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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也一到,便在竹林七仙两丈开外处站定,笑道:“七位果是信人,虎丘塔之约,在下竟而失约,事不得已,尚祈原有。”
七人一齐笑了一下,胖子道:“虎丘塔上之约,就算你赶到了,我们也已走了。不知阁下要与我们相见,有何见教?”
那蒙面人忙道:“不敢,不敢,尚祈七位,有以教我?”
竹林七仙一听,面色不禁一沉。
因为武林之中,所谓“赐教”,“见教”等语,全和原意不同,等于是在挑战一样!因此那书生朗声道:“我们七人,在武林之中,也算是小有名声,阁下不知高姓大名,尚祈赐告。”
蒙面人道:“在下姓谭,单名一个升字。”
竹林七仙听了,心中尽皆愕然,暗付自己东闯西荡,南来北往,在武林中过了半生,虽然未能说凡是武林中人,个个相识,但是高手的姓名却是绝无理由不知道的。
看那人刚才来的时侯,一身轻功,已然到了登峰造极的境地,当然不会是等闲人物,但是“谭升”两字,却从未听说过!
书生“哼”地一声冷笑,道:“阁下不肯以真姓名示人,也就罢了!”
谭升却是一笑,道:“史朋友错了,刚才所说,确是在下真姓实名,明眼人面前,何必打讹?在下以前,另有外号,真姓名反倒无人知道,但是原来的这个外号,在下已然不想再用,各位也不必多问了!”
竹林七仙心中暗奇,心忖听他的口气,像是以前的名头,极是响亮,颇值得自负一样,他如今又蒙着面,一时之间,想不起他是谁来,只得道:“谭朋友只是独自一人来此么?”
谭升一笑,道:“我此来并非与各位动手,何必要人多?”
胖子道:“然则阁下要与我们相见,只是为了闲话不成?”
谭升的语意,突转庄肃,道:“七位可知武林之中,将有一场极大的风波将生了么?”
拌子“哈哈”一笑,道:“我们七人,早已置身于武林争杀之外,阁下不应不知。”
谭升叹了一口气,道:“事到临头,只怕你们想避也避不过去!如今!南昌天虎吕腾空镖头,已然前赴峨嵋,请峨嵋僧俗两门高手,以及点苍派的高手,前赴福建武夷,寻六指先先,铁铎上人两人的晦气,难道你们也能够袖手旁观么?”
竹林七仙,与武夷六指先生,铁铎上人两人,交情深厚,闻言不禁耸然动容。
但是他们心中,却还不信对方所言,胖子问道:“不知阁下何所据而云然?”
谭升冷笑一声,道:“还有哩!武当三剑,已然死去,武当派中人,一口认定,是天虎吕腾空所害,已然准备挑选派中高手,前去武夷,与吕腾空较量!”
吕麟在舱中听到此处,心中便是一怔。
武当三剑,死的时候,他是曾经亲眼看到的,这件事情,一直难以解释。而事后,一个武当后辈,间及自己的姓名,自己又据实相告,却料不到武当派,竟将这件事,弄到了父亲的帐上!
只听得竹林七仙各自“啊”地一声,想是感到这些武林中极享盛名,各具绝技的派别,若是起了争论,将是一场地翻天覆的大浩劫,是以他们了无牵挂的心中,也不能不急。
谭升冷冷道:“事情还不止此,天虎吕腾空的夫人,先中了鬼圣盛灵的“阴尸掌”,又被火凤仙姑一掌,已然丧生,峨嵋点苍两派,岂肯与之干休?事情虽然发生在金鞭韩逊的宅中,但韩逊已死,也就与火凤仙姑,结下了不解深仇。由此,则飞燕门、大极门,也全都牵涉在内了。”
胖子道:“照你说来,便是邪派之中,也已有了牵涉?”
谭升道:“不错,不但是鬼圣盛灵,已然离了北邙山鬼宫,华山烈火祖师,也已因为手下有两个堂主遇害,要离开华山烈火殿了!”
竹林七仙听了,默然不语半晌,胖子道:“不知阁下何以知道这些详情?”
谭升叹了一口气,道:“你们未去留心打听,自然不知,我不能赴虎丘,便是因为遇到了火凤仙姑,她已然身受重伤,但是还对我讲了不少的话,是以我得知其中的详情。”
那书生接着道:“阁下与我们讲这一番话,莫非以为我们能挽此狂澜么?”
