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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般老头会躺在地上不起来,东北话叫“放鹅”(讹),父亲没有,他挣扎着爬起来,捡起地上的菜,嘟囔着:“我就不买你的菜,有能耐你打死我……”
然后,他踉踉跄跄地离开了。
父亲挨了一顿揍,只为了1毛钱。
章回的心里非常难过。
如果换了过去,他来了,那个打人的男子会扒掉白菜外面所有的蔫菜叶,把最干净的部分送给他,不要一分钱。
现在,他只能站在高处当看客,再也帮不上父亲了。
章回跟着父亲回到了家,父亲始终没有发现他。
他在窗外站了一夜,天亮之后,他飞进了楼道,站在了家门口。就像小时候父母去上班了,他从学校回家,却没有拿钥匙……
老章抱着这只来历不明的鹦鹉,走到客厅,看了看笼子里的那根链子。它果然把那个弹簧锁打开了。
老章把它轻轻放进去,又一次用那个弹簧锁把它锁住了,然后避开它的眼睛,快步回到了卧室。
老伴当然不相信儿子变成鹦鹉回来了。
她翻个身就“呼呼”睡过去了。
老章却再也睡不着了。
第二天,老章起床之后又去看望那只鹦鹉,它还在栖木上站着,身上的羽毛已经所剩无几,一双眼睛红红地看着他。
老章给它补充了维生素,还给笼子喷了一些水,保持湿度。他真的把它当成儿子了。
这天半夜,老章再次听到了那个声音:“哇,湿,脏,维……”
他睁开了眼睛,家里死寂无声。他知道这次是做梦了。
他走出去,打开灯,看见那只鹦鹉躺在笼子底部的木板上,一动不动了。它身上的毛已经全部掉光,光秃秃的。
章回突然睁开了眼睛。
他依然躺在那个木屋里,森林里的朝阳刚刚升起来,湿漉漉的,照进了窗户,无比清新。
他坐起来,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他还是他,并没有变成鹦鹉。
他长长松了口气,朝四下看了看,郭美正在大床上睡着,她侧着身,显出性感的腰臀曲线。白欣欣也睡着,他趴在小床上,姿势很像一只甲虫。
难道刚才是做梦?
这个梦太漫长了,太逼真了,根本不像是梦!
他没有惊醒郭美和白欣欣,他从口袋里轻轻掏出手机看了看,顿时又糊涂了——他们从太阳墓离开罗布泊那天是5月11日,今天应该是5月12日,可是,手机显示的时间却是:2013年5月22日!
白欣欣也醒了。
他揉了揉眼睛,坐起来,抱着双膝发呆。
章回盯着他,问:“你怎么了?”
白欣欣说:“刚刚做了个梦,梦见我回家了……”
章回说:“你怎么回家的?”
白欣欣把目光转向章回,突然“呵呵呵”地笑起来:“我梦见我变成了一只甲虫!太可爱了!”
章回说:“等一下!你在家里看过电视吗?”
白欣欣说:“什么意思?”
章回说:“你看过新闻吗?”
白欣欣说:“看过……”
章回说:“你看到了什么新闻?”
白欣欣努力想了想,说:“7月19号,美国汽车之城底特律申请破产了……7月20号,马英九连任中国国民党主席……还有,7月22号甘肃岷县发生了6。6级地震……”
章回半天才说:“我也看到了这些新闻!”
ps:上午更新完毕,才起床的各位早安~
第248章 小三儿的偷窥生活
白欣欣睁开眼睛,发现这个世界变了,变成了很多画面,类似数不清的监视器,他努力把这些画面拼接,终于确定,他依然在森林木屋里,只是他不再是他,他好像变成了一只甲虫!
