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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声音从旁边的茶寮传来，却见是一个说书先生正在说“谪仙人白云观显圣”的段子。
“且说那吴天上师使出了佛门无上神通‘无色无相般若神掌’，刹那间，天地变色，日月无光，飞沙走石，鬼哭神嚎。就在这时，你们猜怎么着？”
“快讲，快讲，待会少不了你茶钱。”立刻有人催促道。
说书先生满意的说道：“就在这时，谪仙人一步踏出，站立在半空之中，大喝一声‘剑来’，话音落下，只听一声龙吟响彻九霄，一道剑光从天外飞来……”
第十七章 潜龙在渊，天子之剑
“好……”
故事讲完之后，茶馆中的叫好声响成一片。
林易微微一笑，转身离去。
故事当然是假的，而且流传着很多个版本，但是听书的人却心满意足。
真也好，假也罢，能够从中得到自己所想要的，那就足够了。
佛门修心，平安喜乐，便是真佛。
这也是修行的一重道理。
出世与入世，其实并没有本质的区别，只在于个人取舍。
适合自己的，才是最好的。
故有仙人绝世离尘，高居九天，有仙人和光同尘，逍遥人间。
………………
入夜，国师府的后花园却有火光冲霄。
这里原本那些娇艳名贵的花花草草，都已经消失不见，只有一个体型巨大的洪炉散发着滔天的热浪。
这洪炉下没有柴火，也没有木炭，偏偏有无根之火熊熊燃烧。
洪炉两旁还筑起了一个五六丈的高台，七八个力士光着膀子，手持三四丈长的大铁棒子，不停的搅动炉子里的液体，时不时还加入各种材料。
有五金之精，还有各种珍宝，甚至是木头，以及一些花花草草。
在烘炉的四周，则是八个奇形怪状的阵法，皆由散发着幽幽红光的玉石组成。
林易修炼结束后，来到了后花园之中。
一个背负长剑的中年道士迎了上来，此人看起来不过三十许岁，面色润红，眼睛明亮如星，却是个罕见的美男子。
此人从龙虎山而来，名叫张季同，现在林易座下听候调遣。其一身修为按照大夏世界的划分，当属二阶法师。
至于张天师，华山玄幽道人，还有昆仑长生道人三个人，则都是三阶真人层次圆满。只是因为天地所限，无法更进一步。
张季同打了个稽手，说道：“见过真人。”
林易微微颔首，说道：“准备的怎么样了？”
“已经准备妥当，还请真人施法。”张季同说道。
“好，所有人退下吧。”林易吩咐道。
众人应声称“是”，全部转身离开。
林易绕着熊熊燃烧的烘炉转了一圈，仔细观察，将所有的细节映入脑海，又将自己的计划推敲了一遍，确认无所遗漏之后，终于掐动印诀。
丹田之中的星河真气流转，化作了一团聚散不定，恍如九天星河般不停流淌的火焰，出现在林易的指尖，正是七大先天真火之一的星辰真火。
“咄。”林易轻叱一声，指尖的星辰真火飞出，烘炉周围的八个法阵同时点亮。
赤色的光焰升腾，烘炉中的液体剧烈的沸腾了起来。
林易不敢怠慢，立刻便上了高台，他腰间的残剑不停的颤动着。
这柄剑的灵性之高，超出了想象。
林易不惊反喜，剑器的灵性，就好比是一个修士的资质。
资质越高，自然越值得投资。
“去吧。”林易解下了残剑，轻轻一抛，残剑落入到了烘炉之中。
“嗡嗡”的颤鸣声传来。
残剑并没有直接落入烘炉内的液体中，反而悬浮在其上。
只见无数液滴从烘炉中飞起，融入到了剑身之中。
“好、好、好。”林易情不自禁的赞道。他凭借着伪“人剑合一”的境界，星河真气源源不绝隔空注入到残剑内。
阴阳极变，三光神水与星辰真火自然衍生了出来。
水火淬炼，推动着残剑进一步的提升。
直到东方泛白，旭日升起，一声悠扬清越的龙吟响彻九霄，宣泄着重生后的无尽喜悦。