谭升叹了一口气,道:“此事,不是我小觑七位,只怕七位也是无法可施,但是有一个人,却能以将这场巨灾,消弭于无形,只要他自刎谢世,那未争端便不致于再生!”
七人愕然道:“那是什么人?”
谭升道:“便是七泣的好友,武夷仙人峰,六指先生!”
胖子怒道:“事情和六指,又有什么关系?”
谭升冷冷地道:“天虎吕腾空,最近曾经保了一件奇镖的事,你们难道不知!”
胖子道:“我们知道,前几天,还曾有人送信给我们,说吕腾空所保的,乃是和武林中人人有关,得之便可统领武林的一件物事,甚望我们拦途截击云云,但是我们当然不会出手的。”
谭升道:“这就不错了,同样的信,正邪各派,只要在武林中稍为知名的人物,皆曾接到,以致华山、飞燕、太极、鬼圣,乃至泰山万笏谷黑神君,西天目金骷髅,皆曾出手加以截击,便是这一件事,已然使点苍峨嵋两派,与正邪各派之间,结下了难解的深怨。”那书生面色一沉,道:“难道说,事情竟是六指先生所为么?”
谭升道:“你们所收到的信末,难道没有六指手印为记么?”
七人齐声道:“没有。”
谭升道:“但是其余各人所得,尽皆有六指手印为记,我这尚存有一封,乃是送给多年未曾出世的一个邪魔外道中,顶儿尖儿人物的,我向他要了来,各位请看。”
一面说,一面从怀中摸出了半尺见方的两片青玉来,七人“咦”地一声,道:“我们收到的,也正是一样!”胖子一伸手,便要将玉接了过来,忽然又一缩手,目射异光,道:“信!它给一个邪魔外道中的顶儿尖儿人物的,敢问如何会到了阁下手中?”
谭升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道:“每人心中,总有一件难言之隐,阁下何必动问?”
胖子却勃然变色,道:“找们七人,虽然少理世事,但是对于一些隐居多年不出?但又思蠢动的巨愁大恶,却是不肯放过!”
谭升笑道:“台端过虑了,我并不是台端所说的这一类人。”
胖子这才伸手,将那两块青玉,接了过来,打开一看,上面所刻的字,果如所言,也和他们七人,前数日所收到的,一模一样,但所不同的,却是在文字之下,镌着一个小小的手印。
那手印,在大拇指之旁,另有一个枝指,一共有六个手指!
胖子看了之后,又转手递给了其余的六人,七人全都都看毕,半晌默然无语,还是那书生说道:“六指先生,断然不致于这般无聊,我看这其中只怕另有别情。”
谭升道:“史兄说得不错,发此书信之人,以玉为笺,也分明是隐指行事乃是碧玉生之意,而其目的,则是在掀起武林中的一场大乱,自是冒名,但另有一奇事,各位可知?”
七人齐声道:“不知是何奇事?”
谭升道:“这件奇事,却是发生在天虎吕腾空的家中。”
吕麟在船舱之中,一直在听着竹林七仙与谭升的对话。
当他听到谭升说,母亲西门一娘,已然在金鞭韩逊家中,死在火凤仙姑之下,而仇人之中,还有鬼圣盛灵在内,已然是五内如焚,恨不得大呼大叫,以泄胸中闷怒之气。
但是他却终于竭力忍住,并不出声。
因为他知道这事情绝不简单,若是自己一出声,只怕谭升和竹林七仙,便不再讲下去,而自己也不能知道其中详情了。
他紧紧地咬着嘴唇,双眼泪如泉涌,一直听了下去,此际,听得谭升说有一件奇事,发生在自己家中,心内也是大奇。
谭升道:“我知道西门一娘一死,天虎吕腾空,一定不肯干休,会星夜赶赴点苍峨嵋,纠集高手,为他妻子报仇,是以连忙去追赶他,果然被我追上,交谈之下,吕腾空报仇之意已决,为妻为子,他声言宁愿拼了老命不要,也要动手?”
胖子讶道:“为妻为子?未闻得吕腾空有两个儿子啊!”
谭升面罩之内双眼神光闪闪,道:“林兄此言何意。”
胖子一笑,神情甚是狡狯,道:“你且说下去,我只不过是随便一问而已。”
谭升道:“那件奇事,也是吕腾空亲口告诉我的,他说,他在离家之前,在他家的一个秘制石库之中,发现了一具无头童尸虽然无头,但是衣着手饰,却是他的儿子吕麟!我与他说起吕麟尚在人间,他却一百个不信!”
