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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抱着被子往学生服务部走,路上恰巧碰上了自己的辅导员。辅导员说,你怎么也不多休息几天,干吗这么急着来,肖岚说:“在家闲着没事,这些天没上学挺想学校的。”辅导员干脆把自行车支起来,说:“正好,我也有个重要事要找你,校党委要组织一次全校的演讲比赛,庆祝七一。我们几位系里的领导商量了一下,咱们系准备让你去。”
肖岚说:“别别,我缺了那么多课,得集中精力补一补,你们还是找别人得了,最好找个女生。”
辅导员一怔说:“这是政治任务,你别推。而且对你积累点政治分,将来入党什么的都有好处。我们都想过了,第一你口才不错;第二,形象好;第三,大家都知道你双目失明,现在突然能站在讲台上朗诵,那意义就不同了,比较有利于我们‘炒作’。这种事,对你自己也绝对有利无弊,你得当仁不让。”见肖岚还犹豫,他骑上车又敲了一句,“就这么定了啊。”
辅导员骑车子走了,肖岚依然抱着被子去学生服务部。学生服务部是学校的“三产”——北理工服务公司开办的。他抱着被子和床单走到服务部门口的时候,碰上了公司的经理陈宝生,陈宝生一年前教过他们历史课,是个副教授,已经五十多岁了。前一阵大概觉得评教授的希望渺茫,所以就自告奋勇出来搞公司,刚上任时间不长,对做生意谈投资兴趣正浓,这时他不知碰上了什么难事正愁眉不展,一见肖岚像发现了救星似的,马上如释重负地把他拉到门口,亲热寒暄:
“你眼睛好啦?没事啦?什么时候回来的?”
肖岚说:“我今天刚返校。”
陈宝生说:“正好,有件事你帮个忙,你来的正好我正着急呢。”
肖岚抱着被子,很不方便地说:“陈教授,等我先把被子送进去。”
陈宝生好像这才发现他抱着被子,马上大声招呼里边的工作人员,让他们把肖岚的被子接过来抱进去洗,并且吩咐:“免费洗,回头我来签字。”
肖岚受宠若惊:“陈教授,您让我帮什么忙啊?”
陈宝生咽口气,受了多大冤屈又不知从何说起似的,“我可让陈俊伟给坑了。”
陈俊伟是物理系的研究生,肖岚认识他,便问:“陈俊伟怎么啦?”
这事看上去还非得从头说起,陈宝生两手并用比比划划地说道:“我们公司那个北理工美食城的项目你知道吧,这多少年了也没搞起来。这好容易我把投资者找来了,人家没别的条件,就是让我给他女儿在大学里找个对象。人家钱有的是,就想给自己女儿找个大学生、研究生、助教什么的。我都和陈俊伟说好了,他也没说不同意,约了今天晚上在中国大饭店鸭川餐厅见面,结果他跑到天津去了,说今天不回来了。那个老板我又联系不上了,晚上我带不去人,这不是耍人家吗?人家弄不好会觉得咱们北理工公司没有信用,对咱们丧失投资的信心。”
肖岚笑道:“没那么严重,他要投资,肯定觉得有好处,没利的事他不会干,有利的事他也跑不了。要是就因为今天晚上他女儿没见着婆家他就不投资了,那肯定是原本就没想投,是拿这事钓鱼呢。”
“你说得简单。”陈宝生拍一下肖岚的脑袋,“我这出来一搞公司,才体会到下海经商真不容易,社会主义不是在课堂里讲出来的,真是这么一分钱一分钱地争取来的。哎,说定了,今天晚上你跟我走,让你白吃一顿日本饭。”
“我去算干吗的?”