是的,他变成了一只七星瓢虫,他开始用复眼看这个世界了。他的身体呈卵圆形,只有6毫米长,4毫米宽。背部两片鞘翅是橙黄色的,上面有几个黑色斑点。头部、复眼、口器都是黑色的,触角是褐色的。
做人的时候,白欣欣不算是个好人,现在他却被变成了益虫。
瓢虫之间有一种奇妙的习性:益虫和害虫之间界限分明,互不干扰,互不通婚,各自保持着传统习性,不论传下多少代,绝不会产生“混血儿”。
白欣欣试着移动六根细细的脚,朝前走了几步,一张床变得高低不平,非常宽阔。他顺着横七竖八的干草走到床边,就像站在摩天大楼上朝下看,他抖了抖翅膀,竟然飞起来。
他很不适应悬空的感觉,非常害怕,赶紧落在了地上,接着朝外面爬。
那些参天大树在视觉上变得恐怖。
那些草变成了他的森林。
他绝望地朝前爬,朝前爬,朝前爬。他知道,他的速度比人腿慢了50倍,森林大了90万倍。他又恐惧又着急,时不时地舞动双翅飞起来,飞几分钟又落在地上,继续爬行……
饿了就吞食一点草上的蚜虫,渴了就喝点草上的露水。
生活倒变得十分简单。
有那么一次,有一只花里胡哨的鸟朝他飞过来,他吓死了,他发现他一害怕的时候,脚关节分泌出一种难闻的黄色液体,那只花里胡哨的鸟立即离开他,飞上了高空。
他心里暗暗感谢老天创造瓢虫的时候,赐给了它们这种自卫能力。
他不敢动,把三对细脚收缩在肚子底下,装死。直到那只鸟飞得不见了,他才继续朝前走……
可怜的白欣欣在森林里走了几天几夜,终于听见了汽车奔跑的声音。
他知道,他离公路已经不远了。
又走了两天一夜,他来到了公路旁的一个加油站。这时候是下午4点多钟。
通过加油车辆的牌号,他确定,此地就是他的老家福田市附近。他有点沾沾自喜了,当初他选了那条刻着“闽”的通道,看来他选对了!老天真的把他送回了老家!
那么,那片森林应该就是福田市的龙谷森林公园了。它位于福田市西北部,总面积公顷1460公顷,共有植物1500多种,比如南方红豆杉,福建柏,油杉……等等。
可是他变成了一个虫子。
是不是该去医院治疗呢?
他立即意识到,这个想法极其可笑。就算真的遇到神医,也不能把他从一只瓢虫变成人,除非把“医”字去掉,只剩“神”。
他第一个念头就是去看看自己的老婆。
自从他去安徽做生意之后,就没怎么回家看过老婆和儿子。直到两年前,他主动回来了,回来和老婆办理离婚手续……
他感觉,在这个世界上,眼下他最亲的人就是老婆和儿子了,尽管他们不可能再认出他来,他还是想回到他们身边,只要能看着他们吃饭、睡觉、聊天,那就是他最大的幸福了。
白欣欣不想再爬了,他来到一辆皮卡前,振翅飞了上去。
那辆车加满油之后,开走了,果然开向了市区的方向。
白欣欣终于提速了,一个钟头之后,他回到了福田市。福田市不大,白欣欣熟悉它每一个角落。他用复眼看着路旁的建筑,虽然有变化,但是大部分都十分熟悉,内心百感交集。
他发现,他变成瓢虫之后,不会哭了。
皮卡拐了个弯儿,又朝前开了两个路口,等红灯的时候,白欣欣从车上飞起来。他家住在旁边那条街上,他要横插过去。
白欣欣走一会儿飞一会儿,飞一会儿走一会儿,天黑的时候才回到他家那个小区。
他家住在一楼,他飞上窗台朝里看了看,里面的家具没怎么变样,陈旧而简朴。他的心里有点酸楚,这么多年一心赚钱了,根本没想到帮助老婆改善一下生活……
他看见了儿子的书包,扔在地板上,旁边散着作业本和文具盒。儿子的书包都那么大了。
他沿着窗台爬行,终于在纱窗上发现了一个很小的漏洞,顺利地钻了进去。
他还在抱怨老婆,这女人太粗心了,也不知道换换纱窗,他都能钻进来,蚊子更没问题了,夜里儿子不知道被咬了多少包……
他爬进卫生间,看见盆子里扔着几件衣服,有一件脏兮兮的小T恤无疑是儿子的,他爬上去,用触角碰了碰它,就像在抚摸。
他还看见了一件男人的大短裤,他马上警惕起来——看来,老婆已经有男人了。
他想把这件大短裤扔出家门,可是他无可奈何。
他爬出卫生间,来到了儿子的卧室,爬到床下,藏起来。床下有很厚的灰,他看见了儿子三只不同颜色的袜子。他暗暗想笑,这小子太像自己了,他就总是丢袜子,最后每双肯定剩一只。后来,他干脆只买同一种颜色的袜子了。
楼道里一直安安静静,偶尔有人走过。不知道老婆带着儿子去哪儿了。
一个多钟头之后,终于有人把家门打开了,进来了三个人,老婆,儿子,还有一个陌生男人。
那个男人说:“儿子,今天带你玩够了吧?赶紧洗洗睡觉,明天还得上学呢。”
他竟然把白欣欣的儿子叫儿子!这让白欣欣很不爽。
儿子央求道:“再玩10分钟行不?”
