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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振宝的肩膀微微一抖,慢慢扭回头:“我那天一直待在医院里。”
“你确定?”
方振宝厌烦地看了他一眼,点点头,说:“当然在医院。你也知道,苏可曼刚住院,我正在陪护。”
陆浩盯着眼镜后那双眼睛:“但主治医生说,你曾出去过一次。而巧合的是,你离开医院的时间,就在许蕾被害的时间段内。”来调查方振宝之前,他去医院询问了医生,并调出当天的监控。监控录像显示,方振宝在11点19分离开医院,13点03分返回。
方振宝皱起眉头,旋即想起什么似的拍了一下大腿,说:“嗯,想起来了,我确实出去买过东西。”
陆浩忖度着他的表情,心想买什么东西要用接近两个小时?而且,那时苏可曼刚刚住院,正需要人照顾,他为什么在如此紧要的时候去买东西?
“你出去买什么东西了?”
“给她买补品。”方振宝说。
“补品?”
方振宝点头,解释说:“你也知道,她流产大出血,需要补身体。”
“去哪里买的?”
“呈祥药店。”他干脆地答道。
“药店在什么位置?”陆浩追问。
“在我原来住所的附近,哦,就是世纪嘉园小区附近。”
陆浩记得,医院距世纪嘉园小区大概半小时车程,而医院周围有很多药店,不禁对他舍近求远去买补品起了疑心,于是问道:“医院附近的药店买不到补品吗?”
“当然能买到,但价格都死贵死贵的,所以我就坐车去家附近的药店买。但哪承想返回时堵车了,我担心她呀,就赶紧下车往医院跑。”
陆浩点点头,在本子上记下药店的名字,又询问了补品的名称和价格,然后站起身。他正准备告辞,忽然想起了一点,忙问道:“是你主动去给她补品?还是她让你去买的?”
“是我主动去买的。”方振宝叹了口气,“唉,要是早知道她做下那样的事,我才不会去给她买补品!”
陆浩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几秒,说声“打扰了”,与他告辞,走向房门。房门打开的刹那,身后响起方振宝的声音:“陆警官,我是清白的!你可以去呈祥药店调查,我那天确实去买补品了。”
陆浩没应声,走出去关上了房门。
从公寓出来,陆浩坐进警车里,翻开记事本。他边看上面的内容,边回想与方振宝的对话。他觉得方振宝说的应该是实情,但为了谨慎起见,还是决定去调查不在场证明。
6
晚上8点刚过,陆浩走进新起点高中附近的一家酒吧。略显昏暗的光线里,舒缓的音乐悠悠地钻进耳鼓,淡淡的酒香在鼻翼边飘来荡去。这种令人轻松、惬意的氛围,让他疲惫的身体立刻放松下来,仿佛一下卸掉了连日来压在心头的重物。他终于明白,堂弟为什么选择到这里会面了。
大概20分钟前,陆浩接到堂弟的电话,说是案情有了新进展,约他到这家酒吧会面,并让他来时带上许蕾临死前留下的物证——镇脑灵。他刚调查完方振宝的不在场证明,正有几个疑点想和堂弟探讨,于是立刻赶来了。
酒吧刚刚开门营业,客人不算多。他环望一圈,看到堂弟坐在远离吧台的一张桌前,独饮着啤酒。他摸了摸随身包里的记事本,快步走了过去。
“喝点什么?”我看堂兄走近,开口问道。
陆浩在我对面坐下,指了指啤酒,长长吐出一口气说:“酒吧真是好地方!一走进来,所有烦心事儿都抛诸脑后了。”说完,他拿起我斟满的啤酒,一口气喝了下去。
我笑着耸耸肩,拿起啤酒,边往他的杯里蓄满酒边问:“我要的东西带来了吗?”
他低头看着从杯沿溢出的啤酒沫,摇摇头说:“警局有规定,物证不能随便带出。”
“又跟我来这一套!”
我瞪了他一眼,把啤酒瓶重重地放在桌上,用严肃认真的口气说:“我要镇脑灵有大用处,说不定很快就能帮你把案子破掉。”
“是吗?”他抬起头,脸上露出失望的表情,“你在电话里说案情有了新进展,指的就是镇脑灵?”
