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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一点不怕他是个骗子吗?”四阿哥冷冷的问道,逼人的目光叫人无法忽视。可是我此刻一点儿也不怕了,呼地站了起来,大声回道:“就算他是个骗子,我也愿意相信他。我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这话一出,在场的三个人都楞住了,不过姜还是老的辣,四阿哥很快的回过了神,戏谑的问道:“你看人的眼光?依你的眼光看来,我该是个什么样的人?”
什么样的人?未来的皇帝罢了。“登高一呼,应者云集,无奈高处不胜寒……”难免一辈子孤独,剩下的这句我吞回了肚子里,我不想惹麻烦,望了一眼四阿哥深沉的眼,转头对十四阿哥说道:“既然你们输了,那我就不客气了。”我笑了笑,抓起茶几上的两枚玉佩,刚要揣到口袋里,却教十四阿哥一把抓住了手腕,死小子,年纪不大手劲却不小,抓得我生疼。我一皱眉,质问道:“你小子输不起吗?”
“谁是小子了?你少看不起人,你说,你是不是和那野孩子是一伙儿的?”十四阿哥开始耍赖了。
“你才是野孩子呢!”我忿忿的回击着十四阿哥,他显然被我的话刺伤了,气绿了一张脸,咬牙切齿的骂道:“你好大的胆子,敢骂我是野孩子。”看他那样子,似乎随时都可能扑过来掐死我一般。
“好了,输了就是输了,十四弟,让她走吧。”四阿哥沉吟道。
十四阿哥恨恨的放了手,我朝他灿然一笑,将玉佩放进了口袋里,追加了一句:“谢了!”便看见他竖起来的眉毛,和睁圆了的眼,这小子还挺好逗的。我一转身便出了房间,得意得都忘了拿自己的文房四宝,还是那两个守在门外的黑衣人追上来递给我时,我才想起忘了东西。
一路走着,心里有些高兴,也算是见着历史名人了,看来在古代也有在古代的好啊。可是下一秒,我就高兴不起来了。适才跟踪小郑的黑衣人正远远的跟在我身后,八成是那个小阿哥输不起,想要拿回玉佩,或者想痛扁我一顿出气,最严重的就是要了我的小命。虽然跟踪技术十分拙劣 ,不过我却不敢作出丝毫貌似已经发现了他的动作,毕竟人家是强权阶级啊,我一路依旧悠哉游哉的闲逛着,一面苦苦思索着脱身的办法。
再走几步就是上次我买衣服的成衣店了,我脑海里浮现出那个热情大方的老板娘的脸,心里一下子有了主意。
闪身进了成衣店,老板娘正斜靠着柜台嗑瓜子呢,碧绿的对襟上衣,大红的绸缎裙子,头顶的发髻上别了一朵开得灿烂的芙蓉花。一见我拎着大包小包的进门,老板娘连忙扔了手里的瓜子,就想替我拿手里的东西,嘴里还在热情的招呼着:“姑娘,又来买衣服呀?”
我略一侧身,躲过了她想来帮忙的手,急急的对她说道:“老板娘,帮帮忙,我娘家兄弟逼我去给一个大户人家做小妾,我不愿意啊,我兄弟要抓我去送给那家人,我……”我语带哭腔,逼真得连自己都快要信了。
“哟!难怪你那天穿得那样儿呢,可怜的姑娘,你家兄弟也太狠了吧。”老板娘迅速收起了笑容,换上了一副深切同情的表情,“你说说,要我怎么帮你,只要我办得到就成。”这句话最实在,你绝对办得到,我心里暗道。
“我哥哥他追来了,一会我从您家后门走,您替我拖住他,我家兄弟吃软不吃硬,您好好的招呼他,他也不好冲您发火,您看行吗?”我还是替老板娘留点余地的好。“成!你快走吧,后面的交给我了。”老板娘点头说着,一副大义凛然视死如归的表情。我心里偷着乐了一把,然后迅速的拎着大包小包朝后门冲去。
还不待出门,就听见了老板娘的高音喇叭在咋呼着:“哎哟,大兄弟,你长得可真俊啊,一表人才啊,来给媳妇买衣服……”只能想象一下那个不苟言笑的黑衣人此刻的表情了,我从后门出来,穿过两条里弄,连跑带逃的隐没在了人群之中。
