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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姑娘居住在麻姑山,与世隔绝,希望能与你合籍双修,共享世外人的清福。”
“不要脸!”安平脱口咒骂。
王姑娘噗嗤一笑,斜身坐在他身旁,挽过他的头,注视片刻。媚笑道:“我活了四十岁,十五岁便看穿了你们男人的真面目,你们这些所谓侠义英雄,以及那些德高望重的名流公卿,在光天化日之下,穿上衣襟,便以圣贤自居,神圣不可侵犯,一旦不见天日,与那些下三滥的痞棍并无不同,以万翠阁的主人姓刘的说,他曾经做过一卅的父母官,晚年弃仕从商,道德文章有口皆碑,在人前周旋,俨然是德高望重的贤子圣孙。嘻嘻!你知道他偌大年纪,有多少房妻妾么?夏爷,他共有七房妻妾。不时还在外面打打野食,做馋嘴猫。昨晚我做了不速之客,借住时恰好碰上他在这儿和七妾调情。老天,他的德不要了,道也弃如敝履啦,脱胎换骨现了原形,成了不折不扣的老淫虫,委实令人恶心。夏爷,你不必骂我不要脸,食色性也,人之大欲存焉,你何必装出这副假道学脸孔骂人?”
安平冷哼一声,骂道:“人家夫妻房第的事。亏你一个女人说得出口,无耻巳极。”
“嘻嘻!无耻两字,用在男女之间,未免不伦不类,牛头不对马嘴你听我说……”
“夏某不听你的肮脏话,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嘻嘻!我可舍不得杀你剐你哩!”兰姑娘媚态横生地说,娇躯一扭,将他的头挽在身前,俯下身躯,用滑如凝脂的粉颊,贴上他的脸部,吐气如兰,嗲声往下说:“狄少堡主请我来对付你,本来,我该与他共进退,但储山恶斗之后,我对你极为倾心,因此托辞有事暂离。自由行动.在少堡主袭击客店之前,我用迷香将你弄到这儿。目下,不管你肯是不肯,我要将你藏在这儿,直待他们走后,再带你回麻姑山。”
“哼!你想得倒好,在下却不是你想像中的好色之徒,岂会任你摆布?”
“你不会反抗的,我会破了你的气功,你便无法反抗了,不任我摆布怎成。”
“你能永远看住夏某么?”
“只消十天八天,你便不需看守了,那时,你将永远不愿离开我啦!除非你是个天阉。”
安平被她撩得气血沸腾,她面上传来的热力,以及纤手的抚摸,和胴体所传来的异香,令他心动神摇,不克自持。她说得不错,食色性也,安平正是血气方刚的健全大男了,在这种境遇中,礼教所加的男女之防,眼看就快崩溃了。但总算他不曾迷失自己,咬牙道:“王姑娘,你貌美如花,绮年玉貌,还怕找不到和你志同道合的如意郎君不成?在下有事在身,不可能和你合籍双修遁隐世外,何必逼我呢?找一个爱你的人托以终身,比找一个为你所爱的结缡要幸福得多,你何不冷静地想想衡量利害?人世间,男欢女悦并非人生终极,男人有男人的天下,女人有女人的自尊,除了色欲之外,还有不顾一切追逐名利的野心,仅凭美貌女色,你拴不住男人的,放了我,你我交一个道义朋友……”
“废话,你想说动我么,快死了这条心吧。夜已深,我要熄灯了,再不熄灯,灯光会引来麻烦的。”
她呼出一口气,丈外妆台上的银灯倏然熄灭。
安平感到眼前一黑。热烘烘香喷喷的胴体,已钻入被中,他方发觉自己上身赤条条,只穿了一件中衣掩住下半截而已,肌肤相接,他感到浑身一震,血脉贲张。
花园的后部围墙上,两个黑影毫无顾忌的站在墙头,不住向四周眺望,其中之一低声说:“见鬼,我猜一定藏在这附近。”
“咱们搜一搜前面的高楼。”另一个说,声音稚嫩,是个小童。
“那是堂客们的住处,咱们能搜么?”说堂客,一听便知是湖广人。
“那么,你在这儿监视,我去找姐姐和曼妹她们来。”
“好,我在此等候,要快。”
“在她们末到之前,切记不可乱走动,以免打草惊蛇。那家伙鬼精灵,能将你我扔脱,必定不等闲,惊走了便永远无法找到他了。”
“我理会得,走吧!哦,云哥,别忘了把我爷爷也请来,他老人家好歹也可替咱们出个主意。”
“我会请老人家来的。”
两黑影一闪不见,三更末的更鼓声隐隐入耳。
不久,刘家花园中黑影齐集,除了先前的两个黑影外,多了两个穿劲装的女郎和一个紫髯老翁。
这几个人中,正是从吉安赶来一群英雄侠女,他们是严小云、欧阳玮、皓姑娘,和竹箫老人的孙女彭小曼。老翁留着紫髯,是长青堡主紫髯翁欧阳永昌。
他们一行人分为三批,昨天方到达赣州,花了两天工夫,始终找不到安平的下落,只找听到五天前安平在储山突围的消息而已。
本来依竹箫老伯意思,料定安平必定早已离开赣州南下,该向下急赶才是。但严辉却持相反的意见,认为蟠龙堡的人既然仍在府城逗留,安平恐怕仍未离开,恶贼们消息灵通,耳目众多,如果安平不在,恶贼们岂肯逗留不走?
