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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遇到海怪,又折损了一半的兵将和船只。昨晚上又发生了那样的事,那么多人莫名其妙地跳海,要不是有您在,估计我们就要全军覆没了。
您不知道,昨晚我们连夜清点了人数,您猜怎么着?又折损了将近一半啊!
实话跟您说吧,大家都被吓破了胆,士气非常低落,谁都知道您说的没错,是该返航了,可我们也知道郑公公有多想把这次航行进行到底,所以只要公公不发话,就没一个人敢提返航的茬。”
猴子很郑重其事地对我说:“那叫扰乱军心,知道吗?”
我赶紧配合地点了下头,他便十分满意地接着往下说:“昨天,您一说该返航了,公公的态度您也看到了,我们都为您捏了一把汗,担心公公会跟您会因为这事发生争执。没想到公公一句话都没说,今儿一早就下令返航了。
大家心里别提多高兴了,要说,您可真是我们的大恩人呐!您说,您怎么就有那么大的胆呢?什么都敢往外说。”猴子拄着腮侧头看着我,满眼睛的崇拜和向往。
我被他的样子逗笑了,解释道:“郑公公是个聪明人,我相信他冷静下来会做出明智的选择。”
猴子往我跟前凑了凑,质疑地问:“您真是这么想的?”
我点头,“嗯,不然呢?”
猴子挠了挠头,两眼茫然地说:“不知道。”
过了会儿,猴子忽然瞅了眼门外,神秘地小声对我说:“其实,大家私底下都议论着呢,说这次出海诡异得很,不吉利。但当兵的就要服从命令,公公说要前进,那么前面就是有刀山火海我们也得往前冲,绝不能退缩,否则就是逃兵。逃兵谁愿意当?可耻!”
呵,没想到郑公公训练出的兵还能有这么高的觉悟,这还真让我刮目相看呢!
猴子此时露出了笑脸,欢喜地说:“不过,现在好了,返航了,终于可以回家了。”
但转而又愁云满布,皱眉道:“恩公,您说,咱们回去的路上不会再遇到什么怪事,再出什么乱子吧?”
“不会。”我一边吃着饭,一边肯定地回答。
怕他不放心,我又补充了一句“放心,就是再遇上怪事,我第一个救你。”
“真的?”猴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马上急着确认。
我笑笑,点了头,他立马起身跪倒在地上给我磕头,“恩公,您的大恩大德我猴子没齿难忘。”
我忙伸手将他扶起,“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
“哟,这是干嘛呢?”一个粗犷的大嗓门响起,我越过猴子的肩膀一看,马欢那家伙正咋呼着一脸的络腮胡子站在门口呢。
猴子忙起身行礼道:“回通事(通事,即翻泽)的话,恩公说以后有事会第一个救我呢!”
通事?没想到这个五大三粗的男人还是个文职人员呐!我不觉笑眯了眼睛去端祥他。
“诶,那哪成,你得往后排,要救也得先救我,恩公都救了我好几次了,我排你前面,是吧,恩公?”
不等我说话,猴子就急了,委屈地说:“您也说了恩公都救过您好几次了,那怎么不该轮到我了?您不带这么欺负人的!”
瞧这猴子真是急了,连太阳穴上的青筋都暴突起来,眼睛里全是委屈和怒火。
咋就这么不禁逗呢?难道他就没看出来人家是在跟他开玩笑吗?