“对。”
“你还在怀疑镇脑灵掺了毒?”看我点头,他提醒说,“我下午不是和你说了吗,在时间上不相符,所以根本没这种可能。”
“在时间上是否相符,现在下结论还为时过早!”我毫不客气地反驳了一句,然后说,“你之所以认为时间不相符,是因为忽视了非常重要的一点。”
“哪一点?”他双臂架在桌上,瞪大眼睛看着我,似乎对我的话开始感兴趣了。
“你想知道?”
他抬手在桌上敲了敲,催促道:“快说!”
我双手抱在胸前,语气坚定地说:“除非你把镇脑灵交给我,否则我不会告诉你。”我这样说并不是故意刁难,也非故弄玄虚,因为在时间上是否相符合,还需做一个实验。这个实验相当重要!
陆浩听完我的解释,盯着我看了半天,最终妥协了。
“真拿你没办法!你明早去警局取吧。”
我感激地冲他笑笑,转移话题问道:“苏可曼丈夫的不在场证明,调查清楚了?”
“我觉得方振宝……就是她丈夫,没有嫌疑。”
我点点头,心想果然和我预想的一样,看来那瓶镇脑灵必定暗藏玄机。
陆浩拿起啤酒喝了一口,说:“不过,方振宝的嫌疑还没完全排除,有必要对他进行进一步调查。”
我对他的话感到很迷惑,忍不住挖苦道:“刚说完没嫌疑,紧接着又说嫌疑没排除。你说话怎么前后矛盾?”
陆浩苦笑一声,解释说:“从我的直觉来判断他没有嫌疑,但从作案时间的角度看,就存在嫌疑。”
“哦?他有作案时间?”我在椅子上坐直身。
“对。”陆浩从随身包里掏出记事本,翻开查看了一会儿说,“医院的监控显示,案发当天,方振宝在11点19分离开医院,13点03分返回。他称这段时间去药店给苏可曼买补品了。我去药店调查得知,他确实去买过补品。不过……”
“不过怎样?”我焦急地催促道。
陆浩又低头去看记事本:“不过药店老板证实,他到达药店的时间是11点45分左右,买完补品急匆匆地离开了。我刚才做了一个实验,从药店到那家意大利面馆,开车仅需15分钟。”
我猜到了他话中的意思,接话道:“许蕾离开面馆的时间是12点13分,所以,他有充足的时间赶到面馆附近,毒杀许蕾。”
“没错。在时间上存在这个可能。”
我单手托腮想了想,问道:“从意大利面馆到医院要多久车程?”
“不远,开车20分钟肯定到了。”
“你也做实验了?”我追问。
陆浩点点头,说:“嗯。如果是方振宝毒杀的许蕾,他至少有半个小时往医院赶,因此完全能在13点03分返回医院。”
“这么说,他的嫌疑还挺大。”我皱起了眉头。
“嗯!从时间上看他有作案嫌疑。”陆浩话锋一转,“但方振宝一再强调,那天路上堵车了,他是跑着返回医院的,所以才耽搁了那么久。我去调了天网监控,当天那个路段确实发生堵车,足足堵了一个钟头。不过我在监控里没看到他的影子,当然天网监控也存在盲区,不能仅凭这点就断定他在说谎。”
我听完轻舒双眉,道:“堵车这种事是随机现象。如果是他毒杀许蕾,那他简直是诸葛亮再世,未卜先知啊。”
“不,你错了。”陆浩摇着头说,“那个路段车流量大,上下班高峰期经常堵车,而他刚好是在中午下班的时间途经该路段。”
我再次皱起眉头,略加思考后说:“我认为方振宝不像毒杀许蕾的人。”
“嗯?你也是凭直觉作出的判断?”
“不,我是凭借不在场证明的完美度!”
“完美度?”
“对。中午在学校健身房时,我曾说过,如果是苏可曼指使他毒杀许蕾,那他必定有着铜墙铁壁的不在场证明。但他的不在场证明不够完美,会让人起疑,这与苏可曼布下的缜密诡局大相径庭。”
“那也不尽然吧?”陆浩收起记事本,反驳道,“苏可曼要想给他编出铜墙铁壁般的不在场证明,应该是不可能的,因为他毕竟要在那个时间去作案。”
我不置可否地摇摇头:“但至少要比这更合理,更不容易让你起疑。”
“赶紧打住吧!我不想和你在这个问题上继续争辩。”陆浩站起身,掏出两张百元钞票压在酒瓶下,“我认为有必要进一步调查方振宝。我现在就去,你等我消息吧,没准儿这次就能查出眉目了!”
