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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观者续-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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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将我摇醒:“糟糕,我忘了你还在等我啦,快起来,我送你回学校……都这么晚了……”
  果然已经过了十一点,地铁都没有了,幸而只有三两站路,我们便一路步行走去。
  趁着这段路程,他又接着讲述起来。
  那一晚的惊悚过后,少年原本冰冷的心反而热切起来。毫无疑问,在最初的表白之夜令女孩露出恐惧表情的就是那样一张脸。而那个神秘又丑陋的小矮人显然控制着归月,不让任何人靠近。换句话说,女孩不愿见面的原因终于也有了答案——她并非不想见他,而是被人胁迫着不能与任何人来往。可是新的问题又出现了,那个小矮人是谁?和归月又是什么关系呢?
  可是再给归月打电话,要么就是没人接,要么就是归月的舍友说“她不在”,但又不愿说明她的去向。楚秦意识到这是归月有意的避而不接。这消极的躲避令少年又焦灼起来,同时他也想到:既然之前他们可以打电话,说明那个怪物并没有完全监控住归月的生活,那么为何归月又从未在电话里提及过这一切呢?难道她是心甘情愿地被那个怪物摆布的吗?
  少年终于耐不住性子,鼓足勇气等在了归月上课的教室门口。但他到底没有勇气在下课时蜂拥的人流里拦住归月的去路,只得远远地看着心爱的女孩旁若无人地从自己面前走过。他在后面默默跟了一会儿,就看见女孩侧头跟女伴说了些什么,然后余烨诧异地回头看了看他,就转过身向他走来了。
  楚秦无奈地看着归月头也不回地远去,只能停下来和余烨说话。
  “你跟着我们干什么啊?”
  “……我有话想和归月说。”
  余烨有些同情地看着他:“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可是感情这种事,确实是不能勉强的。”
  少年一怔,随即感到满嘴的苦涩。面对余烨那稍带同情又有些不耐烦的眼神,少年原本就敏感的自尊心被敲打得支离破碎。而对方却也被他瞬间煞白的脸色惊动,略带歉意地道:“哎……你还好吧……这样吧……你想对小月说什么,我一定帮你带到……”
  少年张了张嘴,最后只憋出一句:“让她当心那个矮子……”
  “什么矮子……”对方的头一个反应是莫名其妙,下意识地重复了一句,然后——女孩的脸色居然也像楚秦一般迅速失血——她忽然一把抓住男生的手,“你说什么矮子……难道……你也看见过那个怪物了?”
  她恐惧的眼神提醒起少年那晚如噩梦般的经历,他竟也没注意到女生这般仓皇的失态,被她紧紧地抓着不放。两个人互相看着,在对方的眼里读到了同样的惊惧。
  作为敏感的女性,同时也有更多和归月相处的时间,余烨的发现要比楚秦早的多。当下了晚自修,和女伴一起走在校园的小径上时,她就老觉得身后有一双追随的眼睛,开始总以为自己神经过敏,也没对归月提过,只是在一次和归月出门逛街,在熙熙攘攘的商业街上,余烨再次感到了异样。
  仿佛芒刺在背,有什么东西牢牢锁定了自己的身形,让她难以喘息。
  “喂,”她装作漫不经心地问归月,“你有没有觉得,有人在看我们啊?”
  出乎她意料的,对方的脸色刷一下变了,尽管嘴上仍然若无其事地说:“没有啊。”
  余烨就是因为这个脸色起了疑心。
  随便打了个哈哈,她没有延续这个话题,却在过马路等红灯时,掏出随身携带的小镜子,装成补唇膏的样子,检视身后的人。
  于是她看到了那张脸。
  “你没有问过她么?”楚秦问。
  余烨摇摇头:“她要是想说,早就告诉我了。”
  “你不害怕么?”