林易伸手一招，一柄长剑飞入他的手中。
剑身经过无数次的水火淬炼，通体乌黑发亮，隐可见得上面细密的纹路，幽冷的剑刃如同星空下的湖水，沉静中闪耀着光辉。
原本刻印在剑身上麒麟之形，已经消失不见。
林易说道：“潜而不发，如龙在渊，就叫做龙渊剑吧。”
随后，他握着剑柄凝神感应，原本寄存在剑身之中的轩辕剑气已经不足三成，重铸龙渊剑的消耗，竟然比之前斩杀吴天还要多上一些。
林易将腰间的剑鞘解下，放在了一旁。这个剑鞘太短了些，已经不适合获得新生的龙渊剑了。
烘炉周围的法阵早已经停止运转，所有的玉石都失去了光泽，看上去灰蒙蒙的。
炉中的液体也已经凝固了。
林易有些苦恼的皱了皱眉头，昭德帝追求的是长生，现在被他用几粒“辟谷丹”糊弄了过去。
但人的**是永远不会得到满足的，得到的越多，那么想要得到的只会更多。
“我本打算铸一柄天子剑，然后再弄套‘天子剑法’出来，让昭德帝自个修炼去，没想到这第一步就出了岔子。”林易心中思索着，龙渊剑的消耗大大出乎他的预料，这从长远来看，自然是一件好事，但是现在就有些麻烦了。
要知道为了炼天子剑，昭德帝可是把内库都快搬空了，如果再来一次，那就只能向国库伸手。
国库系一国之命脉，岂能擅动。要是真的动了国库，那些忠于朝廷的大臣，绝对会找林易拼命的。
走下高台，绕着烘炉转了几圈后，林易猛地一拍脑门，“哈哈”一笑，说道：“有了。”
他手中还有吴天那只蜈蚣精的肉身，拿来血祭，绝对能够炼出一柄合格的“天子剑”来。
“来人。”林易高声喊道。
张季同从院外走了进来，说道：“见过真人。”
林易说道：“速速升起炉火，再将甲号库房中的封存的那样东西取来。”
张季同应声称“是”，立刻指挥着众人忙碌了起来。
林易见状，满意的点了点头。
烘炉周围的法阵重新布置好后，无根之火再次燃起，炉中凝固的液体缓缓的融化，随着时间的推移，再次沸腾了起来。
这一次，没有等到半夜。
中午时分，林易直接动手，借法阵之力凝聚太阳真火，然后血祭了吴天的肉身，一柄神剑就此出炉。
此剑通体金黄，神圣庄严。与林易腰间黑不溜秋的龙渊剑，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好剑。”张季同的赞道。
林易微微一笑，说道：“我这就进宫，圣上想必已经等急了。”
第十八章 命运齿轮，蒸汽时代
林易随着一个太监，行走在紫禁城之中。
龙渊剑不在身边，这让他感觉有些不习惯。
没有这柄人道圣剑护佑，亲身直面天子龙气的压制，使得林易原本绵长的呼吸，显得稍微有些沉重。
什么是本，什么是末？
一直以来，林易都认为自己分辨的很清楚，掌握的很好。但是直到龙渊剑离手的那一刻，他才忽然惊醒过来。
有时候，得到的越多，并不见得就是一件好事。
恰恰相反，失去反而会让我们看得更远，更加清晰。
眉心祖窍之中的《星河真经》闪烁着点点光芒，恍如夜空中璀璨的群星。
星河真气流淌全身，圆融无暇，一种一切尽在掌控之中的感觉油然而生，人道龙气带来的压力立刻便消减了数分。
如果抛开那些玄虚的东西，龙气代表的是力量，是权势，是地位。
林易哑然一笑，曾经以为自己追真逐道，超凡脱俗，曾经以为自己一剑在手，斩妖除魔，现在回过头来才发现，原来自己依旧只是一个俗人。
在御花园的一个凉亭中，林易见到了昭德帝。
林易打了一个稽首，说道：“圣上万福。”
“清玄真人免礼，请坐。”昭德帝红光满面的说道。
林易也不推辞，直接便坐了下来。
中华自古无跪礼。
先秦时期，因为没有桌椅，所以才有了“跪拜”，但这并不是正式的礼节，只是一种“双膝跪席”的坐姿。
在那个时代，臣跪君，君也跪臣。