回到铺子跟前儿,我还特意四下里望了望,生怕那黑衣人没被拖住,跟了来,望了片刻,没有任何异常,我才悻悻的推开门进去,又快速的将门关上,还插上门闩,这时心才扑通扑通的狂跳开来。好险哪,一不留神就,心里琢磨着一个皇子会不会因为这么一点小事就全城搜捕,想来想去,觉得还是不怎么可能,于是此事就这么做罢了。
不过我上到茶楼一进门看到的那情景,印象实在太深刻了,我想我大概一辈子也忘不了了吧。自己给自己泡了壶茉莉花茶,定了定心神,将买来的宣纸裁小了摊开,细细的研了盘磨,将那三人在纸上勾画了出来:老四沉稳淡定,老十三温暖热情,老十四……那小子目中无人。
没有油画颜料,就用国画的表现手法并不能准确的表达出当时的情景,先留个线稿存底吧,等什么时候有心情了,再用工笔重新画一遍,真是怀念油画颜料啊。
忘年之交
后来的几日里,我都窝在铺子里,将记忆里的郑板桥名画一一临了下来,虽说是临摹,却也不是完全照搬的,许多地方都加入了我自己的手法和理念,画完之后落款:文心斋安若颜。印章还是我自己亲手雕的呢。
开张之日,无风无浪,一派平静。预料中的流氓地皮砸场子收保护费没有出现,亏得我还准备了红包;恐惧中的十四阿哥前来寻仇也没发生,亏我还报着必死的决心呢——开玩笑啊,言归正题,实际情况是:开张那天,生意冷清得出乎我的意料。
前来参观的人民群众大致加起来不超过二十个,其中还包括本不愿来,却被随行好友强拉来的那种,下叉买画的却一个也没有。申时关店门后,我深刻的检讨了一下,发觉现代的经商理念在古代也似乎用得上,最可恨的是,现代的消费理念,在古代也TMD用得上,要问我什么理念,套句《大腕》里面的话:只买贵的,不买对的。一幅裱好的墨竹,成本不到五十文,我标价一两银子,就觉得已经是暴利了,可那群家伙楞是来回审视,并且面带轻视。我一发狠,便将标价全部取了下来,换上“价格面议”或者“非卖品”的牌子。
第二天,开张了,你们懂这个开张的意思吗?不是开了店铺,而是卖出去东西了。一张墨竹,喊价四十两,成交价格三十六两,那家伙还跟我软磨硬泡了近半个时辰,临走了,我替他用盒子装好,又用锦绳包装好,结果那家伙居然像得了多大便宜似的,对我感激涕淋,千恩万谢之后许诺说一定替我宣传广告把所有朋友都带来让我一个接一个的宰,然后点头哈腰的出去了。
如果他知道,这幅画昨天标价是一两银子,不知道会不会将他的三朋四友都叫来,砸了我的店?
得,一票生意够我逍遥半年了,看样子古代的钱并不难赚,照这样的进度,我应该能在半年内凑其银子将那翡翠镯子赎回来。
中午又是北京菜,我吃得快哭了,看样子店铺的作息时间得改了,晨时开店,午时歇业,未时再开业,申时关门,不知道消费者能接受否?这样的概念,落到现在又是一个大大的噱头,而我的目的却仅仅是要想自己做饭,照顾自己的嘴巴和胃而已。不过,为了我的翡翠镯子,我还是决定暂时委屈我的嘴巴和胃了。
想到镯子,就会想到翔,此刻的他,在遥远的时空在做些什么呢?有替我安慰父母吗?有拿着我的照片想念我吗?当脸庞在不知觉中湿润时,我才知道,尽管当时毫不犹豫的跟他说了分手,然而在我的内心深处,还是忘不了他的。赎回那只翡翠镯子,此刻以后便成了我的短期人生目标。
之后的几天里,又陆续卖出去几张画,概率嘛,大约是平均每两天卖出去一幅。这样的速度让我颇为悠闲,从绘制到装裱,我都有足够的时间跟精力去完成。
五月初一,接近申时的时候,来了一个老头,六七十岁年纪,辫子雪白,胡子也雪白,身穿深褐色马褂,里头是浅褐色绸质的长褂子,走路微微有些跛,这让我想起了几年前过世的我的外公。我赶紧迎到门口,扶他过我那高高的门槛。
老头微笑着看了我一眼,然后争脱了我的手,自顾自的去浏览我的作品去了,我屏声跟在他身后,生怕他有个什么闪失,要知道,我的爷爷便是在走路的时候,不小心跌了一跤,才匆匆离世的。
“这些画儿都是你画的?”老头的语气不怒自威,连这一点都挺像我爷爷的。“是。”我轻声答道。老头咋听见我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吓了一跳,转过头来望着我,好奇的问道:“你跟着我做什么?”