“你就算顶替陈俊伟呀。”
“啊?”肖岚哭笑不得,心想这陈教授为人师表怎么像个“拉皮条”的呀。他红着脸说:“我又不是研究生,而且我也不想找对象,我才多大呀。”
陈宝生又在他头上拍了一下,“你想找对象,人家也不会要你。那女孩和我谈过,人家现在也根本不想谈对象。她年龄也不算大。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爸爸急着要让她找个对象,还得在咱们这种高等学府里找,她爸爸和我提了好几次了。我和陈俊伟也都说好了,就是去吃个饭,露个面,姑娘肯定不干。我和她也沟通好了,就是给她爸爸做场戏,也算是人家托的事,咱们确实给当回事办了。”
肖岚觉得这还差不多,但又觉得他一个学生去干这种事,以后传出去让同学老师知道非成笑柄不可。大学里这种事没有瞒得住的,三传两传,让人添枝加叶就成了“段子”了。于是他还是摇头:
“不行不行,我这岁数,也不像急着要找对象的呀。”
“怎么不像,你不是都有对象了吗。”
“陈教授您这是听谁说的呀。”
陈宝生有些生气的样子,“去一趟有什么呀,何况也是为了学校的利益。同学想去的有的是,我还不让呢。我找你是觉得你条件不错,小伙子要个头有个头,要模样有模样,咱们让人看了,得代表咱们学校的水平呀。你今天晚上穿整齐点,你就说你是物理系的研究生,听见没有!你多大了?二十一岁?你就说你二十二四了,听见没有。”
肖岚说:“以后人家知道我不是研究生,人家会说你这是欺骗,那更影响你们公司的声誉。”
陈宝生瞪眼说;“你还以为人家真要和你谈恋爱,以后还要细打听你呀。就今天一晚上,一顿饭,吃完算完,各走各的,然后就没你事了,啊!”
陈宝生又拍了肖岚一下,像谈定了似的,走了,走几步又回过头来,大声嘱咐:“哎,晚上是吃日本饭,坐塌塌米,得脱鞋。你记着洗洗脚换双袜子,别臭烘烘地熏着人家,听见没有!”
晚上8点,肖岚正衣冠楚楚地随着他过去的历史课老师陈宝生坐在中国大饭店日本餐厅一间雅室的“塌塌米”上,救场如救火地客串着一幕“拉郎配”呢。
不过要说这肖岚也真够有些能耐的,北理工的外籍学生很多,其中就有不少日本留学生在,肖岚学些不错,外语也算出众,这些学生都愿意和他打交道。
有一年暑假肖岚甚至和两个日本学生到他们家乡神奈川县去玩了一趟,在那里那帮留学生非常热情的请肖岚吃了一次地道的日本料理。
正是因为这次经历,肖岚现在对吃这种“和食”的规矩,他不算是白丁。他可以不用人教就把绿芥未用筷子熟练地在酱油盅里调匀,把“天妇萝”的萝卜泥倾入配好的料汁儿里搅开。连陈宝生都禁不住把眼睛斜过来,亦步亦趋地学着他的“法儿”吃。好在“塌塌米”也是改良的,虽然进屋照例要脱鞋,但用不着屈膝下跪。桌子下面挖了一个大坑,恰好能把双脚放进去。
肖岚最终之所以跟着陈宝生来了,基本上是为了“好玩儿”。他在医院里瞑目卧床那么多天,不知不觉萌生了许多顽童心理。如今乍一解放出来,对一切未曾体验过的事情都产生了兴趣。他想,不就是陪着吃吃饭吗,人家问什么答什么。反正有陈教授周旋着场面,他这个逢场作戏走过场的角色,没什么难演。
他们进去的时候,那位叫欧阳天的老板和他的千金小姐已经在座:陈宝生一边弯腰脱鞋一边仰脸寒暄,首尾不能相顾。那位老板瘦而精干,穿着雪白硬挺的衬衣,袖口还扎着晶亮,脖了上级古板地系着宽幅的领带,他言谈不多,笑容更少,而那位小姐大约二十多岁,同样不苟言笑,眉目虽端正,表情却阴鸷。说好听了算是个“冷美人”式的女子,只是肖岚并不喜欢这种类型。
坐在席子铺就的“塌塌米”上,脚伸进桌下的大坑,双方才正式彼此介绍,其实介绍都是由陈宝生来完成的。按礼节他先把肖岚介绍给欧阳父女:“这是我们学校的研究生,学法律的。我教过他,所以知根知底,挺本分挺用功挺有才的……”
第311章 弄巧成拙
“哈哈!”在这时候叶水幽突然捂着嘴大笑了起来。
“你笑啥,我还没说完呢。”肖岚皱了皱眉说道。
“好好好,我不打断你。”
肖岚这才继续了他的讲述。