  “当然害怕。”女孩沉默了一会儿又说,“所以我才那么快接受了驰翔。”
  这样就可以不需要任何借口和理由地疏远对方了。
  楚秦有些惊讶地凝视对方。他脑海里浮现出张弛翔每次提到女友时眉飞色舞的表情。他选择了沉默。
  和楚秦说过那件事后,余烨的这一天一直有些心神不定。
  初见那张脸时的恐惧感又盘踞在了她的心口,让她一整天无法再面对归月。
  幸好白天的时候那张脸的主人是不敢出没在校园里的,也因此,只有白天的时候她才会与归月同行。
  当然,也只限于校内。
  这天晚上,归月问她要不要一起去教室自修的时候,她照例回答要等张弛翔一起去。
  这个理由大部分情况下倒是真的。不过这天晚上,弛翔说要回家拿点衣服,自然不能陪她了。
  但是宿舍里有个同学是不出去自修的,为了不让谎言穿帮,过了一会儿,她站了起来,装模作样地去电话机前拨了个号码,再装模作样地说了几句话,和同学说:“我出去自修了。”便出了宿舍门。
  为了避免被归月撞上,她特意选了人流少的小教室。不一会儿就觉得了冷清。这时她想念起自己的男友来。她对他,倒并不是没有感情的。
  终于,提醒晚自修结束的铃声响了。余烨又坐了一会儿,看看窗外学生们都走得差不多了,才站起身来。
  空荡的教学楼沉寂的有点吓人。走下最后一节楼梯时,整座楼的灯刚好熄灭。余烨被扑面而来的黑暗吓得小小地惊叫了一声。然后她的嘴巴突然被一只大手捂住,她的人被拖进楼道的阴影里。
  楚秦本来已经准备躺下睡了。张弛翔回家,许树照例还没有回来,严岩自修回来后仍然伏案看书。这时宿舍的电话响了,在有些萧索的夜里让人骤然一惊。严岩站起来去接电话,然后有些疑惑地转过来对着楚秦:“找你的。”
  是楼下守夜的宿舍管理员大妈,不耐烦地说:“你是楚秦啊,有女孩子找,快点下来!都这么晚了!”
  楚秦吃惊,立刻想到是归月出了什么事情,急急地披了衣服往下跑。
  然而等在男生宿舍门口的,却是余烨。
  她大概是穿的太少,嘴唇冻的有点发青。楚秦注意到她头发有点儿凌乱,眼神慌张。
  “怎么了?”少年想到的还是归月,她是让余烨来传达什么信息吧。
  女孩儿抬起头来。
  “你……我……”她的嘴唇嗫嚅着,看到管理员正好奇地窥探两人,又伸出手来将少年拉离管理员的视线。“出……出事儿了……”
  “怎么了?你不要慌,慢慢说……”
  “那个矮子……怪物……被我杀死了……”
  “什么?!”
  “怎么……怎么办……我不是故意的……他……他先袭击了我……”
  女孩的声音哆嗦了:“怎么办……帮帮我……”
  “他……在哪里……”
  “跟我来……”
  两人战战兢兢地走在校园已经漆黑的路上,慢慢拐进了实验楼后面黑漆漆的车棚。余烨低着头在寻找,这样来来去去走了两回,楚秦正奇怪她怎么还没找到,女孩子突然站定,黑暗里她的双目灼灼,眼珠通红,楚秦忽然感到自己已经渗出汗水的右手被一只冰冷的手掌握住。
  “尸体不见了。”女孩用一种比自己的手掌还要冰冷的腔调说道。
  讲到这个地方的时候,刚好也到了学校。楚秦一直把我送到了宿舍的楼下。这时候宿舍的大门当然已经锁了,被惊动的管理员骂骂咧咧地起来开门。我一声不吭,楚秦倒是腆着笑脸一直给她赔不是。然后他示意我快点上去。我爬到一半楼梯时才发现他之前披在我身上的外套还没有还给他,又急急奔下楼去。但是大门又被锁上了,这次管理员死也不肯再起来为我开门。我扒在玻璃门上,看着楚秦的背影。他走得很慢,一副神定气闲的模样。而不是如我想象地缩着脖子。我一直看到他走出我的视线之外,才慢慢走回。
  8
  第二天是星期五,中午吃饭的时候,危峻忽然漫不经心地对我说:“对了,我申请调到别的实习小组去了,下个礼拜,会换个女孩子过来。”
  我拿筷子的手顿了一顿,抬头看了看他若无其事的脸:“哦。”
  他笑了起来:“我就知道你只有这种反应。”
  伴侣的关系一旦结束,说做回朋友大多只是自欺欺人。我挽留,给不了更多。沉默,也会变成轻慢。所以人们的感情是多么令人疲惫的一件事啊。说真的,我也赞成他离开。
  对我,是结束。对他,是重新开始。一个人在此地受的伤必然要到别处去疗养,傻瓜才呆在原地。
  而需要多么艰难才能维持一段稳定的关系。所以也就不奇怪为什么人的生命里总有那么多人来来去去。
  我看着他自嘲的笑容。有对我的怨恨在里面。我只能端坐神色木然地听他冷笑。
  之后直到下班,危峻再未对我说过只言片语。
  晚上楚秦居然到宿舍来找我:“你怎么不回我短信,手机也不接?”
