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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拥有一张天真无邪的脸,却又无情得令人咋舌,三年来,他没见她流过半滴眼泪,她随时随地都心情很好,吃得又多,饱了倒头就睡,他都要为挺身护她的龙飞掬把同情之泪,这个女人,没心没肺,胃倒是多了好几个。
“我又没有要你家族长喜欢我!我只喜欢可以吃又好吃的东西,难吃的闻磷我才不会喜欢哩!”饕餮扭过头,不屑地道。
“要是能重来,我拚死也会阻止族长对妳产生恋慕。”千金难买早知道,否则就能阻止闻磷一族的命运,扭转掉所有最糟的情况。
“笨蛋也知道不能重来,要是可以重来的话我自己就先!”饕餮顿住,眨眨眼,愣愣地盯着闻磷,将他方才说的那句话反复咀嚼。
要是能重来……
要是能重来——
要是能重来!
饕餮突然手舞足蹈地大声尖叫,欣喜若狂。
“呀!对嘛对嘛对嘛对嘛,我怎么忘掉还有这一招?!太好了太好了太好了,我可以吃到好吃的三杯凤凰了!”她被闻磷点醒。
“妳在说什么?”闻磷不明白她为何突然一双眼全亮灿起来,与方才还灰暗的色泽全然不同,好似重新燃烧起希望。
“没有你的事没有你的事,我自己去忙了!”饕餮挥挥手驱赶他。
对嘛,重来不就好了!
重新回到小刀不知道她知道他是龙飞刀的那一段过去!好绕口,反正就是回到和小刀快乐当夫妻的时空去!这对她饕餮而言,只是小事一件!
没办法扭转光阴回到过去的家伙,没资格称为凶兽,嘿嘿。
很不巧,她是凶兽,她正巧拥有这种法力。
闻磷没有离开,他站在原地,怔仲地看着喜洋洋的饕餮举起双手在半空中比划,嘴里念念有词。
她指腹滑过的部分,气流产生波纹,像水面的涟漪般,越扩越大。
涟漪中央破开一个黑洞,它彷佛拥有生命力在吞噬一切,卷入大量树叶及飞花……不,不是它卷入,而是那些树叶从有到无,一片片逐渐消失,回到它们还没有萌芽的那一刻。
他本想插嘴问她在做什么,然而眼前的情景已毋须他多此一举。
天上的云,逆向回流。
梢上的鸟,退着在飞。
连川中的清泉,也往高处爬。
饕餮跨进涟漪中央的黑洞,闻磷直觉地紧跟在后,跃进那一片漆黑去。黑洞里,奔流着同色气流,又强又急,他一踩进,人就被洪流卷走,不像饕餮,游刃有余,朝她想去的方向驰去,不一会儿已经将闻磷抛在身后远远。
“饕、饕餮!等等我——”
他的声音在黑洞中完全无法发出,他使尽力气嚷嚷,却连他自己都听不见自己的吼叫,身子被越卷越远,消失在黑暗之中……
呀呀呀……他会被卷到哪里去呀呀呀……
早知道,就别跟她进来。
千金难买早知道。
熟悉的剁刀声,自砧板上规律地传来。
熟悉的炉火热,温暖着厨房每一处。
熟悉的身影,站在他最常出现的地方,做着他最常做的事。
饕餮知道自己咧嘴在笑,咧着比吃到美食更开心的弧度,她躲在门外,探出颗脑袋在偷瞧,忍不住咕咕暗笑。
小刀,活生生的小刀耶。
是的,她回到三年前多前,四喜楼的某一天早晨。
小刀还在,准备替她做早膳。
他发现她了。
“躲在那里干什么?”
好怀念的声音哦!
“小刀、小刀、小刀……”她一边喊他的名,一边张开手臂抱过去,当她环住他精实的腰脂,不禁满足地喟叹,还能抱到他的滋味好好哦。她用脸蹭蹭他胸口的粗布料,深嗅他身上汗味。“我好高兴看到你哦……小刀……我好想你哦……”
现在是在演哪一出?刀屠被抱得一头雾水。
她好高兴看到他?好想他?就在……一个时辰前两人还在床上耳鬓厮磨、难分难舍的情况下?
她会不会太夸张了点?
