着琢磨多几遍之后,似是恍然大悟,是他想的那样吗?如果是的话,王妃就太聪明了。
谢意馨回屋,拿出一本小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