  我“啪”的带上门,把宿舍里好奇的目光都挡在门后。一边懒洋洋地往楼梯走一边道:“拜托你别这么冲进女生宿舍来,弄得不好别人还以为你来缉捕我。”
  我们走到操场上说话。
  “明天周末,和那小子有什么安排?”他大约也自觉莽撞,又开始说不痛不痒的话题。
  “我们分了。下周他去别组实习了。”我在草坪上躺下,双手枕在脑后仰望着天空。
  “啊?”男人吃惊,想说点什么,弯下腰看了看我的脸色,又闭上了嘴巴。
  他的凝重表情反而将我逗乐:“你怎么不往下讲你的故事了?”
  他看我:“你想听?”
  我拍拍身旁的位置:“来来来,坐下来继续。”
  他迟迟疑疑地坐了下来,半晌却没吭声。我扭过头去看他:“怎么不讲?昨晚正到□啊。”
  “但是你却没有迫不及待地想听这□,是不是?”男人笑了起来,“你看出什么破绽了?”
  “我仅仅是好奇,可以毫不费力地将你击倒在地的怪物,怎么会轻而易举地被一个柔弱的小姑娘杀死,何况还是在她被制在先的情况下。”
  “呵呵。也许就是因为她看起来太柔弱,对方才毫无防范之心。他用来胁迫她的匕首,在没有预料的反抗之间误打误撞地插进了自己的心脏。”
  “哦?”我促挟地笑,“就算尸体消失了,总还留下血迹吧。那你还记得,地上到底有没有血呢?”
  月光下刑警队长终于做出了投降的手势:“你看出了什么你告诉我吧。”
  许是生性多疑的缘故,我喜欢质疑那些讲出不可思议之故事的人。作为一个转述者,发生在余烨身上的一切,比如如何发现了跟踪的矮人,如何为了避免与归月同行因而宁可独自去自修,又因此被矮人挟持,继而失手杀了对方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当然并非楚秦亲眼所见,换句话说,也就是余烨的一面之词。
  有的时候听说的事情过于离奇,理性的双眼便被蒙蔽,只惊骇于令人发指的表象来。然而只要稍一捉摸,立马就发现了破绽。余烨自称是为了避免撞上归月才特意等晚自修的人流散了才离开,真是荒谬,晚自修又不是什么正规上课,如果她早点离开,一样可以避免遇到归月,或者装模作样和张弛翔打电话后,告诉同学今晚男友有事就不出去自修了,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吗,又为什么做足了戏,好像非要给对方一个容易下手的机会不可?
  她跑来告诉楚秦,她把那个矮人杀了,却死不见尸。这一切都让我怀疑事情发生的真实性。
  可是转念一想,如果这一切不过都是骗局,那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告诉一个并不熟悉的男生自己杀了人?对她有什么好处?
  然后我忽然考虑到了第二种可能性,就是余烨也许并没有说谎,她的确认为自己将对方“杀死”了,但其实她自己也身在骗局中。
  “从那个矮人的出场之时我就知道,他其实并没有什么威胁性,真正有威胁性的,是控制他的人。”
  从楚秦对于矮人的描述——对方身长矮,皮肤粗糙,眼距宽,鼻梁下塌,两眼上吊,舌伸出口外——听起来的确是一张恐怖的脸,但我却知道,那不过是一张典型的21…三体综合症(又称为先天性愚型)的患者的面容罢了。
  换句话说,他只不过是个天生有智力障碍的人。这样的人,连自己的生活都难以打理,又怎么会胁迫别人?
  楚秦遇袭时,只听到对方的笑声,在恐惧的情绪之下,他觉得那是阴险的笑。但对方却根本没有说过一句话。那是当然,可怜的矮人并没有思考能力,他只是听命行事。那么谁在后面操纵了他呢?看看是谁在千钧一发之际,让他住了手?
  楚秦曾说归月有颗冷酷的心。事实的确如此。
  那么袭击余烨的事件,难道不又是一次阴谋?
  矮人的尸体消失了,有两个可能,一是他的确死了,于是归月立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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