“呜呜呜……”不夸张,她还哭了,眼泪完全不受控制。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如此高兴竟还会想哭,鼻头好酸好酸,双眼淹漫的水气一直一直涌出来,热辣辣的、陌生的泪水,徐徐倾倒。
“你哭成这样,别人还以为我欺负你。”他没看过她真正在哭的模样———假哭倒不少——伸手替她抹抹泪珠。
“是我欺负你啦……”是她坏,是她把小刀弄成粉末的。
刀屠以为她口中所言的“欺负”是指在床上云雨时,她顽皮又贪心的撩拨,将主导权全握在手里,一点也没有女人娇滴滴羞怯怯的矜持,有时故意咬疼他,有时故意像舔盘子一样将他从头舔到脚,又不让他满足,非得逼疯他,要撕下他披着的人皮外衣,也撕掉仁义道德― 这一类的欺负。
“妳有反省就好。”他还以为她完全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原来她仍是有羞耻心。
不过,说也奇怪,他双掌搁在她肩头,总觉得触感不太对……
他昨夜抱她时,应该没有这么骨感吧?
不是错觉。
她瘦了,短短几个时辰,她瘦到先前有肉的部分都消减下去了。
刀屠将她稍稍从自己身上扳开,仔细打量。不只是双肩,她圆润的脸颊也小了整整一圈!
是因为昨夜玩太疯,消耗她太多体力吗?不可能,她现在的模样至少是吃不好睡不饱好一段日子才会造成的结果。
发现他皱眉盯着她的脸瞧,她下意识摸摸双颊,以为沾到脏污,刀屠拉下她的手,握在掌心。
“早膳马上就好了,妳到那边坐一下。”
闻言,饕餮差点先蹲到角落去感动得痛哭一场再来大快朵颐。
好久没吃到小刀煮的菜,她的口水快淌满地,苏―
她饿好久,好像三年来吃过些什么玩意儿,她完全都记不起来。
他端来超大盘什锦杂炒,她凭借着这顿早膳,知道她回到哪一段过去。
捉凤凰的那天早晨。
没有意外的话,她会在天山遇见寻仇的闻磷一族,然后再将他们吃进肚里,之后就会有一只漏网之鱼展开报复,害她失去小刀。
哼哼,她不吃凤凰总行了吧?
比起好吃的凤凰,小刀更要紧,她可以选小刀而弃凤凰!
今天不出门,缠小刀一整天,这样还遇得到闻磷一族她随便他们啦!
早已知道的“未来”,她才不会笨笨地按着步骤走,她要改变它!
“小刀。”她在刀屠将什锦杂炒搁在她手边之际,嘟唇亲向他的脸颊,啾声响亮。刀屠还不习惯在随时随地都会有人进来的厨房里和她如此亲昵,直觉地挺直身要退开,“饿”了三年的饕餮哪可能轻易放过到嘴的美食,双臂迅速勾住他的颈子,继续啃吻他的下唇。
刀屠惊讶在“他”与“什锦杂炒”之间,她选择先吃“他”。
这只凶兽转性了吗?
她向来都是先顾肚子再顾欲望才对。
饕餮拉开他的发辫,将他的发弄乱,十指爬进浓密发间,抚过他隐藏在颈后的“龙飞”两字,将他更用力地按向自己,软舌也已经喂进他嘴里,纠缠起他的舌,双腿攀着他健壮的长腿往上爬。
“饕餮……别胡闹,这里是厨房,妳在猴急什么?!”刀屠扳不开她,她比砧板上的八爪鱼更难应付,双手双脚并用,一手将他从背脊摸到臀后,一手再将他从臀后摸回背脊,被她指腹滑过的部位,全都敏感地战栗起来。
该死的……自己,为什么毫无定力地在她稍稍从身上滑落时,会伸出手承接住她?!好像多不希望她离开他的身体那般卑贱……
“那我们回房里去,小刀……”饕餮在他耳边吹气及催促,未着肚兜的绵柔酥胸挤压着他的胸膛。
真该拿刀直接剁掉这只诱人犯罪的淫兽……
“小刀,再不快点,我会忍不住在这里吃掉你哦……”嫣红小嘴吐出威胁。她不介意地点在哪里哦,只要脱光就直接上哦,不要小看她的饥渴哦。
“啧!”刀屠捧着她圆臀的大掌手背布满青筋,他好气,气自己没有节操,气自己被她操弄,气自己像个急躁的毛头小子抱牢她,三步并做两步,往他那间小小厢房直奔——
刀屠呀刀屠,你被带坏了!