陈宝生介绍完他之后,接着他又介绍那位老板:“这就是欧阳老板,哎,你可不能叫老板,你得叫叔叔,咱们,依序轮到此时此刻的主角儿,“这是欧阳亦非。亦非,你管我也得叫叔叔啊。”
“欧阳老板?”肖岚突然停止了讲述,愣在了那里。
“怎办了?快说啊。”叶水幽正听得兴起,急忙催促道。
一瞬间,肖岚微微眯了眯眼,欧阳老板的形象出现在肖岚脑海中。而且那个形象,肖岚似乎刚刚才见过。
“不会吧,那难道就是他?”肖岚低声自言自语道。
“你说是谁啊?”旁边的叶水幽一下被肖岚的反应搞蒙了,急忙问道。
“哦没事,没事,我继续说。”肖岚赶紧敷衍过去……
在当时听陈宝生这么说,欧阳亦非微微一笑,并不多言。肖岚飞快地偷看了她一眼,不料和她的视线撞个正着。那女孩儿真不知道害羞,眼睛正无所顾忌地看着他呢。
这下倒印证了陈宝生事前的介绍。肖岚想,看来这女孩儿对自己确实毫无“相亲”的意思,否则脸上不可能没有一点羞涩之态,目光不可能没有一点躲闪回避,她面无表情地对他直视,像看着一个同性或者路人,这也难怪,因为据陈宝生讲,她爸爸托人给她介绍过好几个对象,清一色的书香门第,结果见过之后都让她给“毙”了,肖岚想,像这类的“见面”她不知已经是几番经历了。
介绍完毕,喝着日本的绿茶,他感觉那父女俩的目光始终盯在自己的脸上。虽然他知道这对他来说不过是在完成着一项任务,但依然感到有点难堪。他甚至觉得在他们的目光中,有一种居高临下的优越感,那目光不像是相女婿倒像是挑保姆。这使他的难堪几乎转而变成了一种愤怒。
女孩儿的父亲开口问:“你多大了?”
“我……二十三了。”
“你不是研究生吗,怎么才二十二岁?”
陈宝生连忙替他遮掩,“刚考上的,可不二十二岁,年轻有为呀。”
肖岚心里最怕的是他们问他的生肖属相,因为二十三岁该属什么,他完全没有常识。而女孩的父亲却只是在问陈宝生:
“你原来不是说,他有二十七八岁了吗。”
陈宝生硬着头皮装傻:“没有,没有,二十三岁,我一直说二十三岁。噢,亦非今年多大了?”
父亲替女儿说:“他们同岁。”陈宝生牵强地笑着:“那正合适,正合适嘛。”
接下来陈宝生又要男女双方通报出生月份,肖岚说自己五月生人,女孩的父亲说女孩是十月。陈宝生击掌道:“也合适,男的应该比女的大一点。”
女孩儿的父亲并未理睬陈宝生,而是用一种过于严肃的态度继续盘问肖岚:
“你家里兄弟姐妹几个呀?”
“就我一个。”
陈宝生笑着插嘴:“他爸爸妈妈都是知识分子,所以计划生育搞得好。”
“你父母是做什么的?”
“搞金属材料研究的。”
“在哪个单位呀?”
“他们已经出国好几年了,他们和德国几个科学家共同搞了一个实验室。”(要说肖岚还真挺机灵,骗人都不带考虑的。)“那么你以后也要去德国吗?”
“也许要去吧,不过我得先上完大学。啊,得先读完研究生。”他无意间差点说漏了嘴,但女孩的父亲没有注意。
这场“相亲”的气氛,与肖岚事前的想象,大相径庭。女孩儿的父亲像是查户口一样,不断地对他的年龄和父母盘根问底。而女孩儿则一直看着他,像看一件东西那样直眉瞪眼,不加表情。这都使他感到很不舒服。虽然他只是替陈教授应付差事的一个角色,或者干脆说,是一个道具,但这一“晚上的境遇仍然使他觉得受了屈辱。他几乎有点后悔到这儿来充这份傻冒儿。他看着陈宝生和那女孩的父亲高谈阔论着什么项目开发,贷款担保之类的生意经,心里不免有些厌恶。后面上来的菜他赌气几乎没吃,并且除了简短回答一两句问话外,一直沉默到结束,以此来表现出应有的气节。
女孩儿的父亲也没有再问他什么话,散席后双方很简单地分了手。他们没有要他留下电话和联系地址,也没有给他留下任何约定。陈宝生几杯清酒下肚,略有醉意,看不出眉高眼低地和女孩儿的父亲约了明天见,说明天再细谈。女孩儿的父亲很冷淡他说好吧。
肖岚没有回学校,他的被子床单都送去拆洗了,最快要第二天才能去取。他晚上一个人回了家。打开电视却没有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