白天,他们分头打探,希望碰上安平,鬼使神差,所有的人皆在偏僻处找寻,却不知安平已在闹市现身招引逸凤,错过了。
入暮时分,他们分为数批,分别盯住散布在各处的岔眼江湖人。小云与欧阳玮负责在各处巡逻接应,像两个夜游神,在各处出没,恰好到了景德寺附近,发现有夜行人从客店跃上瓦面。
两人心中一动,追下来了,夜行人也发现了他们,利用窄巷大宅的暗影,要将他们扔掉。可是,两人的轻功十分了得,而且机警绝伦。小人鬼大,追到刘家附近。方失去夜行人的踪迹。
他们发现了万翠阁,看格局便知是妇女的内眷居所,不便入内擅寻,便由小云前去召!”娘们前来行事。
紫髯翁坐镇客店,派出的各路钉梢小组尚未转回,负责监视逸凤的皓姑娘和彭小曼,赶来会合。
老人家先踩探翠玉阁,已是四更初正时分了。
香闺内,又是一番旖旎风光。
将安平掳来的俏女,正是大名鼎鼎的吴门神女王翠莲,死鬼花花太岁的宠爱情妇,遁隐麻姑山的丹霞仙姑,这鬼女人出身吴门妙妓,是个风月魁首,一辈于在男人怀中打滚,更获得花花太岁的衣钵相传,可以说,她对天下间各式各样的男人心理,无不深知,经验老到,对付安平这种未经人道的毛头小伙子,简直用不着花任何心机。
可是,她忽略了安平所说的话,不错,食色性也,人世间,男人固然为女人而奋斗,甘心付出一生的精力,但除了女人,男人还有其他欲,望和野心,决不像女人般单纯,大多数的女人,只求嫁一个好丈夫长相厮守,思恩爱爱,不虞温饱,便于愿已足,无复他求了。
安平已对她吐露了心声,希望她能及时觉悟,却无法将妖女唤醒。
安平已二十出头,在当时,即使是小户人家,也该成家婚娶了,但他依然是孤家寡人,为店务而东奔西走,可知他还不打算成家,他有他的野心和欲望,不希望早早成家被家室所绊。这并不表示他对女色不动心,而是男子汉的野心和欲望,比冀求女色的希望要强烈得多,区区女色在他的心目中,所占的份量微乎其微,连美绝尘寰飘逸如仙的皓姑娘,也难令他沉迷,何况一荡妇淫娃?
身陷温柔陷阱,他必须运用手段脱困了。
丹霞仙姑在宽衣解带,令他心猿脱锁,意马脱缰,有点意乱情迷。先天的本能令他血液沸腾,肌肤的摩擦接触,令他平空生出难以压抑的冲动感。
但在这冲动、迷乱、混腾中,一股厌恶感也从内心深处泛现,想起被这个肮脏女人所逼,他感到无比的愤怒和恶心。
“我看你能把我怎样。”他想。
暖玉温香入怀,一双柔若无骨的手在他身上爬行,火热凝滑的粉颊在他身上磨擦,妖女口中所发的奇异声浪在他耳畔呢喃,万种诱惑千种痴迷无情地向他袭击。
他突然咬破舌尖,开始入定,调匀了呼吸,将意志诱导至空明之境,浑身每一颗细胞皆在松弛,浑忘一切。
妖女不许他平静,不消片刻,这一着失效了,崩溃了。
“我得想些别的事物。”他心中自语。
他开始思索新创的七散手剑术,思索加入屠龙断犀匕的凶险手法。
他成功了,这一着很有效。
这是一种十分奇特,难以解释的奇异现象,想起剑术,必将联想到与人交手时的景象,那千钧一发,生死须臾的凶险情景,必定在脑海中—一涌现,便会身不由巳,随着幻景发生变化,浑身不自然地冒汗,手脚的肌肉随着情景抽动,手心汗出如津,神经不规则地收缩,心房急剧地跳动,双手下意识地伸缩痉挛,情景以外的事,对他已丝毫不生作用了。
起初丹霞仙姑以为他动情了,芳心狂喜,也从心底涌起轻视安平的念头,以为安平比那些假道学高明不了多少,在情火下露出了原形啦!