马欢上去照着他的后脑勺就来了个大脖溜,“嘿,小子,瞧你这点出息,你爷爷我男子汉大丈夫能为了保命跟你抢这个吗?太不识逗了。”
说着,指着猴子笑着对我说:“这孩子,哪都好,干活麻利,手脚勤快,可就是不禁逗,您看,一逗就急,到底是个小孩。”
“谁是小孩呀?我最恨别人说我是小孩了!”猴子梗着脖子愤怒道。
“对对对,你不是小孩,都是出了几次海见过大世面的老人儿了!”马欢倒是有耐心,笑呵呵地跟他在那儿扯。
这猴子不服气,还欲争辩,被我一个眼神给制止了,只好鼓气囊腮地站到一旁撅嘴生闷气,活象一只气鼓鼓的蛤蟆。
“通事大人,找我有事?”我看着马欢,调侃道。
“哎哟,什么通事大人啊?您可折煞我了,我可受不起,您若看得起我,直接叫我马欢就成了。人家猴子别看年纪小,可资格老,我这是第二次跟随郑大人出海,人家已经是第三次了。”
说着,还冲我挤挤眼。我会意,他这是故意哄那孩子的。果然,猴子听了很受用,脸上马上漾出得意之色。
第二百五十章 郑公公的心病
我想马欢应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吧,便对猴子说“我吃好了。”
猴子马上过来尽职地收拾东西,拿着食盒出去了。
看着他消失的背影,我想,一个人在集体里生活那么久还能使小性子,只有一种可能,就是大伙都宠着他,没机会让他去体会人心的险恶。
别看马欢人长得粗实,但心却是极细的,适时解释道:“嗨,这孩子是个孤儿,是郑公公第四次出海前在海边捡的,当时都快饿死了,多亏郑公公心好,救了他一命。
这孩子说起来也够可怜的,姓什么叫什么,是哪里的人全不记得了,不过,他水性出奇的好,潜水是把好手。
按说这孩子应该就是海边的人,可在当地都问遍了,也找不出一个认识他的人。郑公公可怜他,就把他带了在身边。
要说,在这船上他也算是一号特殊人物,即不是公公,也不是船员,更不是兵士,就是跟在公公后面给跑跑腿,混口饭吃。
不过,大家伙儿看在公公的面子上,也都会给他些薄面,宠着他些。”
我点头了然,难怪,不过郑公公为什么不在这船上给他谋个正经差事呢?
我这样想着便问了出来,马欢挠挠头,也不太理解,便猜测道:“这个,还真不清楚,可能公公始终当他是个孩子吧?”
我指了指床,“坐下说吧。”
马欢忙摆手,“其实我也没什么事,就是闲着没事,想着过来看看恩公,哪能跟您平起平坐呢?站着就行。”
他不肯,我便也不坚持,只开着玩笑拱手道:“你这个公公面前的大红人还想着来看我,谢了。”
“嗨,恩公您竟说笑,什么大红人啊,我就是承蒙公公看得起,跟公公走得近了些而已。郑公公为人和气,又要文能文,要武能武,是个了不起的人物,我服他。而且我们都是回人,信仰也一样。”
“郑公公到底是什么人?”我终于没忍住,问了出来。
马欢惊奇地看着我,“您怎么会连这个都不知道?郑公公啊,他是咱们大明国下西洋的正使,咱这船队每次下西洋都要有二百来艘船只,人数能达到二三万呢,郑公公管理的那叫一个井井有条,谁人不服啊!”
我凝眉沉思了一下,问道:“那个王景弘又是个什么人物?我觉得此人也不一般呐?”
马欢竖起大拇指,啧啧连声道:“恩公啊,您好眼力!王景弘王公公那也是个了不得的人物,船上凡是涉及航海方面的事务基本上都是由他来管,他是郑公公的副手,是副使太监,非常的了得,郑公公十分倚重他的。”
我笑了,说:“我看你也了挺不起啊。”
马欢摇头道:“我不行,我就是个通事,把大家的话翻译来翻译去,不让双方产生言语上的误会,再顺道宣传一下咱大明国的文化,仅此而已。”
我点头,“您谦虚了,这就已经很了不起了。”
人都犯一个通病,喜欢被赞美,马欢也不例外,得意之余,对我说:“不瞒您说,我喜欢记录,我把出海的见闻都记下来了,日后我打算把它编辑成书。”
“好事啊,想好叫什么名字了吗?”
“还没,就是那么一想。诶,不如您给取个名字吧?”
我认真地想了想,道:“不如就叫《瀛涯胜览》,如何?”
“《瀛涯胜览》?好啊!没想到您还这么有学问!”
“没什么,读过一些书,仅此而已。”
“您太谦虚了,难怪连郑公公都说您不是一般人呢!”
“哦?”我迅速地瞟了他一眼,马欢也觉失言,忙尴尬地住了嘴。
“你是来做说客的?”
