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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元超道:“兄弟是怎么样一个人”
铁成刚道:“一个助纣为虐的下三滥。”
伍元超究竟是年纪轻,耐性有限,脸色一变,道:“在下也把你看透了。”
铁成刚吼道:“我怎么了?堂堂正正的大丈夫,一身风骨,两肩仁义,仰不愧天,俯不怍地,比你小子,混吃混喝的狗腿子好一些。”
伍元超道:“你是睁眼瞎子,中疯的老虎,有眼无珠……”
铁成刚怒声接道:“好小子,你敢骂我?”
伍元超道:“我是口里留德,要骂你,应该说你是一只疯狗。”
寒光一闪,铁成刚拔出了长刀,厉声喝道:“小子,你亮家伙,我先宰了你,再杀白剥皮。”
他自具一股勇猛气势,伍元超丝毫不敢轻视,一挥手,取过椅边的长形包袱,抖出一柄长剑,道:“小子,你出手吧!”
白员外急急一揖,拦住伍元超,道:“伍老弟,兵刃无眼,动起手难免损伤,看老朽薄面,老弟请忍耐一二。”
伍元超急急欠身一礼,道:“老前辈言重了,晚辈放肆,搅了老前辈的寿宴,惭愧的很。”缓缓放下手中长剑。
铁成刚正要欺身进招,看见伍元超又放下长剑,冷哼一声,也还刀入鞘。
白员外道:“铁壮土!老朽带你瞧瞧一些物证,如是铁壮士瞧过之后,仍觉着老朽该杀,老朽自当引颈受戮,死而无怨。”
铁成刚道:“好!我也不怕你跑。”
白员外举步而行,向后面一重院落中行去。
伍元超高声说道:“老前辈,晚辈也想开开眼界,不知是否可以?”
白员外笑一笑,道:“老弟既有兴致,那就一起来吧!”
伍元超未带兵刃,赤手空拳地跟了上去。
白发老丐,和那长髯道长,坐在原位,互相举杯对饮。
三人鱼贯而行,直行到第四重院落之中。
几座高大的瓦舍,紧闭着门窗,似乎是存放的粮食仓库。
铁成刚冷笑一声,道:“阁下囤积了不少粮食的啊!””
白员外笑一笑,高声叫道:“白禄,打开库门。”
一个五旬上下的老仆,应声由一座小舍行了出来,急急欠身行礼。
白员外微微颔首,道:“不用多礼了,打开这几座仓门。”
白禄应了一声,取出一串钥匙,打开了四座仓门。
白员外举步入仓,一面笑道:“铁壮士,请仔细地瞧瞧吧!”
铁成刚虎目闪动,只见宽大的仓库中,堆满破旧的木器,大部分都是纺绵花的车子,织布用的木机,再就是破损的锅碗瓤勺,和一些竹椅木凳。
另一座仓库中,堆的是破烂的棉被、旧衣、木床、竹箩。
四座仓库,堆得满满的,但加起来,也不值几两银子。
铁成刚皱皱眉头,问道:“这些都是讨债讨来的东西?”
白员外点点头,笑道:“不错,都是壮士口中恶奴们讨债讨来之物。”
铁成刚道:“你白剥皮豪门巨富,对此等破损之物,自是无用,但寒门贫苦之家,却借重它煮食保暖,对你既是无用,不知你为何还要取来,不肯高抬贵手,放人一马?”
伍元超冷笑一声,道:“我说你浑,你也真是浑的可以啊!”
铁成刚虽还未完全明白,但似是有一点开窍了。挨了两句骂,并未立刻发作,回顾了伍元超一眼,道:“区区浑在何处?”
伍元超道:“你既知道白前辈是豪富之家,为什么要取这些破烂之物,难道修了四间大仓,就是装这些东西吗?”
铁成刚道:“这就是在下不明白的地方了。”
伍元超道:“你只想白前辈放高利剥削穷人,难道就不会转个弯子想吗?”
铁成刚道:“在下么?就是转不过那个弯子。”
白禄突然一欠身,道:“恕老奴插口,斗胆接言几句。”
铁成刚道:“好!你说说看。”
白禄长长叹息一声,满脸不平之色,道:“好人难做啊!我家老爷,成千成万的银子往外送,却落了一个白剥皮的外号,人心不古了。”
铁成刚似是有点懂了,但尚未完全明白,口气改变的十分温和,道:“老人家,在下是一条肠子通到底,心眼小,转不过弯子,可否说的更清楚一些?”