那个男人说:“行。”
儿子欢呼起来,满屋乱跑。
那个男人说:“1,2,3……”
儿子一下就安静了,他说:“不算!1分钟哪有这么快啊!”
那个男人说:“赠送的时间就这么快。4,5,6……”
白欣欣不知道儿子什么表情。
那个男人继续数着:“7,8,9……”
儿子低低地说:“我去睡觉了。”
他们三个人好像去商场买东西了,刚刚在外面吃了饭回来。儿子去洗漱的时候,老婆把新买的衣服拿出来,一件件在身上比试,同时和那个男人说着话。
白欣欣听了一会儿,感觉他不认识这个男人。他好像叫廖红。
廖红说:“下次你别再买红色的衣服了,你那么黑,不适合。”
老婆说:“那我买什么颜色的呢?”
廖红说:“白色的啊。”
老婆说:“那不更显得黑了吗?”
廖红说:“你完全不懂美学,你就听我的好了。”
老婆说:“好好好,听你的!”
廖红说:“好了,别臭美了,收拾起来睡觉。”
老婆很听话,她把衣服收拾起来,挂进了衣柜。
廖红又说:“儿子,你把书包收起来,放在你的房间去。”
儿子“噔噔噔”地跑过去,把书包装好,拿进了自己的卧室。
白欣欣听得出来,廖红在这个家里似乎占着主导地位,老婆和儿子都比较信服他。
儿子关上门,终于关灯上床了。他在被窝里翻来覆去地嘀咕着什么话,过了会儿就睡着了。
白欣欣有点后悔,刚才他应该爬到窗台上,他至少应该看儿子一眼。
就算儿子发现了他,也不会伤害他的。儿子很小的时候,白欣欣带他玩过,告诉过他,七星瓢虫是益虫,不要弄死它们。儿子很听话,在路上见到七星瓢虫,也要把它们放进草丛中。
儿子呼呼地睡着。
白欣欣从床下爬出来,他听见另一个卧室隐隐传来了说话声。
那曾经是他和老婆的卧室。
他想了想,从门缝儿爬了出去,穿过黑糊糊的客厅,从另一个卧室的门缝儿爬了进去。老婆和那个男人已经上床了,亮着床头灯,幽幽的。
白欣欣快速爬到了床下。
床还是过去那张床,纯木的,下面是储物柜,没有空间。白欣欣藏在一个缝隙里,听。
老婆说:“你应该把张二那笔钱要回来。”
那个男人说:“你懂什么!我打算要他手里的那个工程,和大伟一起做。”
老婆说:“他能给你吗?”
那个男人说:“就看大伟帮不帮忙了。”
……
白欣欣已经听不懂他们的话题了。老婆建立了新生活,白欣欣感觉无比陌生,就像潜入了别人的家。
聊了一会儿之后,那个男人抱住了老婆,开始亲她。
老婆把他推开了:“你刷牙了吗?”
过去,每次白欣欣和老婆亲热,老婆也会这么问。
那个男人没有回答,把她压到了身下,接着亲。
老婆被堵着嘴,含糊不清地说:“锁门……”
那个男人依然不说话,很快,床板就开始“吱吱呀呀”响起来。
白欣欣的心里就像打翻了调料盒,非常不是滋味。他想着,还是回儿子的卧室去吧。
他从床缝儿爬出来,朝门爬去。从床到门,大概3米远。床板响得越来越厉害,白欣欣爬得越来越快。
他刚刚从门缝儿爬出去,就听见那个男人低低地呻吟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