陌生的疤痕,出现在他昨夜才彻底拥抱过的娇躯上。
他很确定昨夜之前是没有的,而昨夜由他烙下的红紫吻痕才过几个时辰却神迹似地消失无踪。她是凶兽,吟几句咒,轻易便能将小小吻痕清除得干干净净,他对此没有深究的欲望,但却忽视不了她丰盈雪乳中央存在的伤痕。
那是什么造成的伤?不像剑刺,也不像刀划,约莫五指并拢的长度,伤在如此危险的部位,只消再偏移几寸,就会刺穿她的心脏。它早已结痂愈合许久许久,不是新伤……
他摇醒饕餮,问她伤疤的来由,她睡眼惺忪,笑笑地抱紧他,闭上眼又要睡,睡前拨冗回他道:“没什么,小事,小事啦,别理它,别在意哦……”说完,细细鼾声传来。
这种回答,反而让人越在意。
不过他决定先让她好好睡一觉,毕竟她看起来好疲倦,好似有相当长的时间不曾好好休息,眼下都黑了一大圈。真怪,昨天的她并不是这副模样。
抚抚她的发,似乎也比他印象中长些。
他本来还想检视除了胸口的伤疤、头发、消瘦、疲惫之外,她还有哪些地方不太对劲,但时间不允许,他必须赶回去厨房,否则用餐时间一到,忙碌的厨房里会乱成一团。刀屠放轻动作将她环在腰际的柔萸扳开,置于棉被底下,自己才下床着衣,去厨房和众弟兄准备应付四喜楼如潮水般涌入的客源。
饕餮睡得又沉又香,没被关门声吵醒。
她正在作梦,梦里有吃有喝还有小刀,她舍不得离开这样的美梦!一开始确实是如此,快乐得不得了,但是梦境越走越偏,讨人厌的闻磷一族出现了,一只一只都在攻击她。可恶!可恶!她挥动双手,反击闻磷,可是他们怎么打都打不跑,一会儿出现在东边,一会儿又从西边窜出来,她真的生气了,使尽蛮力挥出重拳!闻磷瞬间消失,她的拳头却打中刀屠!
刀屠从被她打中的胸口处开始产生裂缝,那蛛丝一般的纹路不断地延伸,爬上他的锁骨、他的颈、他的背,抵达他的脸颊,可怕的迸裂声嚼嚼啪啪不绝于耳。
小刀……不要……小刀……
刀屠正一块一块地崩坍,右颊最先碎落,接着是下颚、左耳、前额……
小刀!
饕餮惊醒,瞪大眼,听见自己呼吸急促,看见自己伸长双手,在半空中停顿。
她愣了有半晌之久,才缓慢地放下捞不着任何东西的手。
她迅速坐起,勾起散落一地的衣裳,等不及穿整齐,胡乱绑上衫绳,套起裤子,袜履也没穿,裸着足,腰带长长的拖曳在地板上,她已经一溜烟奔向厨房,非得要亲眼见到小刀完完整整、平安无事才能放心。
直到现在,她终于能大吁口气。
小刀还在,他正在甩锅拌炒着糖醋鱼片,额上有汗,但很快就被缠在额前的头巾吸去。灶里大火熊熊,他单臂执起锅柄,手臂上纠结着强壮贲起的肌肉,将最后这一道菜盛盘,让小豆干端走,大伙开始清洗厨具,只有刀屠继续替她煮午膳,她一人吃的分量也是相当惊人。
小豆干走出厨房,撞见她偷偷摸摸挨在门旁。“嘿,刀嫂子,又来找刀头哥呀?里头忙到差不多啰,可以进去和刀头哥相亲相爱啦!”他故意取笑她,说得恳地大声,引来厨房众人看往门外,包括刀屠,大伙都哈哈笑了。
他走向她,看见她一身胡乱缠系的衣物,动手替她重新调整衣襟,重系裤绳,最后将在地板上拖行的腰带拍干净,再绕过她的腰,缠三圈,绑紧。最里头的那件内衫穿反了,但他总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她剥光,再从内衫替她重穿吧,只好无视。
“妳是睡饱了,还是饿醒了?”连衣裳都没先套妥,长发也披散如浪,梳都没梳,匆匆忙忙的,除了肚皮问题之外,刀屠想不出还有其它理由能让贪吃的饕餮跑得如此焦急。
“吓醒的。”
“恶梦?梦见妳的食物全被别人吃光,还是到嘴的烤鸭飞走?”对她而言,只有“吃不到”才有资格称之为恶梦,他不认为天底下有其它事会吓得她脸色苍白。
“才不是,我是梦见你……”一块一块碎裂掉了……
“我?梦见我不煮给妳吃吗?”若是,那对她而言确确实实是一大恶梦。
她不在意被他调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