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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地方?”
“我们去澳洲大堡礁。”
“你会潜水?”
“会,你呢?”
“你教我?”
乃光忽然说:“我会爱护你珍惜你,事事以你为重,尽量使你高兴,什么都不与你争。”
影懿微笑着,又流下眼泪。
“你为何落泪?”
“我好幸运,父母钟爱我,现在你又对我这么好。”
乃光不语。
四位长辈兴奋到极点,退休后他们的生活已沉闷了一段日子,现在独子独女结婚,绝对要把事件搞大,轰轰烈烈进行。
看到他们那么高兴,乃光也不禁沾了喜气。
他陪他们去挑钻石。
“项链要塔形最经看。”
“莫太太,别太贵了,意思意思就好。”
“嗳,媳妇打扮得漂亮,我们有面子。”
乃光悄悄抬起头来,见无人留意他,溜到商场对面去看众生相。
女士们看到名贵衣饰态度如狼似虎,真是有趣,一见喜爱的都自衣架摘下揽在胸前,唯恐有人抢夺,她们对伴侣也是这样关心吗?她们怎么看俄国经济前景?她们会否为波兹尼亚战乱中儿童落泪?她们有没有担心臭氧层日渐稀薄?
大抵都没有。
徐影懿有没有?
没有也不要紧,乃光由衷这样想。
影懿出来找他,“原来你在这里。”
他握住她的手,“可不是。”
“看什么?”
“看岁月时光流过。”
影懿已习惯乃光这一套,故笑问:“看得到吗?”
“可以,不过很费神,对,挑到饰物没有?”
影懿伸出手。
乃光看到一只闪闪生光的手镯。
因为眼泪也会闪光,乃光问:“你可是一个爱哭的人?”
影懿一怔,“小时候是。”
“人越大越干,眼泪不再流下。”
影懿挽起他的手臂,“来,家长在等我们呢。”
婚礼就这样准备起来,乃光时常回父母家讨论大事。
他们买了船票,预备游地中海。
家长们有点担心,“去那么久又去得那么远,有什么好,不如到夏威夷。”
乃光故意打一个冷颤,表示害怕枯燥,然后与未婚妻研究行程。
“此行最有趣的地方是阿尔及尔的坦几亚与土尔其的君士坦丁堡……”
正说着,无意中抬起头,看到书房外泳池有人经过,那人随即扑通一声跃进水中。
乃光脱口问:“是谁?”
莫太太说:“是你妹妹的同学。”
乃光愕然问:“妹妹回来了吗?”
“妹妹仍在欧洲,不过介绍同学来家小住。”
“妈你太宠她了。”
影懿从头到尾没见过这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小姑,不由得问:“客人是女生?”
莫先生答:“只见过一次,早出晚归,不太碰头。”
“无礼,把这里当酒店。”乃光恼怒。
莫太太笑,“过一两天就要走的。”
乃光问:“妹妹几时回来?”
莫太太答:“她说找到了自己就会带着她一齐回来。”
影懿一听这论调与乃光的那么相似,不由得噗哧一声笑出来。
乃光说:“爸爸你叫她回来。”
莫先生笑,“你肯摆几桌喜酒,我就叫她回来。”
乃光不上当,“说是几桌,一摆便是百余席,浪费资源。”
“听听这是什么话。”
“我们先走一步。”乃光已经站了起来。
“乃光,且留步关律师马上来了,要你在文件上签名。”
影懿识趣地说:“我自己先出市区好了。”
莫太太连忙说:“我叫司机送你。”
律师来了,父子俩关在书房里谈了半小时。
莫先生把若干房产股票归到他名下,乃光却一直说不要不要,关律师忍不住笑道:“真是父慈子孝。”
乃光汗颜,勉强签了几个名字,觉得闷,便推开书房落地长窗,走到草地上。
园丁正在剪草,推着剪草机轧轧轧在来回走,一股草香扑鼻而来,乃光不由得在一张藤椅上坐下,他深呼吸,伸一个懒腰。
忽然之间,有人递一杯冻饮过来。
他顺手接过,抬起头,呆住了。
乃光看到一张秀丽的鹅蛋脸,微微笑,“我是乃英的同学,”她说:“我叫谢云生。”
乃光呆住。
他在何处见过这个女郎?
