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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堂淡淡一笑,道:“白少侠,谢谢你的鼓励,想不到,我做了大半辈子的坏事之后,能在将近暮年时,突然觉醒过来,看到了这些玄支剑士的为人,使我痛悟前非,也使我知道了是非二字的定义。”
白天平道:“江前辈,你付的代价够大了,你为武林正义贡献出来的力量,已经足可抵偿你因错误造成的损害。”
江堂道:“我现在,只有一个心愿了,那就是在这场搏杀中保全性命。”
白天平道:“江前辈也该休息一下,请和晚辈暂入玄支下院,以避敌锋。”
江堂苦笑一下,道:“白少兄不要误会,在下并非怕死。”
白天平真的茫然了,轻轻哦了一声。
江堂道:“我要留下有用的性命,补偿何姑娘的损失,让她手刃杀父的仇人。”
白天平道:“江老,对何姑娘父母之死,在下心中一直有很多的怀疑,不知江老可否见告?”
江堂沉吟了一阵,道:“论一个死去之人的是非,在下本是不便妄说,但目下的情势,似乎也不便隐瞒了。”
白天平道:“江老,我希望听到真实的内情,隐恶扬善,固然是人的美德,但是非必得划分清楚,是吗?”
江堂点点头,道:“如论何姑娘先人的功过,确叫人有着是非难辨之感,他一生别无恶性遗迹,心地仁慈,从不轻易杀人,但他犯了江湖上最大的淫戒……”
白天平道:“那……”
江堂接道:“他犯的淫戒,和别人有些不同,别人是持刀逼迫,但他却是女孩子自动的投怀送抱,甘愿献身……”
目光盯注在白天的脸上,瞧了一阵,才缓缓接道:“他和白少侠一样的英俊,但他却有一股很特别的气质,那是任何女人见了都会动心的气质。”
白天平道:“那是为什么呢?”
江堂道:“为什么?我也不清楚了,不过,事实确是如此。”
白天平道:‘为什么会如此呢?”
江堂道:“不知道为什么,但他确实很可爱。”
白天平道:“可爱到什么程度?”
江堂道:“死了,我亲眼目睹那些女孩慷慨死亡的勇气,那真像一个剑士赴死一样。”
白天平道:“这真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江堂道:“更奇怪的是何姑娘的母亲,她姿容绝世,美绝无匹,但他竟然甘愿忍受那些女孩子对丈夫的纠缠。”
白天平啊了一声。
江堂道:“何夫人有着过人的气度,但他们夫妇最后落得那样的下场,何夫人也该负一些责任。”
白天平道:“此话怎么说?”
江堂道:“如是何夫人管理得严格一些,也许可以避免这次悲剧。”
白天平道:“这些事,和天皇教主,又有什么关系呢?”
汉堂道:“司马宽爱上了一个女人,那女人再见到了……”突然住口不言。
白天平回头望去,只见何玉霜轻装佩剑,缓步行了过来。
江堂轻轻咳了一声,道:“何姑娘。”
何玉霜道:“江老,我想请教一件事。”
江堂道:“什么事?”
何玉霜道:“关于我爹的事。”
江堂道:“令尊的事?”
何玉霜道:“是!有一点,我一直想不明白,所以请教扛老。”
江堂道:“在下知无不言。”
何玉霜道:“我爹娘是怎么死的?”
江堂道:“我们杀的,我也是凶手之一。”
何玉霜道:“为什么?究竟为什么?不会无缘无故的杀了我的父母吧?”
江堂道:“为女人。”
何玉霜眨动了一下双目,突然滚下来两行泪水,道:“什么样的女人,可是和我的母亲有关吗?”
江堂道:“这个怎么说呢?”
何玉霜道:“不要紧,你清清楚楚的告诉我,我要明白,我是否应该为他们报仇……”
江堂沉吟了一阵,道:“姑娘一定要问吗?”
何玉霜道:“不错,我不但一定要问,而且,我希望知晓真实的内情。”
江堂道:“那就恕老朽直言了。”
何玉霜道:“晚辈洗耳恭听。”
江堂道:“今堂是一位好人,她不但具有了女性温柔的美德,也有着过人的忍耐。对令尊的风流韵事,一向是不闻不问。”
何玉霜道:“我爹呢?”