吕麟听到此处,又是一怔,暗忖自己好端端的在此,死的是谁?父亲又为何不信自己未死?
竹林七仙,也知道吕麟好端端地在船上,因此七人相视一笑,神情之间,显露不信谭升所言,却不知,谭升所讲,竟是事实。
谭升顿了一顿,道:“而在那秘制石库之外,却留下了一个手印!”
胖子道:“是六个手指的。”
谭升点头道:“不错,是六个手指的。由此可知,六指先生的确和此事有关,武林各大派之间的争论,实在都是由他挑拨而起,若是他肯在各派高手,赶上武夷仙人峰后,当众道出一切,方可消弭这一场腥风血雨!”
竹林七仙,听到此处,不由得一齐哈哈大笑起来,胖子道:“谭朋友可是知道我们和六指先生交情深厚,是以要我们去劝六指先生,自刎谢世么?”
谭升道:“这只是我此行的目的之一。”
那书生道:“我知道了,阁下是劝我们,若是六指先生不肯认罪,则阁下必然要出手制裁,然则竟是来警告我们,不可干预来了?”
谭升忙道:“岂敢岂敢!”
他虽然连说了两声“岂敢”,但是口气之中,分明是被那书生猜中了他的心意!
竹林七仙七人,生性俱皆颇是狂傲,面色一沉,胖子已然老实不客气出声叱道:“谭朋友,你一派胡一言,不必多说了!”
谭升讶道:“林兄何出此言?”
那书生“呸”地一声,道:“谁与你称兄道弟?你究竟是谁?”
他这一个“谁”字才出口,身子仍然是端坐不动,手臂倏地扬起,紫毫笔已然向谭升的胸际,疾点而出!
此际,双方的距离极近,那书生出手又极快,眼看笔毫已然将要点到谭升胸际的“中府穴”,谭升的身子,本来也坐在地上,此际却平空向旁,移开了半尺,“刷”地一声,刚好点空。
那书生“哈哈”笑道:“身手果然不凡!”身子也是平空向前移出了尺许,接着笔尖乱颤,“紫毫拂穴”,片刻之间,连点谭升七个穴道。
只见谭升顺手在地上拾起一条枯枝来,手法迅疾无伦,也是连颤七颤,每一颤,又恰好将那书生的一点,化了开去。
那书生的这一招,唤着“七星伴月”,一招之中,连点人七个穴道,招数精奥,到了极点,但是谭升顺手点来,却能将他那一招“七星伴月”中的七个变化,一一化解。
那书生心中暗暗吃惊,招势一老,立即收笔,但是他这数笔虽快,却总是慢了一步,谭升手中的树枝,又轻轻地一抖,“拍”地一声,敲在那书生的笔杆之上,将那枝紫毫笔敲得向下一沉,跟着那书生的收笔之势,在地上划出了深深的一道痕迹来。
两人动手,总共才只一招,而且,全都坐在地上不动。
一个手持毛笔,一个手持枯枝,声势也毫不惊人,但是会家眼中,看来却是惊心动魄。那书生的一招“七星伴月”,已然如此精奥,但是终于还输给了谭升一筹。不禁脸上一红,道:“阁下武学,果然精湛,在下拜服之极!”
要知道那个书生,号称“神笔”,提起“神笔史聚”四字,武林中无人不知。
他那一管毛笔,确是普通的紫毫,但是他以至阴至柔的劲力,对方若是功力不逮,一被笔尖拂中,也是难以幸免。
而且,他近十年来,专从古时书法名家的笔法之中,去领悟用笔之道,诸如颜鲁公之钝厚,宋徽宗之瘦斜,王右军之飞草,赵孟俯之灵秀,皆已极有心得,“紫毫拂穴”功夫,也已然出神入化。再加上他为人又极是自负,要从也口中,讲出这样一句话来,是极不容易的事。
但是神笔史聚,心中虽然对谭升一无好感,但是这句话,却是衷心而发。
因为他和谭升,一动上了手,只是一招之间,便落了下风,可知对方的武功,高出他许多,不然又何致于如此?
当下谭升只是“哼”地一笑,道:“不知众位何以认为谭某人是一派胡言?”
胖子向其余六人,使了个眼色,才道:“你说吕腾空之子已然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