她仿佛是个熟人。
乃光的视线落在她手上,那是一只洁白无暇的手,无名指上戴着一只婚戒。
他在什么地方见过她?
她有那样深湛了解的目光,乃光耸然动容,身不由主地凝视她。
她笑笑,“乃英说你要结婚了。”
“是。”
“那多好。”
乃光问:“乃英有无对象?”
谢云生笑,“乃英暂时还忙于享乐。”
乃光忽然问:“一结婚,就脱离享乐界了吧。”
“有些人适合婚姻制度。”
“我呢?”
那女郎转过头来看着他,轻轻说:“现在已经不是节外生枝的时候了。”
乃光一震,不知恁地,有种泪盈于睫的感觉,她象他多年的熟人,她完全知道他心里想些什么。
就在这个时候,乃光听见母亲叫他:“乃光,影懿的电话。”
乃光不得不回到室内。
“电话呢?”他问。
谁知母亲亦看着他轻轻说:“这已不是节外生枝的时候了。”
“可是——”
“快要结束王老五生涯,你心灵受到冲击,本能对婚姻生活有些抵抗,故产生了若干幻觉,乃光,控制你自己。”
乃光看着母亲,没想到六十岁的她会讲出这番时髦的话来。
“妈妈,我爱你。”
“知儿莫若母。”
乃光与母亲拥抱。
“去,影懿在家等你。”
乃光临走时看看泳池旁,那个叫谢云生的女郎不知在何时已经芳踪渺渺。
乃光低下头,他把车子驶回市区。
一路上静得无可再静,他来收音机也没开,在该刹那,乃光仿佛真的可以听到时光流过的声音。
见到影懿,他松口气,紧紧握住她的手。
“干什么?”
“怕你跑掉。”
抑或,怕他自己跑掉?
影懿甜蜜地笑。
乃光忽然说:“我们在摩洛哥买幢别墅住下来可好?”
影懿不加思索地答:“你说什么就什么。”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乃光低头,“不过,我们先到英国去找乃英。”
“一样可以。”
“影懿,谢谢你。”
乃光终于落下泪来。
许是为了向忧郁告别,许是不舍得无忧无虑的独身生活,更可能是对未来的责任有点恐惧。
影懿温柔地问:“乃光,怎么了。”
“要你照顾我下半生,拜托。”
“这是什么话。”
乃光吸进一口新鲜空气,决定应付新生活,对,余健文见过影懿了,得把他约出来吃顿饭……
选自短篇小说集《蓝色都市》
…
梦远书城 》 亦舒短篇小说 》
乐园
我这个人童心未泯;每年必去迪斯尼乐园玩耍,渐渐也觉得乏味,不过仍然每年单刀赴会--因为其他的朋友认为此举过分天真;已不感兴趣。
气氛还是很好的。
游客众多,孩子们快乐之难以掩饰,跳着叫着,尽兴玩耍。游乐场游戏花式多,场地又干净,难怪他们那么开心,真的,能够令孩子们欢笑,是一大德政。
我通常在迪斯尼旅馆住一晚,看“小铃叮”在天空放了烟花才走。小飞侠与小铃叮是我心爱的卡通人物。
我的童年过得并不愉快,父母亲极早离异,母亲很少来探我,孩提时期应有的温馨都享受不到,因此长大成人,还很留恋儿时一切,这是可以理解的。
我驾车抵达的时候是下午,先把简单的行李搁旅馆房间,然后淋个浴,开始我一年一度之狂欢。
小张曾经笑我,“往拉斯维加斯是同样时间的旅程,但是纯情小生的绰号不胫而走。
买了一叠厚厚的入场券,我先到凉亭去吃一个大大的香蕉船冰淇淋。
一个小女孩坐到我面前来。
“嗨。”她说。
我从没见过那么美丽的小女孩。
她大概六七年纪,头发是天然曲的,整齐地梳两角辫子,穿白色小T恤,牛仔裤,一双凉鞋,手中拿着米奇老鼠帽子。
“嗨。”我说。
“请我吃香蕉船?”她提议。
“没问题。”我替她叫了客香蕉船。
她的家长一定在附近,我四周围看了看。
“你是跟谁来的?”我问道。
“嗯,妈妈带我来。”
“喜欢这里吗?”我问。
“喜欢,刚才我们坐过山车,哗,真刺激。”她形容着,“我拼命尖叫,每个人都尖叫。”
我忍不住笑,她似一只活动洋娃娃,怪不得有些人那么喜欢孩子。
“你叫什么名字?”