江堂道:“令尊的为人,功过就很难评论了。”
何玉霜道:“我要知道的是真实内情。其他的,老前辈不用顾虑。”
江堂道:“就为人处事而言,令尊并无缺点,但他太风流了一些……”
何玉霜接道:“只此一样,那已经很够招过伤身了。”
江堂道:“有一点,老朽必先说明,那就是令尊并没有强迫过什么人,至於一般女孩子,自甘献身,但求春风一度,也不能怪到令尊的头上。”
何玉霜黯然一叹道:“子不论父过,我爹的事,我已经知晓了十之七八,我想,对娘的事,再多知道一些。”
江堂道:“令堂是一位很好的人,不但是他的朋友爱戴她,就是他的仇人,也不会太恨她。”
何玉霜道:“既然如此,为什么要杀害她呢?”
江堂道:“为了令尊,她全力维护令尊的安全,那也是没有法子的事了。”
何玉霜道:“唉,我父母之间,竟然有如此大的距离。”
江堂叹口气,道:“姑娘,从宽些说,令尊也不算太坏的人,在下觉着,只是对女色,他无法控制自己。”
何玉霜叹口气,道:“如是我娘厉害一点,对我爹多加管束,也许会好一些。”
江堂道:“管不住的,姑娘,你爹一生中,不知道带走了多少颗少女的心,有一件事,老朽告诉姑娘后,你就可以明白你爹的为人了。”
何玉霜道:“晚辈洗耳恭听。”
江堂道:“你爹死去之后,咱们把他的尸体收起来,葬於一处浅山之旁,但一夜之间,竟然有七个少女,在他坟前自绝而死。”
何玉霜呆了一呆,道:“这话当真吗?”
江堂道:“千真万确。”
何玉霜道:“世上竟有此等事,难道她们都疯了吗?”
江堂道:“她们没有疯,但她们已和令尊有过肌肤之亲,令尊之死,使她们觉着一切都成了泡影,只有以死相殉。”
何玉霜道:“唉!就算我爹还话着,她们又能如何呢?难道还能甘为侍妾?”
江堂道:“令堂的性格,温柔、纯厚,令尊如若真要娶个侍妾,令堂就算心中不愿,但表面上,决然不会反对。”
何玉霜道:“我不信,我娘就那样令人欺侮,忍气吞声!”
江堂道:“令堂的一身武功,决不在令尊之下,她所以忍气吞声,并非是怕令尊,而是她太过喜爱令尊。”
何玉霜叹息一声,道:“可惜,这件事,我竟然没有一点记忆。”
江堂轻轻咳了一声,道:“姑娘,令尊、令堂的事情,大概就是这样多了,详细的内情,似乎也不用说下去了。”
何玉霜道:“爹爹罪有应得,但却连累了母亲受苦,但他们总是我的父母,我爹娘的坟墓现在何处?”
江堂道:“不敢欺瞒姑娘,本来是葬在一处浅山之下,但因一夜间,有七个少女吊死在他的坟前,又激怒了司马宽,下令把那坟墓毁去。”
何玉霜道:“我爹娘的尸体呢?”
江堂道:“这个,在下就不太清楚了。”
何玉霜道:“你可是不愿说?”
江堂道:“听说是被弃尸荒野,毁去坟墓,详细的内情,在下确然不知,所以不敢妄言。”
何玉霜道:“司马宽,似乎是很痛恨我的父母?”
江堂道:“司马宽不会痛恨你的母亲,他痛恨的是令尊。”
何玉霜道:“江前辈,他为什么这样痛恨我的父亲?”
江堂道:“这个,大概和令堂有关吧?”
何玉霜道:“江前辈,你好像有什么顾忌,不愿畅所欲言。”
江堂道:“唉,姑娘,在下觉着,有很多事,似乎是不用再追究了。”
何玉霜道:“别人可以不问,我是他们的女儿,一定要问个清楚。”
江堂道:“天皇教主司马宽,对令堂原有一段密切的交往,但他未料到令堂会对令尊那样情深如海,甘愿生死与共。”
何玉霜道:“这就可以构成我报仇的原因了。”
江堂点点头,道:“不错,以今日情势而言,不论姑娘是否要报仇,天皇教和武当派玄支下院,已构成了势不两立的局面。”
白天平道:“八龙加上这些盲剑手,天皇教中还有些什么凶神恶煞?”