马欢的舌头打了结,一时顿住,不吭声了,低着头,象个犯了错的孩子。
“回去告诉郑公公,我只是个过客,没必要花力气来了解我,我不会入仕。放心,我于他无害,于大明国无害。大家相识一场是缘份,我劝他返航是有原因的,既为他好,也为整个船队好。”
马欢叹道:“其实,公公就是觉得遗憾,不甘心罢了。”
“请转告公公,前行必多劫难,非人力所能克服。不是我不帮,而是我也无能为力。”
“不瞒您说,做出这个返航的决定不容易,公公他都一天没吃东西了,说是吃不下。我刚从他那儿过来,瞧着他老人家一下子好象苍老了很多,看得我这心里都难过了。”马欢说着,眼圈就有些红了。
一个五大三粗的大男人怎么这么容易动感情?内外反差也太大了点。
我叹口气,道:“你给我带路,我去看看他。”
马欢抬头看我,眼里带着不确定地探寻,而我已站起了身。
“好。”
我随着马欢来到走廊尽头的一个舱门前停下,他敲了敲门,然后毕恭毕敬地站在门侧。
门开了个缝儿,一个打杂的兵士露了一张脸,看到是我们,用手势示意我们等会儿,然后转身回去通报。
不一会儿功夫,门又被打开了,兵士小声说:“公公请二位进去呢。”
我随着马欢进了门,一眼看到郑公公躺在床上,头上敷着湿布巾,旁边有个医官模样的人正坐在床边给他诊脉。
马欢说得没错,此时眼前的这个男人的确苍老了很多,显得特别的憔悴,让人看着心里发酸。
郑公公看到了我,挣扎着要坐起来,被我紧走几步给强行按下了。
这人活的就是一口气,一旦精气神没了,人也就垮了。
此时的郑公公让人觉得有气无力的,就是一种精神支柱坍塌、垮掉了的感觉。
“您来啦?”郑公公着声音,干咳着问。
我冷静以对,“我来看看您。”
郑公公闭上眼睛,一副病入膏肓的模样,气若游丝的说:“不好意思啊,让您看到我这个样子。”
我侧头思量了一下,不温不火道:“这没什么,生病不是人生在世所不可避免的苦难之一吗?”
郑公公眼帘象被针扎了似的,猛的抖动了一下,唰的撩了起来,将目光定在我的脸上。
我在床边坐下,缓缓地问道:“听说,您一天没吃东西了。”
“……吃不下。”
我嘴角微勾含笑道:“不是吃不下,是放不下。人活着,有个目标,执着地去追求,是好事,但也不绝对就是好事。
譬如说,前方有一堵墙,一个人的目的地就在墙的另一侧,而他的头不足以硬到可以把墙撞碎,如果他不知折返,一味地往墙上撞,那您说,他是聪明呢,还是愚蠢呢?
为了做不到的事把头撞碎,值得吗?”
郑公公长盯着我的脸,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可墙那一侧的诱惑实在太大了,如果折返而回,他一辈子都不会快乐的。”
“那就回去把头练硬了再说,什么时候能一头把墙撞倒了再去,否则,墙还没倒人先没了,不一样看不到墙那边的风景吗?那撞墙的意义又在哪里呢?”
郑公公一时无语,我看他似是听了进去,便进一步补充道:“更何况撞碎头的不是一个人,还有那么多条鲜活的生命,难道要因为自己所谓的执着而让他们陪葬吗?枉顾人命,这是何等的罪过啊?相信,真主安拉也不会同意这么做的。”
郑公公将目光从我脸上移开,定定地注视着前方,沉默了。
“我能做的,已经都做了。再往下走,凶险程度不是您所能想象的,也不是我力所能及的,我已经尽力了。”
郑公公的手突然抓皱了被角,怅然道:“可是,我很难过,好象生活失去了方向,没了目标。”
“有时候放下执着的确很痛苦,让人心不甘,情不愿,所以我敬佩您,因为您是智者,受人尊敬和爱戴。整个船队的人都信任您,追随您,把自己的命放在了您的手上,而您也没有辜负他们的期望,做出了正确的决定,您功德无量啊。”
郑公公一脸愁容道:“哎,恩公有所不知,组织一次航海不容易啊,不单是耗费了大量的钱财,还有朝堂之上一众人等的反对,皇上承受的压力不小呀。
如今无功而返不说,还损失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