白禄又叹息一声,道:“我们老爷有令,这件事不许讲出去,所以十几二十年了,竟无几人知道,千千万受了我们老爷恩惠的人,却反而把我们老爷骂的分文不值,老奴已经不平了近二十年,如今我要一吐为快了……”
望望白员外,并无阻止之意,就接了下去,道:“这世上坏人太多,我们老爷虽然为善不敢人知,却也不愿被人借机行巧,骗去银钱,这才摆了一副恶面孔,用以吓阻投巧骗徒。
凡是向老爷借钱的人,必得限期归还,还不出钱,就有我们老爷或是总管家到府逼债,明里是要钱,暗里却是借机查看详情,那家人口好多,能够做些什么?回报我家老爷,然后,强取他们这破絮烂被、竹箩木凳、锅碗瓢勺,暗中放下黄金、白银,足够他们一家置地耕种,或是小本经营之用,酌情施财,有些贫病交迫,孤苦无靠的人,我们老爷施舍的银钱,足够他疗病暖饱,下半世的生活。可笑的是,每一个被我们老爷逼债之家,此后就无端发达,还误认我们老爷富而无德,皇天惩罚,不小心遗失了黄金白银,一家如此,家家如此,世上哪有这等巧事?竟无一人想到我们行善不欲人知,不肯把捡得的金银之事,宣扬出口,反而把我们老爷骂得体无完肤……”
白员外接道:“白禄,够了,不要说啦!”
铁成刚一张脸由红变紫,张着大口发愣,良久之后,才大声喝道:“那些人,怎的全无心肝,捡得金银,竟不提及?”
白员外笑一笑,道:“铁壮士,我的名声太坏了,他们不敢说出来,怕我去找他们要回来。”
铁成刚突然弃去手中长刀,屈下双膝,对着白员外拜伏于地,道:“你是世间真善人,救苦救难的万家生佛,伍兄骂的不错,我帙成刚是有眼无珠,我给你磕头赔罪……”
白员外急伸双手,扶住了铁成刚,道:“铁壮士,快些请起,我不过行心之所安,怎敢当壮士如此大礼。”
铁成刚双目满含泪光,捡起长刀,道:“传言误人,使小子无礼,我破山刀铁成刚从此不谈侠义二字……”
白员外接道:“铁壮士,不用这等自责,你是血性汉子,江湖上最敬重铁老弟这等人物,走!咱们到乘风阁喝两蛊,老朽要交你老弟这个血性朋友。”
铁成刚道:“白前辈,我惭愧。”
伍元超突然哈哈一笑,道:“昨天我和你一样存心,想杀了白员外,为一方除害。只不过,我听那小二一番话,越听越不对,比你铁兄早觉悟一夜罢了……”
铁成刚接道:“伍兄既然早已明了内情,为什么不告诉区区一声,让我做出这等大逆不道的事?”
伍元超微微一笑,道:“第一,咱们素昧平生,兄弟虽然觉出情形不对,但并无证据,不敢妄言,众口铄金,传言方圆百里,叫在下如何开口。第二,你铁兄气势凌人,那时告诉你,你也不会相信。”
铁成刚尴尬一笑,白员外道:“两位,这地方不是谈话之处,请入厅中喝杯水酒如何?”
铁成刚道:“老前辈,在下无颜叨搅。”
白员外哈哈一笑,道:“铁壮士,这话见外了,老朽给两位带路。”举步向前行去。
铁成刚低声说道:“伍兄,咱们不骂不打不相识,兄弟莽撞之处,这厢给你赔礼。”
伍元超微微一笑,道:“不敢当,在下还礼……”语声一顿,接道:“其实,像你铁兄这等坦荡君子,铁血男儿,兄弟是有幸结交。”
铁成刚哈哈一笑,道:“好啊!伍兄肯和兄弟论交,兄弟可是喜出望外。”突然放低了声音,道:“伍兄,内厅中,那位满头白发的老叫化子,是何许人物?”
白员外似是有意让两人亲热地谈话,故意走的很慢。
伍元超望了前面带路的白员外一眼,低声道:“铁兄听说过丐仙袁道吗?”