“宝宝。”她眨眨大眼睛。
“正式名字呢?念书时学校用的那个。”
“我姓甘,叫宝宝。”
“哦,原来是甘小姐,我可以叫你宝宝吗?”
“当然可以。”她大口大口地吃冰淇淋。“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伍安真。”
“啊,伍叔叔。”
“对了。”我讶异于她的机灵。
这么小便这么似一个大人,现在的孩子真了不起。
吃完后我们俩擦擦嘴,我说:“宝宝,再见。”
她跳下椅子,追随在我身后。
“咦,你别跟着呀,你妈妈呢?”
“我们走失了,我最后一次见是在半小时之前。宝宝晃着头看她婉上戴的米奇老鼠花表。
“我的天!”我惊呼,“你为什么不早说?”
“妈妈说,遇事不要惊慌失措。”她说。
我啼笑皆非。
“快,跟我来,我领你去寻人处。”我拉起她的手,匆匆地走出凉亭。
经过棉花糖档,她又要看,我只好买一枝给她。偏偏马路上又遇到白雪公主与七矮人出巡,她更加津津有味地留恋。
“宝宝,快点走,”我催她,“你妈妈这下恐怕都急疯了。”
宝宝的脸一沉,似模似样地说:“她?她才不会急呢!”
我诧异,“你怎么可以这样说?”
“她不爱我,她骂我。”宝宝赌气答。
我一把抱起她,“骂你也是为你好,天下没有不爱孩子的妈妈,我们要赶快走。”
“我喜欢白雪公主。”宝宝仍然气定神闲。
“我喜欢那黑心的巫婆。”我没好气。我时候真会被孩子气死。
到了寻人处,我老远就看见一个华籍少妇焦急地站在那里东张西望,高、苗条、衣着与相貌都与她女儿一样,换句话说,她长得很漂亮。
见到我抱着宝宝,她马上奔过来,“宝宝,吓坏我,这位先生,劳烦你把她送回来。”
我放下宝宝,她没有同她母亲表示亲热。
那少妇怒气中烧骂女儿:“你是故意走失的,是不是?从没见过象这么坏的孩子。”
我开解:“好了,好了,慢慢教她。”
那少妇忽然悲从中来,用手帕掩着脸哭起来。
我大惊失色,哪个男人不怕女人哭?我立刻说:“宝宝,你看,气得妈妈哭了,还不向妈妈道歉?”
宝宝也吓住,连扑过去:“妈妈你请别生气,是宝宝不好,妈妈--”她也揉着眼睛哇哇哭起来。
要命,两个女人一起哭,你说怎么办?
我只好默默不作声,坐在一旁。
是那少妇先停止流泪,把宝宝搂在怀中,这个时候宝宝也累了,只是抽噎。
那少妇说:“这位先生,谢谢你把她带回来。”
“别客气,”我说:“应该的。”
宝宝累得走不动,又说脚痛。
少妇无奈地说:“走一阵我们就到停车场了,来。”
我说:“由我来背她吧。”
我一把背起宝宝。
“这孩子……”少妇叹口气。
我说:“我叫伍安真。”
“伍先生,”她说:“真不好意思。”
我边走边说:“你们是坐游览车来的?”
“不,我们是当地人,伍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