总不能说我是怕您摔倒吧?“呃,坐久了,起来走动走动。”这个理由还算凑合吧。
老头若有所思的望了我一眼,又复回过头去看我的画。直到他细细的将屋子里挂出来的画都看了个遍之后,才走到铺子正中间的茶几前坐下。我连忙给他斟上一杯热茶,然后在他对面坐下。
“你只卖成品吗?”老头抿了口茶,问道。
“不,可以订做。”我答道,不过想了想,这个画画似乎不应该叫订做吧?
老头呵呵的笑了起来,说道:“看不出你一个小姑娘家的,做生意还挺灵活的嘛。”
说我是小姑娘?这话我就当是夸奖我年轻的赞扬收下了。“不知道老人家想订做什么画?”我问道。
“替老夫画张像吧。”老头捋着胡子笑着说。
他说这话的时候,其实我很想看看表,或者看看手机什么的,以表示已经过了下班时间了,我很讨厌加班,因为之前的工作性质决定了我必须经常加班,所以到了这个时代,我很想自由自在的活一回。可是,老头笑得很灿烂,我实在不忍心拒绝他。
于是,我开始勾勒草稿,一边画一边和老头闲聊着。画像可以只画形,但是好的画作,却应该画出神来,试问若是你对客人一点也不了解,如何得其神?
“老人家,您跟我爷爷挺像呢,我以前就经常替我爷爷画像。”我由衷的说道。
“呵呵,丫头,你就叫我爷爷吧,不用老人家老人家的那么生分,我这个年纪,做你爷爷也不会委屈了你。”老头嘴唇动了动,身体却一动也不敢动,生怕我给他画走形似的。
“恩,爷爷!”我赶紧眨了眨眼,将已经涌到了眼眶的泪水眨巴了回去,“您就叫我安安吧,以前爷爷他也这么叫我。”我笔锋一转,画像就算完成了,仔细看了看,形似神也似,心里还是挺满意的:“爷爷,画好了,您过来瞧瞧吧。”说完退开一步,等老头过来验收。
“不错,题什么字好呢?”老头站在画纸前,皱着眉头思索着。“老骥伏犁,志在千里好不好?”我小声的问道。老头转过头来望着我,神情有那么一瞬间的迷惑,旋即笑了起来,朗声道:“你这丫头,深得我心哪!就那两句吧。”
我提笔蘸饱了墨汁,龙飞凤舞的欧体便跃然纸上,又在那两句之下写道:“癸未年五月初,赠与老友,文心斋安若颜。”老头凑过来看了看,然后哈哈大笑起来,“不错不错,老友,哈哈……”我淡淡一笑道:“爷爷,这画只有明天才能取,我连夜装裱出来,明日才得干呢,您府上在哪儿,我给您送去?”虽然我并不认识路。
“好,我明日派人过来取,这画多少银子?”老头问道。
“我都叫您爷爷了,怎么还能收您的钱呢,送给您了。”虽然我也不富裕,可不该收的钱,我是不会收的。老头笑了笑,点了点头,大踏步的走了。
第二日晌午,一个家丁模样的人前来取画,说是昨天他家老爷在这里画的,我问他叫老爷叫什么名字他也不回答,只是递给我一个纸盒,说我看了就明白了。我打开盒子,里面有一套印着英文的油画颜料,还有一盒型号齐全的排笔,另外就是一张一百两银子的银票,银票下压着一封没有信封的信:
小友:那票子跟这些染料,对老友来说,作用不大,对你来说却一定有用。勿拒,老友。
言简意赅,教我如何拒绝?我只得收下盒子,又将墙上一幅标着非卖品的我的原创作品取了下来,用另一包装盒装了起来,留签在内:亦同老友。
待家丁将两幅画都拿走之后,我才欣喜的捧起那盒颜料,仔细的摩挲起来,脑子里不禁琢磨起那老头的身份来。这样的颜料应该是外国的贡品吧,他如何能拿到?又如何能满不在乎的将它送给我?真是个神秘的老头子。
往后的这几日里,我都窝在铺子里,将那幅仨帅哥图仔细渲染,力图真实再现那日眩目的场景。因为是在店铺里画的,时不时还有好奇的人过来参观,都说没看过这种画法,一丝头发一寸肌肤,都跟真的一般,我只是笑了笑,跟他们说这是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