“那你随便吧。”我知道现在多说无益,仰起头叮嘱道,“你别忘了答应我的事。”
陆浩应了一声,转过身,快步走出酒吧。
7
夜里9点12分,警车停在一栋高层公寓前。
陆浩锁好车门下车,走进公寓,径直来到方振宝的房门前。来时的路上,他一直在回想与方振宝的对话,认为要想查清方振宝离开药店后是否去毒杀许蕾,非常困难,莫不如从侧面展开调查。如果他们确实因此案而离婚,那么,方振宝就对苏可曼布下诡局毫不知情,也就绝不会是毒杀许蕾的凶手。因此查清他们的感情史,对排查方振宝有无嫌疑至关重要。
他伸手在门上敲了敲,房里立刻传出脚步声,接着房门拉开。来之前,他并没提前通知对方。当看到来人是陆浩的刹那,方振宝不自觉地露出厌烦的表情。
他早料到方振宝会是这样的反应,面带微笑地说:“深夜打扰,还请多见谅。”
方振宝嘴角挤出一丝笑容,但笑容冰冷僵硬:“陆警官,你又是为了许蕾的案子而来?”
“嗯,方便再谈一谈吗?”
“我给药店老板打过电话,你应该去调查过我的不在场证明吧?”方振宝站在门前没动,似乎并不想让他进来。
“对,案发当天你的确去了呈祥药店。”
“既是这样,用你们警察的话说,我就不存在嫌疑。”方振宝顿了顿,冷冷地问,“你来找我还有别的事吗?”
陆浩不以为然,脸上仍挂着微笑:“还有几件事想向你请教。”
也许是觉得眼前的警察措辞客气,也许是出于礼貌,他犹豫了一下,向侧面让开:“请进吧。但我一会儿还要工作,不能陪你谈太久。”
陆浩走进去,四下扫了一眼,房间已收拾整洁,书桌上摆着笔记本电脑,显示屏亮着,一张填满数据的电子表格铺满整个屏幕。看到这些,他不禁对方振宝的嫌疑又淡了几分。
“你一直在工作啊?”陆浩边坐在沙发上边问。
“嗯。明早公司的晨会要做报告,必须把数据整理出来。”方振宝走过来,礼节性地问了句,“要喝点什么?红茶还是纯净水?”
“别麻烦了,我问完就走。”
方振宝走到电脑桌旁,从纸箱里拿出两瓶红茶回来,拧开一瓶递给他,直截了当地说:“有什么问题你问吧。”
陆浩心里清楚,如果直接问他们的感情史,肯定会令他恼怒,于是打算先兜个圈子,然后一步步引向主题。
“我这次来,是想询问你妻子……哦,抱歉。询问苏可曼和许蕾之间的事。”
“她们之间的事?”方振宝微微蹙眉,但脸上的冰冷表情慢慢消散了。
“对。”
“我很少听她提起许蕾,而且我本人和许蕾也接触不多。”方振宝干脆地回绝道,“恐怕我帮不上你。”
“没关系,把你了解的告诉我就好。”陆浩侧头看着他问,“你是通过苏可曼认识的许蕾,对吧?”
方振宝露出不悦的表情:“你还在怀疑我?”
“不,别误会。”他赶紧解释说,“我是想通过你,来了解她们之间发生的事。”
方振宝半信半疑地看了看他,说:“我不是通过苏可曼认识的许蕾,而是恰恰相反。”
陆浩感到很惊讶,但还是不露声色地问:“这么说,你和许蕾早就认识,是朋友,然后通过她认识的苏可曼?”
“接触的顺序是这样的,但我和许蕾并不是朋友关系。”
“哦?”
“在认识苏可曼之前,我和许蕾只见过一次面。”方振宝说。
陆浩隐隐觉得,这中间似乎隐藏着什么秘密,于是问道:“能详细说一说吗?”
“你可能觉得很奇怪。其实现在回想起来,我也觉得怪怪的。”方振宝低头叹了口气说,“不怕你笑话,我大学毕业后一直忙于工作,不知不觉就到了而立之年,但我的情感世界却是一片荒芜的废墟。去年,我被提上部门副主管,也算是事业小有成就吧,于是,结婚就成了我这个大龄男青年最紧要的事。同事给介绍了几个女孩儿,但都合不来,不了了之。后来,在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