后来有了桌椅，跪拜就十分少见了。除非是一些十分正式的场合，比如说每年只举行几次的大朝会，这才需要跪拜，一般情况下是不需要的。
发生改变的是元朝。
宋以前，君臣奏对，双方皆坐。到了宋代，君坐臣立。再到元朝，则是君坐臣跪。
明朝继承了这一陋习，但还是少有百姓向官员下跪。因为下跪礼太大，一般的官员承受不起。一旦出现这种事情，那就代表着有天大的冤情，这是每一个官员都极力避免发生的事情。
真正将跪拜礼推到顶峰的，是满清王朝。
这个王朝没有君和臣，只有主子和奴才。而清朝的官员跪了皇帝之后，心里不平衡，就将这种不平衡转嫁到了老百姓身上。
至此，下跪成为一种社会普遍现象。
从赵宋到满清，跪礼的变迁，体现了时代精神的变化。
从“皇帝与士大夫共治天下”，到“主子”和“奴才”，元蒙和满清先后带给华夏的，并不仅仅是战火和杀戮。
当昭德帝欣赏着由一名小太监奉上的“天子剑”的时候，林易的思绪纷飞，想到了更多的东西。
昭德帝手握着“天子剑”的剑柄，随手挥舞了几下，久违的活力再次回到了他的身体之中。
“真人的灵丹果真不凡。”满面红光，精神十足的昭德帝赞道。
林易的心神从天外归来，闻言笑着说道：“这也是圣上洪福齐天。此丹以我在长白山深处，无意间采到的一株人形灵参为主材炼制而成，所剩无几。这天下想要再找到一株人形灵参，难如上青天。”
昭德帝面露惋惜之色，亲身体验过灵丹的妙用之后，他多么希望能够再得到几颗。
好在，林易在关上了一扇门的同时，却打开了一扇窗。
“天子剑既然已经铸成，朕何时可以开始修行？”昭德帝颇有些急切的问道。
林易笑了笑，说道：“圣上莫急。庄子曾说，天子之剑，以燕溪石城为锋，齐岱为锷，晋魏为脊，周宋为镡，韩魏为夹；包以四夷，裹以四时，绕以渤海，带以常山；制以五行，论以刑德；开以阴阳，持以春秋，行以秋冬。”
“此剑，直之无前，举之无上，案之无下，运之无旁，上决浮云，下绝地纪。此剑一用，匡诸侯，天下服矣。此天子之剑也。”
“天子修行之道，便在其中。”
“还请真人解惑。”昭德帝说道。
林易说道：“老子说，天之道，损有馀而补不足。人之道，则不然，损不足以奉有馀。孰能有馀以奉天下，唯有道者。”
“圣上贵为天子，得万民供养，为人之道。如能上体天之道，损有馀而补不足，则大道可成。”
“如何方能补足？”昭德帝问道。
林易取出了一张折叠好的纸，放在凉亭内的石桌上铺开，说道：“便是此物。”
纸上画着是一台十分简陋的机器。
昭德帝仔细观看了一会儿后，却不得要领，问道：“这是？”
林易说道：“这台机器，可以叫做‘蒸汽机’。这台机器将惠及万民，泽被苍生，开启一个新的时代。”
看着神情茫然的昭德帝，林易微微摇头，蒸汽机的伟大，在这个世界上，也许只有他一个人能明白。
这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感觉，很爽，真的很爽。
林易心中暗道：“这个时候，如果加上一句‘命运齿轮已经开始转动’的旁白，感觉绝对超乎想象的好。”
前世躺在病床上的日子里，他曾经读过很多本书。
穿越之后，许多东西都已经忘记了。但是随着修为的提升，林易发现这些东西都能从脑海中重新找回来。
这一次，他找回来的便是关于瓦特蒸汽机的工作原理。
瓦特蒸汽机并不复杂，进汽、排汽、汽缸、活塞、连轩、曲柄，无非就是这几样关键的东西。
瓦特的改进，主要是把冷凝器与气缸分离开来，使得气缸温度可以持续维持在注入的蒸汽的温度，从而提高了蒸汽的利用率。
这在后世，是烂大街的知识。
只是很多人学过后就忘记了，又或者根本就没有用心去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