可是,她终于发觉不对了,将他的头脸紧按在酥胸上,急问道:“安平,你……你怎么了?你……”
安平的嘴部轻微地抽动。用令她附耳难辨的声音说:“出中宫,诱对方出连环点崩一诀,当然希望能加上震拂错挑勒。控制三尺空间,制我上中下。那么,我以‘云沉风黑’引劲下压。切人斜出,必可奏效。那天不老书生的招,如能如此封出切入,十九已竟全功?”
“你是怎么回事?”丹霞仙姑惑然地叫。
他浑如未觉,嘴唇仍在动。
丹霞听不清字音,只感到压在她胸乳上的嘴部,在轻微的振动而已。
她更是困惑,陡将安平推开,大声问:“喂!你是不是中魔了?”
没有回答,死一般的静。
“你怎么了?”她厉声叫。
仍然得不到回答,只感到安平的心跳异常急迫。
“拍拍!”她抽了安平两耳光,大喝过:“你念符咒?见你的鬼。”
安平的思路被耳光所打断,听清了她的话,吁出一口长气,笑道:“你用魔火炼我这个金刚,我只好念往生咒了,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的金刚很难逃过魔火大劫的,念往生咒准备后事,不是很好么?”
丹霞仙姑大惑,再问道:“咦!你是不是清醒的?”
“你认为我如何?”他反问。
“你……”
“告诉你,我比你还清醒。请放心,在下虽不是金刚,只是放不下酒色财色的凡夫俗子,但是决不会迷失在酒色财气之中。”
丹霞仙姑沉默久久,方用似乎来自天外的声音问:“夏爷,说句实话,你刚才是否也了动了情?”
“不骗你,姑娘,你曾说过,食色性也,我既不是天阉,亦非圣贤,很难逃过本性的诱惑的。”
“那么,你怎能避免欲火焚心之苦?”
“并无奇处,看得破便可灵台空明,姑娘的诱惑,在下认为是罪恶,意念中既不生情,爱亦无从生。油然附之而起的是犯罪感,譬喻是在刑场待决之囚,虽天仙现于前,袒裼裸呈,亦难生欲念!”
丹霞仙姑又沉默良久,幽幽地说:“你很难得。”
“我?”
“我认为你配称英雄豪杰。”
“别骂人了,自古英雄爱美人,我如果真是英雄,便不会不受诱惑了,我只是个明辨是非的凡夫俗子而已。”
丹霞仙姑放了他,挺身坐起说:“你赢了,你是个值得尊敬的人。”
“姑娘的意思……”
“我不能伤害你这种人。夏爷,要不要我将狄少堡主的阴谋告诉你?”
“不必了,姑娘,你是狄少堡主请来的人,在下虽不才,还不忍令姑娘做下不情不义的事,只希望姑娘不要和在下作对,便感激不尽了。”
丹霞仙姑一跃下床,披衣而起笑道:“你又赢了,我深以为憾。”
“姑娘有何可憾?”
“恨不相逢三十年前,夏爷,吞下解药,只消片刻你便可以活动自如了。”
他毫不迟疑顺从地吞下她塞来的一颗丹药,说:“谢谢你,王姑娘。”
灯光倏现,他看到浑身赤裸,仅披着睡袍的丹霞仙姑,盈盈站在床前,巧笑倩兮地向他说;”你为何这般信任我?说不定刚才的丹药是春药呢?”
“姑娘如果要使用春药,根本用不着费心,何用等到现在?”
丹霞仙姑在衣柜中取出安平的衣裤包裹,和他的兵刃护腰百宝囊等物,一并放在床上说:“起来穿着,你也该走了。”
安平已能活动,脸红耳赤地说:“对不起,你能转过身去么?”
丹霞仙姑粲然一笑,这一笑带了三分羞赧,这才是她真实的笑容,但依然含有万锺