铁成刚呆了一呆,道:“什么,是丐仙袁道?刚才我得罪了他,等一会儿得给他老人家好好地赔个礼才是。”
伍元超摇摇头,道:“不用了,丐仙袁道为人洒脱,最不喜凡俗礼法。”
铁成刚道:“对呀!这些话,师父对我说过,我怎么一下都给忘了……”似乎突然间又想起了一件大事,急急接道:“伍兄,那位仙风道骨的全真道长,只看那飘飘出尘的气概,想来也不是一位平常人物了。”
伍元超道:“铁兄的看法不错,不过,那位道长,似是一位世外高人,极少在江湖上走动。”
铁成刚道:“这话怎么说?”
伍元超道:“无名子,铁兄听人说过吗?”
铁成刚道:“无名子……无名子,没有听人说过。”
伍元超道:“兄弟也没有听人说过,而且他道号无名,寓意深奥,咱们这俗凡之人,自然是想不明白。因无名二字,解说太多,兄弟越想越不明白,只好不去想它了。”
铁成刚道:“不管他有名无名,但他的风华气度,和常人大大的不同,伍兄猜的不错,他是隐于江湖的高人,白员外能和这些人物交往,也非平俗之人了。”
伍元超道:“兄弟也是这等想法,不过,白老前辈的身世来历,兄弟还一无所知,无可奉告。”说话之间,已近内厅。
白员外长揖肃容,把两人让入厅中。
铁成刚自动和伍元超坐在一起。
白员外端起酒杯,敬了四人一杯,笑道:“袁兄,犬子得无名子道长收录,全是袁兄之力,今日又承袁兄和道长赶来为兄弟祝寿,兄弟是感激不尽。”
丐仙袁道哈哈一笑,道:“白老弟,无名道长是世外高人,胸罗万有,学究天人,你认为他真的是赏老叫化子的脸么……”
目光转到无名子的脸上,接道:“老道士,你说说看,你把白公子收列门下,是不是给老叫化面子?”
无名子淡淡一笑,道:“袁兄武功高强,但却把白公子推荐贫道门下,贫道只好勉为其难,传了他三年武功,不过,他早已得白施主和袁兄奠好了基础,贫道只不过捡了个现成的便宜,传了他一点内功、剑法。”
袁道皱皱眉头,道:“老道士,你怎么不说了?”
无名子哦了一声,道:“说什么?”
袁道道:“你在途中告诉老叫化子,有几件很重要的事,要告诉白老弟,怎么一下子就忘怀了。”
无名子望望窗外天色,缓缓说道;“袁兄既然急于知晓,贫道只好从命了。”
袁道道:“你就快快说吧!老叫化最不喜人把我装在闷葫芦里。”
无名子神情肃然地说道:“贫道破例把白公子收列门下,一是袁兄推荐之人,情不可却;二是贫道也对白公子有些喜爱,三年传艺,也算偿还了袁兄昔年援手之情。贫道今日到此,一为祝贺白施主的寿诞,二来向袁兄和白施主告别……”
丐仙袁道大声说道:“告别?一年难得碰到你一次面,你还告的什么别?”
无名子道:“贫道之意,和袁兄今日一别,此后再见,至少在五年之后,也许永难相见了。”
袁道奇道:“怎么,你可是瞧出来老叫化寿命不长了?”
无名子笑道;“袁兄一生行侠,福泽深厚,还有得日子好活,但贫道却无缘再享人间烟火。”
袁道道:“怎么回事?你句句语含玄机,老叫化听不明白,你何不直截了当地说出来?”
无名子脸色为难,沉吟了良久,才道;“聚散有数,祸福无常,贫道才慧有限,知晓不多,无法再作解说了。”
袁道一整脸色道:“老道士,你好像非走不可?”
无名子笑一笑道:“是的,贫道不能再拖延了。”
袁道道:“唉!从咱们结识那一天起,老叫化就觉着你和我有很多不同之处,咱们之间,似乎是有着永远无法缩短的距离,隔开了咱们的交往情义……”
无名子接道:“君子之交淡如水,唯有清淡,才能够常久不变。袁兄,人各有志,贫道……”
袁道挥挥手,道:“好啦!你几时走?”
无名子道:“就要动身。”
袁道道:“说走就走,能不能多留半日?”
白员外突然接道:“袁兄,道长既然有事,何不让他早些离去?”
袁道摇摇头,道:“你们书读多了,一个个都读成了书呆子,生离死别,似是全都不当一回事。”
无名子道:“贫道已经尽了最大限度,实难多留半日了。”
袁道道:“好吧!你既然一定要走,我也不勉强留你了,但我再问你一件事。”
无名子道:“袁兄请说,贫道能够回答的,当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