江堂道:“应该还有,司马宽低估了玄支剑士的力量,本来准备一举灭了武当本观中主力,或为己用,或予搏杀,然后,再扩大进行统治江湖的阴谋,但他算计错误,只注意到三元观的本院,忽略了玄支下院中人,虽然阴谋得逞,制服了本院中人,但却未料到真正的精锐剑士,居於玄支下院。”
白天平道:“江老,晚辈的意思是,天皇教是否会再打下去?”
江堂道:“会,这一战,是他数十年准备的结果,就算明知得胜不易,但只要他还有一分机会,他就会赌下去。”
白天平道:“难道他还有训练更厉害的人物吗?”
江堂道:“这个难说,我不知道他还有些什么人物,目睹了情势变化之后,我才发觉我们一直在他的蒙骗之下。”
白天平道:“那是说,你愈来愈感到司马宽难以了解了。”
江堂道:“我是这么想法,现在想来整个天皇教,都是一个掩人耳目的组合,所以,他明明知道我在教中发展势力,却装作不问,因为,他把真正的实力隐藏了起来。”
白天平道:“现在,咱们应该如何?”
江堂道:“最重要的一件事.请白少侠先通知玄支下院中人,司马宽一出面,就把他围起来,无论如何,不能再让他逃走,擒贼先擒王,树倒猢狲散,杀了司马宽,天皇教就会瓦解。”
白天平道:“我听义父说,江湖上,没有司马宽这个人物,他可能是另外一个人,假冒司马宽的名字。”
江堂道:“这个……在下也无法说出个所以然来,不过,当年我们一同在江湖上闯荡时,他自号老大,我们也就这样叫他,很久之后,他才告诉我们的姓名。”
白天平道:“这么说来,他可能不是真叫司马宽了。”
江堂道:“这个,在下也无法……”突然疑目沉思了良久,道:“袁前辈说的可能不错,司马宽身份可疑。”
白天平道:“江老想起了什么?”
江堂道:“当年他和咱们在一起时,日夜都戴着一顶帽子。”
白天平道:“戴一顶帽子?”
江堂道:“在江湖上走动的人,很多人会戴一顶帽子。”
白天平道:“戴一顶帽子的用心,是不是在掩饰什么?”
江堂道:“脑袋。”
白天平道:“对!只能够掩遮住头上的事物,江老可曾发觉,过他头上有什么隐秘?”
江堂道:“没有注意,当真是一件很可惜的事。”
白天平道:“有这样一件线索,那就行了,不难找出一点蛛丝马迹……”语声微微一顿,接道:“江老,请把你的人手,撤回到玄支下院去吧!他们已无法和人对阵搏杀,一旦再有强敌攻来,他们只有接受宰割的份了。”
江堂苦笑一下,道:“白少侠,好意心领了,我的人手,已然十去七八,还余些人,大家都觉着活的无味得很,所以,他们都已准备战死。”
白天平道:“江老,这份生死与共的义气,实叫人感动,不过,你应该瞧瞧,他们是否还有再战之能。”
江堂叹息一声,默然不语。
白天平接道:“江老,我们之间,如若有什么不同之处,那就是面对死亡之时,天皇教主对失去价值的人,弃之不顾,咱们却会全心全意的照顾受伤的人。”
江堂道:“他们撤回玄支下院,武当剑士们能容纳吗?”
白天平道:“他们会欢迎你们的。”
白天平道:“白少侠,要不要再去和玄支下院中的人商量一下?”
白天平道:“不要商量了,在下就可以做主,江老请带他们进入玄支下院去。”
江堂黯然一叹,带着伤痕累累的属下,直奔玄支下院。
白天平望望清地横陈的尸体,轻轻叹息一声,道:“玉霜,司马宽奴役了这许多身具缺陷的人,为他卖命,造成如此浩劫,这人的罪恶,真是如山如海,罄竹难书了,单是这一桩罪恶性,就死有余辜了。”
何玉霜道:“这人很恶毒,但也很可怕,山藏海纳,不知他有多少招,多少实力?”
白天平望着夜空,低声说道:“玉霜,这是一个机会,咱们如若无法在这一场机会中,杀了司马宽,以后就没有机会了。”
何玉霜道:“白兄的意思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